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隐宫位置很好,坐北朝南,早晨隐与雾气中,故名雾隐宫。不过,随着刚才的动静将这座府邸的轮廓给显露出来,不然平时要近中午的时候那太阳才能将雾气驱散,现在虽然依旧有些水雾之气萦绕,可却已经能在百步远处见到大门了。
苏木漫步走进,也不是很忙碌的婢女们纷纷对着她行礼,她倒也不是什么坦然受之,只是单纯当什么没有发生而已。雾隐宫府邸其实不是很大却也不小,东西两处侧宫,加上婢女的住房以及伙房库房之内的建筑,两座侧宫是陈道韫与明芷两人住的,而中间还有一座主殿,苏木现在就是朝着那个地方去的。
主殿占了整座物隐宫三分之一的面积,大兴土木而成,装潢华贵,能比肩皇帝的行宫气派,若是不钱财的问题,或许会建的与那皇帝老儿皇宫上朝的大殿一般气派,估摸着陈道韫会弄一身龙袍然后坐在大殿龙椅上让婢女们扮演朝臣嬉戏玩乐。
她提着赤红衣裙的裙摆踏上台阶,缓缓行至殿门前。
高两丈的大门已经开着了,苏木一眼便能望见已经坐在最里边的明芷,也没说话,还是那般不疾不徐的走过去,站在两旁的婢女纷纷行礼。
苏木直接坐在明芷对面的软蒲团之上。
两人隔着一个小桌子,桌上摆着茶杯,苏木一落座,旁边候着的两位姿容都是极为出彩的婢女便低着头迈着小碎步走过来为苏木沏茶,统一穿着简单样式青色衣裙的婢女煮茶动作十分优雅,她本是大族女子,与家族出行落难,俗话说的好,落难凤凰不如鸡,被人抓到也只能是当成鸡来用。虽然没有第一时间被玷污身子,可女子觉得其实已经都差不多了,何必苟活,但自杀被发现后人绑起来,本已经绝望了,却有一天听到从那青楼后院里买下她的居然是一位女子,这让她觉得其实还是有希望的,但转念一想,为奴为婢也是让自己家族蒙羞之事啊,到了雾隐宫后只是叫去打扫屋舍而已,伺候的也就只有两个人,想起兄长死前与她说的,好好活着,她也有了想要好好活下去的想法,大族出身,自由琴棋书画都有沾手,虽说不是信手拈来,可到底还是比一般人好的,而且这茶道一事更是精通,不然也不会让她来此处负责煮茶了与教导苏木琴棋书画中的三样。
苏木并未在意这位婢女的心思,她望着对面的明芷,再看看那根鸡毛掸子,抿了抿嘴,半句话都没说,只是干笑着看着明芷。
“下去吧。”
明芷下令道。
两位婢女看向苏木,因为一般情况下,只有明芷一人的情况下才会直接听命,而若是陈道韫在的话便要征求陈道韫的同意,作为现在的陈道韫,苏木轻轻点了一下头,两位婢女这才赶紧起身行礼告退,对此明芷并未有什么意见,她深如幽渊的双眸盯着苏木的眼睛,朱唇微动,于苏木说了说“道”。
“大道为何?剑道为何?如若不知,还来取剑?”
“我并非为剑而来。”
苏木顺着明芷的话题说道:“我不过是误入了此地而已,之前并不知晓此地事情,这才被南宫子威胁,让我帮她做事,但杀无辜之人违背了我心,我不做,所以才给您当徒弟用来解解闷。”
“小丫头倒是会说话,给我解解闷,呵呵。”明芷淡笑了起来,她是那种不显老的妇人,而是看着十分年轻,身姿丰腴,体态婀娜,面容也不差,身上也有出世的那种仙人气质,清雅淡然,会笑,这般的女子让人讨厌不起来的,苏木也同时跟着傻笑。
结果,她双颊被明芷捏了一把,然后揉了揉搓了搓,像是弄肉团子一般,玩尽兴了才罢休,明芷笑呵呵的看着一脸幽怨的苏木,问道。
“令儿感觉怎么样?”
“师父高兴便好。”苏木见明芷问这个,赶忙露出笑嘻嘻的模样,这倒不是她讨好,单纯只是撩拨一下明芷罢了,虽然很惨的被掐了一把脸,但也让两人之间的近了些距离。
“知道为何我叫你令儿吗?”
