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不算愉快的初见

作者:mrleechina 更新时间:2012/8/23 2:13:55 字数:0

“真是的,又回来了。钥匙……”

四合院的围墙上已经被龙飞凤舞的“拆”字所覆盖。我从裤子口袋里面摸出了钥匙打开挂在门上的大铁锁,然后推开了门扇。

看来老头子打扫的很勤快——院子里还算干净,除了一丝的浮土之外没有任何杂草的痕迹。院子中央有着一颗粗壮的杏树,而树下摆的那张石桌,是我小时候被老头子晚上拖出来看月亮时摆茶壶用的。

一间正房,两间偏房,墙角用废木板搭建的杂物贮藏室。一切的一切,都是那样熟悉。没有任何变化。

我的手里攥着一只大信封,作为除妖天师的后人,我能够清楚地感受到爷爷在信封上设下的法术,这也意味着只要我能够打开这封信。撕开信封后,一本纸页早已经泛黄发黑的线装小破书掉了出来。

这本书我曾经见过,是锁在爷爷书房里面,据传是祖先留下来的除妖笔记,小时候爷爷曾经带着我一起读这本笔记。现在再次翻开,一种无法用言语表达的异样滋味格外明显。老头子,我都知道什么内容了,不必死了之后再提醒我。

平静了下自己的心情后,我从贮藏室找到了铲子,搬开石桌径直地向下挖去。

埋得比我预计中还浅很多,也就是才半米而已,甚至连湿润的泥土气息我都没有闻到——随着咯噔的声响,铲头便碰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上。

我连忙蹲下去,用手小心地清理掉周边的泥土,一块黑色的顽石便露了出来。

“没错,就是这个了——呵,了不得纳。”

石头上已经被刻满了符咒,并且按照北斗七星的样子打进了七根铁钉。这种借助了星辰运转而制作的封印十分严密,就算如此,当我把它捧在手中我的时候,石头中隐约有一丝的妖气在涌动。

有那么一刹那,我后悔做出了这个决定。可是我还是毅然咬破了自己的手指,把血滴了上去。

顺着刻痕,血滴迅速地展开,仿佛无数条蚯蚓般蔓延遍整个石头。

——石头逐渐变得紫红。

啊?

本来以为还有什么更惊心动魄的场景要发生,结果封印石却犹如烧掉灯丝的灯泡般瞬间黯淡了下去。

——石头既没有裂开,也没有幻化成什么东西。单纯地躺在那里。

难道是需要点时间才能让妖物释放出来?

我便耐心地等待着。

一分钟过去了。

两分钟过去了。

五分钟过去了……

够了!半个小时了!

连点P动静都没有!浪费我感情吗!

愤怒地把石头往地下一摔,然后石块咕噜咕噜地滚到了墙角——

难道是时间太长,所以里面的妖物早就嗝屁了?!虽然听说有这种可能,但是没想到真被我撞上了。

没有别的什么出路了吗?

倘若如此,我的计划就彻彻底底地泡汤,不得不再想另外的方法周旋。

“关键时刻掉链子,唉。”

这几天的时间,什么都干不了吧!我没有老头子的耐性,我也没有去打持久战的觉悟。我本来打算要做的,就是某类投机取巧——早知道这种状况就不用耗费那么多的精力,干脆地拱手让出这四合院,一了百了。可是我内心不知道哪块地方有点小毛病,还是不甘于这种失败。

虽然车到山前必有路,就怕丰田刹不住啊。

可是临时改变战略,也需要几天来思考——可我拿不出更多的时间了。冷静啊,王建。

心烦意乱的我正打算起身——

呼!

什么东西撕碎了空气发出了尖锐的声音,贴着我的头皮擦了过去。

眼前的杏树被拦腰打断,纷飞的木屑占据了我的视野。没等我转身看清楚,一个黑影压低身体瞬间贴了上来。

干脆凌厉的上勾拳。

真漂亮——

天旋地转。

我像炮弹一样撞到了墙上,然后滑落在地。

口中全是因为牙龈出血而带来的铁臭味。

“王天师!和我做个了断吧!”

我揉着生痛的下巴挣扎地爬起来,随着被掀起的灰土逐渐消散,终于看清了那个高傲地站在房顶上的人影。

杀气四溢的妖物,幻化成了人形,向着张牙舞爪发誓要把我撕成碎片。

这时候才出来!

我流血的嘴角向上翘起了微妙的角度,露出了不易被察觉的微笑。

一切按照计划行事!

“还能逃得了?”

