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个蠢货,艾瑞雅妲!
我望着窗外悬吊的尸体,仿佛被人一棍敲在头顶上似的,一阵不真切的感觉袭来。
我花了一点儿时间来接受眼前的真相。
昨晚兔耳少年送给我的木质发饰还放在我的枕边,今天他却被吊死在路灯下。
昨晚你就该把那一包小册子夺走烧掉!这样他就可以免遭厄运!
再次撇一眼窗外的尸体,我随即挪开目光——就算我夺走我那一包小册子,我也救不了他。
十倍于平常的薪水!他肯定还会接类似的工作,然后被套上绞索。
而勒紧绞索的,是半兽人奴隶的永久性贫穷和国王的暴政。
如果不打败这两个刽子手,只要我想生活在乌特兰的土地上,我恐怕也难逃厄运。
仿佛一只冰凉的手戳了一下我的胸口,我感觉到一阵心痛,以及……别样的惋惜。
拜托,别去思考为什么会惋惜,艾瑞雅妲,你不会喜欢那个答案的……我这样告诉自己。
然而,越是故意不去思考,越是更容易陷入沉思。
心脏不过鼓动两下后,我立刻发现,之所以我会感到这么伤感,是因为这位兔耳少年是我的一个追求者,如果我没有自作多情地误会他的话。
比起莫尔沃,马尔斯之流,这位报童算得上一个我看着比较顺眼的男孩。
报童和女仆,也算得上门当户对了,说不定还会发生一段动人的故事,只可惜……只可惜我并非真的女仆,而兔耳少年却真的是一个报童。
可怜孩子,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只是,就喜欢我这一点,他至少和雷克瑞是平等的。
可是,为什么我会觉得他没有一点“机会”呢?
就因为雷克瑞比他强大,比他富有,比他……高贵?
一个人真的比另一个人高贵吗?
这里我缓缓打出一个¿
还是说,吸引我的其实是拥有强大实力,财富和地位的人,而无所谓这个人不是是雷克瑞?
这个想法让我感到恶心,但是,我的直觉又隐隐约约告诉事实可能真的是这样。
回想我在雷克瑞身边的表现,此刻我只感觉到无以复加的羞涩——我,为什么,真的,表现得跟一个女孩子似的!
有时候甚至比完完全全原装的女孩子还娇憨一些!
难道我从这具身体里苏醒时,我就已经拥有极高的娘化程度了?
我不信!
可是有些事情,不是我当鸵鸟就会改变的。
经历这么多,我现在对我的取向产生了怀疑——虽然我不想承认,可是我的身体却无比诚实。
把一个本来属于男孩的灵魂,强行塞入一个女孩的躯壳内——不论我选择那一个取向,迎接我的都将会是折磨和煎熬。
难道我就该忍受这样的折磨吗?
我捂住额头,再次告诉自己:不要再思考了,快去找一点事情做。
我忽然问自己一个问题:为什么我如此容易地……嗯,弯成了弹簧?
我发现我的情感并不坚实可靠——任何一个奴隶少女被一个贴心又强大的大叔捡回家好吃好喝地养着,都会对这位大叔暗生情愫吧……
不对不对不对!我才不是什么奴隶少女!
雷克瑞,你考验我,亦是在接受别人的考验!
从现在开始,我,艾瑞雅妲,至少是史诗级别的攻略难度!
没有完成前置任务根本不给攻略的那种!
嗯,至于前置任务是什么,我暂时还没有想好,但是肯定不会轻松就是了。
只是,如果雷克瑞决定和我互相陪伴走过生命中的大部分时光,我……我也会欣然接受就是了。
艾瑞雅妲!你好歹清醒一下!敢问世界上有几个皇帝把兽耳娘奴隶捧上皇后宝座的?
我突然一个激灵——互相陪伴,彼此依靠,只能算是加分项。
而想要长久地和他在一起,我就必须拥有和他在一起的资格。
我,得达到五阶!这才是决定项!虽然这只是敲门砖,而且还是最容易达成的——相比起达到五阶之后要做的那些任重道远的事情,提升实力这件事真的是格局太小。
至于实力达到五阶之后该做什么,我还没有想好。
我又一次认识了自己——我并没有老谋深算的能力,我更愿意做的是走一步看一步。
不过,我身边倒是有一个不怎么负责人的老师——马尔斯。
说不定我可以向他偷师学艺。
我又想起昨天的战斗,不论从技巧还是魔力波动上讲,我还是太弱了。
总不能一直依靠看不见摸不着的运气和卖弄小聪明来取得胜利吧?
