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第七学区的这些老街道怎么突然变得像迷宫一样了?”登嗣终于察觉到了异样,因为走了十五分钟,他们还没有离开那些高大建筑物之间的小胡同,“这样走就算是走到天明也根本不可能走出去嘛!”
少年停住了脚步,回头看了看那位特殊的使者,御坂9982号,在她那纯白的脸庞上和木讷的瞪着自己的眼神中,看不出一丝一毫骗子的迹象。
“啊啦啊啦,不要误会,我只是想确认你是不是还跟着。老实说,你的脚步太轻盈了,我没法辨别你是否还在我身后。”上条登嗣故作轻松的挠着刺猬头,一面咕噜着善意的谎言,一面又把容易暴露内心想法的眼睛视线转移到了绝不会解读人心的夜空上。
“啊??!!”登嗣的眼睛突然睁得巨大,从那仅有的一点点照亮大地的光辉中,他看到了极不寻常的东西。是的,那是一轮挂在天际、不时被云雾遮掩的月亮——只不过,是显现着朦胧的紫罗兰色的月亮。
“什么?!”警觉的上条登嗣迅速扫视了一下周围,没有一栋建筑上有一点点灯光,整个世界就像是陷入了集体的沉睡当中,或者说,他所身处的是一个他完全不熟悉的新世界,“连手机信号都没有了吗?”——实际情况可以说更糟,那台袖珍的表带式智能手机几乎是随着整个世界的沉寂而一起“死去”了。
“N-I-F-L-H-E-I-M,‘雾之国’统治新世界。”一声苍凉的如同高原上荒芜的岩壁般的长啸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静谧。
可上条登嗣并没有看到声音的主人,当然,他身后的御坂妹妹也一样。并不是因为他们无法找到这个目标,而是因为他们惊愕的眼神同时指向了紫色的月亮。
八张突然闪现出耀眼而无比异样的紫色荧光的巨大扑克牌将那昏暗的月亮围在中心,连花色都清晰可辨——
草花A、黑桃9、黑桃6、黑桃Q、黑桃8、黑桃5、黑桃9、黑桃K。
不知有什么寓意,但毫无疑问的是,这绝不是能力者的所为,创造这个神奇的寂静世界的,一定是魔法师。
“这是‘巴尔德尔’灵装生成的防御结界,你果然和那孩子已经有什么瓜葛了吗?”随着浊重的硬质厚皮鞋撞击地面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的,是刚才进行过魔法咏唱的那个声音。登嗣的目光霎时转回到自己所处的地面,望着那个黑暗中逐渐清晰的身影。
毫无质感、完全融入到阴沉环境中的黑色西装装扮着的,是接近两米的魁梧身躯;两侧的衣兜里,以及戴着一枚超大号蓝宝石戒指的右手中,都是背面刻着诡异花纹的、材质不明的厚扑克牌;一双巨大的墨镜镜片几乎遮住了三分之一张脸,而且是一张带着高原民族特质的黝黑肌肤的脸;头顶没有一根头发,取而代之的是下巴上一直垂到胸前的、粗的犹如细钢筋一般的大把坚硬胡须,而且它们还被用细绳打成了三串辫子状的节。从头到脚,这个也不好说“气势磅礴”,也不能讲“霸气外露”的大叔都带着传说中寒原上蛮族矮人的那种豪迈和沧桑感。
“接替了‘幻想杀手’的能力者,守护着‘禁书目录’的魔法师,拥有双重身份的少年,你的历史才刚刚走到起点……”
“这算什么?”
“历史的记录。”
“那么你是?”
“记录者。”
“记录……者?”
“Animadversor 366,时刻给予忠实的记录。”
“魔……魔法名?等……等,等一下啊!”说实话,登嗣根本没有回过神来,因为他想也没有想过一个素不相识的魔法师会这般干脆的用这种正面交涉的方式进行“宣战”。这是绝对不符合逻辑的一种做法,如果想要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击倒自己,他没有必要这么大张旗鼓;而仅仅是要找自己“谈谈”的话,那为什么又要报上魔法名呢?
“少年,我报上魔法名并不是想要与你战斗。”来者几乎刚性的面部稍稍颤动了一下,看不清是什么,大概是嘴角微微有些上扬,“这种魔法侧的规矩对我来说是没有任何约束力的,而我也几乎已经成为了人们忘却的历史残片。我的名字叫做迦顿,报出自己魔法名的含义就是告诉你,我的身份是魔法侧历史的记录者。”
“那你究竟有何贵干呢?”
“现在的目的,是要询问一下你身后的那位小姐,因为她的出现关系到一本早应该被彻底封印起来的原典所记录的古代巫教术式。”
“等一下!”
“嗯?!”
