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
“你真的想要硬闯吗?”在附近的高楼上远远望着看似非常宁静的特种神经刺激物研究所,筱原猛介还是一脸慎重的严肃表情。
“后悔跟我来了?如果是这样,现在收手还来得及。”个头比身边的男生矮了一头多的名冢加悦反而用一种居高临下的傲慢语气说道。
“我可不是那个意思。我是在想,如何能把这种绝对的小偷行径做到天衣无缝,这需要策略,懂不懂?”
“要做一件事的话,好好地去做就是了。在这种根本不知道敌情的情况下,我能想到的最好策略就是随机应变。有的时候,犹豫和过多的顾忌就是你最大的弱点,这会直接导致你的依赖心理和软弱情绪。如果我言重了,请你不要介意,这是为了我的计划能更好的施行而采取的必要激将法。”
“没有,一点也没有。”筱原若有所思的微微一笑,“客观的讲,你的评价很正确,这也是我努力想要克服的性格缺陷之一。不过真想不到,你这个看起来凶巴巴的超敏感女生居然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典型,你还挺在意我的感受嘛。”
“刀子嘴豆腐心……”名冢加悦撇了撇嘴,睨了筱原一眼,“那你有何高见呢?”
“兵分两路,由我来引开守卫和自动警备机械的注意,你趁机潜入。不过,我想我最多只能坚持半个小时左右,所以请你一定要抓紧时间。”
“嗯,我知道了。一旦我得手,就会发信号通知你,得到我的信号之后,你就只管撤离,没必要再来找我。”
“真是绝情啊,不过无论站在你我哪一个的立场上,这似乎都是最好的选择了。那么,信号是什么?”
“还是那束从天而降的光芒。”
“这是不是有点太夸张了,为了发一个信号用天基质子炮把研究所开个天窗?”
“不,我会让它在半空炸开的。”
“好吧。那么,祝你成功了!”筱原伸出两个手指,做出了一个胜利的手势。
“唔……”名冢加悦好像没有反应过来,慢慢的也要抬起右手。
“不必了。”筱原嬉笑着阻止了少女,“对于这个,我还是有点想把你做那个手势的样子看得更清楚一点——最好是在一个更合适的场合。”
“为什么?”
“因为你是‘刹那’啊。”
“……”名冢加悦无语的怒视着开自己玩笑的家伙,却怎么也想不到反击的词句。
“好吧,最后一个问题——我们还能见面吗?”
“很重要吗?”
“也许对你不重要,但对我似乎大概可能是有点。”
“哼,无聊。”
“不想说就算了。不过你听说过大霸星祭重新开幕的消息没有?”
“嗯?那又怎样?”
“就算是你想躲开我,到了大霸星祭的时候,作为能力者的代表,你也一定会出现在选手宣誓仪式上吧?”
“老实说,这是我见过的最愚蠢的‘方式’。”
“见过的?是在二次元世界里见过的吧?”
“哼。”名冢加悦有点不服气的忍受了筱原的无礼吐槽,“那么,作为回敬,我也得问你一个问题。”
“请您尽管开尊口。”
“你留那么个长须牧羊犬似的发型究竟是为了什么?难道说你的眉毛难看到没法见人了吗?”
“喂!没有根据不能瞎猜啊!”筱原顺手撩开了挡住右半边脸的刘海,“虽然可能是自我感觉良好,但我觉得起码这张脸还是对得起观众的。”
名冢加悦继续用她那看似漫不经心的45度斜角“余光侧视法”看着筱原,不过这一次,眨眼的频率显著降低了至少三分之二,大约瞄了十秒钟后,她才冷笑了一声:“马马虎虎吧。”
“谢谢。”筱原好像充满自信的挺了挺腰板,“至于为什么留这种发型,其实是我不想让自己显得那么显眼,尽量用低调一点的表现掩盖住超能力者的光环而已。”
“果然是个自我感觉超级良好的讨厌鬼人渣。”名冢加悦咕噜道。
“那么……”
“办完了事别让我再看到你!”
“呃……其实那不是你能决定的吧?”
“少废话,干你该干的事!”
