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雨夜
当晚。
过了半夜，天空低垂的云层，使得稀疏的灯火笼上一片迷朦。
街头一隅，位于拉着坂井门牌，一座相当普通的独栋住宅屋檐上，坐着一个人影。
“什么嘛、什么嘛，那个‘密斯提斯’搞什么嘛？！”人影传来一阵愤怒的声音。
在路灯下，隐约浮现的身影正是夏娜。
她披着黑大衣，身穿水手服，很不端庄的盘腿坐在屋顶上。
“一个残渣而已，神气什么！真的是一个……很奇怪的……不对，很诡异的……不对，很讨厌的……对！很讨厌的家伙！明明不在乎他们，却宁可浪费自己也不去损耗他们，装模作样……”
悠即将被消耗的时候，嘴角的弧度，直到现在仍然让夏娜浑身不自在，拉尖的嗓门所诉说的内容，听起来完全不符合她的作风，话中充满了像是牢骚抱怨般拐弯抹角的弦外之音。
“而且，那家伙也是明明有办法却在最后才用。”
回家途中，夏娜虽然跟在悠和艾米亚身边，三人却一直保持沉默。
接下来，夏娜立刻跃上屋顶，负责戒备法利亚格尼一伙人。
以目前状况与对方个性判断，这个做法似乎显得有些多此一举，不过由于三人之间没有其他事情可做，一方面也是为了慎重起见，理由就是这么简单。
于是，当夏娜一座上屋顶之际，先前的沉默之墙仿佛坍塌了一般，开始滔滔不绝的向亚拉斯特尔抱怨。
望着她从未有过的气急败坏模样……亦或可以形容成乱了手脚的模样，亚拉斯特尔似乎有些感到好笑的开口说道：“总而言之，他们两个是你许久以来，能够以平常心对待的人类。”
这番冷不防发自胸前出乎意料的话，让夏娜心头为之一惊不知怎么的竟有些不知所措。她意图隐瞒心情，于是刻意摆出冷漠的态度，一如往常坚定的陈述事实：“她是‘密斯提斯’，当事人的残渣。”
“唔嗯！”对于夏娜明确的回答，报以满意语气的亚拉斯特尔，仍然继续问她：“她自己并不这么认为，不，或许对于他人而言，对于自己的存在并不是那么重要。”
“可是，再怎么说，残渣就是残渣，无论他对什么事情有什么想法，却什么事都不能做了……没错，什么事也不能做了……”
亚拉斯特尔从夏娜顽强的答复当中，感觉到一丝不平与悔恨的语气。于是给了一个乍听无情，但事实上却并非如此的回应：“你说的没错，只是现实拥有各种不同的面向。一件事并不一定只出现一种现象，例外或意外这类超乎想象的事经常会发生。”
“………………”夏娜撇了撇嘴，安静下来
“话虽如此，看她精神还很不错，就表示目前的‘存在之力’还很旺盛，总有一天，她的思考能力、意志力、存在感都会逐渐转淡直到熄灭。”亚拉斯特尔深沉浑厚的声音成了意想不到的打击，让夏纳停顿片刻才继续接腔：“……哼！她最好是撑到我们歼灭法利亚格尼为止。”
这时，呼的一声，一个人影从隔壁屋檐飞出，“哒。”的一声落在屋顶，夏娜警惕的别过头去。
看到的是艾米亚正坐在自家的屋顶上。
“你来干嘛？”面对她极其冷淡的态度，艾米亚头微微一歪，回应道：“这是我家屋顶。”言外之意，这是我家，我爱上来就上来，“倒是你，呆在这里干嘛？”
“哼！不管你的……”事，字还没说完，夏娜随即注意到一点，“喂，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
“呼呼，我就是是知道啊。”
听见这种回避的答案，夏娜冷哼一声：“我现在忙得很，没事的话就快离开！”
“忙？”
艾米亚微微转过头。
您老看上去只是坐着而已，不是吗？
“……是这样吗？”
艾米亚询问夏娜胸前的亚拉斯特尔。
虽然“天壤劫火”这个名号听起来很耸动，不过这个异次元的“魔王”谈吐稳重，蛮容易亲近的。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这个答复不是敷衍艾米亚的Yes，也不是对夏娜窝里反的No。
“恩……”懒散的发出一声了解的喉音。
“嘿咻。”悠也爬上了自家房顶，手里还提着一袋东西。
悠二掏了掏裤袋，从中摸出一罐物品，递给夏娜。
是一罐装咖啡。
“下午的慰问品，家里就剩这个了。”悠自己也打开了一罐，轻啜一口后说道。
