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从睡梦中苏醒已经是夜晚。
我突然从被褥中坐起——我知道那位军官想要什么了。
他想让我和亚思琳加入乌特兰军,更准确地说,是加入民兵队。
我可以自负地说,我和亚思琳就是民兵队缺少的高端人才。
这样,在军事法庭组织起来之前,我已经拥有士兵的身份,所以犯罪事实被消抹掉了。
而至于目击证人的问题——如果我和亚思琳能够做出一些贡献,那么这些贡献对于雷诺侯爵来说,就是一种“贿赂”。
没有犯罪事实,没有目击证人,也不会有指控,所以那项罪名也就不再存在。
更重要的是,加入民兵队,意味着某种程度上和雷克瑞并肩作战!不不不,我真的不稀罕他,帮助他只是因为……因为正好符合我的利益罢了!
我拉动床边的铃铛,一位女仆即刻走进卧室,询问我需要什么。
我吩咐为我更衣。
女仆很快帮我着装完毕,开始帮我整理衣领。
完事后,她拉开梳妆台的一个抽屉,问道:“抱歉,小姐,我还不知道您喜欢哪种香水。”
我摇摇头,“别给我涂香水,我不喜欢任何香水。”
要是我在潜行靠近猎物时被猎物闻到香水味可不太妙。
“好的,小姐。”女仆帮我打理好头发后,后退两步,从围裙里掏出两封信。
“这是什么?”我接过信封。
“一封是您的姐姐留给您的。这一封雷诺少爷让我转交给您。”
“放在那里吧。”
我打开亚思琳的信封——上面写着她会在明天回来。
[亚思琳你在搞什么?我知道那位军官的目的了!]
没有回音。易形状态让我魔力波动变弱,根本没法远距离通信。
至于万德普斯的那一封信,我犹豫再三,才拆开它。
嗯,他说他想念我。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我强行忍着把信撕碎的不适感把信读下去。
他还正式邀请我去参观这座城堡。
但他没有写约会时间和地点——他想让我回信。
抱歉恕我没有时间——不是没有时间写信,而是没有时间搭理他。
出门前,我把佩剑藏起来——我不能使用魔剑——今早,众目睽睽之下,我用那把剑杀了许多兰德明利士兵。
路人可能不会在意我用的什么武器,但兰德明利军肯定会留意,他们可是军人。带着那把剑出门一定会惹麻烦。
我走出卧室,沿着走廊行走直到楼梯出现。顺着这条旋转石质楼梯,我来到一个大厅。
无论这间大厅的陈设有多美观,我也不会喜欢它,因为万德普斯站在大厅中央,拉着小提琴。
顿时,我有点想原路返回,找另一个出口。
唯一不那么让人讨厌的地方是,他拉的曲子叫《乌特兰皇帝进行曲》。
雷克瑞曾经哼过这首曲子。这首曲子由霍兰治王国的一位著名音乐家作出。要知道,霍兰治和乌特兰可是老对头!能够让敌国的音乐家为本国的国家元首作曲,这本就是一件荣耀的事情。
我驻足聆听,并且期待音乐抵达高潮。
即便现在已经夜深,万德普斯仍旧穿戴整齐——燕尾大衣,衬衣,领结,紧身裤,还有白丝中筒袜。
曲子的一周目告一段落后,万德普斯便将它结束。他就像在出演一场音乐会一样,向我鞠躬并且说道:“谢谢——”
他直起身子,随后装出才发现我的样子:“艾米莉亚,真是惊喜!”
“我也这么想。”但是只有惊没有喜。
我又感到一阵脑壳痛。
“我给你写过信。”
“我收到,也看过了。”我带着一丝疲惫答道。我不过刚刚起床,现在却感到身心俱疲。
“可是你没有回复,我很担心你。”
万德普斯说着,让仆人把他手上的小提琴拿走。
我觉察到藏在他的语气里的不是担心,而是责备。
想一想,这个年轻人肯定焦急等待着我的回信,心情也从期望,失望到绝望,最后竟生出一丝愤恨来!
他其实在质问我为什么没有回信。
我很想抓住他的衣领质问他:“让女仆及时汇报我的情况也算关心吗?”他甚至有可能在我熟睡之时,亚思琳没有守在我身边之际,站在我的床前端详我的睡颜!
可是,一想到我住在他的城堡里,使唤他家的仆人,消耗他家的食物,我就没法说出这样重的话。
要是他有深夜拉小提琴的习惯,那他早就该开始了,而不是等到现在。所以肯定有人去给他通风报信。
他此时此刻站在这里,完完全全是一场安刻意排的邂逅。
得罪衣食父母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我的上一任衣食父母,也就是雷克瑞,瞧瞧他做了什么?半夜爬上我的床!我甚至没有得罪他!糟老头子坏得很!
看来我不仅仅得实力达到五阶,我还得有钱才行。
我扶着栏杆,差点晕倒。
“你没事吧?”万德普斯焦急地走上前想扶住我。
“我才没有那么虚弱!”我从他手里抽回胳膊。
“可是你刚刚差点晕倒!别逞强了!”
“你松不松开?”我本想用男女授受不亲来驱赶他,但他只是扶住我的胳膊而已,动作轻柔,手也安分守己,远远算不上猥xie。
“我坚持!”他说道,“你需要一位神职人员为你祈祷!”
