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陵渡口一处是与附近几个国家的跨国渡口互有交接的,可以说是一处总站之地也不是不可,不过负责经营这座渡口的寒陵山山头的那座仙家十分敬小慎微,并未有做出什么僭越之举,这才保得寒陵渡口安好,甚至是越做越好了。
不过这些与苏木这样的行人无关紧要,她与林珝二人到了这儿时还是正午时分,便随意的吃了一顿之后就立即开始赶路了,半点不给公孙槿追出来的时间。
两人下山之后问清了道路,该往何处去,还好都是听的懂东域通言的,只是在一些细枝末节的地方不谈明白,都用了旁义字来解释,算不得特别准确,但还是有些用处的。听闻,次数寒陵山所在的大宇王朝之内的藩属国,叫靖国,是一位有开国之功的大宇王朝皇室血脉“流放”至此的小皇帝,这“流放”一次到是有些嚼头的,不过苏木也没真去了解这些东西,大致问了一下东西南北之后两人又开始走起了山路。
这一走就是五六天的时间了。
林珝这人吧,在那些神仙扎堆的地方有些拘谨的像个大家闺秀了,现在像极了那个时候刚遇见时的脱线少女,她背着剑欢快的哼着她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的曲子,管也没管的向着前边冲,有几次她走错路了还被苏木给骂了呢,可就是不知悔改的,苏木也是拿她没辙,只能放任自由了。
走了许久,天色渐渐暗沉下来。
“咱们歇会儿吧。”
“好好,听珝儿的。”苏木笑着应承了下来,可林珝就不乐意了,这“珝儿”叫的她浑身酥软的,听着好生奇怪,便对苏木说道。
“别叫珝儿珝儿了,还是叫名字吧,叫这个还是太变扭了,就算亲姐妹都是知乎本名的,顶多就是妹妹叫姐姐为姐姐,一般的姐姐都是知乎名字的。”
“哦?”苏木被她这么一说便来了兴趣,转头笑着对林珝说道“我就是想要变扭你啊,不行吗?”
她伸手就要递拳头,可苏木早早就跑的老远了,一边跑还一边说着,而林珝也是一边跑一边喊着话。
“就是想要你知道自己是个女子。”
“你不也是?”
月色起,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去,苏木她们并不想夜间赶着走路,行道要慢,才能看的真切,才能走的踏实,若是匆匆而过,又算是哪门子的走江山看世道?苏木不急林珝也不急,两人漫步在夜里的山林中,此处已经出了寒陵山地界很远了,是座不知名的山丘之地,常年没有什么人来,山林中草木高长,十分阻人,只有一条路子望这山上的而去,想来是一座樵夫上山之路,苏木二人循着此处走了走,发现有一条岔道,苏木便带着林珝沿这条岔道走了一段,发现前边是个小破庙,便慢慢的靠近了一些。
看清了这寺庙十分破旧,且十分小,从几处破损的地方能够看见里边长了不少杂草,苏木便带着林珝走了进去,庙里只有一座没了神像的台子与底下的木箱子再无其他,苏木走到那木箱子边上,想要伸手摸上一摸,但是又没摸上去,半道停下的她眼中闪过一丝流光,没被任何东西察觉,她冲林珝说了声“什么也没有啊”,林珝并未在此处感到特别的地方,便将此处打理了一下,腾了个能睡觉的地方。
林珝坐在一处墙壁的地上,看着苏木摆弄着那古怪戒指当中的东西,便好奇的想要上前去看了看,只是刚要往前走出一步的时候,一阵阴风袭来,林珝一惊,摆开架势拔剑而出,剑光凛冽,在着古庙中带起一丝比之阴冷更清澈的剑气之寒。
“你且看着,不过是两只鸠占鹊巢的小鬼而已。”
苏木其实大早就看出此处不寻常的地方,只是没有揭穿那箱子中的古怪,这才让这些寄居在应该是淫祀的古庙当中,她伸手去处一张出自龙虎山的阳气符箓,一瞬间就将屋子内的寒气驱除了,然后她笑眯眯的望着那木箱子,冲着它说道。
“还不现身?”
此言一出,箱子内潜伏与屋顶之上的两只小鬼皆是落在了墙角的位置,其中灵智稍高的那个加过应该是刚死不久,也就是在屋子上边的那位,他幻化成的鬼物阴气森森的,却还带着一缕缕孽缘罪业的黑色气息,苏木皱了皱眉,直接抽出一张符箓丢了过去,那鬼物想要临死反扑,当真是可笑,已死一次何来再死?这张阳气符并非拿出示鬼,而是直接丢出之后粘在鬼物之上化作一团熊熊燃烧的赤色火焰,那鬼物男子显然知道了厉害,立即下跪央求道。
“神仙饶命神仙饶命啊!”