迦顿俯看着这位瘦削的少年,他正垂下头去,张开双臂挡在了自己与御坂妹妹之间。
“你必须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我会依据事实进行公正的回答。”
“你这种等级的魔法师来到学园都市,不会是仅仅为了追查和魔法侧没有一星半点联系的人的身世吧?”
“当然不会。但现在还不是我出手的时候,在这种‘蛰伏期’我必须做好自己原来的本职工作,也就是记录下魔法侧发生的每一件不寻常的事情。”
“那你就不怕你们的计划因为你的擅自行动而暴露吗?你的同伴也不会答应吧?”
“事实上,处理这种事情不需要什么同伴。而且,我的问话是在完全独立于表层世界的另一个‘时空断续体’结界中进行的,不会对你所谓的计划造成任何影响。当然,这是在我相信你会守口如瓶的立场上作出的判断。”
“你凭什么有这样的自信?”
“凭你握有‘巴尔德尔’灵装和我对你们家族历史的了解。”
“你的脑子难道就像茵蒂克丝老师的一样,是一个巨大的移动图书馆么?怎么对我们家族的历史都会一清二楚?”
“应该说是史书的图书馆。”
“那你想把她怎么样?”
“让她消失掉。”
“什么?!”登嗣的眉头猛然一皱,他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下那个死而复生的少女。
那个姑且还可以被登嗣称为“御坂妹妹”的少女猛然颤抖了一下,刚刚还紧紧握着那块粗布的手忽然松开了。
那是一个血迹斑斑的身体,被一方通行像宰杀实验用小白鼠一样杀死时留下的一道道致命伤痕的位置还都历历在目。而那块布当然就是下一个受害者“回收”她的尸体时所用到的裹尸布。
虽然知道她曾经是个毫无生气的死人,但即便是有这种心理准备,在看到现在这个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受过无数折磨而又可能被再次抛入痛苦的深渊中的少女,登嗣狠狠地握紧了拳头。
“我不能让你这么做。”平淡而又坚决的回答。
“为什么?”
“虽然我没有资格说这样的话,但她们确实是某个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最最想要拯救的对象。”
“所以你不惜要把这个违背魔法成规,甚至是魔法师道德的术式继续下去?”
“不仅仅是这样。我还觉得,你的最终目的,一定是和我有关。所以,即便是站在自己的立场上,我也不想,也不能够让无辜的人卷进来。”
“伟大到只能出现在史诗中的英雄传奇。我都不由得要赞叹了。”
“哼,我没有那么伟大。我只是不会让任何一个无辜的人因为我而去牺牲,但我也会依靠所有值得依靠的人。这是我从父母那里学到的最有用的东西——我永远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很遗憾,少年,你错了。”
“什么?!”
“在这个‘雾之国’笼罩的结界中,你根本无法与任何人联系。我刚才说过,这是一个独立的‘时空断续体’。”
“你难道是在说,这是一个量子论所推演出的‘平行世界’的现实样本吗?不可思议,魔法难道也可以制造这样的相位偏移时空吗?”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这种术式不是一般魔法师可以做到的,我想你应该有这样的觉悟吧。”
“你是……圣人?!”
“对于十字教的体系而言,这么说是正确的。但对于其他的魔法侧派系而言,这又是不全面的。”
当然这种猜测不会错,一般的魔法师,即便实力再强大,也只能用“闲人驱散”之类的魔法来制造一个属于正常世界的相对独立的空间。而要做到这样创造“另一个世界”的术式,非要可以使用神之子力量的圣人体质不可。
面前这个把胡子扎成麻花辫的怪大叔毫无疑问是在魔法侧有如核武器一般的存在着的圣人,上条登嗣很清楚,自己差了不止一个等级。
真不知道为什么父亲没把那个几乎每次都能以弱克强的“幻想杀手”遗传给自己,如果只靠自己这点有限的“素养”的话,那无疑在迦顿看来连小儿科都算不上。
“我不知道您所说的‘术式’和御坂有什么关系,但是您的追踪显然出现了偏差,因为我只不过是一个‘末端’而已。所以,御坂不希望因为我而使得这个少年受到牵连。御坂怀着真挚的情感和战战兢兢的心态向您表述道。”不知什么时候,御坂9982号已经走到了与上条登嗣齐平的位置。
“该死!我难道就这么轻易被吓倒了吗?!”上条登嗣猛地击打了一下刚刚有些发蒙的脑袋,再一次挡在了御坂妹妹的前面,“总之你不能对一个对魔法一无所知的人出手!”
“少年,就算你是一名魔法师,你也没有资格与我较量。”
刚刚被圣人的气场压制住的少年没有很快回答,而是向后推了御坂一把,示意让她寻找安全的庇护所,然后从上衣兜里缓缓地掏出了三根闪着迷离银色光芒的钢钉。
“Benedicentes 129,意为‘承天眷顾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