现在可不是逃的时候啊,王建……

我给自己打着气,向前伸出了右拳摆好了应战的姿势。

从她现身开始计算,只过了五分钟而已。可这五分钟却犹如五年般漫长——很大的原因是我给自己招惹到一个了不起的麻烦。

高高吊起的柔细眉毛下,那双金碧色的眼睛颇为得意。纤细却匀称的四肢被薄纱般的衣物包裹着,更加吸引人眼球的是,少女那黑色柔顺的长发下,一双尖尖的毛茸茸狐狸耳朵竖立着。

虽然我在大学里见过不少cosplay爱好者打扮的兽耳娘,可是这位,我可以肯定,那是货真价实的兽耳。

“或者给我死在这里——姓王的!”

少女银铃一般的声音高声向我宣布最后通牒。

我可没那个打算。

“野有狐媚,喜害人。乡民皆惧,遂请异人作法,逾三日,狐媚皆去。”

这段话就赫然出现在笔记的第一页,根据爷爷的解释,那本书上记载着初代的“王天师”曾经镇压消灭过妖物,而这只“狐媚”,则是王天师所封印过的大妖物之一,能够幻化成二八年华少女并为祸人间的妖狐。

名字是白玉——

也就是我眼前这个穿着古装大裙的家伙。值得一提的是,这个家伙把我的后面好几根牙齿都打松动了。

解开封印是我下一步计划的关键,万事开头难,这点我已经有心理准备。没想到竟然是这样难!

多亏了她在四合院四周立起的结界,哪怕这里面爆炸了一颗重磅炸弹,邻居也不会听到任何声音。可我家周围目前已经没有什么邻居,因为拆迁,老街坊们都搬走了。

可现在,这个结界对我来说完全是噩梦——

特别是当你被一个美少女追杀,却发现自己怎么也撞不开这层仿佛塑料薄膜般的结界的时候。

结果我只能拼劲全力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四处逃窜,这种境遇让我想起了笼中摔跤——

业余爱好者被重量级的选手给彻彻底底的碾压。

要是选战场的话,我更希望能够在外面那宽敞的空地外大干一场。至少躲避攻击时会方便的多。

大脑明确地警告我,这场战斗,结果绝对不会是被打断一两根肋骨那样简单。

我沉住气细细地观察着我的敌人。

——现在称她为敌人还为时尚早,但目前我们两个处于“敌对状态”这是毋庸置疑的。

少女的肩膀上,扛着一杆与她纤细身形完全不成比例的恐怖凶器,像是流星锤一样——锁链一段正被她抓在手里,而另一端则拴着至少长达一米的黑褐色粗长棍状坠子,我可以清楚地辨别出那是由妖物的法力所凝结而成。

挥舞起来可以想流星锤般轻松扫荡一切,而且也可以直接抓握铁棍抵挡攻击。

攻守兼备的选择啊。

而我这里仅有的武器就是我的拳头而已,真是糟糕到不能再糟糕的状态。所以从开始我的战术只有躲避这一条选择,随之而来的结果可想而知,现在的四合院就像是被无数只草泥马狂奔践踏过的一样狼藉。

“还想跑吗?王天师,你认为能够逃得出我的手掌心吗?终于!你也尝到这个滋味了——”

她已经把我逼到了房间的角落,我无路可退,少女的嘴角已经露出了胜利的微笑。玩腻了自己的猎物,那么也就是到了该终结的时刻了吧。

刚才的拼死躲闪已经让我气喘吁吁,汗水从额角渗到了眼睛里。

好痛……

但我依旧大睁着自己的眼睛,绝不放过她的一举一动。

来了——最后一击!

“到阎罗殿去向我的族人们赎罪去吧!”

毫不犹豫地挥舞着巨大凶器,有着狐狸耳朵的长发少女甩出了长棍。

卷飞了满地的碎石,带着呼呼作响的疾风,铁棍向我袭来。只要是被这种玩意擦到,也肯定是粉身碎骨的可怕下场。

躲不开!

啪嚓——

黏湿的声音清晰地传来,我肠破肚流横躺在地,然后仰视天空视野被血色笼罩最后将失去意识。

前略,我,王建,22岁毫无意义的人生就这么——

怎可能死的这么轻松啊啊啊啊!

“你到底——”

当她从目瞪口呆中回过神来的时候,一切已经太晚了。

躲不开的话,就正面接下来吧!

坠子已经被我紧紧地攥在手中,虽然我的脚已经被这可怕的冲力钉进了土地里,可是我却露出了一副胜券在握的笑容。

“当我这么好欺负么?”

用力地拽住铁链往身后一拽,因为没来得及松开手,还攥着长链的妖狐被我凭借蛮力拉得整个人飞了起来,毫无悬念地栽向我的脚下。

咚!

掀起了一大片灰尘,她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衣服都因为剧烈的撞击而变得皱皱巴巴,布满缺口,显得狼狈不堪。

“天道助我!”

