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雷尔从来没有杀过人。
但他也知道，只要将这把匕首用力地刺入亚瑟的胸口就能杀死他。
没错，很简单，只要用力地将匕首刺下去就可以了。
只要将匕首刺下去···
“唔···”
明明很简单，可悬停在空中的手就像是被谁抓住了一样，怎样都无法挥下。
又是···这个样子。
克雷尔咬住了自己的嘴唇。
又只是···嘴上说的好听。
觉悟和决心，他根本就还没有···
可是现在——
握着匕首的手开始颤抖了起来。
就算是打肿脸充胖子也好，他也必须得将手里的匕首刺下去。
因为必须得由他···将那绝望的未来给粉碎！
“喂？！你在干什么？！”
忽然，克雷尔身后的雪莉叫了出来。
正在集中注意力的克雷尔因为这个呼声分了神，他下意识地转过头看向了那边。
“小心！！！”
雪莉冲着克雷尔喊道。
于此同时，她身边的艾琳娜消失了。
人体内的魔力会随着时间缓慢的恢复，但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艾琳娜的魔力会恢复得如此之快。
快到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她就又攒够了一次使用时间加速魔法的魔力。
克雷尔感觉到身后刮过了一阵风，他刚回过头去，手里的匕首就被夺走了。
夺走匕首的人，就是之前消失了的艾琳娜。
她漠然地望着克雷尔，一脚将他踹倒在了地上。
匕首被高举了起来，尖端反射着太阳光。
一边的“爱丽丝”拼命地往这边扑了过来，但很明显已经来不及了。
艾琳娜挥下了手中的匕首。
没想到到···结局居然以这样的形式反转了。
克雷尔放弃了抵抗，等待那把匕首刺穿自己的身体。
“唔？！”
痛苦的呻吟声在耳边回荡，但那道声音的主人并不是克雷尔。
艾琳娜刺下的匕首没入了亚瑟的胸口，垂下的碧绿色长发落到了他的脸上。
克雷尔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果然···最后会变成这样子吗？”
亚瑟艰难地说道，一脸早就预料到了的表情。
他抬起头，看向了扑倒在自己身上的艾琳娜的眼睛。
“···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
伏在亚瑟胸口的艾琳娜狠狠地说道。
“嗯。”
“绝对绝对绝对不会原谅你的。”
“嗯。”
“我要恨你一辈子，一直到死都会恨你。”
“嗯。”
“然后···我喜欢你。”
“嗯。”
“恋人间的那种喜欢。”
“我知道。”
“你呢？”
“这个问题的答案，你应该是知道的吧？”
亚瑟笑着回答道。
“我想听你亲口说。”
“我可不想在诀别的时候说这种话啊。”
“我——唔？！”
亚瑟挺起了上半身，吻在了艾琳娜的脸上，打断了她的话。
这一个动作花光了他最后的体力，他的身体开始一点点地碎掉，变成了无数的光点。
“这就是···我的答案。”
唇离开了脸颊，在漫天飞舞的光点之中，亚瑟留下了最后的话语。
濒死的人类勇者，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亲吻了美丽的精灵的脸庞。
在克雷尔眼前所发生的一切，就像是凄美童话里的情节一样。
“哐当。”
匕首从光点之间穿过，无力地落到了地上，垂下的长发遮挡住了艾琳娜的脸，所以克雷尔看不见她的表情。
“为什么？”
他只能用语言去找寻答案。
“你确实和我很像，甚至在某些方面和我一模一样，但是——”
艾琳娜站起了身，
“我可是活了快四百年，觉悟肯定要比你这个二十年都没活到的小鬼头高得多得多。”
她背过过身，步履蹒跚地往远处走去。
“别太嚣张了，人类。”
说住这句话的，应该是在那个旅店外遇到的艾琳娜。
在短暂的愣神之后，克雷尔“呵”地冷笑了一声。
“这是···我的完败啊···”
话语里的讽刺，是给自己的。
到头来还是这个样子吗···
走了没多远的艾琳娜忽然身子一歪倒了下去。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艾琳娜身边的空间就泛起了一阵涟漪。
梅林出现在了她的身边，伸出双手接住了她。
“您辛苦了，师傅。”
“你这臭小子···有资格说这种话吗？你也不看看是谁让我这么辛苦啊？”
“我说的辛苦，是指过去的一百年。”
艾琳娜撇了撇嘴巴，在梅林的搀扶下站稳身子后就再也没有出声。
“这下就，真的结束了啊。”
“爱丽丝”开口说道。
有光芒从克雷尔的身边绽放。
他惊讶地转过头，就看到了全身都在发光的“爱丽丝”。
“这是···什么情况？”
克雷尔问道。
“从者退场不是这样子的。”
梅林说道，
“她会发光应该是别的原因。”
别的原因···
现在还有可能致使这个现象的，只有可能是——
“未来，改变了吗···”
“嗯，大概率是这样的。”
“爱丽丝”笑着说道。
那笑容很灿烂，很美丽。
可克雷尔看见这笑容却完全开心不起来。
因为···
“老公？”
“爱丽丝”察觉到了克雷尔的异常。
“如果未来真的改变了的话···”
克雷尔摇了摇头，
“你会消失。”
“哎？”
“爱丽丝”愣住了。
“很简单的道理，在你的记忆之中，魔王是复苏了，世界是被毁灭了对吧？”
在那间木屋前和艾琳娜对峙的时候，克雷尔就意识到了这一点。
“如果我的未来改变了的话，你就不会经历魔王复苏，不会经历世界毁灭。”
克雷尔的声音开始颤抖了起来，
“那个你，会和现在的你矛盾，所以···你就会消失。”
不，不是只有这种可能。
他对时间的了解不多，大部分浅显的知识都是源自于一款名为“命运石之门”的游戏。
“或者还有一种可能性···那就是你的过去根本就没有改变，改变的···”
克雷尔低下了头，
“只是另一个世界（线）里的我们。”
他的声音不大，但在场的所有人应该都听到。
可怕的沉默占据了这片空地，大概没有人会想到事情到最后又会变成这个样子吧。
“果然···最后是这个样子吗？”
不，有人想到了。
克雷尔惊愕地抬起了头。
“爱丽丝”那双绯红色的眼睛之中闪烁着温柔的光泽。
“在我被召唤过来之前，那边的艾琳娜·阿玛斯塔夏就有跟我说过这两种可能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