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年，这是普通人类生命的上限，就算人类中的至强者，120年也意味着步入花甲。希尔明白，眼前这个突然深沉的矮个子，绝对是非人之物。
非人，还被强制禁锢在这校园之中，她的一生或许充满了变故与无奈。或许这是保全性命的情非得已，或者是寡不敌众的卧薪尝胆，又或者是力不从心的强买强卖。
“看起来你还不到一岁吧？虽说已经奇怪地来了生理。”琉璃叶注视着希尔的眼睛，“所以你应该不知道，曾经有个名叫埃的魔族国度。”
“那是追求和平安稳与进步魔族的聚集地，一向只有少量的警卫，从来没有设立过军队。国家的守护者，是拥有代代相传力量的君主以及他所挑选出的，无分性别与种族但忠心耿耿的六名手腕。朝野上下，总是很平静，很平静，偶尔有作乱发生，甚至敌国入侵，也能很快平息下来。”
“这是因为埃的首任君主曾在古老的战争中立下赫赫战功而获得加护，只要人民对国家的信仰还在，那么在国内，他们的力量就会增强。”
说到这里，她突然停顿了一下，移开把希尔注视地背后发毛的目光，仰起头靠在椅背上。似乎这黑乎乎又凹凸不平的天花板，隐藏着历史的奥妙。
“你大概也能猜出来后面会发生什么了。不知从哪一天开始，埃的子民开始被侵蚀，如同有人刻意释放的病毒一般，疯狂在国内蔓延，信仰之力受到冲击而越来越薄弱。”
“后来，浩荡的大陆战争爆发，无数臣民被编入魔族大军，国家越来越衰弱。随着战线推移，埃站到了风口浪尖。后面是疯狂压榨的魔族军队，而教廷这个时候也派来军队。”
“存在了数千年的埃，就是这样分崩离析、最后消亡的。”
说到这里，希尔看见了她眼角晶莹的泪花，
“我是个参与者。至于是什么角色，你就不要问了。反正君主，重臣，甚至名流贵族，都无一幸免地被人类杀死。而我则带着仇恨和希望，苟且存活下来，藏身在这里。”
希尔低下头，看着那杯漂着茗尖的茶水。新的茶叶带着点点的气泡浮上来，同时将一片老前辈挤下去。
“细节什么的你就不要多想了，如果到现在都不相信我是同伴的话，那么就请回吧。”说着她指指墙壁，墙上出现了一个黑黑的洞口。
“说说你的目的。”小黑见希尔有些动摇，说道。
“我的目的？”琉璃叶歪过头，有些难过地看着小黑，“我还能有什么目的？难不成还想把她骗来，送给那些该死的伪君子？”
“谁知道呢？利用怜悯也是诈术的伎俩，况且你给我们的信息实在是太少了。”
最关键的你是谁，你的证明，什么都没有。
琉璃叶叹口气，示意露露露续上茶水。
“说实话，我也不能完全信任你们。虽说是一个新生儿，但你身上的疑点简直太多，我都调查不清。”她啜饮一口，“甚至连我派去差你底细的家伙都差点被杀了。”
“我也是在赌，你也是在赌。所以公平起见，你只要和我签订契约，我就不会有任何保留。”她放下茶杯，双手十指交叉，严正地看着希尔。
“呵呵，你只要和我签订契约，成为我的东西，我还不会保留呢。”小黑嗤之以鼻，“契约都签了，那还谈个屁？还不是任你摆布？”
“我签订的是侍从契约，过分的要求是没有效用的。”琉璃叶挥挥手，一股暗淡的紫光从希尔的丹田伸出，如同一条细细的触手，伸到一半就不再前进，摇摇晃晃地，指着对面的琉璃叶。
“你这家伙......”小黑飞到希尔背上，安抚着受惊的她。
“上次你不是默许我动点手脚吗？我坦白了，就是这个。”琉璃叶似乎对自己的行为没有半点忏悔，甚至心安理得。
“你若同意，那我立刻把它连到我的身上。若不同意......”她看看希尔咬紧的牙关，“出于同族之情，我也不会难以你们。但是你必须发誓，不透露我的半点信息，然后替我办一件事。”
“你这是趁人之危！”
“我救了她两次，要求点回报不过分吧？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现在这种时期，就算是同族，该拔毛也得拔毛。”琉璃叶显得理所当然，“况且你们现在也打不过我。”
说到这里，一旁的露露露突然把双手变成两股粗壮的触手，不断地挥舞着。
谈判大有破裂的趋向。
“你到底想让我们做什么？”小黑警惕的看着她，背后通向资料室的洞口还开着，只要能跑到门口，就能吸引到别人的注意......
