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剑,入斜谷!
西瑞尔挥剑如泼墨,这一剑写意至极,更像是在巨大的画布上大力泼洒一笔,但是正是这种意气才是“无招”境界的真谛。
剑境有四,第一境界是无剑,此境界剑士通常使剑多年,有一身好本领,往往已经不再拘泥于剑,而是可以把天下万物视为剑,以此为凭依出招。第二境界是无他,这境界的剑士追本溯源,所学之术愈加精进,一出手便是剑锋之内无他物。
这两个境界都是“术”的范畴,也就是说只要本领、火候到了,那么就会自然而然地进入到这样的境界,也可以说是剑士的必经之路。
但是随后的第三境界无我便不再是如此简单的术、力、技的领域,要达到这样的领域需要的长进更多是在心境方面。
剑为剑,我为我;剑生意气,我融于天地;夫意气怅然天地间,我为意气;剑有开天之意,剑有辟地之能,寰宇一剑。我无通天之术,我无入地之法,天地无我——这就是睚眦开始教授西瑞尔学剑时候,告诉他的无我境界心境口诀。
当然这样的口诀也不是对每个人都适用,只是能够方便其领悟到剑境无我的心境而已。心境到了,技巧不足,那么就算是处在伪境,反之亦然,使剑的本领到了,但是心境停滞,依旧是伪境,这两个伪境的区别还是有的:心境圆满者,剑出手巧妙,时不时可以出两招抵达了真境界的剑;而剑术圆满者,虽然永远使不出真境界的剑,但是水平比较稳定。
同样的,无招境界也有伪境,或者更直白地说——无招就是无争境界的伪境。
而无争的境界实在是太过玄妙,不知使剑者抵达此境界者几何。睚眦算是摸到了无争境界的边缘,而狴犴则是还在无招的境界上停留。西瑞尔则是刚踏入无招的剑术境界、还没有达到无招的心境。
不过也许正是如此,才会有剑痴敢于接下这一剑吧。
西瑞尔几乎要吐血,眼前此人虽然不是大贤者,但是就麻烦程度来说绝对不下大贤者之辈,重要的是,在雅格达一战中,狴犴出手的一剑“无定风波”应该彻底摧毁了他的剑心才对,可他如今居然器宇轩昂地站着,完全不像是被人点破了伪境的样子。
要知道破境如抽骨,被别人点破的心境,甭管真假,大多要成为修行者一辈子的暗伤,不过这才几个月时间,这人竟然就已经恢复如初了么?
那人身上的衣物正在熊熊燃烧,那并非是西瑞尔的一剑“入斜谷”所致,而是他不管不顾地在高空中飞行导致。他方才像一枚流星一般坠入战场中,抽剑、提剑顺着“入斜谷”的剑锋一挑、剑尖一卷,近半的剑气就被他抖到空中,随后的一半剑气却是用身子结结实实地吃了下来。
剑皇陆离很是兴奋地哈哈大笑,他扯下已经不成样子的布片,全然没有在意身后哑然失色的提奥,此人闭着眼,但是谁都搞不清楚他究竟是能看见还是不能看见——他先是哈哈大笑,提剑指着西瑞尔,但是笑声戛然而止,他歪着头思索了一番。
“你非狴犴,你是何人?”陆离甚是疑惑,“这擅使水魔法剑士的‘无招’境界剑士,居然除了狴犴另有其人,天下之大啊……”
西瑞尔急得跳脚,剑皇陆离怎么就从北方联合那里过来了,他来是干什么来的?当然这些现在都显得无关紧要,最重要的是他的立场——同为人类,他总不可能站在“勇者”的反面,这回应该是要同时对付上剑皇陆离和提奥了,面对这样的阵容,西瑞尔也不得不再拿出一点本事,而再拿出一点本事的话,大贤者终归就要察觉到这边的异样了吧……简直就是一个死循环。
“剑皇!”提奥如闻天音,“剑皇,此人是魔族!还请剑皇助我诛杀此人!”