吼出了咒语后我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扭过她的胳膊并用膝盖顶住她的脊梁,把她牢牢钉在地上。军训的时候教官教我们的擒拿术,我当时没有好好地学。所以对于擒拿术,我除了知道把胳膊扭到身后会十分痛之外,其余的就一概不知了。

简单粗暴却有效,没想到真的派上了用处。

我没有顾忌到自己使用的力度,拉伤筋肉的剧痛令少女的眼角绽出了泪花,她呲着牙向我喊道。

“喂,放开我,混账!”

“现在不可能——好不容易把你捉到,现在把你放走不久前功尽弃了?”

“你真是自寻死路!咿呀呀呀呀!”

我能够感受的到,她正在用力挣扎,力量之大,恐怕连坦克也被这只妖狐掀翻了。但当她察觉到我纹丝不动的时候,愤怒的表情掺杂了无比的惊愕。

“怎么可能——”

“就这么点力气?真讨厌,我不欺负弱女子的……本人的品行可是能够称得上君子。”

这个可是我的真心话。

“那么你就放手啊!像一个正人君子意义让我杀了你算了!”

“哪个无聊的家伙说作为君子就可以任人宰割了?”

“再不放手的话信不信我咬死你——”

像野兽般呲出了尖牙,果然是狐狸这种生物化身的吗?哎呀,这可真把我吓到了。

实际上除了对女性拳脚相加外,我更讨厌威胁女性,特别是对一个满分美少女,但我也很讨厌被人威胁。不过本质上,这是一只有修行的狐狸而已……压过少女的挣扎,我以微妙的角度使力,这样会在不弄伤肌肉的前提下个人以最大的痛苦。

“好痛!”

“痛是当然的——听着,我不想伤害你。”

“那就让我杀了你!”

“你榆木脑袋啊。够了!我知道你想干掉我,但整天把打打杀杀挂在嘴上真是可惜了你的这张脸。”

又加大了些力气,但是她还是蛮有骨气,明明连泪花都出来了,还紧咬着牙关。竟然逼得我第二次打破自己的君子原则,我紧贴着那双狐狸耳朵大声地喊到。

“除非你对着苍天发誓不再攻击我,否则——信不信我会有很多的手段让你身不如死的。”

顺带一提,后半句话是假话,可我单凭借力量就压制住了恐怖的妖物,这个事实着实令她震惊。

——实际上,妖物的力量这对我来说是徒劳的。

“我给你个建议,还是别太妄想现在打倒我比较好——尽管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貌似只要和妖怪对上阵,体能就会是平日的上万倍,而且貌似上不封顶。刚才的那种铁棍,对我来说和小孩子向我丢出的筷子没什么两样,扭断你的胳膊则更是轻而易举。投降吧。”

这样的特技可真是方便,可惜的是前提被限定在“对上妖物”。平时的话,用我教官的话是说——

“你这类的瘦麻杆我一个能够打十个!”

我记得那个教官是姓叶来着?

开始还在倔强地强忍,就算是妖物也会有忍耐的极限。

疼痛是不会消失的——

逐渐地,随着我用力增大,紧咬牙关也不能够忍住,终于,少女的眼泪砸进了地里。

“如果你向苍天发誓,不再加害我否则天打五雷轰,那么我就放开你”

“好了——我发誓就好了!求求你,放开手,我的胳膊都要断了!”

稍微松开了下手,给她留出了一点时间。

“我白玉发誓不再加害于你,否则天打五雷轰,这样可以了吧!”

“这就算发完誓了?”

“嗯……”

“少开玩笑了!苍天两个字你可没有加上去,我还年轻,耳朵还不至于会漏掉关·键·词的时候。所以——”

少女先是一愣,我毫不犹豫加大了施加在那纤细胳膊上的力量,不给她更多的选择时间。

我可没有那么容易被骗到,“发誓”可不等于“向苍天发誓”。

“重新给我说一遍。”

被我压在身下的少女痛苦的哭喊更加惨烈了,这反而显得我成为恶人了。

咬着嘴唇,最后白玉呜咽着,从牙缝中挤出了誓言。

“我——白玉,向苍天发誓,绝不再向你加害,否则的话就天打五雷轰的!——这样行了吧!”

呼……

可喜可贺,做到这一步,那么计划的第一步就完成了。

“这样就好。我可不想当什么欺负女性的坏人。”

听她说完誓言,我也不禁松了口气,顺便把她从钳固中放了出来。望着已经接近全毁的四合院,我叹了口气。

现在整个四合院仅有的三间房子,已经被这个家户拆掉了东西厢房,最后仅存的正房那可怜前墙也被轰飞,瓦片正摇摇欲坠地挂在屋檐上——这全是我和白玉战斗后的结果。

本来希望把损害降到最小,但是这个目标没有达到,我不甘心地往还耸立的柱子上踹了一脚。

喀喀喀,吱嘎。

啪刷——

搞什么,怎么——怎么——全塌了!