“好吧好吧。那么,后会有期了。”
“喂!警告你,别打我妹妹的主意!”
“不用提醒,我还知道起码的轻重——不管你躲到什么地方,至少我们在大霸星祭上还能见面,名冢加悦小姐。”
“你……”名冢望着筱原悠然自得、闲庭信步般远去的背影,懊恼的跺了几下脚。不过,稍稍平静下来之后,少女的心突突跳着,慢慢的,对着那背影消失的地方伸出了两个手指。
一个不易察觉的微笑跃上了她的脸颊。
十分钟后。
用电磁操作能力轻易打开了电控门的名冢加悦,听着好像渐渐远去的嘈杂射击声、呼喊声以及爆炸声,大模大样的闯进了中央资料室。
“站着别动!”不知从哪里,突然闪出来一小队身着机械外骨骼防暴盔甲的武装警卫,数支大口径的新式动能霰弹枪的枪口瞄向了矮小的少女。
“你们以为,随随便便的几发枪弹就能突破我的强磁场吗?”少女不屑的说道,连回身的动作都没有做出来。
“哈,原来是‘磁单极子’阁下驾到啊!”警卫的头目发出了一声狂妄的大笑,“你想去那个资料库干什么?”
“查一点东西。”
“果然,那个能力者的捣乱行为只是调虎离山而已。不过,你们太小看了这座研究所的警备力量了吧?”
“这么说来,你很自信能抓到我?”
“哼,从现在的场面判断,捣乱的那个家伙似乎不好擒获,拥有这种实力的空力使,整个学园都市只有一个,那就是第三位的‘黑障级突’。不过,既然他只是从犯,也没有必要太过追究。而对于你,可爱的小姐,我们必须履行职责了。”
“就你们几个吗?”
“诱饵的戏演得太逼真,的确让我们损失了一定的兵力。不过,这里的防卫系统可是专门针对你来设计的。”
“哦?真是这样的吗?”
“没错,就连这些被你鄙视成废铜烂铁的枪支,使用的都是防磁材料,射出的也是高硬度橡胶绝缘爆弹,你的磁场防御根本没有效果。所以——你没有机会!”
一阵刺耳的“咔咔”声,警卫们打开了枪的保险。
“人们之所以怀抱希望,是因为他们看不见死亡。”名冢加悦冷冷的吐出了一句二次元世界的名言。
第四位的超能力者将手向空中一挥,仍然背对着荷枪实弹的警卫们。
“开火!”
一声令下,激烈的枪声在略显狭窄的通道内响起。
在那开火命令下达的一瞬间,一道耀眼的黄色光芒从天而降,在少女头顶两米左右的地方分崩开来,化为一个半圆形的力场,将少女笼罩。不惧怕磁场防御的绝缘霰弹不但没能穿过这道显然是由电磁能力构筑的防御墙,反而在接触的一刹那全部凌空爆炸,四散的碎片和爆炸的冲击将四周的墙壁打得如蜂窝一般。
“觉悟吧!”在那保护性力场散去的一刹那,少女操纵着强力的磁场,将满地的金属碎片操纵了起来,随着那拉起大大小小金属块的怪力猛地收缩、勃发,这些“子弹”如狂风骤雨般袭向了研究所的警卫们!
世界再次归于平静。
“你……怎么能……”被一枚高速射出的大铁块击飞了头盔的警卫头目还没有失去意识,用惊恐的眼神看着连头都没有回过的那个被称为“超能力者”的科学怪物。
“在‘天罚之箭’落地前,将其攻击性质子束用单极态的磁力线偏导,就变成了密集的质子射线防护网,我管它叫做‘宙斯之盾’。就连数千磅的航空炸弹也无法穿越这样的障碍,更何况只是区区的枪弹而已。”娇小的少女说完,抛下被打的只剩半条命的警卫们,扬长而去。
两名超能力者的协同作战果然效果非同一般,名冢加悦轻易地解决了为数不多的警卫,在不到十五分钟的时间内就入侵了中央资料室。
很快,她便找到了那份关于自己和妹妹的能力同步化实验之后的追踪研究报告的存根。
“……利用残缺的完美体晶,在低放射性接触剂量下连续进行36次循环后,AIM力场共振同步化的缺陷被证实仍然存在。名为名冢由美的被同步化个体因为AIM力场暴走因素的强制替换性植入,预计将于实验后的8年左右进入AIM力场的不稳定期,并随时可能出现脑部毛细血管网崩裂等症状,如无意外情况,10年内该个体将死亡……”
名冢加悦的世界再一次变得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死亡……死亡……死亡……死亡……死亡……)”
她绝望的呼喊在自己的脑海中回荡着,把一切斑斓的色彩变为灰暗无色,把一切愉悦的欢笑变为扭曲的噪音,把一切美好的记忆变为刺痛的根源……
突然之间,一个极不和谐的怪声在中央资料室的电脑下响起。
“什么?!”
