呐，所谓的上层社会是什么样的呢？
简单来说，上层的社会，就是身处下层社会的人所无法想象的地方。
连想象都触及不到的地方。
那里就是了吧。
高洁的月亮与污浊的大地。
同样的，对于上层社会的成员来说，下层社会也是类似的定义吧。
完全隔离的存在。
很难想像，原来，有着无论怎么想象都无法触及到的地方。
而且更具讽刺意味的是，那种地方就在自己的身边之类的，不是更让人难以接受么？
怪异的世界的法则，不如说更加清晰。
上层与下层之间，楼梯都是不通的。
不过，也不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达到的程度。
具体要怎么办。
真是非常难以启齿的事情了。
“呐，若我说出下面的话，您会生气么？”
看着少年平静的双眼。
“唔，问出这种问题让我有些难回答啊，溟。”一如既往的温柔的笑容。
“可是，没办法，还是想问。”
“唔，我当然是很想听听看。”
“那，我就直截了当的问了。”
直截了当的。
“店长，事先就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么？”
沉默。
“知道会发生不太好的事，但是也同样知道，必定会发生这种事。”
毫不避讳的目光。
“是吗。”
毫无疑问的语气。
“溟，还要再去一次吧？”
“嗯。”
“若我说暂时不要那么做了呢？”
看着眼前的男人，少年觉得刺目。
但是，眼神却始终盯着对方。
不这样做，就觉得会败下阵来。
“那请您告诉我理由。”强硬的态度，不如说是必须的。“如果能说服我的话。”
“这样啊。”店长摘下了眼镜，手指捻着眉心。
“事实上，昨晚你们遇到的家伙以客人的身份委托了工作。”
“……”
“不如先听听那个工作的内容再决定如何？”
“若是工作的话，那就表示店长是接受委托的一方了吧。”
“若我说不是的话呢？”
少年轻微的挑起眉毛。
“说不是，是说不知站在你的敌人的立场上。”店长重新戴上眼镜。
“是中立方。”
“恶魔眷属，卡斯特·露玖。”
照片上是穿着白色连兜帽风衣，有着胡茬的中年男人。
十分显眼的是身后的那柄大剑。
非常显眼的，不如说是过于华丽了。
银色的非常闪亮的剑，十字型的剑柄。
看到了就会联想到无数的收藏家对其指指点点的场景。
“恶魔眷属，月光。”
照片中是穿着银色开襟旗袍的，梳着双麻花辫的女孩。麻花辫是夸张的造型，使得她的头的形状看上去如同展翅的蝴蝶一般。
如此说的话，夸张这种形容词就不太得体了呢。
应该说惊艳？
这类的。
但是看着体型和胸部就完全不会再想到这个词了。
十二岁的型体，说这种词汇也应该够得上是猥亵罪了吧。
不过恶魔是完美的生物这一点倒是被同样完美的诠释了。
两个人均是精致的脸庞。
洁白无瑕的皮肤。
天造之物。
“恶魔的眷属是不会有法则这种上位的能力的，所继承下来的不过是不死之身和异乎寻常的精神力罢了。那个想必就是小姑娘昏倒的直接原因吧。”
无法接受的感觉。
“意思是，樱是因为精神压迫力而导致贫血的？”
“大概是这个意思。”
是和体质有关的东西么？
不太能接受。
“有个问题。”
“请讲。”
“恶魔的眷属，是拥有名字的么？”
“要解释的话，他们俩个和那个红发的商人是不同的。所谓人类变为恶魔眷属所缔结的契约，失去的东西的内容也是不一样的吧？不一定非得是名字才行。”
“原来如此。”
“然后，就是我想说的主要的话了。”店长双手交叉，目光炯炯的盯着少年。
“那个委托的内容。”
紫发少女站起了身。
“嘛，雯的话先坐下，喝点水。”被玲珑按住肩膀缓缓地坐下了。
“那么，是什么内容呢？”
“说句题外话，溟知道我们这个店存在的意义吧？”
“要说的话，就是类似于万事屋一样的感觉。解决问题的场所。”
“嗯，后一句是重点。”店长松开双手。
“这个店，是解决问题的场所。人与怪异，怪异与怪异，甚至人与人。但是最后这项不是主业罢了。”
顿了顿。
“所以，这一次，我会忠实的遵从客户的委托，希望这一点你能明白。”
黑猫缓缓的睁开眼睛。
“千云，那个2号新人呢？”
“哦，霏的话身体不太舒服，最近都没有来呢。”
“那个，抱歉，霏是…？”
“啊，这里的2号店员，不用在意。”黑猫摆了摆爪子，又闭上了眼。“千云你继续吧。”
继续啊。
“也就是说，我不会提供帮助之类的。我只是站在帮助客户，接受委托的立场上。”没有笑容。
“这样的话有些奇怪呢。”
“嗯，什么？雯？”
“诚如店长您说的，您是站在帮助客户的立场和角度上的吧？”
“是的，因为是工作。”
“但是帮助客户，和帮助溟是两码事才对吧？按理说应该是这样的。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什么又会提出中立的立场呢？”