青瓦划着我的刘海在地上摔碎,要不是我躲得快,否则早就压在那片废墟里面了。

“呼呼呼,真是活该。”

身后传来了兽耳少女嘲笑,我没有理睬她。

揉着酸痛的肩膀,她生气地鼓起了腮帮,然后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站起。警惕地盯着我的一举一动,然后白玉悄悄挪动脚步向被我丢弃在一边的铁棍靠近。

“警告你一下,别试图——”

“受死吧!”

和我预想的一样,有了机会就绝不放过我。刚来了精神便抓住了她的武器,兽耳少女零距离地扬起长棍从头顶贯下。

别试图违反契约比较好。

轰——

凭空出现的闪电结结实实地扎在了她身上。随着沉闷的到底声,这下她彻彻底底地躺在地上不省人事了,而那由妖气所凝聚的兵器也消散在空气之中。

“自讨苦吃。”

从口袋里掏出盒纸烟,我叼起一根用打火机默默点燃。

——并非只有单纯一身蛮力而已,法术我学得也不算赖。天咒术,最强的誓言,如果由妖物来起誓的话,违反的时候严重时是会有性命之虞的。

之所以刚才让这个家伙对着苍天发誓,也是为了防备被她再次袭击。给猛兽先上好项圈,这是必须的原则,否则被咬死的可能是我自己。

唉……

我蹲在地上,望着眼前不知道要花多少时间才能够整理好的一片废墟,我无奈地吐出一口烟气。

甚至都不需要拆迁队的到来,自己倒是先把这里给推成了废墟。这种状况很影响之后的交涉,就好像是在下象棋的时候,一个不小心掉进了陷阱把重要的马给丢了。

真是麻烦。

但是最强的棋子——车,还在我的手中。

第一步好歹迈出去了,之后只要小心一点就可以。

再怎么后悔也没用,还是先解决下今天的住宿吧。我记得在当作仓库的厢房里面有一顶老帐篷,不知道还能不能用。想到这里我就站了起来,在厢房的废墟中用力地翻找。

果然没记错,搬开几大块碎砖后,被困住一卷的绿色帆布帐篷露出了一角。展开帐篷仔细检查了一下,除了表面蒙上了一层灰土,这顶旧帐篷还算是完好。

想起来,爷爷还在的时候,经常带我出去露宿,就是用的这顶帐篷啊。

轻车熟路地树起了帐篷的支架并把帐篷的四角牢牢地钉在地上,同时把一张在刚才的“浩劫”里幸存的钢丝行军床搬到了帐篷里并铺好铺盖,这种临时住所终于在月亮高挂之前完成了。

揉着眼睛打了一个哈欠,我决定今晚先睡觉。

——至于这间四合院,明天再整理。

“喂,你还好吧——”

没好气地用脚尖戳了戳少女的身体——被惊雷劈中的兽耳少女此时依旧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就像是死了一样。我掐住她的手腕,脉搏还算是平稳,没什么大碍。果然是有点修行的妖物,中了这么一道天雷后也仅仅是昏了过去。

把她晾在露天里真的没问题吗?虽然没听说过妖物会得感冒来着,可目前她的衣服已经变得破破烂烂,少女白亮的稚嫩肌肤大片地露了出来,显得十分可怜。

想了想,我俯下身子把她拦腰抱进了帐篷。

梦境很混乱,发生了很多事。很多人死了,很多人受伤。

但是有一点却很清晰,那个混账——

怎么可能离开这里——这里可是我们这一族的家啊!

那个混账天师完完全全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三下五除二就把大家给打倒了,眼睛所到之处,全是奄奄一息的狐狸们躺在地上——

我要报仇!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可拼尽全身解数却无法伤害到他的一丝一毫,被绝望麻痹了大脑只知道挥舞武器。

做噩梦了吗?隐约地感到身体湿漉漉的,应该是出了一身冷汗。可是四肢生痛,莫名的沉重感霸占了整个脑袋,眼睛一点也不想不开。

——很好闻的香味依稀地传来。因为被火熏烤的恰到好处,混带着胡椒气息,肉块滋味浓郁撩人。

唔……肚子叫了纳……好饿。

“喂,在不起来我可就不给你留早饭了!”

那个声音!

像弹簧般瞬间跳了起来,被子都被她掀到了地上,结果少女的前额硬生生地撞到了我的鼻子。我不由得痛苦地后退了几步,抓在手中的早餐套餐差点从纸袋里抖了出来。

“是你!”

