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一场噩梦啊。”9月15日的骄阳将死命埋头在被窝里的上条登嗣硬生生的唤醒了,少年抬头看了看窗外用“日上三竿”形容都恐不及的太阳,回味着过去一夜的骚乱,用略带干涩的无奈语气自言自语道。
短暂的寂寥感和凝望着窗外景色的空洞眼神很快就被床头的一阵躁动打破,那台最新款的,带有磁偏导防辐射和高精度语音识别功能的表带式袖珍手机发出了与自己的体型极不相称的“美妙”噪音。全息投影式的来电显示带给上条同学的视觉震撼绝不是因为它的强大立体效果,而是因为那不断撞击着视网膜的肖像和附带信息。
“啊……晴……晴美,有什么事吗?”
“喂,这难道就是你对向两位淑女许下的承诺的态度吗?阿上喵,如果只是本小姐的话呢,看在我们两家的交情上还可以放你一马。但如果因为你的漠视态度伤害到了由美,哼哼,我想你知道特别珍视友谊的本小姐会怎么对待你这种负心汉吧?”
紧接着从手机扩声器里传来的一阵冷笑让上条登嗣好像被窝里突然被人塞进一大块干冰一样,以抽筋式的动作蹦到了地上。
“晴美小姐……这个……”
“少废话,限你在正午12点之前赶到第七学区L-D芝士西饼店,就算你要拯救世界,也必须按时到达!”
“……是……土御门陛下……小的遵命……”
登嗣耷拉着从父亲那里遗传来的刺猬头,无精打采的应承道。
他绝没有理由,也没有胆量拒绝这位少女的恶意“邀请”。
这位口口声声自称“本小姐”的张扬少女,正是上条登嗣平静安详的日常生活中最大的不安定因子,就读于常盘台女中、在本校出了名的人来疯,lv3的分子操作系强能力者,土御门元春与土御门舞夏的独生爱女,土御门晴美。
这两位青梅竹马的异性朋友与庸俗的恋爱小说所描绘的情况完全是风马牛不相及,他们的对头戏大概只有土御门晴美对上条登嗣的有用时随意呼来喝去,无用时连理都懒得理,以及上条无可奈何的应付和尽力回避。除了各自的性格使然,晴美的那份额外工作才是令登嗣望而却步、甚至是避之唯恐不及的最重要原因。
除了学校、宿舍和自家之外,晴美最主要的活动地点,是一个登嗣平时绝不敢随意踏步的雷池——位于栅川中学的风纪委员177分部。
那一位与自己母亲年龄相仿且关系亲密,和自己一般身为lv4的大能力者,担任风纪委员长达20年,但却一直未婚独身的,看上去总觉得“怪怪的”阿姨,是登嗣对177支部留下不好印象的关键。不知为什么,登嗣总有种没有理由的直觉,这位晴美小姐的顶头上司似乎是整天在神经质似的谋划着,更确切地说是妄想着拆散自己的父母。
登嗣甚至试图确信这位剩女极度腹黑且带有轻微同性恋癖,不过在她那温文尔雅的言行举止面前根本找不到有力的佐证。
不过,如果单单是说这个与自己的母亲颇有渊源的栅川中学和风纪委员177分部,上条登嗣还是有百分之一万的好感度,不仅仅是因为那先天流淌在血脉中的眷恋,而且是因为后天形成的美好印象。