虽然我有四阶的魔力波动,但如果加以磨炼,我的实力就会进一步提升,甚至触摸到五阶的门槛。
可是贫穷限制了我的淬体,而一时半会儿我又富裕不起来。
所以我必须另谋它路——目前,我能做的,只有提高我对魔法的熟练度。
如果想要短期内提高实力,那只能想办法获得一些趁手的装备。
我转过身,准备离开窗前,却发现哈士奇娘站在我身后的楼梯上,用哈士奇特有的睿智目光盯了我许久。
“有事吗?”我问。
哈士奇娘没有回答。
“如果你再不把目光挪开,我就要揍你了!”我说道。
说实话,这货的目光真的睿智。怪不得女仆向她强调不要和客人有颜色接触。
这货再这么盯着我我就要炸毛了!
我的尾巴轻轻摆动着,身体也摆出随时准备扑上去教训她一番的姿势。
哈士奇娘摇头不说话,但还是盯着我。
我走向她,可是还没有挠到,她就呜咽一声,夹着尾巴逃走了。
我并没有追她——我的目的就是赶走她而不是伤害她。
我站在一面玻璃面前,检查自己的穿戴是不是有问题——不然哈士奇娘为何会盯着我看这么久?
一番查看后,我发现没有问题。可能那傻狗皮痒了欠揍吧。
随后,一位女仆出现,我们被赶进咖啡厅做大扫除。
哈士奇娘迟到了一会儿,不过由于今天肯定不会有客人,所以女仆自己也很松懈。因此她没有批评那只傻狗。
我嗅到一丝危险的气息,可是不知道这危险来自于何处。
仔细想想,艾瑞雅妲,仔细想想——这个公馆里有人效忠国王,但马尔斯却认为它是安全屋。
女仆领班接受亚思琳的贿赂,是不是意味着她也可以接受其他人的贿赂?而且她还因为这件事和马尔斯闹矛盾。
哈士奇娘也参与了间谍活动。她给那个胖奴隶贩子通风报信。
那个胖子从公馆里获得什么样的信息?嗯,这一点应该和目前的状况无关,暂时不要考虑。
那么问题的关键就在于,刚才哈士奇娘为何要盯着我头顶看?
我的发饰没有问题呀——那就不是发饰出问题了,而是其他地方出问题了。
女仆领班也出现在咖啡厅。只是她没有穿女仆装,而是一身便装。
她准备跑路。
议会街的惨案吓坏了许多人,公馆里的许多仆人请假去乡下避难。
她和当值的女仆交谈着——她准备去蒙特拉,她的儿子在蒙特拉魔法学院读书。而她此行的目的,是为了值好最后一班岗。
这个堂而皇之的理由让当值女仆肃然起敬。
嗯,一个女仆领班,儿子在蒙特拉魔法学院——这意味着她非常需要钱。
钱……钱……钱……
快想想,艾瑞雅妲!钱!
等一下,我的赏金!一万乌镑!
我露馅了?可是,哪里露馅了?
我决定试探一次。
我走到门口,“女士,我想去洗手间。”
“憋着。”女仆领班白了一眼我,同时还把目光瞟向我的头顶。
我大致明白了。
我回到岗位上,若无其事地开始擦窗户玻璃。
窗户玻璃内侧很快便干净起来。
我推开窗户,把半身子探出窗外,然后跳了出去。
我相信我的动作在外人看来只是不小心摔下去了一样。
但我听见女仆领班大喊:
“不要让她跑了!”
我抓住房檐,向上爬到顶楼。
这时,我向下望去,看见几个仆人在地面上寻找我的身影。
刚才,女仆领班在拖时间。这意味着有一队人正在赶来抓捕我。
我得动作快一点。
[亚思琳!亚思琳!快回答我!]
[我在,出什么事情了?]亚思琳问道。
[快来救我!我有麻烦了!]
[什么样的麻烦!]
[有人要来抓我!我记得我告诉过你,教皇悬赏一万乌镑抓住我呀!]
[我明白了。你坚持住。]
我钻进马尔斯的房间,取得我的魔剑。
这柄剑给予我莫大的安全感,但是,当我来到窗边,却看见代理市长带着一对兰德明利士兵直奔公馆而来。
代理市长?他们的目标说不定不是我,而是马尔斯的这间房子!
我挥剑放出一把火。
火球落在床单上,地毯上,很快房间里便燃起熊熊烈焰。
出门之前,我注意到书架上的一些书本和文件夹,以及一摞信件。
我跑过去,把它们一股脑丢进火堆里。
我跑到房顶上,但这里很明显没有足以掩藏我的掩体。
那队士兵开始分散兵力封锁附近的街道,把守公馆的前后大门。
我看见女仆领班在正门处和代理市长交谈着什么。
代理市长从腰包里掏出一把硬币交到女仆领班手里。
那是金乌镑,一枚金乌镑的面值是五乌镑。
而一乌镑可以购买到两百千克的面包或者八百升牛奶。
女仆领班离开了。一位传令兵和她一同出发。
一群士兵涌进公馆内,他们很快就会搜索到房顶上。待在这里是坐以待毙。
[亚思琳,快一点儿!]
