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姐姐她肯定有超能力。
不然,在叔叔无理的暴力下为什么只有那一点点伤痕残留下来。
被揍的时候既不吭声也不落泪,就像木偶。话说我可是会哭的,毕竟还是小学生。只不过,姐姐不会袒护我,我也不会安慰她,因为原本就是没有关系的人。
我的父母为了家计外出打工,整年都不会回来一次,所以把我托给叔叔。
姐姐的双亲听说都死了。
为什么贫困的我家会去收养别人的子女?当然不是因为内心善良、突发奇想,或者行善积德的缘故。似乎姐姐的父亲是我爸的熟人,而母亲又早逝。她的父亲在临终前几天和我爸讨论过姐姐今后的抚养问题。我爸大概是为了遗产所以一口答应,之后发现什么都没得到还大呼上当,却无奈收养姐姐的相关文件在法律上已经生效。之后便和我妈去了外地,把我和姐姐丢给叔叔。
早上趁叔叔还没起来在狭窄的房间内将自己收拾完毕,然后来到放置在厨房中的餐桌前吃掉姐姐做好的早餐,帮忙清洗餐具,接着和姐姐一同出门。
这大概就是我的日常吧。
同时也是姐姐的日常。
我天真地这样想。
可是这样的日常维持了四年就腐烂掉了。
放暑假的第一天我和往常一样早起,刚走出房间便看到握住门把的姐姐挎着运动型的单肩包。
「早餐已经做好了,放在桌上。」她一如既往地对我说道,「我要走了,餐具麻烦你来收拾。」
明明只是同平时没什么异样的道别,但我却仿佛意识到了什么。
大我六岁的姐姐扎着马尾、穿着运动衫、背着挎包、像是要去晨跑的样子、脸上贴着OK绷、挽起袖子露出的左臂缠着少量绷带,要说区别,与昨天相比只少了黑眼圈——然而有什么让我无法准确描述的决定性不同。
「怎么了?」她有些担心地面向发呆的我。
姐姐的脸转了过来。
应当说眼睛——视线转了过来。
与她眼神接触的刹那。
啊,啊啊。
我好像明白什么了。
要走了吗?
非走不可吗?
不再回来了吗?
我……
不能一起走吗?
何时开始对她产生依赖了呢,自始至终都是没有关系的人啊。
到底是什么理由让我一瞬间认为她就是救赎呢,她根本连自己都没办法保护啊。
「没什么。」于是我这样回应了,「再见。」
她愣了一下,接着将我的头发揉得乱七八糟。「虽然可能没什么用,等我稳定下来就把电话号码给你。」她笑着说道,「再怎样不够格,我还是你的姐姐嘛。」
破烂得露出中间铁板的木门被咿咿呀呀地打开了,朝阳以吞没一切的气势侵占视界。
姐姐对我轻轻点了点头,随即坚定地走了出去。
光和空气戏剧性十足地包裹起她的背影,令她很快消失在肮脏的过道中。
门开始向门框靠拢。
刚结束小六的我一无所措。
姐姐走出去了。
这里从此少了一人。
我还不能明白她究竟做了什么决定、有什么觉悟、抛弃了什么、选择了什么,但是我曾希望,门不要关上这件事。
最后门还是关上了。
双脚像是被钉在地上无法动弹。
我没有勇气跨出一步。
我突然感到——
被抛弃了。
尽管我很清楚,那只是我一厢情愿的错觉。
但我还是无可救药地陷入妄想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