当然,土御门晴美和“怪阿姨”对这好感度的贡献几乎可以归零,在此出没的另一位少女才是这个可以称得上人间魔窟的变态会所中给人扑面春风之感的源泉。
少女名叫名冢由美,是栅川中学一年级生,与土御门大小姐是至交好友和并肩战斗的伙伴。在上条的眼中,这位长着苹果般小圆脸、深棕色长发用亮色大蝴蝶结绑成很古朴的麻花辫的超可爱型少女简直是邻家小妹的代名词。虽然沉默寡言,不太善于与生人打交道,但是她那羞红了脸的模样可称得上是上条心中177分部的第一美景。身为电磁系能力者的她,对于“超电磁炮”和“幻想杀手”的故事充满最痴狂的追星族也难匹敌的憧憬,理所当然的,在土御门晴美刻意安排的会面中,她毫无例外的会成为技巧十分蹩脚,但的的确确是历数家珍般的故事讲授者——上条登嗣的忠实听众。
虽然仅仅是lv1的弱能力者,但名冢由美的能力也是极端稀有的类型——一种早就被物理学家预言,但非常难以用常规甚至进阶的核物理手段取得的电磁粒子,“磁单极子”(Magnetic Monopole)。
学园都市中只有两人持有这种能力,而另一位就是年长由美4岁的大姐,名冢加悦。与由美完全不同,后者是居于学园都市巅峰的七大超能力者中第四位的存在,而不是只能将磁单极子保持在“瞬闪”存在状态的弱能力者。
由美所能创造的,存在时间比超高原子量的放射性人工元素还要短暂的“磁单极子”被认为没有实际的军用价值。不过,伴随其产生,周边人群的生物电磁场也会受到设定频率的影响,从而产生小幅的变更,对缓解压抑情绪极有帮助。基于对电磁系能力的了解,登嗣一直认为,他们每次见面时,由美都在拼命使用自己微弱的能力调节他的心情和现场略显尴尬的气氛,不是为了别的,都是因为那位史上最大功率电灯泡,土御门晴美的存在。
当然,这一次也不例外。
“抱歉,抱歉,我来晚了……”登嗣一路小跑赶到预约地点,与两位刚刚完成风纪委员工作的小姐碰面,并且极力的眯着眼睛,苦笑着装出一副可怜相对晴美讨饶道,“那个……啊……嗯……昨晚茵蒂克丝老师突发急症,所以……所以我也没有睡好,这个……”
“别跟我谈这样那样的理由喵,你需要用实际行动来弥补你的过失。L-D的‘海韵蓝风’花果蛋糕你是请定了。”身着整洁的常盘台秋季校服,留着黑色披肩短发,面容姣好却带着皮笑肉不笑的坏坏表情的土御门大小姐盯着一头大汗的上条登嗣训斥道。
“啊咧?上周你不是还说要戒掉甜点的么,怎么……”
“少废话!”
“嗯,晴美,还是让上条同学先找座位休息一下吧。”一旁扎着麻花辫的棕发少女好像怯生生的婉转道。
“那好吧,这一次迟到十五分钟的过错暂且记下,以后不许再犯喵!”
“嗨。”登嗣毫无庆幸感的回应了这“上帝的宽恕”,紧跟着似乎想起了什么,急忙话锋一转,“啊,晴美,那……猛介到哪里去了?这样的话似乎迟到的不止我一个吧?”
“筱原哥哥嘛,自然有正事要干了!”土御门晴美毫不客气的迎头痛击了上条企图拉个人垫背的诡计,“长点上机学园的头号王牌,第二代能力者中的骄傲,站在学园都市巅峰的最强空力之王,晴美心中永远最棒的筱原猛介哥哥,当然是……嗯?!”
