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瑞尔原本是打算来凑热闹的,他听说附近有纨绔子弟正欲强抢民女,如此好戏勾起了西瑞尔的八卦心里,反正距离与巴黎约定好的会和时间还有一刻钟左右,西瑞尔就留下嘲风自己离席了。
没想到被强抢的民女居然就是薇丽达和卡莎,西瑞尔现在颇能理解什么是粉丝吃瓜结果发现自己家房塌了的感觉。不过鉴于对面那个浪荡货是种沁种柱国的儿子,西瑞尔还是尽量不想和他起争执,所以他一声不响地藏在阴影里,旁观着一切。
原本薇丽达上前和种璞理论的时候,西瑞尔以为种璞会知难而退,没想到这小子**上脑,依旧是不依不挠,显然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了。若是此时再不出手,西瑞尔感觉种璞应该会强行把卡莎带走吧,虽然身体上的缺憾通常不会影响人格的完整,不过西瑞尔没有想要冒险的意思,他准备出手了。
好吧,让我想想怎么样能够既不闹出大乱子来,又能够把薇丽达她们带出来……西瑞尔略加思索,却听见卡莎字字坚决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背影居然有些熟悉。或许是因为她们都是外柔内刚的女性?或许她们都是笨拙、容易上当的女性?或许她们都是被自己伤害过,但是愈加坚强的人类么?
西瑞尔恍然。
芭娜比曾经无数次在逆境中昂起头前进,不知道多少次鼓舞当时几乎沉沦、自我放弃的韦伯;芭娜比笨拙但是真挚的感情或许在旁人看来稍显幼稚,但是不知多少次让韦伯心动;芭娜比就算是是在最后面对世界真相的时候也没有动摇,男人直到现在还记得,在他把匕首抵近芭娜比的胸膛时,芭娜比舔掉他的眼泪,一拳擂在他的胸口说:“就算我输了,我也不会服输,总有一天我要卷土重来,让你哭着鼻子认输……所以在那之前,你可不能认输啊!”
韦伯当时没来得及说出口,卷土重来这个词多少带点贬义,不适合芭娜比这样伟光正的角色,但是他当时什么都没说,因为两人都在极为有限的时间内试图记住对方嘴唇的温度……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卡莎充满勇气的模样,居然有那么一些像芭娜比。西瑞尔原以为这次的变故之后,卡莎会变成那种泪眼婆娑的受害者系少女,结果现在来看,她像是越挫越勇、内心反倒强大起来了,拾起西瑞尔伤害她所用的尖刀,转而用来保护自己么?
“像……真像啊,这也是因为她们俩的人格有近似的一部分么?”西瑞尔明知道囚牛不会理会他,还是兀自抛出疑问。反正不论如何,他都对卡莎充满了兴趣,甚至觉得这个女孩儿就是他的希望。
一愣神,对方的喽罗们已经露出了标准的恶人笑,包围住了薇丽达和卡莎。西瑞尔暗叫不好,赶紧从阴影中走出来,一边走一边拍手叫好,引起所有的注意:“说的太棒了,我的姑娘们!”