因为找不到拒绝的理由，无计可施的夏娜只好接过咖啡。
“好温暖。”夏娜口中细声说道。
不仅仅是咖啡，同时也感受到除了在店面的买卖以及使用力量以外，手与手的碰触。
阔别许久的，淡淡温暖。
“当然，用温水热过的。”悠不明所以的回答道。
“不，不是这个。”少女微微喃喃道。
“恩？什么？”少年歪过头疑惑道。
“没什么。”头微微一偏，避开悠的视线后，打开了咖啡盖。
“呜呜……”刚刚尝了一口，夏娜眉头便出现了一道道褶皱。
一旁的悠见此，微微摇了摇头，再次掏了掏袋子，“嫌苦的话。”
手中张开，出现了几根砂糖条。
夏娜也不客气的抓起三包沙糖棒，全部倒进咖啡中，轻微的摇了摇后，再喝了一点，这回，脸上出现了满足的笑意。
“在罐装咖啡下糖，你恐怕是第一个了……”艾米亚看见夏娜的摸样后，微微吐槽了一句，而悠只是苦笑
“要你管，我喜欢就行。”夏娜头一甩，不高兴的回应到。
“诶？等等，我的那份呢？！”艾米亚突然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悠立刻回答道：“没有。”
“怎么这样~”
三人都不再开声，包括亚拉斯特尔，三（四？）人静静的品尝着这难得的安静时刻，直到心情沉淀下来，可以清楚听见微风拂过衣服的声音，悠再度开口：“你之前说过，我一旦消失，其他人就会忘了我的存在，对吧？”
“没错。”夏娜无情的表示肯定。
“是吗……”对于这个无情的答案，悠脸上却微微浮现笑意，“所有关于我的一切，都会连带的被抹去……”
“恩。”虽然很是疑惑悠脸上的笑意，但这个少女从来不做无谓的安慰，不会以多余的矫饰隐瞒自己的真性情。
面对任何问题，她会毫不隐瞒的给予明确答复。
“夏娜、亚拉斯特尔，你们也会逐渐忘记吗？”悠的脸上褪去笑意，回过头，问道
“……”其实这对夏娜而言是个微不足道的简单问题。只要与其他问题一样随意回答就好，但不知为何，看见少女此时胸前微弱的火焰，竟一时语塞。
于是此时亚拉斯特尔答道：“不会，因为我们目睹你‘原本的模样’逐渐消失的过程，我们并不属于这个世界，对于存在之力的振幅以及任何状况都能感应得到。”
“……是吗？”轻轻的啜了一口咖啡后，悠再次说道。
夏娜双手捧着咖啡罐说道：“没错，不过到头来就跟一般的记忆一样，会逐渐被后来发生的事件所埋没。”
听见如此回答，悠微微抬起头，看着被黑色渲染的天空，说了一句话，却让一旁的夏娜微微一愣。
“就是如此，我也曾经存在过，曾经在这里努力的活过，这个事实是不会改变的。”
夏娜并未正眼看悠，但不知为何她明白悠现在为什么这样说道，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么难受。
为了逃避这种让人浑身不自在的气氛，她一声不响的啜饮咖啡。
这时，“叮咚”一滴水珠精准的滴进了夏娜手中的咖啡罐，虽然微弱但此时却十分响亮，引得三人朝天上看去。
低垂的云层开始慢慢的在路面垂下雨水的帷幕。
“嗯，要下雨了呢……”悠将手中的空罐放进了袋子里，回过头向少女说道。
“嗯。”微微点了点头，夏娜回应道。
悠收到回应后，缓缓的抬起脚步，走到屋檐边，准备跳下阳台的时候，突然停下脚步，背对着少女说道：“我阳台门没关……”然后略显笨拙的跳了下去。
看见悠消失在屋顶边缘的背影，少女心中一空，但在听见最后的那句话时，嘴角不知不觉，也学着悠一般，微微一翘。
这时，一大滴雨滴突然点在了夏娜的鼻尖上，雨水的凉意稍稍让夏娜脖子一缩。
“……亚拉斯特尔？”夏娜不禁向胸前的亚拉斯托尔问道。
对此早已习惯的魔神微微一叹气，“……好吧，进屋也行。”
“祝你们今晚过得愉快。”说着意义不明的话，艾米亚一跃而下，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内。
“？”此刻的夏娜还不知会发生什么
-to be continue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