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珥芙浸泡在宽敞的池子中。这里是高阶殿堂,梅珥芙的私宅中,不知处于何处的浴室。为何说不知处于何处呢?
高阶殿堂里的建筑物都是这个德行,若是从正门进入的话,每一个正神的居所都只有一扇华丽并且个人风格浓郁的大门,而其后则是各种各样类似于特效的奇妙景象,例如梅珥芙的大门背后就是雾气昭昭,而鸣的大门背后则是电闪雷鸣。从正门中进去之后那便是正神的私邸,从中是可以进入正神们各自主宰的世界的,所以很多正神为了赶时间通常不会使用位面传送到正门,而是直接降落在私邸中,这种行为自然是有悖规定,但是除了可守规矩的桑伯格勒努斯之外,大伙都会这么做,也就不会互相攻讦了。
而正神的宅邸可以通往各自主宰的世界,那么自然,其实那边世界的居民也可以进入正神的宅邸——当然通常不会有家伙这么做,一来能够使用位面传送的大家伙都是凤毛麟角的存在,每个世界的正神都会注意到这样的家伙,而这样的存在要么是选择服从正神,以伪神或者游神的身份成为正神的下属;要么就是被正神一顿爆锤之后杀掉。而变成下属的次等神进入高阶殿堂是需要走正门的,这是规矩,不能逾越。
倒是不对“违背者”适用就是了,说到底,只要不被发现,怎么都行。
梅珥芙光着身子,像模像样地在头顶放了一块毛巾,在身边还漂浮着一只木盆,木盆中有洁白如她的肤色的窄口瓶一只,外黑内红的阔口酒盅一只——这是鸣推荐给她的,来自日本的泡澡方式,她心血来潮的想要试试。
只不过现在完全不是喝酒的气氛。
梅珥芙紧紧盯着水面——这不是普通的水面,除了偶尔荡漾的波纹外,这就像是一个显示器,而其中的内容则是发生在她的世界中的一场激烈的战斗,虽然要梅珥芙评价的话,那就是过于花哨,真正的战斗果然还是贴面舞般的近身战,那才能让人血脉偾张。
很快战斗就结束了,水中的世界从一片亮白变回黑夜。
“你得切实地做掉他哦,不然的话,假以时日,他看起来会是比你更适合的魔王。”梅珥芙知道那人来了,遂说到。
“有那种怪物在,让我不禁怀疑你的平衡是拿脚做的。他真的不是升格者么?如果不是当场使用了位面传送,估计我就要受重伤了,那计划怎么都得搁置一两百年,你知道的,不论是你还是我,都等不起那么久。”韦伯抹去脸上的水,他的衣服挺吸水的,从水面钻出来之后就沉的不行。他抬眼看着梅珥芙,这里不像是以前岛国的男孩子做梦用的动漫,浴池相会,女生的身体部位总是烟熏雾绕或是光线条条,梅珥芙大方地靠着石壁,自然也就露出大片的肌肤,这种高透明度的水中顿时风光无限。
“那你得问问你的老朋友了,说实话奥贝里夫这个个体能够有这样超人的成长,除开自身的天赋之外,你的老朋友也是帮了不少忙。”梅珥芙神秘兮兮地说,她看起来很是快活,至少膈应韦伯是她千年来为数不多的调味品。
“他在哪儿?”韦伯皱着眉头,他很自然地也解开衣服,在梅珥芙的对面坐下,这时候水温才渐渐升高,白雾蒸腾,“我总是能看见他的影子,但是一直抓不到他的尾巴。就像我了解他,他也了解我。”
韦伯顿了顿,继续说:“以前我觉得无所谓,偶尔他的利益和我的方向有所冲突,我也会自然地迁就他,但是梅珥芙,兹事体大,不能再这么放任他了,看起来他现在已经站到了我的对立面。”
“你们那边的世界有一句古话:以地事秦,如抱薪救火,薪不尽火不灭。看起来你的那位老朋友被你喂出了毛病,成为了一只贪婪的貔貅。”梅珥芙推过一个木盆,那只木盆在水面悠悠滑行,到了韦伯的跟前,“这是日本的泡澡习惯,大概,我听鸣说的,我现在对那地方非常感兴趣,等这个世界毁灭了,我就去地球呆着,让鸣给我开了权限,舒舒服服地过日子。”
梅珥芙像是打太极一般,把韦伯的问题用巧劲给打散了:“那时候你也可以跟我回去,我保证,你以前没有想过在地球开无双之类的么?哦,这个词我也是听鸣说的,听说现在流行的风格叫赘婿,关键词有什么隐忍三年、有眼无珠、不待也罢、战神阎王修罗之类的,你要是愿意你可以回去做那样的事,多快乐!没有勾心斗角,没有流血斗争,你要是厌烦了……鸣那里还有另一个世界,你去那边玩玩重生流也行。”
韦伯挠挠头:“要是我能带津波帆回去的话,听起来就很诱人。”
一个浪潮拍在韦伯脸上——别问为什么浴池中会起浪,在神的地盘,神无所不能。
“那姑娘自然是要跟着我的世界一起毁灭,别那么死心眼,我知道你们那儿还有句老话:天涯何处无芳草。你就别在一棵树上吊死了,等你回去,鸣可以每天变着美女陪你睡觉,岂不美哉?你要是喜欢征服的**,那就给你无限的钱、人见人爱的外表、博古通今的知识……妈的这已经是最高待遇了,简直就是活着的神,你还要怎么样?”
梅珥芙几乎是带着怒气地问。
“可那不是爱情,梅珥芙。那是……”
“既然不是爱情那就更加不值得不是么!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梅珥芙打断韦伯的话,雾气昭昭,韦伯只能看到一抹倩影站起来,愤怒地拍击水面,像是孩子般无理取闹。
韦伯无意和梅珥芙争吵这类问题,关于什么东西是重要的,什么东西是可以舍去的每一个人都会有不同的答案,谁也不能说服谁。但是说实话,梅珥芙口中的那些幻想倒是确实叫韦伯心痒痒,那种生活,只要是个正常的男孩儿都会梦到过。
“当时年少春衫薄,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韦伯默默低吟之前自己还是高中生的时候常常会遐想词句——惨绿少年唇红齿白,在春风如沐,阳光正好的廊桥上甩开折扇,掩住口鼻,但是他眉眼似弯月,绕是谁看到都会觉得他是在笑,而去揣测那扇面儿下的鼻梁和朱唇。那些楼阁间偷看的小姐们都似被羽毛撩拨着脊梁,一个个酥烂了骨头,只得趴在窗台上摇动手绢,大胆一些的,会抛出那些施满了脂粉的丝巾,等少年拾起那丝巾,会得见妙手丹青,或是佳人美言。
“还不错。”韦伯喃喃,他眯缝眼睛,像是溺死在了幻想中,“真不错……”
“但是还是算了,你得告诉我,杰克到底在哪儿,别再打马虎眼了。”
韦伯突兀地说,隔着浓雾,梅珥芙叹了口气。
“你们俩对我来说,都是卑鄙的异乡人,我才不要插足这件事。你自己去找吧,抱着掘地三尺的意志,总也能找到。”梅珥芙无奈地说,“那个世界又不大。”
韦伯知道从梅珥芙这里在也得不出更多的信息,遂放弃询问,他伸出手捞起丢在池子中的衣衫,慢悠悠地穿好,最后一个猛子扎进水中,耳边只能听得模糊的、梅珥芙的叹气声和一句提醒——
时间不多了。
韦伯摇摇头,要把梅珥芙的废话抛在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