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秦瑜跟着秦父跑了半天多的时间，才要来了十万块钱，干了这么久的工程，这点钱连材料费都不够费的，秦瑜很是不理解。
秦瑜问道：“爸，钱怎么难要吗？工程都干了快一半了吧，他们这点钱够干什么的？”
秦父苦笑了一下说：“小瑜，很多事你不知道，都以为包工头挣钱容易，你爸我为了要钱，哪年不是求爷爷告奶奶的。你爸最大怵的就是要账了。”
秦瑜想起上一世老爸生意失败之后，偶尔说起的话，灵光一闪问道：“爸，这些钱你打算怎么办？”
秦父说道：“当然拿回去给工人开工资，材料款能拖就拖一阵，不行的就带点款。”
秦瑜苦笑了一下，果然是老爸的做法说道：“爸，这么做是不是破坏行规啊。我可听说那些包工头都是工程结束之后才会给工人开钱的。”
秦父点点头说：“这些我也知道，可是你也知道那些打工出来的都不容易，他们家里都是指着这些钱开火呢，我做不出来那样的事！”
秦瑜摇摇头说道：“爸，这个工程到现在家里垫了不少钱吧。现在这十万块钱添咱们的窟窿都不够，你还要拿去给工人开资？爸算没算过这里面的利息有多少，你要是贷款的话，咱们家又要搭进去多少钱？”
秦父的眉头皱了起来，这些年钱挣得容易，虽然要钱困难，但是早晚都会要上来，他根本没有意识到利息的差别。听秦瑜这么一说，他心算了一下，得出的数字令自己都吓了一跳。
秦瑜看到老爸的表情，就知道他被巨额利息吓到了，接着说道：“爸，你这纯属拿自己的钱去给别人花。这些帐谁不算？要不都说这是行规呢。”
秦父脸色变了说道：“那你说怎么办？这些年我都是这么干的，难道说变就变？万一他们闹起来不干活怎么办？”
秦瑜说道：“爸，这也就你这么干。我就不信他们家里连吃饭的钱都没有。别的工地都是年底结工资，你怎么就不能？再说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人不有的是。他们不想干有的是想干的。别的工地为什么不担心没人干活，因为大家都知道工人有的是。”
看着愣在那里的秦父，秦瑜知道他的心很善，见不得别人的可怜，可是涉及到钱的事，秦瑜觉得自己有义务提醒老爸，毕竟这也关系到自己以后的幸福生活。
秦瑜接着说道：“爸，你可能不觉得破坏这个行规没有什么了不起的，自己吃点亏，可是这些钱不是小数字，而且也不会有人感念你的好处。再说实际一点，这些工人记得你的好有什么用，有一点没有工程给他们干了，他们还会记得你吗？”
秦父想说什么，欲言又止，是啊真有那天，他们记不记得有什么用吗？
秦瑜又说道：“爸，不说别的，就说那些包工头哪个钱比你少了，哪个这么干过？在现实点你破坏了行规，谁会和你合作，这些天我跟着你跑来跑去，你不说我也发现了，没有一个包工头和你的关系好，也没有谁和你合作过，为什么，源头就在这里。”
秦父被说的垭口无言，他没想到自己认为干的好事，竟然有这么多的坏处，以前很多想不通的问题，现在也都想通了。
他坐在哪，点了一根烟抽了起来，看着低头扒饭的女儿，心里是五味杂陈。
秦父问道：“小瑜，你说了这么多，有什么意见。”
听到秦父这么问，秦瑜终于长出了一口气，这说明老爸真将自己的话听了进去。
心想我这个建议说出去，后世不知道多少人要骂我。摇了摇头把这个想法扫到一边，说道：“爸，我的意见是咱们也开始拖欠农民工的工资吧。”
秦父听到女儿正儿八经的意见，愣在了那里，有心理准备她的主意肯定是这个。
可是秦父这个人当过兵，为人很正直，他不适合干建筑行，这行要心黑才可以，心越黑赚的越多，秦父上一世没做到，没有几年就垮了，这一世秦瑜绝不会让这些事在发生了。
秦瑜知道自己这个主意有些损，可是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看着皱着眉头的老爸，秦瑜也有些发愁，顺手拿起秦父放在桌子上的红双喜，给自己点了一颗。
正在想事情的秦父，看到一旁的秦瑜在熟练的吞云吐雾，一脸惊慌，连忙打住了她，呵斥道:“你个女儿家学什么抽烟！扔掉”
秦瑜陡然一惊，小脸微红了下，这才想起不是原来的自己了，但顺便将上世的习惯带来了，悻悻地放下了手里的烟。
