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雷尔心不在焉地吃完了咖喱，餐桌上要问的事情要说的话全都抛在了脑后。
放下碗筷，他以要赶稿为由将自己锁在了书房里。
孤独的宁静渗透进空气里的每一处，映入视网膜的物景已不知虚实。
克雷尔坐在地上，背靠着书房的门。
他以为即便梦再怎么真实，它也仅仅只是梦，一个虚无缥缈没有太大意义的存在。
可是现在···
梦影响到了他的现实。
这种症状具体叫什么名字他不知道，但他知道这种症状的统称——
精神病。
“真的是因为我最近压力太大了吗？”
不，论抗压能力克雷尔是有自信的，再者最近他的压力还没有之前写《穿靴子的猫》后续时大。
“喵？”
有什么东西跳到了克雷尔的腿上。
低下头，一双琥珀色的猫眼中倒映出了他的脸。
从下午开始就一直在书房睡觉的黑莓饼干趴在他的腿上，仰着头望着他。
“你醒啦？”
克雷尔揉了揉黑莓饼干的小脑袋。
从魔法之森回来后，黑莓饼干就又开始变得嗜睡和贪吃了。
“喵。”
黑莓饼干伸出粉红色的小舌头，轻轻地舔了舔克雷尔的手。
“唔啊···你难道说，是在安慰我？”
“喵！”
“我居然会有被猫安慰的一天啊···”
克雷尔仰起头，将后脑勺贴在了门板上。
那些梦到底是什么，还有他到底为什么会这个样子，他完全搞不懂。
但很明显，这些梦已经不能再被无视了。
“要吃东西吗？”
克雷尔抱着黑莓饼干站起了身。
“喵！！！”
黑莓饼干挥了挥猫爪。
“好的好的，这就出去给你准备。”
克雷尔打开门走了出去。
“啊！黑莓饼干醒了吗？”
正和爱丽丝擦着桌子的雷茜看了过来。
“嗯，好像肚子饿了。”
“交给雷茜吧！雷茜这就去准备猫粮！”
“那行，就交给你了。”
克雷尔将黑莓饼干递给了雷茜，转身往门口走去。
“克雷尔少爷要出去吗？”
“嗯，有点事情要找楼下的那个废精灵。”
在玄关穿好鞋子，克雷尔推开了公寓的门。
帝都已经开始进入夏天，每天的气温都在提高，这个世界虽然没有空调之类的东西，但据说最近有人开发出一种可以制冰用以降温的魔导器，可能过不了多久就会普及吧···
毕竟，帝都的夏天真的不太好过。
踩着金属台阶一级级走下，克雷尔来到了永恒之梦的门口。
木门上挂着一个“歇业中”的木牌，透过一尘不染的玻璃可以隐隐看到店内照耀着的灯光。
“喂！废精灵！开下门！”
克雷尔敲了敲门。
半晌过后，咖啡店里响起了一阵非常拖沓的脚步声。
“这么晚了你搞啥啊？”
门被打开，头发乱糟糟，睡眼朦胧的艾琳娜探出了头。
“哪里晚了？晚饭点才刚刚过吧？”
“我已经开始睡觉了！知道吗？”
艾琳娜用手指指了指自己，看上去有些生气。
“这么早就开始睡觉，你果然是个废精灵啊。”
说着，克雷尔侧过身，从艾琳娜和门框之间的缝隙挤进了店内。
“你有资格说我吗？你刚才也绝对睡了觉好吧？只不过有人叫你起床吃饭而已。”
“呃···”
什么鬼这家伙为什么会知道啊？
克雷尔有些忌惮地瞥了一眼靠在门口的艾琳娜，随意地坐在门附近的沙发上。
“吃完饭了吗？”
“店长走之前给我弄了点。”
艾琳娜关上了店门，坐到了克雷尔的对面。
“所以，你找我有什么事？”
“为什么你第一反应就是我找你有事啊？我就不能是下来关心你吗？”
“不能。”
“好的我确实找你有事。”
“说吧。”
艾琳娜抱起了双臂。
“我——”
“你应该非常清楚继续这样下去是不行的吧？”
艾琳娜坐在桌子对面，语气冰冷地问道。
“···我知道。”
克雷尔低着头，望着杯子里已经凉透了的茶。
“既然知道的话——”
“即使知道，也只能这样。”
克雷尔的声音也十分的冰冷。
就像是以前的爱丽丝。
“为什么你就愿意这样自甘堕落啊？！”
艾琳娜用力地拍打桌面，气愤地站起了身。
“你，明明比谁都要清楚不是吗？”
克雷尔轻蔑地抬眼瞥了一眼她。
“呃？！”
艾琳娜像是被这份轻蔑给刺到了一样，发出了痛苦的呻吟。
失去所爱之人后陷入堕落，在这个世界上最没有资格谴责他的人就是艾琳娜。
“那个时候，你阻止了我。”
杯子里干枯的茶叶沉入了底部。
“这件事情你做的到底对不对，我到现在都没有想清楚，但是——”
艾琳娜深吸了一口气，背过了身，
“但是，你也并不是因为是非对错而阻止我的，对吧？”
风铃声清脆悦耳，可却有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寂寥之意。
“我还回来的。”
破旧的木门合上了。
“你发什么呆啊？有事快说啊。”
艾琳娜不爽地皱起了眉头。
“啊？啊···”
又来了···
克雷尔摇了摇头，将脑子里的那些幻想甩开，
“就是，我最近老是会做一些奇怪的梦。”
闻言，艾琳娜露出了一副极度嫌弃的表情，
“喂？你以为我是谁啊？你的母亲吗？所以做噩梦了就来找我撒娇吗？”
“不，你听我说···”
克雷尔表情非常的严肃，
“那些梦，非常的真实，真实到已经开始扰乱现实了。”
艾琳娜终于明白克雷尔并不是在寻她开心。
“所以？具体来说梦的都是些什么啊？”
“最主要梦到的是，燃烧的街道，破败的城市，弥漫的鲜血，以及···”
克雷尔的十指交叉在了一起。
“魔王。”
咖啡店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凝重了起来。
“你说···魔王？”
“是的。”
“你根本就没有见过魔王吧？为什么就那么肯定你梦到的就是魔王呢？”
“哎？”
这个理所当然的问题，克雷尔根本就没有想过。
对啊···
为什么，他能够那么肯定那个漆黑的存在就是魔王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