“喔?你说此人是魔族?”陆离转过头去看着提奥,“啊,我记得你是勇者,马杰尔的勇者,提奥·洛克斯,想必此话可信……魔将么,果然我等人类之中还是出不了如此卓越的剑士么?”
陆离拖着剑,正视西瑞尔,他上下打量着,这时候才发出一声冗长的叹息:“我还以为是哪个少年才俊呢,原来是哪位魔将啊,有一些失望。那便……请赐教!”
陆离不由分说,提剑上前,提奥也是大受鼓舞,不再逃跑,而是转身同陆离一起,从侧翼封住了西瑞尔的退路。
刀剑交错,陆离的剑并没有想象中的强力,反而有些油滑,一击即中,抽身就走,似乎并不想要和西瑞尔过多的交锋。而提奥则是因为体力有些下滑的原因,出手不再似先前般凌厉,攻击不仅单调更是有些软绵。
以一敌二,就目前来看对于西瑞尔来说并不是非常困难。
关键还是在于陆离,他似乎一直没有使出该有的水平,这幅光景更像是狮子与老虎博弈,双方一直在用爪子试探,而没有一方真正露出骇人的尖牙,当然这其侧还有一只有些脱力的豺狼。
“阁下似乎有些无力。”陆离趁着三人呈现三角状互相提防的时候,耿直地说到。
“确实,先前与他厮杀时消耗了不少的体力,魔力也用来维持‘京观’了,说实话现在的状态并不是非常好,但是如果你想要我出手牵制他的话还是可以做到的……凭我的恢复能力,还能硬吃他两剑……不,一剑吧。”提奥也不是非常有底气,于是他保守地估算到。
西瑞尔面对这样的阵仗则是一直在犹豫,若是此时略加发力,自然是可以逼退甚至击杀这两人,但是不仅仅是之前所言的顾虑,现在还要考虑到如果使用超限魔法的话,远在学院的大贤者一定能够感受到异样的魔法波动从而来到此地,那么说不准所有的计划都要泡汤,只能在此地击杀大贤者。
不行,太亏了,所有的经营、努力都要付之一炬,西瑞尔越想越觉得自己要吐血了。
“二位!到底何时开始全力厮杀?说实话我的时间不多,你们那边不攻过来的话,我这边就要出手了!”西瑞尔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也没有开玩笑的闲暇。
西瑞尔剑上的波动忽然急促,嗡嗡的轰鸣声像是要震碎耳膜一般,几倍于先前那一剑“入斜谷”的炁正在汇聚。
“那玩意儿到底是什么啊,那可不是魔力啊。”提奥不解地问到。
陆离则是脸色难堪,他并非不清楚那是什么,那是炁,或是叫气,他的师父有告诉过他,六合剑的弟子所锤炼的并非是魔力,这一点也在他长久的生涯中得到过验证,六合剑,或者说入境界者所产生的那种沟通天地的力量绝对不是魔力,这一点和其他国家的剑士、武者们锤炼的魔力、魔法不同,不是一个体系的能力。
但是为何这魔将也能调用炁,或者说,陆离打从心底里不愿意确认他使用的是炁。
“那是一种叫做炁的功夫……万事等活下来在说吧,现在专注于接下这一剑!”陆离飞剑直取西瑞尔的人头,但是被狂涌的炁所掀翻,果然没有那么简单么,陆离低语,“‘六合剑·蜚声乱语’!”
且看这一招!
陆离挡在提奥面前,他打算自己接下这一剑。一来是因为这青年已经没有多少体力了,二来他更是想要自己品味这一剑中的玄妙。
“呔!”陆离弹指,飞剑一晃,分裂为无数寒芒闪烁的短刃,发出嘈杂的鸣叫声。
提奥几乎已经解除了“京观”状态,他马步弓腰,抵挡着狂乱的风浪,他其实仍然有一招后手,但是目前看来陆离和那魔将之间的战斗还很难说谁会胜,谁会负,所以提奥咬紧了牙关,死死地盯着两人之间的剑气之争。
若是陆离输了,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