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雷尔睁开了眼睛。
又是幻觉。
而且···那个墓碑上的名字是···
“啊！克雷尔少爷快看！外面有流星！！”
雷茜指着窗户外，兴奋地叫喊道。
已经被黑色完全染透的天幕之上，神明随心地画出了一道亮银色的线条。
爱丽丝站起了身，顺着雷茜手指的方向也朝窗外看了过去。
泛着微光的玻璃上模糊地倒映着两人的脸，黑莓饼干的猫耳抖动了一下，一粒碗沿上的猫粮落到了地上。
整个世界给人的感觉忽然变了。
空气的流动仿佛在此停滞，墙壁上挂钟秒针响起的“咔哒”声无比清晰与诡异，地摊上的绒毛莫名地塌下，餐桌上的杯子外壁上滚下了一滴水，高悬着的魔石灯似乎因为魔力回路短暂的接触不良而发出了嗡鸣声。
克雷尔的直觉告诉他，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雷茜！”
他下意识地喊出了那名小女仆的名字。
“嗯？”
雷茜转过了头。
与此同时，爱丽丝猛地朝她扑了过去。
巨大的爆炸声在一瞬间将他吞没。
“克雷尔少爷？”
“唔？！”
克雷尔的身子猛地一颤，随后瞪大了眼睛看向不知何时来到自己的面前的雷茜。
“又是这样子···克雷尔少爷果然是身体哪里不舒服吧？”
那近在咫尺的可爱小脸上写满了担忧。
“啊···可能我最近···确实有点太累了吧···”
克雷尔低下了头，眼睛发直地看着地毯。
他的后背已经被冷汗完全浸湿。
这次的幻觉，和以往完全不同。
之前的那些幻觉里发生的事情和现在的克雷尔基本上没有一丝的关联，但是刚才···
有什么柔软的东西拂过了克雷尔的额头，他抬起头，就看到雷茜拿出了自己的手帕，细心地帮克雷尔擦着额头上的汗水。
这份体贴和温柔稍稍缓解了些许克雷尔心中的恐惧，让他的大脑冷却了下来。
这些记忆，都是来自他的梦。
而提到梦···最近，是不是有发生过和这个东西有关的事啊？
“克雷尔少爷还是快点去洗个澡，然后好好地休息去吧。”
雷茜将手帕收了起来，
“写稿什么的，就像往常做的那样扔给明天吧！”
“什么叫像往常那样啊···不过也是，今天我就先去休息吧。”
克雷尔从沙发上站起了身。
“嗯！我这就帮克雷尔少爷去放热水！”
雷茜露出了灿烂的微笑，转身往浴室走去。
“咔哒。”
挂钟的秒针跳动了下一格。
这件事情明明在不停地发生，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偏偏在这个时候注意到了它。
寒意在一瞬之间侵染了他的心脏。
“啊！克雷尔少爷快看！外面有流星！”
走到一半的雷茜停下了脚步，指着窗外兴奋地喊道。
这是···什么？幻境二次放送吗？
爱丽丝站起了身，也看向了窗外。
恐惧掐住了克雷尔的喉咙。
不···不不不不！这并不是幻境，这是——
现实！
“雷茜！！！！”
克雷尔大声叫喊了出来。
“嗯？”
雷茜转过头看向了克雷尔。
她脚下的地板之上蔓延开了无数道裂缝。
“快离开那里！！！”
歇斯底里的吼叫声让他的嘴里冒出了血腥味。
房屋剧烈摇晃了起来，灰尘从天花板上落下。
爱丽丝朝着雷茜扑了过去。
克雷尔眼前的一切，和幻境完美的重叠在了一起。
“轰！！！！！”
巨大的爆炸声在一瞬之间夺走了克雷尔的听力，随之而来的气浪吹飞了他的身体，让他狠狠地撞在了墙壁之上。
“唔？！”
克雷尔发出了呻吟，身体因为痛苦蜷缩成了一团。
温热的液体从他的额头上淌下，耳边连绵不绝的嗡鸣声几乎要吵炸他的脑袋。
“雷茜？！爱丽丝？！黑莓饼干？！”
但克雷尔已经顾不得这些了，他一边呼唤着那两人一猫的名字，一边艰难地用颤抖着的手臂支起身子。
一张纸片从视野的一角飞了过来。
那是一张稿纸，稿纸上写着一行小字——“祝你成功 el psy congroo”。
这是命运石之门里的一句台词，这张稿纸大概是从书房里飘出来的。
“唔···”
克雷尔用沾着血的手将那张稿纸挥向了一旁，紧咬着牙关抬起了头。
映入眼帘的，是一幅十分惨烈的情景。
客厅的地板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破洞，摆放着的家具全都化作了碎片，天花板不知道被掀翻到了哪里，窗外的建筑和街道沐浴在熊熊的烈焰之中。
不过所幸，紧搂着雷茜的爱丽丝就站在离克雷尔不远的地方，黑莓饼干趴在她两的脚边，用前脚压着头。
爱丽丝的手臂有在滴血，但看上去伤势并不严重。
她们平安无事，这比什么都要好···
克雷尔勉强地站直了身。
他张开嘴，刚欲向她们说些什么的时候，爱丽丝松开了怀里的雷茜，将她往后推了一下。
雷茜就像是一个失去魂魄的玩偶一样呆呆地往这边退来，克雷尔赶忙伸出手接住了她。
而也就在此时，他的视线越过了爱丽丝的肩膀，看到了一个悬浮在空中的漆黑色身影。
“啊···”
那道身影，克雷尔认得。
他见过无数次。
在那无穷无尽，绝望到窒息的梦境之中。
漆黑的长发像是无数条毒蛇在空中飘舞，深红色的眼睛之中是绝对零度的漠然，漆黑锋利的指甲并没有反射月亮的光芒，而是将其全部吸收。
浓郁的黑色魔力从它的身体之中涌出，侵蚀着四周所接触的一切。
所有的一切，他都在梦中见过。
也就说···那些梦根本就不是什么小脑活跃的产物，而是即将到来的未来。
如果是这样的话···
如果那一切都是真的的话···
“住手···”
嘶哑的喉咙，发出了恳求的声音。
爱丽丝侧过了头。
掉落到地上的魔石灯幸运地没有毁坏，它靠着残存着的一点魔力，用微弱的光芒照亮了爱丽丝的脸。
那张美丽的脸上···那张一直面无表情的脸上···此时却带着笑容。
“走。”
她用无比轻柔的声音，说出了这么一个字。
在那双绯红色的眼睛之中，有着悲伤和幸福掺和在一起的光泽。
那个漆黑的存在在此时移动了，听到动静的爱丽丝把头转了过去。
那是···魔王。
然后她是···普通人。
结局不会有任何的悬念。
赤色的发丝散开，赤色的液体喷洒，一切都像梦中的那样，绝望地发生了。
而克雷尔只能搂着雷茜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这一切发生。
只是看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