摘下眼镜。
“那当然因为是客户提出来的条件。”毫不避讳的说出来了。
“欸？”
缓缓站起身。
“溟，雯，直截了当的说的话。”
视线缓缓地转过来。
“客户的要求是，自己方和观测者一人无干扰的平等对话。这个条件。”
“这就是，全部了？”
“这就是，全部了。”
“溟，还在想着昨晚的事么？”
睁开眼，看到的是身旁坐着的少女。
总觉得，最近和她在一起的时间格外的多了。
不是错觉，而是确确实实发生的事。
“只是谈话的话，雯就不必去了吧。”揉了揉眼睛，从秋千上站起身。
“我知道你要表达的意思。”少女笑了笑，转过头。
“呐，我现在是不是也做着很过分的事呢？”
有些意外。
“溟，第一次征求了我的意见呢，在怪异这类事上。”不如说是出乎意料。
“唔，好像是呢。”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要我说的话，我想一起去。”
“要我说的话，我想驳回。”
毫不掩饰的，对视的视线。
“呐，在对怪异这件事上，我也是自由的人吧？”
视线，丝毫没有挪开的意思。
不如说，愈发的强烈了。
有什么东西要满溢出来一样。
“嗯，是。但是还是要驳回。”
嘴角下陷。
“虽然这么说，但是你自己也会偷偷去的吧。时间地点都被你听到了，也不知道店长是故意的还是怎样。”
“所以？”
“我也没有阻止的立场。很遗憾。”
满溢出的，是泪水。
“不过对方说的是观测者‘一人’呢。”
“确实呢，似乎是有意的一样。”
“一人啊…”自嘲的笑了笑。
“真是完全被小看了呢。不如说，很火大啊。”
大火。
时间回到9月11日晚。
“哟，晚上好呀，我是月光。”
女孩脚上的是牡丹图案的高跟鞋。
就这么一脸戏谑的蹲在天台上，居高临下的话，鞋子就显得特别显眼。
但是小女孩的面庞和身材却穿着高跟鞋和如此暴露的旗袍装束。
不能说是不协调吧，应该是，有些为时过早了？
也不太对劲。
“两位，知道食堂怎么走吗？”
完全不是询问的语气。
女孩重重的眼影使得她的整个眼睛看上去大的可怖。
有其是在这种昏暗的月光下。
嗯，一点都不皎洁的月光下。
少年是本能的挡在少女身前。
“很遗憾，不知道呢。”
不卑不亢的。
“啊，这样啊。”
似乎是意料之中的答案。
“好吧，我知道了。”
奇怪的是，头是看着另一侧，毕恭毕敬的说道。
“那就这样吧，冒昧打扰了呢，两位继续吧。”
用着暧昧的语气说道。
“晚安。”
说着“晚安”。
世界便真的天旋地转起来。
至少对于粉发的少女而言，那一刻，世界真的开始旋转了。
一会顺时针，一会逆时针的。
眼睛看到了地面。
橡胶的操场跑道。
头一次，如此近距离的看着这条跑道。
确切地说，是跑道离自己的眼只有几厘米的长度了。
咦？鼻子里流出来的，是血么？
是这样啊，自己，摔倒了啊。
真是的，对自己身体的控制力真是太差了。
好歹也要振作起来啊，贤还在看着自己呢。
振作起来。
世界，变得昏暗。
随即，失去了光亮。
“呐，委托者是您吧？”少年看着身前背着大剑，戴着兜帽的男人。
沉默。
“所以我想问的是，委托者是您？”
沉默。
“哎呀哎呀，都说这一代的观测者是个非常有礼貌的孩子呢。”纤细的声音。
“不过对着他说话也没用的哦。这个男人出乎你意料的沉默寡言呢。”
少年缓缓地抬起头，看着正坐在树杈上的旗袍少女。
月光，还是很暗淡。
以至于躲在树影里的身影完全看不清。
“不过，出乎我意料的是，胆子很小嘛。” 视线扫过一旁的紫发的少女。
“两个人干嘛都是一样的表情？”唤作月光的女孩脸上戏谑的神色越来越重。“呐，观测者，主人想和你一对一的谈话哦，闲杂人等请在此等候。”
毋庸置疑的口气。
俨然是上位者的存在。
“行啊。”
缓缓地迈步。
火大。
“不用了，我就在这里。月光也是，做得太过分了。”
“嘿嘿，主人，那是因为很有趣嘛。”
少年和少女同时把头抬得更高。
这样是迫不得已的。
因为那个正在说话的对象，此刻正站在楼顶。
六层的教学楼的楼顶。
白色的连衣裙随着晚风缓缓地飘动，银色的长发也是，不住的舞动。
天神下凡一般。
不过距离太远的缘故，完全看不清容颜。
“好了，少年请进到楼里来吧。”
少年微微的眯起双眼。
“在此我保证，随行的这位姑娘将毫发无伤的离开这里。”缓缓地举起右手，如同立誓一般的姿势。
“以恶魔的远祖，高傲的恶魔，光辉的使者，月之眷属的荣誉和生命起誓。我玖无月，决不食言。”
声音，清晰的传到了耳中。
仿佛，完全没有距离一般。
不管是多远的距离，伸手即能触摸的感觉。
无比的清晰。
也带着无可比拟的，压迫感。
就仿佛，隔着六层楼的高度。
要摘下首级也是易如反掌的事。
易如反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