他之所以要如此张扬地说话,是希望能够让种璞稍有一些警惕,中止他们地暴行。
种璞果然稍显犹豫,他伸出手半空捏拳——这应该是他的一个习惯。他的家仆们得了主人的命令,乖乖的站在原地,种璞折扇半遮脸,看着这一头黑发戴着眼镜,看起来有些阴柔的少年一脸平静地走进自己壮硕的家仆们的包围中。
“西瑞尔!”薇丽达扑到西瑞尔的怀中,毫不遮掩两人的关系,西瑞尔嬉笑着挨打,反正薇丽达的小粉拳打在身上也完全不疼。
卡莎抱手而立,只是稍稍靠近了西瑞尔和薇丽达。或许现在这样的距离就是极限了,西瑞尔想,他也没有把卡莎硬往自己身边逼迫的意思,这样的距离感保持的就不错。他希望卡莎能够主动走向自己,或者不这么做也行,这孩子在他心中的寿命已经极为有限了。
但是正因如此,西瑞尔怀揣着对她的内疚,不允许再有其他人伤害她了。
“阁下是……传闻中的坎贝尔伯爵吧?”种璞也不是傻痴,结合他手中的情报,他可以很快地分析出这个和薇丽达关系亲昵的瘦弱男子就是传闻中的西瑞尔·坎贝尔。种璞眯眯眼,他虽然现在是个十足的纨绔,但是毕竟军人出身,曾经参与过非常惨烈的战斗,种璞本人也是非常强大的战士,所以他实在看不出眼前这个看起来甚至有些瘦弱的男子居然被传说能够和马杰洛的勇者打的平分秋色,更是在两天前战胜了升格不完全的希卡利。
这家伙会是升格者么?少年太过年轻,让种璞根本不相信他是升格者,毕竟西瑞尔此人履历清晰,处处可查,不太会有多匪夷所思的藏拙。再看他的脚步,步伐虚浮轻飘,下盘并不是很稳当;身高马马虎虎,臂展绝不算长,腰短腿长再加上一眼就看得出的体型,或许此人之前的战绩真的是拜乌璐托特殊的结界技术所赐吧,种璞从他的身上怎么也感受不到威胁。
“见过种将军。”西瑞尔学锡铁城人士作礼,显得做作,种璞确实是受封了杂号将军,不上朝不干活光领俸禄的那种,可以说是顶级贵族子弟专属待遇,西瑞尔就是用这个称号呛一呛种璞。
种璞倒是显得坦然,或许更多的是一种傲慢——对方只是小国的伯爵,自己则是柱国之子,无论如何不怵对方,在他心中西瑞尔的嘲讽与狗叫无异,顶多是难听了些。
“坎贝尔伯爵才是,年纪轻轻便继承家业,听闻您父母早亡,当时多的是声音说坎贝尔家道中落。如今看来不过是闲人目光短浅,坎贝尔伯爵年轻俊才,远超传闻啊。”种璞是在反唇相讥,即便是狗叫,种璞也抱着要叫的更大声的骄傲,“只是不知道坎贝尔伯爵此番为何要做出头鸟呢?”
种璞笑道:“种某亦知伯爵为美人赴汤蹈火,单骑走敌国,一战杀半神的故事,对此也是心驰神往。种某无此远大志向,亦无此魄力,然,美人如玉兮,陈前观之不足道而欲入手者,天下男人尽如是也。某对沙曼弥家的那位完全没有意思,只是垂涎季娜木家的千金,伯爵与王女,何不做个顺水人情?”
这话说的竟有些光面堂皇,让西瑞尔不知道到底是种璞色迷心窍所致,还是纨绔成性所致,他干笑两声:“种将军此言差矣。您又怎知卡珊卓娜丽莎是否心有所属,强扭的瓜不甜。”
“那到底还是瓜,徒有其形亦可。”种璞傲慢地说。
看起来话是说不通了,西瑞尔只感到烦躁,一般的纨绔子弟在知道对方是贵族的时候,多少也要掂量一下事后会引发的各种政治问题,但是种璞就像是一头**期的野象,他背后有庞大的象群在为他撑腰,而对他来说,南联最大的国家沙曼弥确实也就象是犀牛,季娜木家陨落之后,他料定卡珊卓娜丽莎就是落单的犀牛,是他可以肆意宣泄与摩擦的对象。
如果这一切都是他的臆想也就罢了,最可怕的是,如果他真的随心所欲地做了,以现在元气大伤的沙曼弥来说,即便是为了保存贵族的颜面也不可能主动陈兵发难,顶多发出一些声讨,索要一些道义上的赔偿罢了。
这么看来种璞确实有纠缠不休的资本,他根本就是看清了背后需要付出的代价,做好了为此支付的准备才横下心来施暴的。
别无他法,西瑞尔从腰后解下小臂长的短刀,他想了想,又从衬衣口袋中掏出一方手帕抛给种璞——他手头没有白手套,就用这个手帕作为决斗的信物丢了出去。
