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虽然一样是如此,但好像还有什么事情要他去做的样子,不像是现在这般毫无目的的在喝着酒儿,苏木看懂看不明白,这也是正常的,也是看不出才好,而旁边的老人并未在这件事上多说什么,开始惜字如金一般,大概是在酝酿着什么东西吧 。
两人等了片刻之后发现来了一个小少年,少你衣衫算的上华丽,一点都不像是这条街山的人家孩子,他的的确确是一位富贵人家的孩子,但却并未有着那种富贵人家少爷见到底层生活着的人面前会自然而然出现的傲慢神色,相反,这个少年看着候远的目光十分澄澈。
他开口好奇的问道。
“候大哥是混过江湖的吗?”
候远未答,若这是放在别的少爷身上,大概候远这么个苦力汉子就要被帮闲鹰犬打死了当场了,只不过这人是方怀玉,好似天上就与人不同一般,他望着候远的眼神以及澄澈,没有丝毫的不耐烦,再接着问道。
“江湖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有人就有江湖,你心里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候远望了一眼这个上次看过他被人欺辱之后还愿意相信他是他口中江湖高手的少年,轻吐了一口气,那是一口饱饮江湖酒的酒气,而道来的是一句略有深意的话。
喝酒喝酒,他接着喝酒,而旁边的方怀玉则是静静的等着候远喝完那一壶酒,大了个酒嗝之后,候远看着这个还是不肯走的少年,咧嘴笑了一下说道。
“给我买一壶酒我就与你说道说道江湖风尘事。”
“好,侯大哥,你在这等着。”
方怀玉笑嘻嘻的走过去接手了那只酒葫芦,开开心心的走远了,不过他时不时还要回头确定候远有没有在这儿等着,看见了还在就安心的再走了一段,如此往复,最后到了是在看不见的地方才开始快步的跑着,朝着旁边的一间酒肆而去,在方怀玉去而复返的这段时间里,候远坐在原地什么也没有做,只是呆呆的望着那一处水井,往前走了走,在这儿坐了下来。
突然,不远处的有着一位挑着两个空箩筐的市井汉子看见了候远便叫了他一声,说了句玩笑话。
“喂,猴子,你不会朝井里吐口水了?”
“去去去,就你这狗娘养才能想的出这种恶心事儿!”
候远脸色沉了沉,朝那哈哈笑着走远的市井汉子做了个吐口水的样子,但是没有真吐出去,那个少年还真的回来了,带着给他拿去的酒葫芦一同回来的,比之刚才空空的葫芦,现在的这个就要泛着空饷了,看来是装了不少啊,见到了酒水候远便心喜不已。
“候大哥。”
“不错不错,哈哈。”候远笑嘻嘻的接过了那只酒葫芦。
看着候远抚摸着酒葫芦时欣喜的样子,方怀玉也是十分的开心。
而旁边的苏木看着眼前这一幕若有所感,但是还不够,便接着继续看了下去,候远笑嘻嘻的坐在了井上,开始说起了一个不值钱的江湖故事。
曾经有位少年,从极为贫苦荒芜的地方走出来,一路上见过不少的新鲜东西,少年如起先不喝酒的,后来是在一次为了个陌生女人,背着罪名被官兵追的如一条老狗一样,却仍然不后悔做出了此事,他继续远走,他日相逢于一处时,那女子可不是什么以身相许,而是款待了少年一些食物和酒水,少年喝的忘我,喝的恍惚间见到风来水往是真成了风来水往之地,梦到老了归去返乡之时已有力改变那个地方,能让很多很多人生在更安逸一点的世道当中,可梦醒后还是在那户人家,还是少年,而自那之后就有了一位喝酒的江湖武人,但他仍然是哪个能为陌生人的冤屈出手,哪怕要亡命天涯也无所谓,却只要一壶酒。
“我有一壶酒,足以蔚风尘。倾尽江海里,赠饮天下人。”
候远说着说着,将一壶酒倒了一些入井中,好似后知后觉自己的动作一样,再将一壶酒全部倾倒在了井中,恰如诗中所说,只是可惜没有海。方怀玉听的入神,更是想的入神,如此人物才算大侠,才算风流,前走几步,看井中水色,方怀玉竟然似有感悟,而旁边的候远自是看在眼里的,起身站起。
之前矮的人站着,高的人坐着,这会一对比才发现,原来两人差的是不是很多,两人三步距离,方怀玉眼神还是那般纯澈,而候远却微微有些不一样了,他咧嘴想笑,且没笑出来,盯着方怀玉像是认真又不像是认真的说道。
“你真想和我这种人学武?”
