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不远,很快就到了此行的目的地,只是这儿并非是正门那边,而是山门侧边一处高地,修建了一座亭子,苏木带着庄琴走上去,在石墩子上坐了下来,庄琴自然不敢坐,哪怕苏木叫她坐也不敢。
“坐啊。”
见她没有半点反应,苏木朝秋雪叫了一声。
“你坐。”
“是。”
秋雪不敢抗命,乖乖的坐在了苏木的侧边位置,很快从雾隐宫中跟着出来的侍从婢女摆上了许多果子,苏木随手抄起个早早洗干净的半红李子,果实酸酸甜甜的,刚刚好的味道,如今是春季,这桃李自然是最主要的水果了,苏木可不是那种硬要吃反季节水果的人,不会为难自己手下的,看着仍然呆立在原地的庄琴,苏木侧起脑袋,一手撑着,目光自上而下打量着。
庄琴是二十二三的女子,身段早就已经发育完全了,可说是十分不错的,但在雾隐宫中就比较一般,属于中流层次,而她感受着苏木那目光后一阵背脊发凉,对于她来说苏木是十分耀眼的女子,长的漂亮,竟然小小年纪就突破了小宗师的关隘,能一拳打退自己的那一剑,是在是让她生出了一股绝望感,因为报仇基本是不可能的,在天资上的差距太大了,正因为庄琴曾经也是被人称作天才才能明白苏木现在的天资有多么的骇人,就算给她十年几十年,又能如何?她在变强,别人同样可以,所以才让她生出了这样的绝望感。
突然,苏木一声打断了在心中太多不明所以的庄琴出神。
“喂,不去看看?”
听闻这声之后,庄琴想要开口说话,可却有些说不出那些问题,由于抬头,她对视上了苏木满满是淡然无所谓的眼神,还有那眼底一丝玩味,她咽下一口口水,僵硬转身后走到了亭子边上,看着那边有些惊讶的张开了嘴巴。
她没想过苏木会真的放过他们,就算自己什么也没说一样放过了他们。
不!绝对不可能的!
“你…你…到底要怎样样?!”庄琴看着父亲拖着一条自然下垂的腿在朋友的搀扶下缓缓远去,似乎是感应到了这边的情况,转头看了一眼,看了一眼女儿再看了一眼那点点火红色的,没有言语,只是低着头往山下去,庄琴心中那口气已经摇摇欲坠了。
她父亲必然认为她将一切告知了苏木,这才有了他们能够被放出去的机会。
“我要你说出我想要的啊。”
“我说!你不要让人半路杀了他们!”
庄琴声音发颤,那些人里可是有不少自家长辈的,他们一门虽然被那人掌控之后各自都疏远了一些,但是血缘仍然在的,还有好些同辈的年轻人,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她望着苏木,眼中满是焦急和认命。
“我可没有让人半路再做成家势力出手杀了他们,你该想的是他们出去了却没死,还得了治疗,你说这样子会是那幕后人愿意看见的吗?我不动手,可不代表他们不动手,还有,你们要杀我,我可没必要对你们仁慈。”
苏木觉得庄琴现在的样子有些好笑,她看着紧咬着嘴唇发抖着,因为一天没有吃东西了,身体十分虚弱,晃晃悠悠的好像随时能倒下一般,苏木将脑袋从一侧歪向另外一侧,学着锦夕那甜腻人的笑容。
“你是……玩弄人心为乐的妖女。”
庄琴眼眸低沉,她明白了苏木从来都不在乎能从她嘴里套出什么东西,只是单纯的折磨她为乐而已,亏她还自作多情的保守着那条信息渠道。
苏木起身后整个亭子里的气压都低了很多,那些个婢女一个个噤若寒蝉,谁都知道在雾隐宫里称呼陈道韫要叫仙子,而陈道韫最喜欢的就是她们这样的姿容好的女子使劲吹捧其容颜,虽然陈道韫从不有什么打杀奴婢的行为,可人人还都是如履薄冰一般的对待这位陈仙子的,可想而知谁敢叫陈道韫为妖女那就是找死的。
缓缓走到庄琴身前,苏木伸手点在她的心口处,然后似是轻蔑的笑了下说道。
“这你可就说错了,不如这样,你换个方式去想,我给了他们一条生路,给了他们活下去的机会,所以说我很仁慈了,玩个游戏怎么样,以后你跟在我身边,随时可以刺杀我,我不会打死你,但病床上躺很久也是必须的,但你要是敢自杀,那我一样派人追杀他们,怎么样?”