“看起来很难用对话来解决呢。”西瑞尔把卡珊卓娜丽莎也拉到身后,随后他附耳说到,“勇气可嘉实力不足,正好,你下半年转入学院,好好学习,认真变强吧。你有这方面的天赋……至于现在,还是老老实实呆在我的身后好了。”
卡珊卓娜丽莎涨红着脸,她是既不想依靠西瑞尔,又不得不依靠西瑞尔。无力感让她感到失落,卡莎从未像现在这样渴望过力量,至少能保护自己的力量,在失去了家族和姐姐们的保护之后,卡莎清楚的知道,只有自己的强大才是保护自己的唯一办法,但至少她现在做不到。她看着这个可以说是仇敌的、稍显单薄的背影,此刻涌上心头的并非是苦楚与恨意,是她不愿意相信的感情、觉得虚伪的感情。
不过是吊桥效应罢了,卡莎暗道,他骗了我,他颠覆了我的生活,他导致了二姐的死,他让我感觉到希望与失望……如果说明知道他对我做了什么,却还是不能抑制住这样的心跳的话,那就把它当作是复仇的鼓点吧。
卡莎情感的变化西瑞尔察觉不到——他现在很难对卡莎施加精神系魔法,但是有一点他可以确定,那就是这个从深闺中走出来的女孩儿,无论是被迫还是自愿,似乎都在往强大的路上前进。这种说法或许很暧昧,卡莎现在分明只是一个略懂魔法、完全不明白战斗为何物的大小姐,但是西瑞尔可以感受到周遭有一颗强者的心、强者的人格正在孕育,这让他感到新鲜。
如果她不是注定要死的话,或许她比安德罗妮更适合成为带领人类拓荒新时代的人物也说不定。
西瑞尔感到遗憾,他决定,至少让卡莎多活一会儿,她有享受生命的权力,等到一切都结束再戳破她的梦境也不算迟。
“我向您提出决斗……这是我们那边贵族们解决问题的常用手段,您不会说到了锡铁城不适用之类的话吧?”既然决定了要帮助卡莎成长,那么至少要解决面前的难题,西瑞尔负手而立,站得笔直,短刀摆在身体的中轴线,刀尖直抵下巴。这本来应该是一柄长剑,剑尖要穿过眼睛才算是合格的起手式,但是现在管不了那么多礼节。
种璞舔了舔上排牙齿,他的确很想得到卡莎,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除了生命。决斗这种形式的争斗确实很常见,在锡铁城也并非不适用,作为贵族子弟间处理问题的方式,显得既原始血腥又带着简单粗暴的公平——强者即是道理。正因如此种璞才不愿意接受,毕竟如果关于这小子的传言属实的话,那他就算不是超越者,也得是人类中摸着天花板水平的那一批战士了,种璞没有能稳胜他的信心,虽说钟家有不传秘术,但是相对的,乌璐托的贵族也有相当超前的应用型结界,种璞不觉得自己会强于希卡利·多朗力,所以决斗的结果可以说不试便知。
但是对方已经做好了丧命的觉悟提出的决斗申请,再加上主旨又是自古以来最常见的为了女人的决斗,种璞不觉得自己拒绝了以后还有脸在纨绔子弟中吹嘘自己是勇敢且多情的男子,或许他还是柱国之子,却会如斗败了的雄鸡一样,打了蔫儿,失去自己常混的圈子,丢掉自己华丽的羽毛和诓骗雌性的靓丽表象。
“这……”正当种璞极力想回避这场决斗,同时又不想放弃得到卡珊卓娜丽莎而纠结措辞的时候,一道细长的黑影划过夜空。
那理应是一道倩影。
她偶尔在飞檐上停息,月色和花灯的火光勾勒出她曼妙的躯体,玲珑剔透。
她回眸一笑,逆着光,尽管看不真切,但所有人都会认定她一定笑了,就像是所有人都会认定蒙娜丽莎在笑一般——她的身影给人无限的遐想,最后一定会停留在最美好的那一面。
“看来与你的决斗必须要推迟了……”种璞压抑不住兴奋地说,“哼哼、虽然种某只是一介杂号将军,但是毕竟食君之禄,要替帝君分忧。眼下佳节瑞日,这‘花都飞影’大摇大摆地出现,种某也不得不负起责任来,为了国泰民安,去追捕着嚣张至极的飞贼!”
种璞还不忘给卡珊卓娜丽莎丢去一个暧昧的眼神:“某去也!”
真是像潮水一般汹涌而来,却像虫豸似的顾涌而去的一帮人。
不过,“花都飞影”么?到底为什么巴黎要在锡铁城当个女飞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