“哥，真的好谢谢你啊！”
……
“哥，其实我觉得苏爷爷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
“哥，我走了，你别伤心啊，我会好好的，你也要好好的，我们约定好的，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啊！”
……
“哥，晚安。”
“你可别小看这句晚安哦！这可包含着我早上看到的曦光，中午见到的微云，傍晚迷恋的夕阳哦！”
……
“哥……”
不要！别离开我！
苏白从梦中惊醒，双手撑在床上大口喘息着。苏白晋级后经过这几天的睡眠修复，身体已经恢复好了，只是心里始终有点不安，就像缺漏了一块一样，心里空荡荡的。
不过——还好是梦，苏白庆幸地想道。
只是平常龙夜那丫头这时应该会在一旁大呼小叫的呀，可如今房间安静得令苏白快要窒息。其实苏白心里已经隐隐有答案了，只是他实在是太害怕了，一直不敢往那个方向去想。
应该只是在外面没回来而已，苏白已经有点颤抖了。他从床上下来，伸出手想打开门，只是他又有些畏缩，害怕开门迎接他的是失望，他就这样保持着半举不举的样子。
苏白烦躁地抓着头，靠在房门上，望着房间内的一切，突然感到十分陌生，一股寒意直冲上心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里已经盛满了他们的回忆。
余光里，苏白看见床边的桌子上有一张纸，苏白走过去拿起来……
哥，感谢在这段时间里遇见你。
你一定嫌我烦吧，我这么粘人，还经常害得你受伤……
那就这样吧，我走了，你自由了，开心吧，要笑哦！
你不准哭哦！
再见，为了再见。
——你最可爱的妹妹·龙夜
苏白抿着嘴唇，竭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她说了不准自己哭。手里紧紧攥着龙夜的信，转身撞开房门疯狂奔跑，一直冲到苏修面前。
“为什么！你就这么见不得我好，就这么想要夺走我的一切你才甘心，是吗？”苏白像一只发狂的野兽盯着苏修嘶吼。
苏修微微睁开眼，面色无一丝波澜，缓缓开口。
“这是殿下的宿命，她生来注定不凡，注定驰骋疆场，注定翱翔九天。”
“你就这点实力，没资格跟在殿下的身边。”
“以前我就是这么教你的吗，像一只疯狗乱吠。”
苏白狰狞地咆哮着，只是心里冰冷异常，他都懂他没办法保护她的一生，那么这一切就需要她来扛，因为她是妖帝的子嗣。
“教我？教我怎么变成像你这样六亲不认的怪物吗？”
“哈哈哈哈……”
苏修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好似蕴着寒冰，一层气浪以苏修盘坐的身体为中心向四周爆发，苏白直接被掀飞出去。
“既然以前没教过你，那么你听好了，在你没实力之前，对强者保持该有的尊重，尤其你还是一个弱者的时候。”
苏白抬头望见苏修轻蔑的眼神，将嘴唇都咬破了，腥甜的气味弥漫在口腔，默默转身离开。
“你最好不要对殿下有念想，你高攀不起。”苏修的话语从后面飘来。
苏白握紧拳头，心里凄楚想道，我又何尝不想……
……
苏白站在草地上的一颗树旁，轻轻抚着树干，龙夜以前经常在这仰望星空，苏白的回忆又被勾起了。
苏白看着手中的信纸，坐在龙夜经常坐的位置上。
你走了，我流离失所了。
我明白，我们没机会，只是我自己可笑的妄想。什么都不是问题，只是你的心里始终当我是一个哥哥。
我们就这样子，用不难堪的方式，当兄妹来掩饰，不会发生的故事，用可笑的理智来终止你一直看不到的开始。
我们就这样子，到最后一秒为止，直到你有一天从我的世界里消失。
老实说我怎么敢去说我爱你，所以我从来不提，保持最近的距离。