“不,我不需。如果你让神职人员来给我治疗,我就跟你绝交!”因为害怕被神职人员看破伪装,我只能威胁他。
神职人员是否会看破易形术的伪装我不清楚,但我不能冒着暴露的风险让一个神职人员为我检查身体。
希望他认为我很倔犟和逞强吧,而不是认为我真的在威胁他。
“其实……我休息一下就好了。”
我只好使出尴尬大法,让这个家伙尴尬起来,才能避免让他把我送到神职人员那里。
“女孩子每个月总会有一段时间特别虚弱。而且,那一段时间往往会非常非常难受。”我把脸偏向远离他的地方,如是说道。
我感到万德普斯的肌肉僵住了。
但他脸上流露出的表情绝非尴尬,而是理解。
“这样啊,那我更得照顾好你。我还以为你生病了呢。”
我真的真的想一脚后跟跺在他的前脚掌上。
当然,我只是想想而已。
艾瑞雅妲艾瑞雅妲,这你都不敢做,你也太受了吧!活该雷克瑞半夜跑到你床上!
“现在,你可以放手了吗?你这样扶着我会显得我很虚弱诶!”
“这难道不是事实吗?”
“就算是事实——”我白他一眼,“将军们哪怕受到致命伤也要拼命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让其他人感到安心。而你倒好,直接把人家伤疤给揭开。”
“好吧好吧,将军,遵命!但我会护卫你左右,确保将军的安全。不知道将军这么晚了要去哪里?”
他后退两步,向我行军礼——他两脚并拢,右手按在左肩,左手背在身后,向我鞠躬。
“我要去找军需官。”我说道。忽然间,一个念头让我嘴角上扬,“我要加入民兵队。你一起来吗?”
万德普斯面露难色,“父亲他不会允许我加入民兵队。”
“为什么?难道你那天在议会大厅里的勇气是装出来的吗?”我问道。
“怎么可能?父亲不允许的意思是,我的名字绝对不会被人添加到民兵队的花名册上!”
真遗憾不能让你死在战场上。
我走在前面,万德普斯落后我大约一个身位。
离开被灯火照亮的地方,我终于使出我的杀手锏:“行了,万德普斯,快回去休息吧。”
“我还不困,也不累。”
“如果你想让人看见咱们在黑暗中一起散步,并且让人说我的闲话,质疑我的节操的话,你可以继续跟着我。还是说,你认为我孤家寡人……”
万德普斯这一次没有头铁,再我把话挑明之前,他听话地回去了。
我的头疼立刻就好了一半儿。
找到藏着暗道的地窖,询问值守的民兵,军需官在哪里。
我随后在地道里的某个堆放着许多武器的地方找到了军需官。
这位军官坐在一张写字台前,手里攥着一份表格,叹了口气。“所有装备的缺口得由大家都鲜血去灌满……”
我敬礼道:“您好,先生。您看上去很苦恼,有什么能帮助您吗?。”
“啊,您就是亚思琳的妹妹吧?”军需官抬起头,“这身衣服很适合您。”
“我反而觉得,是我适合穿这身军服,先生。”我说道。“我的身材适合这套衣服,我的肩膀也适合承担它带来的责任。”
“这话是您的姐姐教您说的?”军需官问道。
“这是我的真心话!”我假装生气道。
“不论如何,听到您这么说令人宽慰。不瞒您说,今天上午和兰德明利一个胸甲骑兵中队战斗后,我们的作战物资就陷入了短缺。而这些物资由驻军供应。
当然,这不是驻军的官方行为。这只是守卫军火仓库的那些士兵们的个人行为。
然而,今天下午我们派去获取物资的人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
如果可以,您能帮我看看那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吗?我派去的人都遭遇了什么?那些帮助我们的士兵是被杀害了,还是被替换了?
如果你能够完成这个任务,我就可以给予你一笔由麦西利亚议会提供的酬劳。”
“好的。不过,我可能需要提前从您这里拿走一些东西。”我说道。
“这些破烂您看上什么就拿什么吧。”军需官耸耸肩,说道。
“这里没有双手剑吗?”我扫视四周后,问道。
“没有。”
“行吧。”
我从一个武器架上取下一柄轻剑,拔剑挥挥,手感不错,便把它系在腰间。
“这把剑的转化率是多少?我看它是赤铁做的。”
“施展剑气的话,三阶以下转化率大约有八成,四阶以上只有六成,五阶只会更低。魔力转化率只有一成不到。”
“还不错。”
才怪!这把剑也太差劲了!但如果不想赤手空拳作战的话,我就必须佩戴它。这毕竟是制式装备,由标价最少的供应商提供的质量最好的装备。
我又从另一个武器架上寻找到一把趁手的匕首。
匕首配合轻剑——我缺乏使用这类武器的训练。看来我需要在实战中获得经验了。
最后,我从军需官的桌面上取得一份麦西利亚地图。
“我已经用铅笔帮你标记好了那些仓库的位置。”军需官说道。
我把地图卷起来,揣进怀里。
“就这些了,谢谢您的慷慨。”我微微欠身。
“注意安全,艾米莉亚·罗让,我不想失去你这样的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