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你，早就知道了吗？”
慈爱的脸上，那淡淡的笑容透着阵阵暖意。
“圣女大人可是超级不擅长说谎的啊？这么大的事情肯定老早就发现了啊。”
德莉莎有些受打击地缩了缩头。
“很，很早就发现了吗？”
“嗯，半年前就差不多发现了。”
明明德莉莎看不见老修女，但老修女还是点了点头。
“我，我还以为每次偷跑出去的时间都很完美呢···”
瘦弱的肩膀也垂了下去，估计克雷尔不在这里的话她都会蹲到角落里去画圈圈了。
“一点都不完美好吗？好几次要不是我给您打掩护，您早就被教堂里的人发现了啊。”
“是，是这样吗···”
感觉德莉莎整个人都灰掉了。
不过说来也是，这样破绽百出的出逃计划，在没有知情人的帮助下能够持续半年怎么想都不正常的好吧。
“那···”
德莉莎抬起了头，轻声地说出了一个字。
那个字后面的问题，被克雷尔问了出来，
“为什么不阻止她呢？”
老修女脸上的笑容变得苦涩了起来，有些浑浊的眼睛也看向了地面。
“因为···根本就没办法去阻止啊。”
声音里，蕴藏着痛苦。
“圣女大人，理应有走出街道的权利，有自由行动的权利，有···”
声音哽咽了。
她吸了口气，接着说了下去，
“应该有像个正常的人活下去的权利。”
那双眼睛看向了克雷尔，缕缕泪花在光的照耀之下闪烁。
克雷尔此时明白了一件事情。
对于莫莉女士来说，德莉莎不仅仅是需要照顾的圣女。
更是，像是她的孙女一样的存在吧？
“但我···没有办法带圣女大人出去，明明知道圣女大人比谁都渴望外面的空气，比谁都渴望自由···身为照顾她的人，我却什么都做不到。”
什么都，做不到。
老修女说这句话时的无力感，溅到了克雷尔的心上。
“有一天，圣女大人在房间里休息，我忽然心血来潮，想着去看一下她的睡脸。”
老修女的视线移动，落到了德莉莎的身上。
“结果，发现她不在房间之中。”
“因为是不是出了什么事的我慌张地到处去找，结果在庭院里发现一个披着白色斗篷，往围墙那边走去的可疑人物。”
“是我吗？”
“嗯，就是圣女大人。”
老修女轻轻地呼出了一口气，
“因为外面十分的危险，所以我当时是想叫住您的。”
“但是，却一直没能发出声音，一直一直，一直到您消失在围墙那里。”
窗外照进来的光芒在逐渐变淡，喻示着夜晚的到来。
“您，好不容易能够接触到自由了···即便只是短暂的，但我也没办法狠下心来剥夺您这所剩的，这一点点的资格。”
最后一个字的发音消散在空气里，四周一下子变得安静了下来。
为了让德莉莎能够偷溜出去，莫莉女士一定做了许多的努力吧？
克雷尔望着从老修女眼中滚落的一粒泪珠想到。
围墙有缺口，这种问题肯定过不了多久就会被发现，但那个缺口却能一直维持到现在···
一直，都在默默地守望着啊。
然后，尽自己的微薄之力，呵护那属于德莉莎的最后一点快乐。
“婆婆···”
德莉莎的声音在颤抖着，
“谢谢您。”
“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值得道谢的事情。”
老修女用手背抹去了眼眶里残余的泪水，重新看向了克雷尔，
“抱歉啊，小思老师，让您见笑了。”
“不···没那回事。”
克雷尔摇了摇头，
“您···是个非常值得尊重的人。”
将心中最直接的想法说了出来。
这么直白的说话，多久没有过了啊？
“哈哈，过奖了过奖了，我只是个什么能力都没有，满嘴胡话的老婆婆而已。”
老修女摆了摆手，重新摆正了身体，
“我今天找您来，主要不是来怪罪您的，而是有事情拜托您。”
“有事，拜托我？”
“是。”
老修女点了点头，
“圣女大人不是经常溜出去吗？我虽然很担心，但却没有办法跟上去，这么多次都没有出什么意外全都靠女神的保佑，但保佑总有一天会失灵。”
克雷尔立刻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您的意思是，以后德莉莎溜出去的时候，我去陪着她吗？”
“不愧是小思老师呢，这么快就猜出来我的意思了。”
老修女站起了身，朝着克雷尔低下了头，
“我知道这是个非常不讲理的请求，但是，还请您——”
“代替没有能力的我，在圣女大人外出的期间保护她。”
“婆婆···”
德莉莎抿住了嘴唇。
这种请求···
“不。”
克雷尔摇了摇头。
老修女的身体颤抖了一下。
“这样啊···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
“要拜托的是我这边。”
“哎？”
克雷尔从椅子上站起了身，在老修女惊讶的视线之中弯下了腰，
“请您允许我在德莉莎外出的期间，当她的护卫。”
都被这样拜托了，怎么可能还会拒绝啊？
老修女的眼中又隐隐的有泪花浮现，她赶忙又将脑袋低了下去
“谢谢，真的是，万分感谢。”
德莉莎也跟着将脑袋垂了下去。
“不不不···我会那么说就是不想被这样感谢啊···真的不需要感谢我的啊···”
克雷尔慌张地摆了手。
“但是···”
“真的不需要感谢了啊···本来这个月我呆在教堂里工作之余就很无聊，这样子也正合我意。”
话说到这个地步，老修女和德莉莎才终于没有再坚持了。
克雷尔坐回到了沙发上，长长的舒了口气。
这个时候，窗外的世界已经陷入了黑暗。
等到两人的情绪恢复得差不多了，克雷尔开口说道：
“都这么晚了，既然该谈的已经谈完了，我就先去吃晚饭了···”
“等等，并没有谈完呀。”
老修女出声叫住了克雷尔。
“哎？”
她站起身，打开了会客厅里的魔石灯。
“我接下来，要告诉您和圣女大人外出后，哪些事情能干哪些事情不能干。”
“哈？”
“婆，婆婆，这种事情我都知道啦，所以——”
“不，您并不知道。”
老修女的声音在不知不觉之中变得严肃了起来。
“不然的话，您就不会在昨天去和小思老师在外面吃东西了。”
“这，这个···”
“所以，小思老师。”
老修女看了过来。
“在！”
“请您认真听。”
“是！”
结果，这场对话又继续了将近一个小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