也许我们最大的问题是慢慢成为兄妹，不习惯用暧昧的语气来分享彼此的秘密。
只是没有也许……
那此生默默望着你，也足矣。
为你荣登天下，加冕为王，也可。
……
就像是约定好了一样，龙夜一离开，整个秘境就这么安静了下来。苏白有些恍然，似乎世界就缺了某种色彩，毫无生机。
而苏白哪怕是嘴上倔强否认，可心下也明白自己总是在无意地关注着苏修，是苏修，不是爷爷。苏白发现苏修开始有点反常，本以为在龙夜走后苏修就不会再出房门一步了可事实上不是如此，反而出门的次数更多了。
苏修常常一人独坐山崖，身边摆着几坛名酒，很多次一饮就是到天亮，更是未用功力驱散酒劲，就这么躺在草地上。任谁也不会想到堂堂妖帝手下第一谋臣竟是这么一个沧桑的老头。
苏白也眼见地发现那几坛酒有许多是曾经苏修与他炫耀过的，那是苏修追随妖帝时，妖帝赏赐的酒，还有少许更是天下孤品，世间也许仅此一坛了。苏白明白苏修哪怕会喝酒，但从来不会动妖帝赏赐的那几坛，那是苏修心底的执念，而就算是喝酒，那也是小酌几口，从未见过苏修用碗喝酒，更何况整坛整坛痛饮。
……
寂寥的月光下，苏修盯着酒坛发呆，苍老而又布满皱纹的手抚着酒坛，浑浊的老眼闪着晶莹的泪光。
记忆的风暴撕裂了所有，打破唯一珍藏的美好。
万千年前，妖盟军帐中。
苏修与龙弑对立而坐，碰碗饮酒，醉酒当歌，碰出的浑浊酒滴倒映着梦中的虚影……
苏修回过神来，将手里的酒一饮而下，酒水顺着喉咙滑下，苏修觉得滚烫难耐，就像要划破喉咙似的。
苏修大饮一口后拿开酒坛，只是霎时间他望见一坛略显粗糙的酒，在一众美酒中有些格格不入，上面的字已经模糊了，只是依稀可见苍劲的字体。苏修手中的酒坛掉在地上，碎片四散，一如苏修错愕痛苦的心。又一次失神了，记忆的漩涡里，他终究没撑过去……
秘境中，苏修曾中下一株桃树，一度韶华开落，桃瓣纷飞，犹如落下的眼泪，不必拾起，也无人在意。
某日，妖帝来到秘境中与苏修共讨军事，见桃花如此，心中隐隐悲伤，与苏修喝多了，竟是准备将桃花酿酒，待来年再醉。
只是花已落，树已枯，酒已飘香，斯人已逝，唯留一人独向黄昏。苏修扬起酒坛大肆饮酒，苦涩入口，竟是觉得甘甜，于苏修来说，这是唯一与妖帝的联系了。
……
苏白盘坐在青石上，闭着眼感知周围，与平常无异修炼着。
而苏修依旧往嘴里灌着酒，只是时不时就会凝神朝虚空中望去，然后继续喝酒。
苏白有点奇怪，但也没有多想。
半晌。
数道神念从苏白身上扫过，苏白面色一变，刚想站起身来，只是威压犹如实质，且似乎不止一道。一瞬间苏白就被威压给碾压跪地，嘴中溢出鲜血，苏白只感觉浑身的骨骼都要被碾碎了，五脏六腑似被挤压在一起一样。
还好只持续了两三秒，苏修挥手散去弥漫在秘境中的威压，苏白劫后余生地瘫倒在地上，浑身冷汗，衣裳全湿。
这全是妖皇级别的威压，至少四个！苏白咽了一口，看向苏修，有些明白他为什么要送走龙夜了。
苏修继续喝酒，就仿佛没注意到天地间剑拔弩张的气氛一样。
虚空打开，走出五位衣装华丽，仿佛天生高贵的男子，只是他们的头上有着与龙夜一般的龙角。
龙族！
五人中为首的一人走出来，对着苏修朗声说道：“九尾妖尊前辈，在下苍玄圣龙，凌天，今日带四位其余四族后辈前来指教一番。”
苏修看都没看一眼：“没空，滚！”
“你找死！”凌天身后的一人暴躁地说，直接举起龙息就朝着苏白轰去。
凌天嘴角微扬，这人看似暴躁，实则粗中有细，谁都不知道苏修的底细，那么这时苏白就是一个很好的突破口了，逼得苏修自曝底牌。
“想打便打，奉陪，牵扯不相干的人进来，好手段。”苏修依旧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阁下怕是把自己想太高了，就你这样子，妖帝身死道消那也是必然了。”凌天背后又一名青年说道，还挑衅地看着苏修。
