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对于血液的恐惧。
总之我是有的。
每次看着血液从身体中流出来，自己的身体也好，别人的身体也罢。
就会恐惧。
莫名的恐惧。
因为血液，总是和伤害联系在一起的。
而受伤，大多是不好的事吧。
大概。
“被夺走耳朵的是你么？”太空头盔缓缓的转过来，指尖对着少女。
医生的声音是年轻人的声音，但是一点活力的感觉都没有。
非常低沉。
“啊，医生，她被夺走的是听力和平衡感吧？”少年指着瑟瑟发抖的女生的耳朵。“耳朵还在的啊！”
千万不要是个庸医，在心里默念。
却无法制止这种感觉在心中疯狂的生长。
“看来你什么也不懂啊，观测者。”医生摊开双手，太空头盔里面传来沉闷的叹息声。
观测者。
第一次有人如此称呼自己。
而少年，觉得这只是戏言罢了。
“被夺走的是‘耳朵’，不是什么听力。”太空头盔缓缓地转向手术台，对准台子上的蜥蜴。
“这是什么意思？”棕发少女皱着眉头。
“简单来说。”医生拿起台子前的手术刀。“恶魔的契约交换的是‘耳朵的功能’。耳朵这一存在本身并未被剥夺，被夺走的是功能罢了。”
手术刀刀剑指向蜥蜴的额头，后者只是闭着眼趴在手术台上，均匀的呼吸着。
“所以你的耳朵本身自然还在。但是维持身体平衡和听取声音的功能却消失了，就是这个意思。”
声音音调渐渐变高。
“那么，怎么样才能恢复原状呢？”少女焦急的问。
焦急，无法不焦急。
太空头盔又一次缓缓地转回来。
“那个我做不到，恢复原状是要造成这种状况的人才能做到的事。”头又转向蜥蜴，手术刀缓缓地下切，刀剑触碰到蜥蜴的颈部。
“但是达成大概一样的效果却是可以做到的。”
刀子刺入蜥蜴的脖颈，就这样刺了进去。
“因为那是医生的职责。”
愉悦的声音。
“都说了，这个城市也颇为无聊啊。”
昏暗的巷子里，银色短发的男孩踢了踢脚边昏倒的男人，叹了口气。
周围，已经横七竖八的倒了一地。
孤高的王。
“那是因为您的存在对于他们来说太过强烈了。”
紫色的螺旋，不住的旋转，延伸。
剧烈的笑容。
“不过等下要去的地方存在的人就不会这么无聊了。”
“是吗？但愿如你所说。”男孩缓缓转过头。
银色的眸子，似乎空无一物一般。
却又，像是包含了整个银河。
照耀宇宙。
轻轻的展了一下身上的羽裳。
“如果不是的话。”嘴角上扬。
“那么我就杀了你。”
恶魔的笑容。
青年的眼睛半睁着，缓缓躬下身。
“随您的意。”
所有人都看着眼前的一幕，摒住了呼吸。
刀子刺入了蜥蜴的脖颈。
瞳孔放大，深吸气。
没有一滴血流出来。
接着，刀子缓缓地抽出。
没有一滴血流出来。
“好了，到你了。”太空头盔缓缓的转过来，刀剑指着少女。
沉默。
猛的后退！
少女一脸惊恐的后退，直接撞上了墙角。
浑身都在颤抖。
“医生，还请您解释一下。”少年挡在少女身前。
眉毛已经皱紧。
医生沉默不语。
沉默，光与影不断的交织，仿佛四周时而昏暗时而明亮。
不断的沉默。
“让开吧。”
少年少女缓缓的转过头。
一边小憩的黑猫睁开了眼。
富有攻击性的目光。
被一一扫过了，少年和少女，被这目光，扫视。
随即，目光变得懒洋洋的了。
“这小子是靠谱的，用不着怀疑她。如果你还想回复听力和平衡感的话。”
诡异的笑容。
所有人都看着这只说话的蜥蜴。
黄色的皮肤，如同鸡冠一般的角质立在头顶，长长的舌头吐出来，不断的伸卷。
最吸引人的是巨大的眼睛，几乎占了脸部的二分之一。
如同水的波纹一般的眸子，中心的一点剧烈的收缩，令目光变得有如实质一般。