明芷开心了,笑的沉甸甸的胸脯都一晃一晃的,十分勾人眼睛,苏木以摇头回答,明芷便接着做出了解释:“浮生灯界,浮生若梦,都说这儿不过一场梦而已,其实是也不是,这儿每一个人都是一种可能,他们都是那位从外边的天下摘来的凡夫俗子在岔道上抉择的两种可能,你看刚才的婢女,若是她在被选择成为婢女之前那一刻,其实就有两种可能,这便是这座灯界的道。”
“师父是让我觉得,若是我不是我,而是陈道韫,以这样一个身份活上一辈子试试,去看看另外一种可能性?”
苏木很聪明,一点就通,她望着依旧笑颜的明芷咽了口口水。
这便是观道了啊,其实来这个小世界的人并非全是在等那仙剑的一点意思到了,也是有人在观道悟道的,浮生若梦,一场大梦,梦我不是我,我是她,以另外一个人的身份重新在这个世道行走一次,结果会如何?其实苏木自己也想知道,若是自己不是自己,不是那个泉州城苏家苏木,不是大剑仙之女,不是什么身怀玉壁的人,只是孑然一身有些美貌的女子,武道资质够好,有些境界,那会如何?其实苏木有想过,但也只是想想罢了,望着茶杯水中倒映的自己,那张脸并不是她,不过苏木其实自己也没有记住自己长什么样子,顶多就是个比较好看十分像娘亲的印象罢了,也没觉得顶着别人的脸生活是件让人郁闷的事情,她懒得去想这些。
明芷喝了口茶水,没有点透其中关键的事情,毕竟她还是希望苏木能多在这个小世界里陪她过几辈子呢。
两人后边没有说话了,只是下棋而已。
……
苏木一次次纠结后慢慢落子。
她其实学什么都快,在雾露峰上时间过的不算快也不算慢,每天起床,让那名叫锦夕的与其余贴身婢女伺候穿衣,伺候洗漱,难得过起了大小姐生活,怎么能不好好使唤一下手底下的丫鬟呢?然后大清早的练明芷教的这个小世界里的武学,她学的很快,武道一道通万法,刀枪棍棒上手便能耍的起来,加上天赋确实不是一般人能比的,然后是琴棋书画,苏木也是学的很好,很快便有了大小姐的贵气。
苏木看着愈来愈捉襟见肘的局势无声叹息。
在这儿过日子虽然累却也过足了娇生惯养的大小姐生活,还算挺让人满意的,就是有几个人让苏木不太舒服,一个是那大师姐,领着的一派小喽啰冷言冷语的虽然不敢正面说,但背地里可是大声的叫嚷着陈仙子的风流事迹恶劣行径,然后这位大师姐就摆出一副圣人模样制止众人,苏木能明显感知到这个大师姐是对陈道韫有意思的。然后就是那些主峰上来的长老,一个个把苏木当个宝贝物件,直勾勾的打量,说什么这买卖太好了,赚了个这么好的天才,真是舍得给。苏木要不是看在旁边还有明芷在,不然就要翻脸了。
不过这么多天下来,她棋力其实进展极为缓慢。
“唔嗯!”
苏木投子认输,一伸懒腰,发出诱人的声音,结果被明芷一鸡毛掸子打在腰上,不重,但是苏木还是赶紧收住了动作。
修仙三境以下与凡人同等寿命,七境以下寿命在两百岁就会腐朽不堪,七境之上三境便是能到六七百岁,不破境便只能腐朽,只有合道登仙后才能千年长寿藐回少龄,再上边便是几千年也不会腐朽,而那最高的境界可就是万年老王八了,武道一途登高之后也有寿命延长,但至多是五百六百左右,而境界越低其实也和修行一般基本与普通人同等寿命。
既然明芷说自己是南宫子师姐妹,那就说明明芷起码十境,最有可能是十一境,千年寿命,这短短一个月只能算是眨眼而过,毕竟山上神仙不知山下寒暑,每每一个坐定闭关,见过的俗世小孩就成了老人了,而这对于苏木来说却是有些长的。
她端正了坐姿,看着棋盘上自己依旧还是那般的惨烈局面十分无奈,不是她学的慢,是明芷棋力太高深了,让苏木十二子都能赢,苏木还能干嘛?只能等着输啊。
“你觉得我为什么会愿意和你慢慢下的中后盘?”
“师父喜欢虐待令儿玩?”苏木瞪大了眼睛,好奇的问道,结果挨了下敲打,明芷微怒道。
“别给我装傻。”
“哦,晓得了。”苏木瘪了瘪嘴巴,然后望着明芷傻笑。
只有稚子才会故意去踩死蝼蚁,仙人不屑杀死凡人,苏木其实也想明白了,林珝被带出去是很安全的,因为南宫子一个十一境修士是不屑去借此威胁一个四境的武夫的,因为那太没意思了,还掉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