天地间的气温都下降了几度，苏修抬起头来，盯着刚出言的人。
“你会为你说出这句话而后悔。”周围的愤怒就像苏修的脸色，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了。
众人皆有些讶异，明明刚刚情绪没有一点波澜的苏修此时却如此愤怒。
……
苏修身上白光闪过，将脸上的胡须清理干净，束发，一席白衣，连龙族众人都不得不承认苏修着实是长了一张帅到爆炸的脸，手上拿着一把折扇。
苏修抚着折扇，多少年没取出来了。
折扇一开，苏修瞬间出现在那少年身前，折扇射出许多小针，然后扇的前端伸出锐利的锋刃，闪着森寒的光。
……
苏修浑身是伤口，犹如一个血人，还剧烈咳出血。
“什么九尾妖尊，妖帝座下第一谋臣，不过尔尔。”一名断了一臂的少年出言讽刺道。
凌天则眉头微皱，当年昆仑龙殇他是有参战的，只是实力太低了罢了，但也有见过苏修一人便可敌千军万马，只是如今为何如此之弱？是留下来暗伤？
先前出言讽刺的少年直接冲出去想要杀死苏修，苏白在下面看着拳头一紧。
苏白如今也是浑身浴血，明明只是战斗的余波罢了，却还是将自己搞得如此的狼狈，自己还真是没有啊！
苏修缓缓闭上眼，回想起自己与妖帝驰骋疆场，戎马一生，如今在这苟延残喘，现先帝遗诏以成，可告先帝之灵。只是……
苏修回过头看了下苏白，脑海中浮现龙夜曾经的话语“苏爷爷，我觉得你应该多关心一下苏白，总感觉你和他有点距离吧。”
是自己错了吗？或许人将要死了就变得多愁善感起来了吧，想来我一生常胜，终尝大败。若非是心魔困扰，他们哪怕与我同一个境界，又如何伤得了我。
只是兜兜转转，苏修还是想到了苏白。
他睁开眼，有些疑惑，怎么攻击未至，却见眼前的世界停滞了下来，或者说时间的流速已经慢到了一种地步。
苏修苦笑道，只是这时候也只能延缓死亡的时间罢了，自己已经没有丝毫的攻击能力了。
苏修看着苏白那张已经长开，与自己有些相像的脸，心里有了愧疚。
心绪翻滚，苏修又一口血吐出来，这是心魔。
苏白就像是苏修的一道魔障，每次谈到自己的家人，苏修就会心魔袭身，苏修一直强迫自己要好好地保护好龙夜，任何威胁到龙夜的因素都要除掉，包括家人。
苏修其实有段时间想要杀死苏白，如此既除掉不确定因素又从铲除自己的心魔，只是苏修每次见到苏白就下不了手，心里一直有道声音在阻止他这么做，苏修以为这是他的心魔，想要狠下杀手，只是终究没法下手。
不行，不能再想下去了，要压制不住了，苏修感觉自己快要压制不住心中涌出的那一股力量了。
只是苏修如今已是油尽灯枯，如何压制得了这股如清泉般爆发的力量。
……
苏修睁开眼，眼前一片白茫茫，缓缓白雾散去，现出了这里的真实面目。
苏修看过去，浑身颤抖，眼角泪光闪烁，看着前面的一道熟悉背影。
桃之夭夭，青衣白衫，负手而立。
只见那人转过身来，含笑望着苏修“修，别来无恙。”
苏修跪地恭敬地说：“帝下。”
龙弑摇了摇头，伸手将苏修扶起“修，你变了许多，你我之间何时如此生分了。”
“……她还好吗？”
“公主殿下已独自出去历练了。”
“你想让她走我的老路，是吗？”
苏修疑惑地看着龙弑。
“修，你这心魔中的如此之深，不像你啊，又或许你是故意的，为了她，是吗？”
“帝下，公主殿下名叫龙夜。”苏修绕过了这个话题。
“龙夜吗？好名字呢。”
苏修沉默着。
龙弑同样沉默着。
“修，这么久了，都过去了，当年是我们输了。”
“……”苏修欲言又止。
“好了，输了就是输了，没什么好输不起的，只是你打算就这么自我沉迷到什么时候？”
“……”
“你真的就这么不关心你的孙子吗？”
“别再逃避了，你该醒了。”
周围的场景开始虚化，开始随着一场清风消融于天地。
“不要，帝下！”苏修想抓住逃离的光离子，只是无用。
