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真假假如何?这最后一个问题的答案如何?其实在问出最后一个问题听到答案之后苏木大致就知道这所谓的一子,也就是一招到底是什么了。
直扣本心。
这大概就是书生的弯弯绕绕吧,老人的话不能全盘否定,也不能全部肯定,更不能将一部分当成真的或是假的,这些话不需要真假,只有最后一句话是一切的关键所在。此时已经不是在于苏木觉得会发生什么,然后会如何了,而是苏木想要发生什么样的一个事情,她心中所想是什么样子,这要有立身之本,而立身之本也是立身之地,苏木所处的位置最是尴尬,属于一片**的混沌当中,无所依凭。
因此苏木想要对此事做出一个属于她的理解那就要一份立身之地存在,这立身之地是什么?儒家教义,道家宗旨,佛教佛法,是道理,是人世中最简单的东西,是上善若水,是天道酬勤,是温良恭顺,也是敬老爱幼,正是那作为人最基本的仁义道德,是儒家三不朽,立德立功立言,做事做人做学问,一件不确定的事情用道理放在其中,能如何做成,这便有了一条路,这就是儒家学问道理的作用,正是做人做事二者的脚下的依凭。
而苏木没有这些,苏木是无根浮萍,更是纯澈的清水,有着原始本能,但没有一点颜色,唯一的一点还是在小三千身上找到的那丝感情,所以苏木需要有颜色,有一种三教中任意一种颜色……
但是苏木不想如此。
她咬着牙望着老人,脸上的表情十分深沉,似是有些歇斯底里的嘶哑着声音感道。
“我才不会去读书,永远都不会!”
与她并排站立的林珝从未见过如此的苏木,面容阴冷,像是十分厌恶着什么的样子,而那个什么恰好就在眼前,才让她愤怒不已。
“我没事……”这话是对林珝说的。
而那边的老人自顾自的走着还一边摇了摇头,不过一切都做好了,而看着眼前的局面,大概是这故意露下一手的招数已经有了成效了。
人之思想一旦开始就不可能停下来,这便是心境瑕疵的可怕之处,稍有不慎就会演化成心障,阻止境界的止步不前。之前,苏木待在泉州的时候心境无暇而且不染尘,半点没有可以给苍蝇叮的缝隙,而如今苏木自己碎了心境,还走的江湖这条最是对情思的路,无根浮萍又怎么可能不飘摇呢?苏木会想,方怀玉之事是不是因为她而起?要做些什么才能将方怀玉从注定的深渊中拉出来?可这么一想是不是已经中了拳套?入了思想的圈子,正是别人所想的局面,一但如此她就不得不去接住别人的东西来解释自己不明白的问题。
她从小并未耳濡目染什么东西,只有最为简单的善恶,还有先天的那份直觉与前世残存的一点点东西来撑起她自己那摔碎的心境,这些也仅仅只是能做到支撑着自己而已,若是走上仙路她大可不必如此,但是她走了最难走的那条路。
为了这么一件别人的事情就守不住心神了?苏木啊苏木……
一瞬间苏木神色颓然了许多,她无可奈何的长叹了一口气。
此时那小世界已经被剥离了去,苏木和林珝二人重新站在了闹市之中,只是林珝此刻觉得苏木有些变了,立马就警觉起来,晓得了刚才一番对话肯定是有什么地方让苏木不开心,或者失望的地方。
苏木的确是失望,只是是对自己失望而已。
才这么简简单单的事情就能让她动摇,那以后还怎么办?如果没有在小三千身上碎了心境的话……是不是就不会有如今的这幅模样了?这样的后果苏木不敢去想的。
“有点儿累……我们回去休息一下吧。”
“嗯。”
路上苏木对林珝问了个问题,但没有等林珝回答她自己就回答了。
“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了?”