在失落和悔恨中难以自拔的名冢加悦还没有来得及回过神来,一枚绝缘材料的塑胶破片炸弹便发出了震耳欲聋的爆响,娇小的少女被爆炸的冲击狠狠地甩出去十几米远。
视网膜归于模糊,一道血线顺着刘海处缓缓流下。
“欢迎你,‘磁单极子’小姐。”一个看不清面目的高大男子的身影出现在了名冢加悦那一片混沌的视野里。
少女无力的闭上了眼睛。片刻之后,男子的身边响起了沉重的机械化防暴盔甲的撞地声,从那震撼力来判断,至少有10名武装警卫围拢了过来。
“这个圈套实际上并无恶意。如果你肯与我合作,共同找到完善AIM力场共振同步化实验的方法,不但可以救你的妹妹,还可以帮助你接下去要认识的几位朋友,甚至是学园都市中几十万的潜在受害者。”
少女依然没有回答。
“我想没有必要去找个心灵感应的能力者来与你对话,你的选择一定是接受我的合作建议。我只需要等待——等待你放下不必要的心理包袱。”
“(他们真的这么了解我么?)”名冢加悦在心中默默的思量着,周身的伤痛也随着寂静如水的心而挥去了一大半,“(果然那个讨厌鬼所说的‘策略’是很重要的东西呢,看看现在的自己,真觉得非常可笑,这样的我,还能做出怎样的‘随机应变’呢?大概只能任由这伙设下圈套的人摆布吧?不过,听起来这是我必须接受的条件。无论如何,这样主动找到我的家伙们,一定是最有希望救由美的人了。)”
可是——
即将把自己投身到“暗”中的名冢加悦却有着一点点不舍……
那是怎样的感受呢?对了,虽然口头上强硬的回绝了那个少年,但实际上,在心底里还是存在着那么一丝妄想的火苗,期待着有一天它能够重新燃起,燃得更火热,更温暖……
为什么他对着自己说出“重要的人”,为什么他对着自己坦言“专一”,为什么他对着自己抛去了不爱管闲事的冷漠,为什么他为了自己甘冒这枪林弹雨,还有为什么他说出了自己的期待,那听起来很可笑的对两年后大霸星祭的期待……
虽然不敢相信,但名冢加悦还是希望自己相信。
那个留着随意的头型,看似懒散冷漠的第三位,好像一只赖皮的宠物狗一般,希望黏上一个他心仪的主人。而这个主人,就是被说成“刀子嘴豆腐心”的她自己。
她是筱原的憧憬,而很凑巧的是,她也感觉得到,在自己的心里,那粒憧憬的种子已经露出了微微的苗头。
难道是传说中的“神交已久”么?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名冢加悦努力否定了自己——就因为这一点点个人的私欲而去放着妹妹不管么?她绝不是这样的人。
即便知道筱原憧憬着那样的未来,名冢也不得不将这个愿望扼杀掉——虽然她也不愿意这样做。
少女缓缓地抬起了手。
一道橘色的光芒如流星般划过天际,在半空中炸出一个绚烂的火球,与灯火通明的学园都市相映成辉。
“(这样就可以让他放心去了吧?)”名冢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
从这一天起,两个超能力者走向了光明与黑暗的两条岔路。不过,少女将一个秘密深深地埋在了心底——因为这两条岔路并不是平行的,它们终会有一个交点。
大霸星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