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
喉间一紧,而后心血逆流直上,冲开了关隘;柯太素身子一颤,禁不住,血便如扬州烟花,唇齿间绽放开。
有些许血丝,溅落在临玖儿侧脸,索性将粉红染作了殷红,映衬着樱白全成了苍白。
“稍微,咳,有些痛诶。”
少年他嘴角尚勾不出溢出的鲜血,断断续续地苦笑道。
临玖儿置若罔闻,身子恍然是泥塑了般,一动未动。
溅上鲜血,眉目横生妖艳气质,但柯太素见去,她端庄五官不着些许情愫,那金褐点燃绯红的眸子薄暮沉沉。
柯太素过去是使过这小伎俩,一下就明了了临玖儿拔剑的前因后果。
他只得是苦笑着,心里念叨着,今日大抵是凶了之余的话语。
“临玖儿?临玖儿诶?!”
临玖儿的眼帘微微颤了二三,朱唇微启,见这模样,她似是将从一个长远的梦境中醒来,柯太素眼里希冀——
不过二三,临玖儿又是归于冰冷的模样。
“可真是老折磨人了。”π__π
柯太素伸过两手,搭在她略是娇小的肩膀上,也不知该不该庆幸临玖儿这一剑扎得够深,二人间距离恰好。
他拢过临玖儿入怀。
她身子浅薄,若非是尚有些温度,柯太素只觉怀中拢着的不是血肉,而是飞雪;当然此一时,她小巧玲珑倒是让柯太素省了不少力。
捋起她额前秀发,光洁额头恰好平对柯太素血色泠然的唇角。
“倒是省了咬舌。”苦中作乐,柯太素不由摇摇头。
他微微近了距离,探出舌尖,携着心血,在临玖儿眉心上绘下一符。
许是太久没得把弄这些小伎俩,略生疏了些,柯太素见着那符倒真成了鬼画符,嘴里是低声一句道歉略过,心上偷乐。
收了心神,回溯起那音律,被心血浸没地发疼的嗓子当是还能加个班。
柯太素叹出一音。
全然不是柯太素原本音色,应当说,全然不是人所言语声——毕竟这些个音律自有频率,与生俱来,有别人言。
入人耳,大抵是不明了的;
但居于临玖儿额上的一符,却恍然若听懂了,它忽是若燃起,本渐渐昏暗下的血红,一瞬若高堂烛火。
临玖儿是觉着额上火烧火燎,些许刺疼;而待得两眼清明时,却全然未觉,若南柯一梦。
两眼清明了,神识尚还些恍惚。
她微微直起身子,抬起头,朱唇是映上了软糯若绵糖的物件。
也当还是少年郎的柯太素,自然是幻想过,自己总归是遇见的初吻,是如何的景色,是如何的面前人——
但显然是没能想到,会是当下,会是临玖儿。
临玖儿抬眼是那对墨色的眸子,不生冷意的眸子,她明了了眸子的主人,明了了那软糯若绵糖的薄唇。
她绯红内敛的瞳孔缓缓张了些。
良久,待得下弦月偏了方向,二人才是离了距离。
“啪!”
柯太素面上被狠狠甩了个红印。
“人渣。”
临玖儿维系着话里冷淡,却不晓已是面若桃花,羞红成全了白月光;柯太素眼里隐隐是瞧着临玖儿头顶上,有若真若假的蒸汽。
略是可爱。
“我说——”
“什么事,人渣?”
“能不能先把剑拔了,怪疼得。”
惨,柯太素,惨。
银白细剑穿胸过,他身前见着还熨整得稳当,身后已然是血染大半,素衣作绛色;薄唇已是全然无了血色,所见外在的殷红是溢出心血染成。
银白细剑的剑柄,她记得分明,正是自己所佩。
“建议去世,人渣。”
“别太过分了,喂!”
“哼!”她偏过头去,抿着下唇,似是泛着莹白的颈上,两三青筋勾画。
柯太素略是思索,小心翼翼地浅浅言,“秦家么。”
临玖儿身子可见得颤了一分。
“你是不怕我再补一剑么?”