苏木未理这鬼物男子,而是转头对着另外一位灵光较为稀薄了的男子,想来是一位早早就死于此地,只是执念过重,没有入轮回道,苏木见此鬼不跪下求饶,反而神色淡然,且身上虽然有阴气,但并不厚重,而是有着一种淡泊的正气。
“为何不与他一样,跪下求饶?”
“在下跪父母,跪天子,但再不想跪神仙了。”
苏木惊咦了一声,暗道一声有趣。
“珝儿,在家乡见过鬼怪吗?”
“听说过,不曾真见到过。”林珝回答的老实本分,苏木笑着为她解释了一下原由。
“洛州气运稀缺,灵气同样稀缺,这就造就了你们洛州神仙少,灵物也少的原因,以后咱们走着走着就能见到很多新鲜的事情,什么蛟龙之属的大蛇啊,鬼怪山神水神啊,还有这些阴物与神仙都要见识的。”
林珝乖巧的点了点头,那张满是精彩二字的脸儿被火光映的绯红,而苏木则是坐下了,看着那位同样坐下来的鬼物男子,他是一身儒衫,就显露的样子来看生前是为行外里路的读书人,两人都没有开口,而苏木从方寸戒当中,取出了一壶酒独自而饮,林珝要她没给,说小孩子不能喝酒,林珝给了给白眼就去睡觉了,这一切,鬼物男子看的真切,也笑了笑。
寂静最后是那鬼物男子打破的。
“那鬼物其实生前是个断手的憨厚樵夫,我每日都能看见他往山上走,几年前死的,来这儿歇脚,歇着歇着人就死了,是个被世道压死的可怜人。”
此时林珝已经入睡了。
苏木看着这个男子并未在意刚才的那番话,因为一旦灵光消散的多了,纯善之人也会只剩下人之本能的暴力,从而转化成厉鬼,危害人间,所以苏木灭杀了那鬼物并无过错,但是她好奇的是此外与此内其实截然不同,外边看不见一丝鬼气,直到苏木进来才发现了此处痕迹,这说明这儿是个被施了法术的地方,自成了一座小天地,自然两个鬼物无法脱身于此。
看着这个儒衫的鬼物男子,苏木好奇是他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如此久的时间仍然让他魂魄中的那点灵光不散。
“你有何执?”
“你想问我的是我为何如此久了还能不像那个樵夫一样,对吧?”男子揭穿了苏木的想法,他并未反感这个问题,而且还很认真的开始说了起来。
“我在想我是什么,此我非彼我,我非我,而是一种看不见摸不着的意义,与道近似。悲伤,欲望,暴力,性,喜,怒,皆由我而来,皆由我而去,此中我为何物?我是不是一切的基础,这便是关某所想,也就是似佛非佛的一些瞎想而已,若说我执,只有一个,便是能回家看看等我的那个姑娘。苏公子,天亮了。”
其实两人等着林珝睡觉等了许久,最后还是林珝自己烦了才睡觉的。
苏木脸上随着阳光的降临而露出了淡然的笑容,起身舒展了个懒腰,然后对着那位先生说了一句话。
“其实之前说再多也无用,只是听见了最后的那句话我才决定放过你,不知关先生可否愿意出这小庙,我带你去见见那位姑娘,如何?”
“苏公子愿意帮关某?”鬼物男子,眼中清明依旧,他的灵光之火仍然在凋零,再过上十年左右就也要化为厉鬼了,到时候这小庙就彻底没了住客,颇有些清冷了,关宜便答应了苏木的话,他已经记不清是多久的时候来的此处身死化为鬼物的,见了许许多多过客,可始终没有一位愿意帮他一个鬼物的,只是他想尽了办法也是无法从中走出,苏木又有什么办法将他带出去呢?
只见苏木拿出了一把伞,正好,这把刚试着炼化而成的灵器拿出来用用,毕竟刚刚好的事情,这叫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安排,之前在绥朽城那个老人的话让苏木现在对所有的事情都产生了怀疑,都觉得是居心裹测。
只不过这次她还真就想要看看这个事情会如何。
她走在路上,不就是去看吗?
这便是看。
“我将你放入这把伞中,再带你出去,夜间可以让你出来透透气,但你知道,天下对鬼物生存十分艰难,寺庙道观的晨钟暮鼓,轰隆作响的天雷,读书声中的浩然气,人间阳气,天仙斗法的余韵,皆是鬼怪恐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