上条登嗣在第一时间堵住了耳朵,阻止住了晴美谈及筱原猛介时那嗲得发腻的声音让自己浑身起鸡皮疙瘩。这一挑衅的动作自然而然的让他毫无二话的为两位小姐掏了腰包。
“这样说来的话,猛介他又被那位总训练官强制补习了吧?看起来长点上机学园为了自己名校的荣誉,这一次的大霸星祭准备的相当充分了。”登嗣呆呆的盯着坐在自己对面,双手持叉用骇人的动作刺起蓝莓蛋糕大快朵颐的晴美,再一次把话题转移到了那位平日里经常被土御门大小姐软磨硬靠,强行拉来一起出入这些女生聚集地的男性伙伴身上。
“左不过是要与我校一争高下嘛,哎,真为筱原哥哥担心,不知道他那个天字第一号热血笨蛋的老师要把他怎么样了。”晴美立即进入了想入非非的状态,把餐具撇到一边托着下巴发起了幻想症,“筱原哥哥天资那么高,那笨蛋却想把他也摆布成和自己一样的蠢球,真是天方夜谭喵。”
“啊喏,削板军霸老师可曾经是学园都市第七位的超能力者,也是全世界最大的‘原石’,也是超厉害的呢。”对学园都市掌故一清二楚的由美用最低的音量插进了话来,
“一个连自己的能力究竟是从何而来都不清楚的人不是天下第一大笨蛋是什么?筱原哥哥比他好上一万倍,而且就能力而言也强上不止一个数量级,凭什么对他这么言听计从啊。气死我喵……”
“大概猛介是在他的老师身上寻找着什么他所不具备的东西吧。”上条登嗣不经意间流露出了自己的独特见解,而且语气好像感同身受一般,这立即引来了土御门晴美的一记白眼。
“哼,你这个整天摆出一副神秘相,又不跟我们透露自己的真实能力的鬼家伙,我一直在怀疑你lv4的评级是怎么混到的喵。不过,即便是你对超能力的理解有多么深刻,筱原哥哥的实力你也没有胆量去否定吧?除了我校的黑原学姐,整个学园都市的同龄人当中谁还有实力与他一争高下呢?”
“喂,你不会是想说,‘动态操纵’(Dynamic Master)的黑原丽子和‘黑障级突’(Blackout Puncture)的筱原猛介之间的对决,你更看好后者吧?这可是赤裸裸的叛逆啊,不管是对常盘台还是学园都市的能力等级评定……”
“切,这种无聊的意淫也只有你这种脑补成瘾的家伙喜欢做喵,不要说黑原学姐正在进行重要的试验根本不可能与筱原哥哥有任何交手机会,就算是真的出现这种场景,这种依靠能力、体力、脑力还有意志力的综合性巅峰对决哪里可以像一台破电脑计算的那样轻松分出胜负喵?”
“你丫脑袋里都在乱想些什么啊?全力一击可以打出突破黑障的超高速炮的最强空力使,对决任何动态特性都可以随意操作的常盘台女王,简直是世界末日啊!”
不知道是一时无法反驳登嗣的切实描述,还是突然发现话题开始转向自己不喜欢的方面,那位原本意图是为朋友创造“机会”并顺道挖掘八卦新闻的常盘台大小姐,土御门晴美,竟然闭上了嘴,并且下意识地扫了一眼一旁那位对顶级能力者的模拟大战毫无兴趣、却一直偷眼望着上条登嗣的伙伴。
“啊,对不起,由美。”同样意识到自己的不礼貌的登嗣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由于是多年的友人,毫不介意的直呼对方的名讳对于登嗣来说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不过,名冢由美显然对这种在日本几乎可以暗示恋爱倾向的男女间称谓方式还是稍有些不适应,少女的脸颊边泛起了淡淡的红晕。
“笨蛋阿上,谁让你扯到筱原哥哥那边去喵!本小姐现在要问你重要的事情,你必须如实回答!否则,我可不客气喵!想想我用能力把你的裤子变成火刑架的滋味吧。”
面对着气势汹汹的地狱拷问者,登嗣只觉得一条细细的汗丝顺着眼镜腿的边缘划过了脸颊。
“上条登嗣同学。”晴美起身,一本正经的清了清嗓子,然后开始了完全不属于风纪委员职责范围的逼供工作,“昨夜在第七学区的旧铁桥检测到大规模能力者的相互干涉情况,而在此前半小时学舍之园西入口的监视录像证明,阁下正匆忙赶往出事地点,也就是说,你至少是我们已知的距离出事地点最近的潜在目击证人或者嫌疑犯,所以呢,请你配合我们的调查工作——说吧,你的一切言辞都将是呈堂证供。”
“呀……个中缘由呢,其实非常复杂……”登嗣大脑的逻辑语言结构区超负荷的运转着,努力找出应对盘问的策略,编造这比十大世纪谎言还要离谱的弥天大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