[我已经赶快了!]
这时,一名胸甲剑士从一座阳台爬上房顶。
我被发现了!
没有过多的犹豫,趁他还没有向其他人通报我的位置,我冲上去挥剑劈向他。
他扶着头盔狼狈地躲开我的攻击。
我再一次砍出一剑,被他格挡。他用单手就招架住我双手剑的力量,甚至还腾出一拳打向我的面颊。
只可惜我的剑身上涌出电弧,将他麻痹。
我挥剑斩下他的头颅。
这是一个错误的决定——因为他的头颅掉落在地上后,咕噜噜滚到楼下去了。
在空中,头颅和头盔分开,头颅湿哒哒地摔在地上,而头盔却发出一声巨响。
完了!
我跑向屋顶那个烟囱。
这个烟囱的宽度和位置,我意识到这是厨房的烟囱。
我钻进烟囱里。
[亚思琳,你到哪里了?]
[到哪里?你干了什么大坏事啊!我在路上遇见了一个中队的胸甲骑兵!还有法师!]
[他们冲我来的?]
[不然呢?他们往这个方向是去给某个大公拜寿吗?]
[亚思琳,我会自己想办法离开公馆,但是你得接应我!]
之前那个传令兵一定是去寻求骑兵和法师支援了。
[你出了公馆沿着麦丽雅河往西北走!]
[收到!]
我用附加着锋锐剑气的剑刃切开烟囱上的铁丝网后,钻进去。
虽然这里很挤,但至少比穿束腹和v形胸衣好得多——我安慰自己道。
向下爬了有一段的高度,我很快又遇到一层铁栅栏——这意味着下面就是厨房了。
我切开铁栅栏,但没有随手丢掉,如果那玩意儿落地并且发出一声巨响的话,那就全完蛋了。
我轻轻钻出——呃,这里是烤箱。
厨房的仆人已经被赶走了。
我轻轻落地,却听见大呼:“嘿,什么人?”
厨房里站着一个兰德明利列兵,他用魔铳指着我,却犹豫了并没有开枪。
看来他们要抓活的。
这个列兵色厉内荏地让我把剑放下,否则他会开枪。
于是我趁他还没有把威胁的话说完就把他一剑戳死,再把他的尸体拖到门背后。
我将弹药袋,刺刀从尸体身上扒拉下来,挂在身上。
又在手里攥了一把蔗糖后,我背着魔铳溜出厨房,关好门。
虽然我不相信世界上有神祇,但我此刻还是想赞美命运赐予我耳聪目明的身体。
厨房外的走廊里空无一人,但走廊尽头的楼梯却传来士兵的声音。
我得前往马厩,但却不能让士兵们发现我的真实意图。
我端起魔铳,瞄准楼梯口。虽然魔铳的精度很低,但不过十米左右的距离,应该不会射空。
很快,一位列兵出现在楼梯口。
砰——
魔铳发出一声巨响,射出致命的弹丸。
那名列兵胸口中弹,摊开双手向后倒在地上。
后面两个列兵立刻躲在楼梯间向我射击,但他们的弹丸被剑气护罩挡下。
我把魔铳摔回背上,冲刺到走廊另一端,躲进拐角里。
拐角后的这条走廊通向大餐厅,一般只为身份高贵的人开放。
那两名列兵大呼小叫着,很快就会有人来支援他们。
我站在这里,从枪身上拔出通条,又从弹药袋里取出一枚弹丸。
填装完毕后,我探头出去,再次打倒一名列兵。
这个家伙端着刺刀魔铳蹑手蹑脚走过来,却不知道他的蹑手蹑脚在猫的听觉下犹如夜空中最亮的星。
听到我这边的动静,很快,另一边传来响动。
一个身影探出头来,那是一个军官,却被我凶狠的一枪逼了回去。
要不是他及时施展魔法屏障,这颗弹丸会将他爆头。
我向军官的藏身处斩出一道火焰剑气,将他压制。
随后,我把目光投向天花板。我在木质天花板上凿出一个洞,钻进去。
而我的身下,两边的兰德明利士兵开始了激烈的对射。直到我离开这里,误射才被一名军官制止。
不过这场误射制造出的动静惊动了许多人。
就连守卫门口的列兵都被吸引过去,只剩下小猫两三只把手大门。
我钻进马厩,喂给马匹一把蔗糖,取来马毯给它披上。随后,我骑上去,轻而易举地冲破了大门的防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