“大概是有吧。”
两人回到客栈之后就一直待在屋子里头,苏木突然说要洗澡,换身衣裳,林珝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后屁颠屁颠的跑去帮着烧热水了。
苏木呆呆的望着某个地方,静静地思考着刚才的一切事情,不过这好像一捆打了死结的麻绳一样越是去解就越是杂乱,苏木只能想其他的事情。
想着鸡冠镇有那些地方是别人做了手脚的布局,那渡船上哪些人的相遇是不是动了手脚的,是不是林珝也……
也……
咽下一口气,苏木不敢再想了。
她想怨这个世界,可却是知道,草不谢荣于春风,木不怨落于秋天。知道是知道,但她怎么也喜欢不起上这样一个四时运转兴衰成败皆由人定的天下。
水烧的不久,很快就给林珝提到了房中,等到调配到了一个适合的温度后,苏木一人坐在了木桶中,然后静静地闭上眼睛,放松心神。
其实现在还早着呢,结果林珝就找店家要了热水,客栈小二笑容那叫一个别有深意,只是当着林珝的面没有特别表露出来,林珝也懒得管别人怎么了看的,她只管烧水提水而已。
等到了苏木开始了,林珝就自觉的出了门,也不知为何就是不好意思看着别人洗澡,估计是林珝觉得上次为苏木擦洗身子的后遗症吧。
她靠在房门上静静地发呆,林珝的发呆就不想苏木,她什么也没有想,单纯只是放空了大脑而已。
就这样,不知道多久之后,门突然开了,林珝一不小心向后仰着躺了下去,但一下子就被人接住了,这怀抱还挺温暖的,林珝红了红脸,站好了后转头看着苏木露出了惊讶的面容。
因为此时的苏木居然穿着一身莲粉白群装,散着头发,估计是不会结女子发鬓吧,连脂粉都没丁点儿,但确实漂亮好看,像极了那些受人仰慕的仙子,林珝的嘴巴圆了圆,想起苏木好像是大家闺秀出身,还挺有钱的,便就不觉得有什么奇怪了,但她还是记得的,以前苏木对她说过,为什么男扮女装,因为这天下讲究气数命格,男女自是有别,别人希望她如此,可她自己不希望。
这让林珝想起了不久之前的遭遇,那老人的话似乎对苏木的打击有点大。
随着苏木进了房间后,林珝小心翼翼的关上门,再转身的时候已经看见苏木坐在铜镜前,她缓缓走过去,轻声问道。
“我给你梳头发吧。”
“嗯。”
她同意了,林珝自然也就大胆的动手了,只是简简单单的梳理了一下而已,并未做太多的坠饰,苏木本身底子就好,而且年纪轻轻的不用太过繁琐,林珝用剪刀修了下苏木的额前发,剪了还不少,弄成了有些齐整的感觉,堪堪过了柳眉一点点而已。
只不过苏木额前发有点固执,中间稍稍分开了一点,不过露出中间的花印倒是挺有仙气儿呢,林珝笑了笑,又突然想起苏木是何时有的这个印迹的?林珝想到,好像昨儿还没,今早出去前也没,就是这一段时间内有的,便顿时没了笑意反之充满了疑惑。
苏木眯着眼睛打量着完全不同的自己,微微有些讶异吧。
毕竟现在的样子像极了个失魂落魄的女子,面容凝滞,冷冷的没有一丝温度。
“漂亮吧。”
“嗯……”
承认这种事情干嘛……不该回答的。
“林……珝儿,你觉得自由是什么?”
“自由?”
“以前徐先生和我说过,说我不读书可以,不认理也可以,我年纪小,是女子,都可以是理由,但大了就不行,女子也只能在亲人面前才能无理取闹,这都是一定范围内的自由,我想当小孩子,不想靠着别人给我争取一点点的空间,我走上了这条路,徐先生在路上又对我说,心乱时可以喝酒解愁,我不喜欢也可以试试,后来见了许多人经历了许多事情才明白,喝酒到底是喝的什么,求的不是一杯下肚的消愁,而是醉酒之后的真我。”
林珝一愣一愣的,却很认真的听着,她对于朋友一直一直都是如此认真的,她可不是不涉世俗的雏鸟,什么样的人会做什么,她都明白,因为看了很多,但苏木这样的还很少。
双手轻轻的放在苏木肩膀上,林珝看着已经很柔顺的长发又动起了手,一遍又一遍,而苏木也继续说着。
“珝儿,镜子里这人像谁?”
“是你。”
“不是,是像,像我娘亲啊,我小时候见过,还记得,的的确确是我,但并非全部,我们先走着吧,走到哪儿看到哪儿,哪个时候想到了什么,我再与你说些事情。”
“哦。”
林珝应了一声,突然嘴角微微上扬,略带调笑之味的说道。
“现在再出去走走,怎么样?”
“想得美啊你。”
苏木毫不留情的就是反手一掐,掐着林珝腰间软弱,疼的她连忙讨饶说着知道错了以后不敢了,苏木这才放开了她,见她一脸幽怨的样子,苏木笑着起身在她脸上小啄了一口,留下一个十分妩媚的莞尔一笑,留下小脸一红不知所措的林珝呆愣在原地。
林珝想着刚才那个撩人心弦的眼神,她傻乎乎的笑了起来。
她没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