“啊,是我。”

睁大了眼睛,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然后白玉下意识地向身后摸去。

“还想被雷劈吗。”

“唔!”

随手一个爆栗,就把少女便弹倒在床上。

“我已经把你的武器收走了,要是想用拳头交流的话,你也不可能赢得过我——昨晚上还没吃够苦头吗?所以给我老实地呆在床上。”

听到了这种解释,少女捂着额头,兽耳瞬间耷拉了下来。

我坐在搬来的凳子上,向着她伸出了手。

“你是妖狐白玉吧。今天已经不算初次见面,但是我还是说,你好。”

她只是茫然地望着我的手。

哦,我忘了,握手礼是从西方传来的,在这个国家的过去可不是这样问候的。

那么我就拱起双手做了个辑。

“小生有礼了。”

“哼~别以为这样就能够和我套近乎,王天师。”

“我不是王天师。虽然我也姓王,但是我的名字是王建。”

“——姓王的你在说什么胡话,你的名字不也是王建吗——难道你自己修炼除妖之术把自己修炼到脑子都烧了?”

“嘛,看来祖先大人和我长得一样,连名字都是一样啊。”

“祖先?”

“你没有发觉什么不同吗?”

经过我这一提醒,这个少女——实际上是被祖先封印的妖狐白玉连忙扶住了我的脸,连我的一根胡子渣也不放过,仔细地端详起来。

“果然不是他啊……他的脸上有被我划伤的旧伤。你却没有——你到底是谁。”

清了清嗓子,我对着白玉开始了自我介绍。

“我并不是你所认识的王天师——尽管和他一个名字,我是他的子孙。是我在昨天给你解除封印。”

“告诉我,大家哪里去了!”

“你说的‘大家’是谁。”

“我的同族们!少给我装蒜——他们去哪里了!”

白玉激动地抓住我的胳膊质问我,我对这个问题也只好耸了耸肩,如实相告。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毕竟你已经被关起来至少五六百年,真正的王天师也早就死了——恐怕连骨头也化成土了……别那么激动,我不是什么坏人。”

“是吗……果然……”

妖狐泄了气地抱着膝盖蹲坐在床上,低声呜咽道。

此时她才反应到一个更严重的事态——

已经不再是那身薄纱材质的长裙,我擅自把男用白色T恤衫给她换了上去,当然也给她套了一条我的旧牛仔裤。

因为尺码相差很大,所以这身衣服在她娇小的身躯上显得松松垮垮的,却有一种异样的风味。连忙护住了胸口,涨红了脸的妖狐少女指着我的脸愤怒地吼道。

“姓王的你这个衣冠禽兽!不,连禽兽都不如的家伙——你趁我昏迷的时候干了什么!”

“你是说你原先的衣服?哦,因为已经不可能补好了,所以我给你先换了下来。放心,我任何事情都没做。你不至于还想穿这身破布吧。”

从床下抽出她的裙子,我递给她。被白玉一把夺过来后,看到了上面布满的破洞她才死了心。

另外我这个人不喜欢贫乳,你那搓衣板一样的胸部真是令我感到遗憾。当然这句话我是留在心里没有说出来,否则她真有可能冒着被雷劈死的下场跟我拼命。

“我说过我是正人君子,不会对你出手的。”

“你们姓王的没有一个人是好东西。”

恨恨地从齿间挤出这样的字眼,金碧色的眼睛瞪了我一下,然后哼地一声别过头去。我们之间陷入了沉默,还是需要我去打破这种尴尬的状态。

“好了,别闹情绪了,白玉你肚子饿了吧,喏,早餐不吃吗。”

此时我打开了纸袋,掏出了早餐套餐中的汉堡给她递了过去。白玉依旧别着头,不正眼看我,我只好先把包着包装纸的汉堡放在她的腿上。

“再不吃的话我就先开动了。”

我自己也饿了,于是把另一份汉堡也取了出来,然后用牙齿大大地撕下了一块。

虽然是快餐食品,但是培根和鸡蛋的味道还是相当不错,特别是配合了黑胡椒的培根很有嚼头。

“吃相真差。”

“反正我是男人,在意这种细节没什么意义。喂,再不吃可就凉了。”

经过了很复杂的心理斗争,终于屈服在了胃袋的压力下,白玉伸手捧起了汉堡,学着我的样子扒开了包装纸,她还在犹豫着。

“放心里面没毒的。”

终于,她那樱色的丰润嘴唇轻轻开启,咬下了一小块。

杏眼圆睁,像是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白玉那尖细的狐狸耳朵也瞬间立了起来。

“这这这——这是什么!真好吃!过去在太庙偷食贡品也没有这么好吃的东西!”

喂!

是谁刚才说我吃相差的!