秦瑜看着犯愁的老爸，想了一下说道：“爸，你要是心实在狠不下去，就拿出个两三万给他们开了。这几天工程就缓一缓，材料也不要进了，你过几天在到粮食局要钱，什么时候把咱们前期的工程款全结了，在往下干。工程慢些没关系，你可以追加预算，多追一些预算，咱们赚的不是更多吗？”
秦父还是有些接受不了，皱着眉头道：“小瑜，这样不好吧，不知道有多少人骂我？”
秦瑜说道：“爸你觉得是挨骂重要，还是挣钱重要。什么都是虚的，只有到手的钱才是真的。”
秦父这下被说的哑口无言，虽然心里上有些接受不了，可是理智告诉他，女儿说的才是正确的。
中午一顿饭，父女二人都没吃什么东西，秦父满脑子都是女儿说的话，看着手里那十万块钱，知道自己再也不能像以前那么做了，秦父是善良不是傻子。
这天下午，秦父给工地的工人开了两万块钱的工资，没有发生想象中闹事的情况，也没有什么人来追着要，看着接着干活的工人，秦父这才深深觉得女儿的意见是多么正确，才知道自己这些年在工人的眼里怕也是一个傻子。
晚上回到家的秦父喝的烂醉，听秦瑜讲述了事情经过的秦母没有说什么，这些年早就对秦父的行径有所不满，可是秦母一直在家照顾父女两人的生活起居，对于工作的事情没有多少发言权，劝了几次没有效果就没有再说，没想到还是女儿厉害，这才几天就说动了秦父。
这种改变正是秦瑜相见的，上一世秦父留下的出了一个好名声，什么也没有，等到秦父没有工程，工人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对他们好真是一点用也没有。
秦父很快恢复了正常，很多事情也不再瞒着秦瑜，开始将秦瑜当做成年人对待。
跟着秦父又要了几回钱，秦瑜也服了，抽空跟老爸说道：“爸，咱们想想办法，让那些粮库主任帮咱们要钱不行吗？这几次我就看到好几个粮库主任给他们的工程要钱，咱们的工程怎么没人来要呢？”
秦父说道：“你不知道那些家伙不停的追加预算，明明五十万的工程，非要拖一两个月，干到七八十万。那些粮库主任借着追加预算的机会，从中能捞不少好处，这种事你爸我可不做。”
看着一脸正直的秦父，秦瑜傻了，不是吧老爸你到底在想什么？
秦瑜这回真不知道该说老爸什么好了，换了个人恐怕秦瑜会指着他的鼻子骂：你傻啊！
秦瑜揉了揉脑袋说道：“爸你想想，咱们现在能拿到工程，是因为和粮食局长说的上话，万一他掉走了呢？再说追加的预算既不是你的钱，也不是谁个人的钱，咱们国家这么有钱会在乎这点吗？而且你早就不是公家的人了，能挣到钱是就行呗。”
秦父哼了一声道：“赚钱是重要，但是不能昧了良心。”
秦瑜苦笑道：“爸，这怎么能说昧良心呢，多追加一些预算，你可以将工程的质量盖的更好一下嘛。再说追加预算，粮库借着这个名头也可以多要些钱，有些是咱们的，有些是粮库的，这都是心照不宣的秘密。那个包工头不是这么干，你不给他们这个甜头，时间长了这些粮库主任谁还爱把工程给你做，他们嘴上不说什么，心里不知怎么骂你呢！”
叹了口气，秦瑜接着说：“爸不说别的，粮食局长真的调走那天，你怎么办？没了他你还能接到工程吗？那个粮库肯把工程给你做，爸咱们随大流就好，不要做什么特立独行的事，蒙头发大财才是硬道理。”
秦父没说什么，可是从眼神中能看出他的迷茫，一个正直善良的人，为了钱要做出种种改变，想来此时他的心一定是痛苦的吧。
秦瑜默默看着老爸的身影，不知怎么的感觉有些难受，她知道自己正在摧毁父亲一直以来刚正不阿的观念，很残忍，可是社会就是这样，你不改变就会被淘汰，不想被淘汰的话，就要做出这种改变。
仰望着天空中落日的彩霞，秦瑜也很迷茫，自己上世活的浑浑噩噩，还被，所以这一世她觉得一定要活出个人样来，所以她要心狠一点。
秦父转变的比秦瑜想象中快的多，看着每天和粮库主任喝酒吃饭的老爸，秦瑜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即为老爸的变化感到高兴，也为那远去的正义感感到忧伤。
过了一段时间，黑石粮库的王主任频频到市里的粮食局跑要工程款，秦父没有出面，和黑石粮库会计做好追加预算的报表，剩下的已经和秦父无关。
只要有了利益，一切事情都好办了，一直要不来工程款的秦父，终于看到了职业讨债人的厉害，也明白了有些事情不是局长一个人说的算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