“介绍一下。”沉闷的声音从头盔后面响起。“这位是我的拍档，阿莱克斯·弗洛忒尔。你们可以叫他弗洛。”
沉默。
所有人都一动不动。
无尽的沉默。
少女抱起头缩在角落里。
“呐，我现在也有点觉得他们很不靠谱了。”棕发少女小声在少年耳边说道。
“虽然吾辈非常不想说这句话。”
黑猫缓缓的打了个哈欠，目光盯着蜥蜴。
蜥蜴的目光也移动过来。
两道强闪交织为一点。
“好久不见了啊，鸡毛掸。”
“你也是又胖了呢，蠢猫。”
黑猫却没理会，只是转过头。“小女孩，让他给你看吧。不会有事。”
四目相对。
眼镜后面的目光渐渐的淡下来。
女孩看了看少年，后者点了点头。
少年和少女走回到黑猫身边。
“呐，只是一瞬间罢了。”医生摊开手，缓缓走到蹲在墙角的女孩身边。“你甚至不会有感觉。”
不会有感觉啊。
果然，毫无感觉呢。
就和当时一样。
和当时被那个红发男人用刀子刺的时候。
一模一样。
刀，已经插入女孩的咽喉。
没至刀柄。
医生如同击剑选手一般，单臂下伸，刺出这一剑。
而女孩，仍旧保持着蹲着的姿势，平稳的呼吸，唯有瞳孔，正处于放大的过程。
刀子闪电般的抽出。
“结束了。”医生将手术刀放到盘子里，转过身。
“你现在已经拥有蜥蜴的听力和平衡感了，啊，不过那个轻盈的身体和弹跳力就没有了。那个是报酬。”
愉悦的声音。
沉默的反应。
女孩猛地捂住自己的咽喉和嘴巴，仿佛要呕吐一般。
“都说了，斯人。在手术前要把费用和具体细节交代清楚才行。”蜥蜴叹息了一声，闭上眼睛。
“你，你，我。”
女孩支支吾吾，仿佛已经要流下眼泪一般。
“啊，哈哈，抱歉。”愉快的声音从头盔里传来，医生伸出一只手，手掌朝着女孩。“不用道谢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啊哈哈哈。”
少年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回头和棕发少女交换了一下视线。
果然，是个奇怪的家伙。
“接下来，你有事要和我说么？鸡毛掸。”黑猫看了看角落里轻拍着女孩背的棕发少女和低着头沉默的眼镜女孩，又转回头。
“没有。”蜥蜴仍旧闭着眼。“东西方的神明本来也就没什么交集，况且你已经不是神使了。”
“不要一副你还是的口气！你还不是一样！”黑猫跳着脚。
蜥蜴仍旧懒洋洋的趴着，不理不睬。
“所以说啊，这些家伙，一个个臭屁的要死！”少年一把抱住正欲上去掐架的黑猫，眼睛盯着医生。
医生正坐在一边的旋转椅上，双手十指交叉放在腹部，一言不发。
“冒昧的问一句。”少年的眼睛半睁着。“您是人类吧？”
沉默。
“bingo!”医生愉悦的声音从头盔里传来。“我确实完完全全是人类呢，少年你好眼力啊！”
声音低了八度。
“眼力也是，道具也是。”视线对着食指上的戒指。
“多谢您的夸奖了。”少年笑了笑。“不过我确实没想到报酬就是那个轻盈的身体和弹跳力罢了。”
“难不成你以为千云会收你的钱么？啊哈哈哈。”医生愉快的摆了摆手。“他要是做出那种事就不是他了，那种事是我经常做的。不过这次就算了。”
“还有一个问题。”
少年的眼睛眯的更紧。
“您，也是契约者吧？就和那个男人一样。”
沉默。
黑猫从少年怀里跳下，轻快的跳上沙发，原地趴下，如同蜥蜴一般，闭上了眼睛。
“我的话不是哦。”
医生躬身向前，巨大的头盔仿佛变得更大了一般。
“这次，您猜错了呢，观测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