完全不顾什么形象,狼吞虎咽地啃咬着,汉堡三下两下就被白玉吃干净了。

吃掉了自己的那份后,白玉热切地望向了我——确切地说,是热切地望向那个装汉堡的纸袋。

“那个,只买了两份——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剩下的这一半也给你吧。”

“拿过来!”

毫不客气地我手里直接夺了过去,白玉心满意足地把那半块汉堡也吞下了肚。

舔着自己嫩葱般细柔的手指,妖狐少女说。

“看在这份早餐的面子上,我今天姑且先放过你!”

“嘛,如果能够放过我最好。还好,看来现代的食物还是蛮适合你的口味,一开始我还担心万一你把汉堡丢到我脸上怎么办。”

“原来那个东西叫汉堡吗……总之和美食过不去,是天理不容的。”

“这样就好。”那么,我微笑地问着白玉。“现在手脚还疼吗,如果还不能从床上起来,我只好去找医生。”

“你也太小看我了——”

十分精神地下床,她站在我面前。故意地用脚尖点地转了个圈,把婀娜的身姿展现给我看。接着她掐着腰,指着我的脸气势十足地宣言道。

“我可是妖狐白玉啊,如果这么轻易地倒下,那简直是天大的笑话。不过,王天师的后人——你为何要解开我的封印,有什么事情相求吗?如果老实地献上贡品的话,我可是会考虑。如果只是来向我招惹事端,小心我降祸于你!”

气势真是不错,想了想,我决定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告诉白玉,毕竟以后要站在统一战线上,不做好沟通可不行。

“算是有求于你,白玉,我现在很需要你的力量来协助我。”

“哦?”

“出于很多原因,你现在所在的这座王家宅子,要被拆掉让与他人了。我不想这么轻松地拱手想让,所以,我需要你的力量。”

“呼呼呼,王天师的后世有这样的下场,真是报应啊。”

“你到底帮不帮我……”

“嘛——”尾巴高傲地翘起,白玉对我说。“虽然我恨透了王天师,可是你毕竟不是他,同时看在你放我出来的面子上,只要给我献上五十只牛,五十只羊和五十头猪的牺牲,我还是愿意帮你的。”

“哦,换言之,你还是愿意帮我的。”

“当然了。现在就去准备贡品吗?快一点,趁我还没有改变主意之前。哦,对了,还有今天早上的那种食物,我也要五十份!”

“这个贡品嘛……我可不会献上。而且你也不见得会有拒绝的选择。提醒你下,看看你的胸口吧。”

“咦?”

连忙拉开了自己的胸口,在少女那肌肤雪白但是却毫无起伏的前胸,一个很明显的太极印浮现了出来。

这是式神的印记。

“除了单纯的誓言外,我已经和你签订了侍从契约了。以后你就收我的式神,请多多指教了,白玉。”

“什么时候——我压根就没有答应吧!”

“这种事情不需要你答应,只要我同意就好了。”

“难道你在我昏倒的时候——”

是的,在趁白玉被雷击昏的时候,我连夜做法完成了把白玉化为式神的仪式。

式神是不能够违背主人命令的。只要是主人的命令,就算下场是粉身碎骨,式神也要去执行完毕。

“你们姓王的果然都是禽兽不如的家伙!竟然让我成为低贱的式神!”

“谢谢夸奖了。”

既然吃完早餐,那么就要干正事。无耻地忽视了白玉愤怒的咒骂,我起身走向了帐篷的一角——那边正立着一个铲子,然后随手把铲子丢向了白玉。

“白玉,该给我干活了。”

掀开了帐篷的卷门,四合院的狼藉的惨象清清楚楚地展现在她的面前。

“这个东西你不会忘了吧,昨晚你干的好事。要求很简单,这几堆砖头帮我清理出来,难度不高吧。”

“大妖狐怎可能去做这种下人才会干的粗活!”

露出了淡淡的微笑,我一字一句地命令着白玉。

“你·去·给·我·打·扫·干·净。”

震惊地看着自己的手脚不听使唤地动了起来,握紧了铲子一步步地走出了帐篷,白玉睁大了眼睛。

一副不知廉耻的样子,我毫不客气地再次重复了命令。

“白玉——去·给·我·打·扫·干·净。”

“怎可能让你这样命令……呜呜呜呜……”

能够看出白玉正在挣扎,但是她的身体早就可能违背我的命令。一步一步地挪出了帐篷,自傲的大妖狐举起铲子面对小山般的废墟时,眼中充满的是屈辱的泪水。

大概她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的对手竟然是如此一个“不择手段”的人。

虽然我承认这种手段有些过于残忍,可是现在不是同情心泛滥装圣母玛利亚的时候。白玉的力量过于强大,单纯是压制她对我来说还是可以做到,可是如果想反过来操纵她,还是不太现实。