“你加入了教廷是吧？我要你立刻在教廷里疏通关系，帮我偷到一块先王的尸体。”琉璃叶平静地说出了恐怖的言辞。
“我们要是不干呢？！”
琉璃叶看看它，伸出手握了握，希尔的肚子突然一阵火辣辣的疼痛，痛到她弯下腰，眼泪直打转。
“你们知道的有点多。”她声音冷冷的，“所以你知道后果。”
“呵呵。”小黑冷笑应对。虽然对面战力不明，可自己这方也并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但这种招数却让它措手不及，甚至一败涂地。
“你自以为救了我们，可是换别人也行！你现在却把我们往火坑里推！”小黑气得书页都要烧着起来。
“不狠一点，能成什么气候呢？”琉璃叶挥挥手，转过身去。
“所以你干不干？我会在必要的时候提供帮助的。当然，你要签契约的话我更乐意。”
“你记着！”小黑撂下狠话，夹住希尔的手臂，就把懵逼的小家伙往外拽。
“呵呵，这么重要的事情，我还会忘掉？”
稚嫩的脸庞上，浮现出绝情的笑容。
“最后提醒你一下，无论是谁都不要说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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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你的责任。”希尔坐在广场上，背后是被夕阳映照得金灿灿的喷泉。
“那还能是谁的？”小黑声音有点沙哑，“我是主人的指引者...却...”
“运气不好罢了。”希尔倒显得有点镇定，“谁叫我身份这么特殊呢？”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不就是在教廷里混出个名堂嘛，不难。正好也不能白瞎了我这30的光元素亲和度嘛。”虽然嘴上这么说，小东西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不远处，发传单的小哥在吆喝，地上成群的鸽子咕咕地叫着，有几只跑到希尔面前讨要食物。
看着这些无拘无束的鸽子，希尔突然有点小小的心酸。
“能当一只鸽子也不错啊......”
“对啊，什么狗屁约定，鸽他马的。”
“不说了，先制定下计划吧。”希尔向后躺去，感受点点冰丝丝的水珠溅射到脸上。她伸出手，球孩子立刻飞过来，在她手边转来转去。刚才它被一个球放置在外，差点因为失去连接而消失。
“先去光属性学部吧，虽然一开始和欧特琳德老师说的是这学期还不想开课，但旁听一下总是没问题的。总之，混个脸熟。”希尔想来想去，最终这样决定，“那家伙又没说期限，说明她有的是时间。”
“嗯。多积累一下实力和人脉绝对是最主要的。”小黑表示赞同。
之后，二人无言，心情都很低沉。
夕阳就快要落下山去，星星开始闪烁，黑暗即将笼罩，大家都出吃午饭了，广场上稀稀拉拉没几个人，冷冷清清的。
“嘿旁友，票子要伐。”传单小哥寻找了半天目标，发现了垂头丧气的希尔。
“啊？”希尔听到熟悉的声音，一抬头，看见了尼克的面庞。
“尼克？”希尔一愣。
“啊...我...”尼克显然也没预料到希尔。
“你这是...”希尔看看尼克伸到一半就僵住的胳膊，接过那张传单，黑暗中，上面的荧光标题倒还醒目——西南风情推拿，凭单半价。
“这不...趁有空赚点生活费...”尼克挠挠头，还好环境光线很暗，要不然他的猴屁股脸就会更加尴尬。
还差3000积分，就能给希尔买一本高级厨师辅导书了......