“我……”
她可每给庄琴思考的时间,自然摊开的手往前一推,瞬间握成一拳打在了庄琴的心口处,这一击力道很重,但是庄琴却并未动一步,只是背后的头发被吹起了而已,然后等着苏木错身而过,转身踏出亭子那一步后庄琴才吐了一口鲜血倒在了地上。
既然庄琴的心气摇摇欲坠,苏木索性就推了一把,要么破而后立,要么就一辈子待在三境吧。
想着以后有新玩具了,苏木心情便很好。
“把她抬回去治好后,让她自己来找我。”说着说着,苏木嘴角露出了一丝坏笑,像是想到了什么坏主意的邪恶小女孩一般有着一种坏坏的可爱,可想而知庄琴以后的出气筒人生该有多惨了。
过了一会儿,苏木摇着头自言自语着。
“我还真是坏啊。”
“你知道就好。”
蓝菓早早就等在半路上了,苏木挥手让背后跟着的几个婢女先回去,然后单独与蓝菓继续走走,之前她们谈了许多,当然不包括苏木与陈道韫之间的事情,可以看出蓝菓不是个有怪癖的女子,只是单纯的喜欢陈道韫这个晚辈而已,而她自己也很好奇,为何对苏木会有这中清净感,苏木也纳闷,为什么这些人好像很正常的就接受了这件事,就好像自己本来就是姓陈名道韫的女子一样。
一切的不解都还没有办法解释时,苏木骇然的发现自己身体出了问题,以前跳崖都不会摔死的她身上伤口恢复的慢了很多很多,这让她赶忙內视了身体,结果发现心口中那颗东西不见了,但是隐藏起来的额头红色标记却还是在的,这让苏木就纳闷了。
蓝菓一副别有意味在其中的模样盯着苏木说道。
“你这是打算玩玩那个小妹妹?”
“那个姐姐心境出了问题,我给她打好了再送出去。”苏木抿了抿嘴,轻身道,不过那份故意装出来的平淡是在是痕迹太重了,让蓝菓笑了起来,摇摇头继续说道。
“你想玩就说想玩呗,咱们崇山又不少那种爱好的女子,再说了雾隐宫中那么多漂亮女子,还不是任你采撷。”
“别这么说,男子对女子才有那份欲望,女子能喜欢女子少了那份身体上的加持,自然更见真情,我可不是滥情之人,顶多做到点到即止的地步。”苏木难得露出窘迫的模样,嘟着嘴偏头不看蓝菓,蓝菓轻快笑着继续说道。
“亲吻算点到即止吗?”
“算。”
苏木嘟囔了一句,双手背在后边极为嚣张的跳着走,活脱脱的小女孩模样,蓝菓看在眼里也没有说很么,因为她眼中和记忆里的陈道韫也是这样子跳脱,看了一会后她才对苏木说了最后一句话。
“如果那天出门了,可以去陈家看看,或许哪里会让你知道些什么。”
“嗯,不过我可能没有三五年不会下山,甚至可能在山上待个八九年才下去。”
苏木点了点头,记下了蓝菓的话,然后她远远望着天边,长叹了一口与这位大了许多岁数的世界说了说自己的规划。
至少三年,甚至九年,她都会待在雾隐宫内成天与那群女子作伴,于细微处观人心,破一个心境坎,也会在这期间多看看世间的书,儒释道,术算兵法野史正史,聊斋志怪才子佳人,苏木想起了曾经在去蕊珠楼和到蕊珠楼后见到的那一段人与事。
被欺负的孩童问她要糖葫芦,行乞老妪嫌弃几文钱,浪荡公子搭讪女子,蕊珠楼路上见到的那些对上目光便会羞怯的男子,门口写字记名的大宗师,一位路人看着孩童为一条狗哭泣而觉得只是死了条狗,半点没意思,闺阁小姐与年轻书生幽会,婢女远远观之,兄长带人恐吓书生,书生落荒而逃。
说有人或者事都可以问一个“为何”,为何孩童会说既然苏木不吃就给他糖葫芦能那么理直气壮,是父母观念与家庭条件的原因,父母又是为何?这就是层层叠加的问题,儒家门生可以用圣贤道理搪塞过去,图一个“心安理得”的心境,道教会不沾染,是那“清净无为”,佛教有“莫向外求”的说法,也能毫不在意的走过去,苏木都不是,但她要问的其实也并未是事情与他人的那个“为何”而是自己的“为何”。
为何苏木要如此做。
可以说,苏木是在问苏木自己一个问题,我到底是谁?
所以她才以观她人来观己身,走上了十境修士才要做的寻大道的心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