先是逼她起誓,之后利用她昏迷的时刻达成式神的契约——通过这两步,猛兽是被彻彻底底地套牢,之后就看我自己的造化了。

我自封为君子,还是蛮照顾女性的。不管性格多么糟糕,女孩子还是女孩子,不应该被欺负。此时此刻,我却丢弃了这个原则,冷冷地看着白玉痛苦地和废墟奋斗。

式神的契约能够命令白玉去清理废墟,但是这不意味着白玉可以顺利地完成。

虽然能够轻松地挥舞特大号的杀人凶器,却对铲子的使用却毫无头绪——经常因为用力的方式不对,铲子无法插入砖石一丝一毫,甚至自己多次被铲柄凭空绊倒。喂喂,小姐,再往下用力的话,铲子可要断掉了。要知道,从劳保市场买一把新铲子尽管不贵,但还是要花钱的。而且坐车来来回回很麻烦。

但这都是妖狐白玉自找的——不好好惩罚一下让她知道厉害,恐怕以后会更麻烦。调教小动物要掌握“萝卜和大棒”的微妙艺术,昨晚给她疗伤并且包下了她的伙食是属于萝卜的范围,那么现在就是大棒的主导。丝毫没有打算伸出援手帮她一把,如同过去监视长工的无良地主一样,我坐在凳子上休息。

想到这里,喉咙又开始作痒了。

抽烟是我在大学里染上的最糟糕的习惯,虽然无数次告诫自己要去戒烟,但是自己那可怜的毅力根本就不足够撑到放下打火机的时候。

经常熬夜在自习室里读书,如果没有一点东西刺激下,那么我可撑不住的。作为中国人,果断首选的提神饮料应该是浓茶。可能是体质问题,有的人只要沾一点茶味饮料——我真的极度怀疑里面到底能够有多少茶叶成分,就会彻夜难眠,但对于我来说哪怕狂灌浓茶,甚至喝到需要频频上厕所的地步,撑不住自己的脑袋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的时刻该来的还是回来。后来我求助于咖啡,效果还是一样凄惨。

在一次昏天暗地的标准大学男生式酒会后,我抽了人生中第一根烟,然后——

我失眠了。

换言之我的提神武器就是纸烟,一根两根三根,得,自然而然的就成了烟鬼。

反正抽的烟也不是什么好烟——街边报亭八块钱就能买到一盒,仔细掂量下,还是能够抽一个星期的。这个花销我还是能够承受得起。时间久了,纸烟就变成了我的生活必须。

正打算把烟点燃,我注意到白玉停下了手中的活计。

“怎么停下了。”

“啊!抱歉!”

向她挥了下拳头后,白玉连忙埋头于砖石的清理工作。可是她依旧用余光偷偷摸摸地监视着我。

大概是很好奇我在干什么吧。

“这个是纸烟,这个时代用来缓解压力的东西。”

“纸烟——”

白玉鹦鹉学舌般重复了这个词。

“那和酒也差不多吧。”

“或许——”深深地吸了一口后,我继续说道。“但我仅仅听说过适量饮酒有益健康,可抽烟只能折寿的,有点类似毒药吧。”

听到“毒药”这个字眼,白玉的眼睛亮了起来。

“毒药只是比喻而已,也有很多人抽了一生依旧活到了九十多岁高寿的例子,放心,至少现在我还不会那么容易死掉。”

听到了这句,少女失落地叹了口气。

果然你是在期望我早点嗝屁吗……

“可是,这么伤身子的东西为什么还要碰。”

“喝酒没什么——但是酗酒也就会很恐怖了。人总得有个发泄的方式吧,一切适量。”

很快,吞吐的烟雾飘到了白玉的身旁。从没接触过烟草的妖狐少女的皱起鼻头,然后轻轻地咳嗽了起来。

“好臭!”

“习惯就好了。”

白玉咳嗽的越来越剧烈,不得不扶着铲子才能站起身体。在厌恶烟草的女性身旁抽烟,这种行为也太差劲了点。

“算了,我出去走会,很快就回来。别偷懒。”

在迈出大门前,我回头叮嘱白玉。

“哦,是!”