“想的。”
候远点了点头,这样子让候远高兴起来了,却也不那么高兴,像是在想着什么的样子,突然对着那口井看去,开始自言自语起来。
“我想明白了,可是太迟了,太迟了啊。”
他哈哈大笑了起来,可喜转悲,最后竟然是大哭了起来。
苏木微微楞神,这次是真的明白了这么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是位失意的江湖人,今朝唯剩风尘困顿,只以美酒忆往昔,看着光阴长河之中的残影一幕幕从眼中掠过,苏木转头对旁边笑着的老人说道。
“可以再近一些了。”
老人没有答话,而是默默的做着事情,光阴的残像运转的很快很快,一下子就到了另外的一幕了,此时正是方怀玉回到家中与他家老祖谈话的时候,恰好从七岁起到这个的第十年光景,苏木感慨,这一步莫非是在十年之前就已经算计好的,还是恰好被利用上了?想不透,想不明白,苏木只好不去想了,静静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她其实是有些于心不忍的。
少年方怀玉站在祖宗堂前,却是对着方家祖辈抱拳行礼而不跪,他并不持傲气,并无愤怒,也无无奈,只有眼中清明的淡然,方怀玉想的十分明白,比苏木这么一个外人想的要明白很多很多,他正视着那个连家主都不敢直视的老人,不卑不亢的说道。
“方怀玉请老祖给我三年时间,我送候大哥回他家乡。”
“你可知此事会对家族影响多大?不过是个骗子而已,何必为了这么一个人耽搁自己的时间?”
此时的方家老祖虽有不悦,但并未表现出来,他坐在椅子上,望着对面行礼完之后,身子站的极为正的方怀玉。
“三年而已,凡人三年的确是长了,可修仙之后三年不算什么,不是吗?所以我请求老祖答应我这么一个小小的请求。”
“你是愿意修行了?”
方怀玉甚至没有回答,只是点了点头,这让旁边的父母以及长姐都是悚然,要知道他们家的老祖最是不讲道理了,脾气比秋天的天气都要变化无常一些,不过方怀玉仍然不惧这些,双眼直直的望着老祖。
“大侠不是境界高低,就像圣人不在学问高低,而是在三立上做到足够好了才叫人间圣人,我会答应与李水栎成婚,但是不会做其他任何事情,我想要出去走走,看看这个世道是不是那样子。”
一股儒雅之风徐徐而来,清润温凉,苏木小嘴微张却是,却什么也没有看见了,唯有一句话留下。
“到这儿就有些不合规矩了。”
再走一步就是悬崖,这一声便是一手悬崖勒马了,眼前方怀玉不再,只剩下老人了,老人脸上无奈,但是也没多说什么,再就是旁边来了一位抱剑的剑仙,竺煌。
“动静挺大的啊。”
“这又不是你们的事情,算是世外一局,并非当今三座天下的五局棋。”
“那白凑热闹了,溜了。”
这些苏木就没有听到了,因为她突然就被扯入了别处地界,好在还是认识这儿,而且还有人等着她呢。公孙槿已经在此恭候多时了,与之交谈之后,苏木发现自己看了十年光阴居然只是过去了一刻钟的时间而已。
公孙槿妩媚的望了一眼苏木,笑语嫣然的说着话儿。
“要不要去我家中坐上一坐?就是喝上一杯茶也好啊。”
“还是算了吧。”
只是苏木半点不领情,像极了榆木疙瘩一样看不见女子的娇媚,听不懂女子口中所说的话里话,这不是苏木不知而是苏木不想,公孙槿如此是肯定没有安好心的。而公孙槿听见苏木这些话后并未生气,反而十分诙谐的开了个冷笑话。
“你单字一个木字,我单字一个槿字,恰好是一种花的名字,木槿,朝开暮落,时候尚早,我们再说些话如何?”
“好啊。”
只是谈话苏木倒是答应的干脆。
“苏木,你可知道了方怀玉行程了?”
“知晓了。”
“那你知不知道,天下九子的说法?”
“不知。”
“你说你会不会是其一?”公孙槿这句话说得好像是在自言自语一样,最后叹了口气,道破了天机。
“我与方怀玉争那份气运已经输了,冥冥中好似自有命数一样,怪我开窍太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