煌历1511年3月 福光岛树海深处
少年像一片破布一样飞在空中,气若游丝。
“阿赖!”林顾不得刀子般四处飞散的石块,运起魔力,大踏步跃起到空中,抱住阿赖,狼狈地落地翻滚受身。万幸脚下的青苔、草地野蛮的生长了千年,堪称最柔软的地毯,林护住阿赖,不敢有一丝大意,只感觉到手上湿漉漉、黏腻腻的。巨大的贯穿伤口在阿赖的腹腔处,精灵族身体就是再坚韧,顶着这样的伤口如果不早做处理也是回天乏术。
“林!你快带着阿赖跑吧!”洁西卡运起魔力,巨大的水柱从天而降,隆隆的轰鸣不绝于耳,可是水柱在落地前已经被层层叠叠的树冠带走了大部分的冲击力,威力聊胜于无。
简直就是绝境!精灵族绝对不会有人能够使用火属性的魔法——相较于人类的菱形的四大属相基本规则,精灵族的魔法则是三大属相如同三角形,在中心则是木属相,风、地、水的三个顶点,再加上木属,但就是没有一个纯血精灵族能够使用火属性魔法,这就是死局。
林咬咬牙,洁西卡说的对,她不能让所有人都交代在这里,特别是阿赖,这小子才刚结婚啊,精灵族从出生到性成熟就要一百四十年,好不容易结完婚,林怎么也不想看到妮莉亚姐姐从此就以泪洗面。
但是这不代表林就可以抛下剩下的同伴,尽管知道自己的无力,但是这种事,叫她根本不能做决定。如果现在带着阿赖走了,她会觉得洁西卡他们是自己害死的……
仿佛看穿了林的软弱,洁西卡推了一把双目无神的林:“快跑!我们的勇者大人!”
林一个趔趄,终于回过神来,撒开双腿狂奔。
不时有血液、碎肉飞溅,林不能也不愿回头去看,同伴们能救一个是一个,不能凭着一腔热血就回头去战斗,更不要说如果回头了,林很难保证自己能保持理智。
林用力咬着嘴唇,大颗的血珠混着眼泪掉到怀中的阿赖嘴中。阿赖张张嘴,却只有一汪鲜血卡在喉中。
三月的福光岛已经是暖意融融,但是林还是止不住的颤抖,原因无他——苔痕,那只令人敬畏的神兽的名字。健美的鹿身本该是脖颈的地方突兀的长出人的上半身,浑身披着绿色的长毛——分不清是体毛还是绿草。人头上还长着硕大的鹿角,那张脸上却覆盖着青铜面罩,无法一窥真容。苔痕对于福光岛的精灵们来说,就是这片树海的守护神。
但是同时也是无情的猎杀者。
林同时运起风元素和木元素,一遍利用树木制造掩护一遍踏着疾走的风快速逃离。苔痕对于精灵族来说是不可战胜的存在,无关乎多年来对他的敬仰,只是这玩意儿可以无效化所有木属性的魔法、地属性的魔法,就连木、石制作的武器都对他无效,而擅长射击的精灵族所使用的箭,全部都是纯木制作的,也只有这样的箭才可以附加上精灵族的秘术,当然这样的秘术对上苔痕是一点用也没有。
“艹了这屎运气!”林也不禁爆粗口。谁也没想到苔痕居然会在树海中层徘徊,以至于负责巡查的小队无人居然遇见了这神兽,被苔痕追着只能跑到树海深处。现在五人存二,再过不久怕是只有自己活着了。
苔痕为何无端攻击众人?
林脑中还在想这个问题,并不是没有偶遇苔痕的先例,但是往往苔痕都是远远地和警戒的精灵族们对视一会就转身消失在树海,这一次原本相遇时,起码隔了有数百米,还是阿赖发现远边的树干间有一个巨大的青色身影众人才看到苔痕,结果苔痕便如同发狂一般,冲断了无数合抱粗的树木用它手中的石斧轻易的夺走了同伴们的性命。
林清楚的知道,苔痕可能是强大的,但是树海的深处远不止苔痕而已。有人曾目睹一只巨大的火红色蜘蛛,它身上涌出的魔力据说如同山泉,仿佛有实体一般,淹没了看见它的族人的意志,只能落荒而逃。
往深处跑说不定也活不下来,但是不跑一定活不下来。
身后的树木被苔痕用强健的巨手拨开,巨神急速接近。林听到潺潺的水声,心中忽然燃起一丝希望——据传,苔痕是不能涉水的,曾经有族人隔着溪流遇见苔痕,慌乱之中激射魔法,但是苔痕只是用蹄子震地满天扬沙,而没有越过溪流追击。
只希望河流足够宽,林可不希望苔痕一跃就跃过小河!脚下加速,林马上就瞥见了那条河流,是条大河!树海的深处居然有这种大河!林不顾枯竭的魔力,全力飞过了河流。她抱着阿赖摔在河对岸,现在只祈求苔痕如同传说中一般不能涉水了。
苔痕果然停在了河流的对岸,他类人的上半身满满曲成和地面平行,片刻后就转身消失在树海中。
刚才那个动作像极了鞠躬,但是苔痕怎么会像自己鞠躬呢?林只觉得越来越冷,背脊发凉,阿赖喘着粗气不省人事,但是林清楚的感知到,不远的距离还有一个魔力源,那魔力澎湃,如同背后有一堵墙,一堵打满铁钉的墙,向着她压来。
林从没有感受过这样刺骨的魔力冲击,就算是提奥那样暴戾的人也不会散发出这样的魔力,简直就像是贴在烧红的炉子上一样,后背钻心的疼痛,那股魔力肆意妄为,似乎要侵占林的身体。但是忽然之间,真的就是转瞬之间,那股暴戾无匹的魔力冲击消散了,她又觉得如沐春风,眼角的视野中出现一双白皙的、不穿鞋袜的小脚,林鼓起勇气转头去看,不论那是什么样的洪水猛兽,死也要死得明白吧!
但是林只看到瘦小的女孩,那女孩眼中没有杀意,她穿着薄薄的白色纱裙,肤色若葱白,透着健康的红润色泽,金色的长发如同瀑布一般垂在地上,她把手伸到脖颈处撩拨那金色的、神明的布匹,居高临下的说:“大姐姐你弄脏我的花园了,你的朋友、很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