“修，别再为了我，放弃你自己。”天地间缓缓飘荡着这句话。
然后归于黑暗。
黑暗中，苏修喃喃道：“或许，我真的该醒了。”
……
苏修睁开眼，眼前是那道攻击，只是苏修的身体开始闪着白光，伤口在白光的沐浴下一瞬愈合，眼神也变得清明起来，顿时气势节节攀升，周身的灵力开始暴动。
凌天正苦苦思索，突然感应到前方的灵力有异常，抬眼看去，面色大变，想唤前进的众人回来，只是已经来不及了，那个妖皇级别的龙族少年被一瞬间轰成了渣渣。
其余四人皆是面色惨白，凌天颤抖着说：“你，你破镜了！”不敢置信却又异常肯定。
凌天感知到有一股气息锁定了自己，而这股气息只可能来自苏修，从空间戒中取出一块令牌直接捏爆，然而苏修攻击已至，连忙躲避，只是半边身子尽皆化作飞灰。
令牌捏爆后，虚空传来数十道波动，数十人撕裂虚空出现，看见眼前凌天的惨状，皱了皱眉，感觉事情有些大条了，只是当感知到苏修的实力后都脸色大变。
“快杀了他，他破镜妖帝了，趁现在他还不能完全动用实力，赶紧灭了他，不然终成大患！”凌天大吼。
众人没有犹豫，都朝着苏修就是一记龙息。
苏修站在苏白前面，挡住所有攻击。
“仔细看着。”
苏修闪烁一下，出现在空中，与众人搏斗起来，一手折扇稳稳压制住众人。
最终苏修将众人重创，只是此时风云突变虚空中又出现五人。
苏修盯着眼前的五人，其中四人他都十分熟悉，那是龙宫中其余四族的族长，那剩下一个必是苍玄圣龙一族的新族长了。
苏修没有废话，直接朝五人冲过去。
……
苏修染血，对着五人，那五人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苏修笑了笑“大哥，此生足矣，愿追随您的脚步，到了地狱再斩世间。”
回头苏修望着苏白与他对视着“最对不起的便是你了，只是还是想告诉你，我很开心，很骄傲，在曾经的日子了，因为你。”
苏白终于听到爷爷的认可了，呜咽得说不出话，只是摇头。
“好了，你该走了，这是我与他们的恩怨。”苏修将空间撕开一道口子，将苏白送进去。
“不要！不要！你说好的，等着我找你复仇的！你怎么可以说话不算话！”苏白挣扎着，只是如何能敌得过已是妖帝的苏修呢？
五位族长对视一眼，皆朝下属吩咐，抓住苏白！
斩草要除根，春风吹又生。
“哈哈哈哈，一生征战，还没有如此痛快过。”
……
最终，苏修动用生命秘法，燃烧生命，陨！
……
苏修看到第一次见到龙夜，他的心魔就出现了，只是苏修很快发现并压制着。
龙夜与苏白第一次见面受伤时，苏修决定堕身为魔，为了龙夜。
苏修的心魔来自于他心中的执念，他将龙夜的所有都放在第一位，他付出了所有，直到最后他甚至付出了自己的生命。
苏修自欺欺人，终于是将自己骗了。
……
苏白无路可逃了，他能够在这么多的龙族搜索下，逃这么久已是用尽全力了。
上天不作美，下起了瓢泼大雨。
苏白抱着双腿，在雨中瑟瑟发抖着，他想到了龙夜，想到了苏修，想到了曾经秘境中的生活。
那时龙夜老是缠着自己，提出一些无厘头的要求，自己则为了保护龙夜，向苏修证明自己而努力，苏修呢，最大的乐趣应该就是给龙夜准备一日三餐吧。
都是龙族，没有他们，妹妹不会走，爷爷也不会……
是他们！是他们夺走了我的一切！他们都该死！
少年敏感的心，受到了致命的伤害，从此有了一层保护的膜，名为仇恨，从不将内心的柔软轻易示人。
苏修意识渐渐沉沦，陷入黑暗。
一旁虚空撕裂，走出一位披着黑袍的人，他沉默地看着昏迷的苏白，一把抱起，再遁虚空离开。
PS：那个最近又要考试了，而且我认为这不应该分成两章，就合在一起写了，所以更新有点慢，不好意思，望海涵 。
那个下一章是关于苏修的番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