“还是免了。”
柯太素觉着自己老倒霉了,千万汉字里的分明两字,还能是一语中的。
临玖儿的思绪渐渐是明朗,可以悄无声息地对自己下了式术的人,无非是她。
不自觉得,她抚上似觉着火烧的眉心处。
“你大可放心,这个小伎俩已经被我解了。”柯太素见着,略是自负,“免费附赠,避免二度中招的效果,为期半年。”
“画工有够差的。”临玖儿手上不知何时多了枚手镜,她不客气的评价道。
“一句感谢也没有么,我心好痛——确实有够痛的,你是打算这剑送我了么?”
“送了,别客气。”
“这赠剑方式真是有够特别的呢!”
“你好麻烦。”
“我的错么?!”
她放下手镜,拔出细剑。
不出意外得,剑伤处,血瑰丽地炸裂开来。
柯太素的身子直落落向后仰去。
“不愧是你。”柯太素颤巍巍比了个拇指。
“舒服了?”
“你看我去不去世就完事了。”
临玖儿寻思自己怎么从河里拽起这么个家伙,她宽慰道:“你的命格还亮堂着呢,死不了。”
“完全没有受到安慰的说。”
“快快乐乐,再来两剑?”
见着临玖儿持剑比划着,柯太素吓得一骨碌翻身起,怕了怕了。
临玖儿眼里不动声色,瞧见柯太素剑伤处已是停了血流,结了痂疮;他体态自若,似乎比从河里拽起时更为精神。
最为关键得,临玖儿眼里,柯太素的命格始终是高亮着。
“你到底是什么人——不,你是人吗?”
“我觉着你在拐弯抹角地伤害我,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柯太素眼里有些逃避,临玖儿没有看落下。
临玖儿将剑横在了柯太素颈上。
“你不开口的话,我可就自己试了。”
柯太素渐渐敛了笑意,半晌,他无奈一叹气:“我确是没想到,你竟然能见着他人命格。”
“生来赋予。”
“赋予么,”他顿了顿声,“不过有一说一,你还没能完全掌握这赋予。”
“什么意思?”
柯太素耸耸肩,心底是果不其然:“若是你全然掌握了,你就能明白了;纵使你将我千刀万剐了,我的命格也不会熄灭。”
“毕竟——”
柯太素话没能说完,弥天灰影断了月光。
它跃下,造就的风压折了老树,巢内本安逸的鸟变作血羽。
夜空灰下的一瞬,临玖儿本是欲下意识地站起身,却被面前人一拽,拢在怀中;她见着柯太素的眸子,不似方才。
老树折,轰然坠地;柯太素,等时是软倒在临玖儿身上。
“你没事吧?”临玖儿眼角一缩,他素衣下,鲜血漫出,染了二人座下。
“或许是有事。”他模糊地说着。
命格,依旧是亮堂着,啧。
“我觉着你在想些失礼的事。”柯太素幽幽道。
“没事给我起来。”
“抱歉,脊椎好像断了大半,完全起不得。”
临玖儿探手,触了触他背正中,倒是没有说谎:“饶是这样,你竟然还不死?”
“你不能盼着我好吗?!”
临玖儿撇嘴,抬过眼,正对是两轮血月——
垂天之翼,其下是盘旋长身,鳞甲斐然;嘴吻尖锐,腥舌吐弄,那两轮血月缘是它一对殷红眸子。
“蛇么?”她不确切地称呼,自然,任谁也没见过眼前生物。
“就是条蛇咯。”柯太素转身不能,没见着它的全貌;但这无关紧要,只嗅着它身上气息,柯太素便知晓来者是谁。
“你认识?”
“大概算是,”柯太素模棱两可,“难道这个年代,坊间已经没有供奉它的庙宇么?”
“嗯?”
临玖儿没等得柯太素解惑,被称为蛇的家伙张开了嘴,利齿毕露。
“它这是要怎么了?”临玖儿提着气,微微问。
“饿了,要进食了呗。”柯太素不咸不淡回了一句。
良久,临玖儿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它食素,还是食荤?”
“它当然是要食我俩了。”
“咋办?”
“眼睛一闭,牙关一咬,或许被吃的时候少些痛。”
柯太素话音落,蛇一振垂天之翼,不过一息,尖吻抵上柯太素后背。
“柯——”
临玖儿未能喊出他的全名,他反手拍在临玖儿肩上,将临玖儿推开。
她见着柯太素身子入了蛇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