虽然嘴上这么答应着,白玉趁着我转身的机会向我吐了下舌头。

实际上我也没走远,倚着院子的门框,我凝视远方。

因为周边的旧房子都已经拆掉了,原先拥挤的地方变得异常空旷。新建设起来的高大写字楼和电视塔能够清楚地从这里看到,出乎意料地扎眼。

这个城市也改变了好多。

二十年的时间几乎可以用翻天覆地来形容。这一切都能够看在眼里,那扎眼的壮丽建筑用自己闪亮的玻璃幕墙炫耀着一切。我并不讨厌这种建筑形式,可是却缺乏一种深层的味道——

冷冰冰的。

单纯为了当作建筑而建筑,没有任何人情味。

“我希望你们能够设计出的建筑,并不单纯满足建筑最基本的需要,而是能够呼吸的存在。”

秃顶导师曾经这样教训我们——我们这些建筑设计专业的毛头小子们。

“你们这些只知道画玻璃盒子的年轻人还没有成为大师的资格。当你们掌握到建筑的呼吸的时候,你们的作品才能被我承认。”

就算是这么说,但是这些玻璃盒子也是被人们所需求的。

漂亮,简洁,一往直前地直冲云霄。

这种刺刀般的凌厉就是它的优点——“如无必要,勿增实体”。人们所需要的只不过是一个工作生活的空间而已,或许,玻璃盒子们的呼吸就是如此,这是个极简的现实主义者胜利的时代,一切陈腐落后的事物都将在浪潮中碾为灰烬。

就像是旧城区这片已经被拆除殆尽的宅子们一样。

“什么时候我变得这么多愁善感了?”

想了一堆毫无意义的事情啊,在墙上把烟头摁灭,捋顺了自己杂乱的思绪。

不能被多余的想法所干扰,我的目标很简单,也很明确。

——守住爷爷的房子。至少在逼着那群家伙拿出“足够”的价码。

在此之前,任何想染指这间四合院的家伙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当对方作出让步后,好好地用补偿金帮助自己规划下部的人生。

回头向院内高声喊道——

“白玉!”

额?

没有回应——

奇怪了,她应该还是在院内和砖石瓦砾奋斗吗?

“你在偷懒吗,白玉。”

说罢,我便返回了院内。

——铲子横躺在地上,但是白玉的身影却消失的无影无踪。

趁我没有直接监视的空隙,白玉竟然逃走了!

切,你以为能够逃得出我的手心吗!

“常在左右,忠我所向——”

式神术的咒语,可以在任何地点和时刻把自己的式神召唤到自己身边。只要让我抓住,看我怎么修理你!

尽管庞大的阴阳印在地面上显现了出来,可白玉的身姿并没有如期而至。

等等……

这是什么……

注意到地面上有一块碎木,上面有几滴血迹,同时还缠绕着一根细长黑色头发。捡起来后,我能够清楚地感受到头发上白玉那所特有的妖气。

替身——可以复制自己气息的方便工具,一般用来摆脱各种束缚类法术或者是诅咒,做得越精巧、越接近于使用者的形象,替身效果越明显。如果运用得当,也可以将尚未稳固的式神契约打破——

糟糕!

但就算是这种粗制滥造的玩意,对付我这种半吊子的修行者就足够了!

——从空气中分辨出微妙的妖气流动,还能追得上白玉吗?!不试试怎么能行!

我拔腿就冲向了门外。

藏身在瓦砾之中,有着油亮黑色皮毛的娇小肉食动物静静地盯着年轻人慌慌张张地冲向了远处。压制妖力,重新回归了狐狸的原形,白玉屏蔽了气息躲了起来。不过妖狐并没有着急溜走,再等了几分钟,确认那个“王天师”的后代跑远了,才舒了口气。

吐出了叼在嘴里的另一块替身,看来是用不到了纳。

自己也没有想过这种应急产物竟然能骗过他,果然那个家户没什么能耐——

“呼呼……那个傻瓜。”

半吊子果然就是半吊子!

和真正的“王天师”差远了!

这幅狐狸的身体在瓦砾的丛林里更容易行动——白玉便从缝隙中钻了出去。贴着碎砖碎瓦,小小的毛绒生物一点点地匍匐潜行。

不过话说回来……

我该去哪里啊……

接触封印后,自己第一次仔细地观察着这个世界。那个小子说,已经过去了好几百年了,这个地方变成了什么样了——

记得这里不过是百十来户人家而已……

立起上身四处张望,包围着这片瓦砾地的是无数石塔一般的高大建筑,像是巨人并排地站立着。人的气息,从四面八方压过来。

完全超乎了白玉的想象的新世界——

莫名其妙地产生了一种紧迫感。有那么一瞬间,白玉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钉在了地上。

不对不对!

有着丝滑黑色皮毛的狐狸连忙摇晃自己小巧的脑袋,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

族人们……嗯,族人们……

虽然那天和王天师的交战损失惨重,可是在自己昏迷前,还是依稀记得有不少族人逃走了。既然自己的封印解开了,那就赶快去找到族人。

所以先溜出这个城镇吧!

看了下太阳,确认了下方向,白玉一咬牙一狠心便迈出了自己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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