“是因为上次送给我的那本书吗？”希尔有点愧疚，握住他的手。双方的手都冰冰凉凉的。
“当然不是！那本书不贵的...我打工，纯粹是想攒点钱...反正功课都做好了。”尼克连忙解释。
希尔不好说什么，默默点了点头。
“你好像有点心事？”尼克把头低下来，试图更清晰地观察希尔的表情。
希尔头更低了一点。
“没事...我只是在苦恼...方向什么的...”她说道。
“学习方面？”
“差不多吧。最近不是又赚积分，又研究法术嘛，现在光学院那边也在催...有点应付不过来。”她撒了个简易的谎，心脏怦怦直跳。不过说实话，她已经完全没有精力考虑前两样事情了。
“别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毕竟是未来学园，肯定少不了困难。”尼克反过来握住了她的小手，现在尼克的心脏跳得更快。
“你应该赚了点积分了吧？要不就先暂停一下，处理学习事务？”
“但是我们是一起经营的...”
“也是呢...”尼克有点害怕，最近他一直有事，都没能亲口吃上希尔做的食物，不能就这样错过机会。
“课堂笔记的话，我已经帮你做好了...这个你不要着急，研究我觉得可以缓一缓，那个毕竟需要很长时间。”尼克想了想，说道，“但是决定权在你手里，无论发生什么，我都可以帮你。”
“谢......”
“呦，小年轻们也到了这样的年龄了啊.....”一个略显颓废的声音传来。
希尔对这声音的主人充满了厌恶，嫌弃地扭过脸去，尼克则吓了一跳，赶忙放开希尔的小手，把胳膊背到背后。
“别这样啊。”劳伦斯撇撇嘴，故意把绑着纱布的胳膊晃了晃，“我这不是，也差点死了嘛。”
“你？”希尔这才注意到他的容貌改变不少。左胳膊断了，打着石膏，右手还拄个拐杖，走起路来没有了往日的迅速。
“对啊。还差点被学校开除，都挺难的。”他把拐杖拄在腋下，点起一根烟，使劲抽了一口，烟头在昏暗的光线中显得很明亮。
“我看你们两个不像是约会啊，愁眉苦脸唉声叹气的，怎么，生活不如意？”
“平常没见您这么能说。”希尔还是感到不适。
“最近出了不少事情，也解决了不少事情嘛。”他随意地说道，“那一段时间，确实是我压力大，做得不够好。”
“毕竟是班主任，我会尽力弥补的。”他见希尔并没有改变态度，继续说道，“课的话，我也会去上。”
说道，他又深深吸了一口烟，把快要沉寂的火星唤醒，然后吐出浓浓的雾气。
“你们有什么事情，先说给我听听呗，班主任嘛，总是更有方法一些。”
尼克看向希尔，希尔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开口：“我想，尽快去光学院...上课。”
“哦哦，你...我记得有30的亲和度，然后被教廷选上来着。”劳伦斯令人惊奇地记着这些事情，他弹弹烟头，说道：“怎么突然想去上课了，下个学期不也可以？”
“那个...导师希望我去...”希尔又开始撒谎。
劳伦斯好像看出了什么，又好像什么也不知道。他盯着希尔看了几秒，眼神没有往日的疲惫。
他又吸了一口，然后把烟头扔到地上，狠狠踩灭：“交给我吧。这点事情，班主任还是可以的。”
“谢...”希尔的声音小道自己都听不清。
“不用，不用。”劳伦斯好像听到一般摆摆手，“你跟同学们说说我的好话就行，班长同学。”
“不行。”希尔态度明确，她可不想当那个出头鸟。再说了，这老师靠不靠谱，不还没检验出来么。
“唉唉，算了吧，毕竟这种不信任，需要时间来缓和。”劳伦斯显得有些无奈。
“回去吧，现在晚上还是有点凉的。”他看看天空，月亮似乎披上了一层薄纱，有些朦胧，预示着明天有风。
三人道别，默默地分开。希尔和尼克走在一起，希尔很落寞，低着头，尼克想了半天，还是揉了揉她的脑袋。
这一切被劳伦斯看在眼里。他耸耸肩，转身走去，趔趔趄趄的脚步显得更加令人伤感。
（大更，补一下昨天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