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表情就好像在说,你没有什么想问的么?
我确实有很多的疑问。
你和希卡利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是怎么战胜那样的存在的;我们之间的关系到底是我的一厢情愿还是……
算了吧。我说服自己,看到躺在床上的你,我实在没有办法刨根问底。
所以我明确的摇了摇头,你权且当做我对你的信任毫无保留吧。
“你赢了么,薇丽达?”
“不然的话,你现在不应该躺在国宾馆,而是监牢才对吧。”很奇怪,我居然还有心思和他打趣,似乎只要我选择遗忘那些不足为道的违和感,我们之间的故事就还会继续下去,像我原本希冀的那样。
希卡利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变成那副样子,他带着西瑞尔升上高空,而在那之前,希卡利血洗了大公府邸这边的生战力,而得知消息的王后派系则是做出了一个非常冒险、或者说临机的决定——出兵镇压大公府邸。
原本应该是非常绝望的形势:完整的苍蓝石像、白头隼再加上零散的其他兵团若是进攻当时已经失去百花团和小半灰败之鸠的大公府,原本可以说这场战争的胜利唾手可得。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白头隼军团在门索斯的带领下临阵倒戈,战局变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虽然纸面上的战力还是王后派更加强大,但是突然倒戈的白头隼配合着灰败之鸠的里应外合把原本擅长守阵的苍蓝石像军团的防线撕得粉碎。
当然大战触发之前西瑞尔就从空中掉了下来,他并没有见识到这场持续了七个小时的鏖战。
伯劳君接住空中落下的西瑞尔,一会还得给他一点报酬。毕竟伯劳君是那种唯利是图的人,这并非是什么优秀品格,但是至少唯利是图的人非常便利——他可能会背叛人,但是不会背叛利益。
“看样子门索斯没有食言,这很好。”
你伸出包着绷带的那只手,挠了挠后颈。
这很好。我看着西瑞尔的手臂——一道触目惊心的巨大伤口从你的手心直贯穿到桡骨和尺骨之间,切开了软骨和肌腱,可以说你的小臂原本应该废了,就连医师、治疗系的魔法使们也劝我最好放弃治疗,你本该变成一个残废,但你现在若无其事的用那只手挠了挠后颈。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超越了人类;还是说你一直都不是人类?
我怎么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思绪——不再仅仅是对你的恋慕,更多的是一种害怕。我不敢直视你的眼睛,怕忽然看懂你眼睛里的话,明明白白地告诉我,这一切不过是我的一厢情愿和你的深谋远虑罢了。
我还以为你只是少年天才,没想到你远远地超出了我的想象,但这并不能令我感到愉快。正因为你与我并不是同类,所以我才恐惧、担心这不过都是一场谎言。担心你从我这里取得的,不能令你遂意;而我至今也没有想通你所作所为是为了什么。
总不能说是为了美色吧,我自知卡姗卓娜莉莎远比我美丽。
所以才会在早上他出现在窗边时大喜过望。不曾想象过现在的绝望、你分明现在兑现了诺言,出现在我的身边,带给我胜利,我却再也不敢拥抱你。
你身上的谜团是尖锐的荆棘,触之即死。
“所以现在过去几天了?”
你问道,我不敢不答。
“才一天,这是第二天的下午。”我机械地回答。
“你本该昏迷到六月。”我补充道。
我自知失言,手指抓紧裙角,稍稍抬起头去瞄你的神色。如果你的脸上出现一点愠色,我该怎么办?我不知道。那么我为什么极力制止了门索斯要趁你昏迷的时候把你处理掉的建议呢。应该是我还在期待,期待你虽然是超越人的存在,但对于我的感情是真实的。
你饶有兴致地看着我,最后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轻柔地回答道:“我爱你,薇丽达。”
“我知道。”我低下头,不再敢去看他。管他是不是实话,但既然他这样说出口,至少证明,短期内我还有用不是么。
从初识的时候,对他少年居高位而感到兴趣、也是对转学生的新鲜感;到后来为了拉拢他,尽可能在南联建立我自己的人脉网对付霍克维恩;再后来,那场危险的宴会,他奋不顾身地保护我,真的让我有坠入爱河的感觉……
直到现在我甚至还不能抛弃幻想。我哑然失笑。
“怎么哭了?”
我不知道……我或许知道。那是我彻底失望的泪水,但他就没有一点可能是真心喜欢上我么?说我没想过这种可能性是假的,但我是个现实的女人,清楚的知道,一段始于谎言的感情,他一定就是彻头彻尾的谎言。
你隐瞒了太多,对我。
我明白了太多,现在。
“没什么……你感觉好点了么?”
“好多了,薇丽达你怎么了,你很不对劲哦?”
明明不对劲的人是你不是么。你到底想做什么,这个世界上的升格者少之又少,我要怎么相信你是“西瑞尔·坎贝尔”这么一个不过二十的少年,想必你是几百岁的老怪吧,想必你也不是坎贝尔家的公子吧,想必你别有目的吧……
“呐,我以后该怎么称呼你?”我试着提问。
“……像往常一样。”你说,你下床,站了起来,身上只有绷带,此刻你卸下所有的绷带,拉起我的手,我尽管还是不敢看你,但我知道这是你的习惯——这时候我要坐在你的腿上,你会用手指玩弄我的红色卷发,放在鼻尖轻嗅。
曾经我觉得很美好,是情侣间的嬉闹,甚至还有一些小诱惑。那时候的他就像是危险的野兽,虽然顶着一张柔弱的脸,但是浑身上下充满进攻的欲望。
现在他看起来像一口古井,冲着古井往下看,那是幽玄,是看不清,是无法揣测。
他的呼吸还是令我着迷,这样的自己简直没有救。
“季娜木家的……”
他终于提起我最不愿意提起的部分,导致我只能再三深呼吸,才好使自己尽可能平静地回答他的问题。
“当我们进入王宫后,发现王被软禁在宫殿中,所以这整件事被定性为季娜木家发动的一场政变。当然,我们的胜利果实不容置喙,只是现在看起来,政权的交接需要等到一段时间之后了,王用了这样的方式保护他的家人,我们也不好再强求什么。”我顿了顿,“老牌贵族依旧还有很强的势力,多朗力家现在也正式站在我们的对立面了。”
“噢,这确实是可以预想到的情况,那么季娜木家呢?”
“冷处理……”虽然被抱着,但是这感觉只是束缚,“玛尔拉齐战死了,纳丽莎维由于王和门索斯力保,所以暂时还没有决定该如何处置。”
“卡莎呢?”
我哑然,嘶哑地笑出声,哽咽着、抽泣着,又好像是解脱了——解开你的双手,满脸失望地站在你的跟前,捧着你的脸,一脸平静的脸,却像是在积蓄怒火,你的眉头紧锁、渐渐变得严肃。
好像终于有能让我感到快活的瞬间。
我说:“死了,我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