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厌倦了刚刚那场单调的回合制战斗,两位超能力者都没有急着出手,而是静静地等候着出手的最佳时机,来一场真正的快速即时攻防交战。
如果用学园都市中最现成、最简单的参照物对比来看,守野良志的胜面远远超出未曾与之一战的筱原猛介。同为第二位,守野良志可以轻松的秒掉“未元物质”的垣根帝督,尽管那是在已经洞悉对手演算模式的前提下进行的不对等较量,也足以证明“极态异能”的非比寻常;而同样作为第三位的两人,均能操纵现实的强大物理作用力的“超电磁炮”和“黑障级突”,尽管在模拟对决中后者有相当高的胜算,但那种优势并不是如此绝对的。这里面固然有“AIM力场完美体晶全体共振试验”后导致的御坂美琴能力的“完全化”,但即便如此,力量得到大幅提升的御坂美琴和在某件事上得到“觉醒”的垣根帝督之间,仍然存在微小的实力差距。这种参照系的对比可能比不上实际战斗的结果那么准确,但却能够为热爱预测到疯狂的家伙们提供相当的佐证——当然,没有人会为此设立一项竞猜抽奖游戏。
并且,从现实的情况来看,猛介也完完全全处在下风。用力量压倒对手,使其达到“极限”的想法正如守野所言,是可望而不可及的。猛介已经将全部的最大出力招数用尽,而守野似乎只是费了点周折来解析它们,并没有显出一点点的吃力。
“(怎么办?!)”猛介的心中突然开始一阵阵发虚,好像有一只奇怪的手在自己的胸中抓挠着什么,令他心烦意乱。他似乎从不断划过脑海的无数次模拟训练场上的战斗中想起了什么最关键的东西,但却又只能将其归结为削板军霸疯魔式的“骨气、骨气”的唠叨。说实话,那一点也没有用。
也许加悦说的没错,他太爱依赖别人了。尽管自己有着看似很强大的力量,但是,当遇到更强的对手时,他只能通过依赖别人来得到胜利。
有时候猛介曾经以为,他已经把这些帮助过自己的亲人和朋友变成了自己心中的、永远与自己依存在一起的精神依靠,而不是加悦口中的实实在在的想依赖的对象。不过,残酷的现实证明,他错了。
那种为了最亲近的人可以与任何强敌作战的意志,难道也是在不想失去依赖的情况下才有的吗?筱原猛介真的就是这样一个一无是处的废物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不然绝不会有那么多人愿意成为他所亲近的人——上条登嗣,名冢加悦,削板军霸,晴美,美佳,还有许多许多……这些不是幻境!
“你在想什么?”守野良志突然在剑拔弩张的时刻提问道。
“什么?”猛介虽然不理解对手的这种行为,却又不假思索地反问了一句。
“你在回忆着战斗——从前的战斗。”
“你怎么知道的?”
“直觉。”守野良志永远保持着他那王子般的美妙声音,“你的老师,是‘念动力炮’的削板军霸是吧?”
“不错。”
“如果你是在从他教导你的回忆中,找寻战胜我的方法的话,我应该恭喜你。因为,我觉得你找到了窍门。”
“什么?!”
“削板军霸留给学园都市的一句话,是我成为超能力者的关键。将心中所想的‘骨气’实体化,就是那力量的源泉。‘极态异能’也是如此,虽然并不是原石能力,但却依旧是我心中所想化为的实形。你的能力也一样,在你导师的鼓励下,你将那风提升到了超自然的状态。但是,因为你自己的一些阻碍,那种力量还没有上升到一类真正的‘异能’的境界。如果你打破了这个最后的壁垒,你将以一类专精的‘异能’将泛泛的使用‘极态异能’的我轻易击倒。”
“我理解不了那个‘壁垒’,但我可以打败你!”
“超能力应该是超越一般意义上人类所掌握的‘异能’的存在,知道我为什么不喜欢另一侧的人吗?就因为不管他们有多强,本质上都是一群可怜的‘乞讨者’而已。我希望每一个相信自己所创造的一片天地的人都能够得到满足,当然,也包括正在听我说这些废话的你,我的敌人。”
这的确已经远远超出一般能力者对决的范畴。能以一人之力改变世界规则的人,可被称为魔神,守野良志的“异能”还只是改变他所触及的范围内的规则,但是,这种力量升华到极致,便是所谓的“神无”,连神也可以创造的、不能用人类语言描述的神话。
“所以,你才能够掌握连‘神’也不具备的力量,尽管那力量只是最最初级的状态?”
筱原猛介似乎明白了什么,两人就以这种根本不像是敌人的方式继续敌对着。
“不错。简单的看来,我的‘异能’只是在颠覆某些常识,这种事情是所谓的‘神’也能做到的。可是,创造可以颠覆常识的非正常存在,才是这力量真正的进化终点。当然,依然没有意识到超能力可以做到这一点的能力者们,只要能够用自己的力量达到推翻某一类常识的效果,就已经足以与‘神’匹敌了。”
“每一个人都达到绝对能力者是不可能的。”
“不管你我谁最后成功,那种梦想也并非不会成为现实。”
“什么?!”
“希望我所说的,对你有帮助。”
守野良志没有给筱原猛介留下思考和回答的时间,而是直接展开了完全出力的“极态异能”所构建的、难以用人类世界的法则理解的力场。
“完全限制空气受迫性流动的大范围力场,你能打破么?”
这是来自第二位的气势如虹的挑战。
“其实,我早就想到了!”猛介猛地一握拳头,“这一次的出手,让我确定了你的的确确是个好人——如果真的是完全限制空气分子的运动,那么我早就被你憋死了。但是,我也给你一个忠告:那个让每一个人都能依靠自己实现愿望的美好理想,有的时候就是让你丧命的毒药!它让你甘于为虎作伥,让你情愿化身为恶党!所以,对不起,我一定要将你打倒!”
出人意料的是,猛介没有使用能力,而是急速飞跑了起来,同时挥起紧握的右拳,向着守野狠狠地击了出去!
每天至少4小时的强化体能训练,让这个身为顶尖超能力者的少年,同时拥有了超一流的体术和格斗技巧。即便他不使用能力,赤手空拳来对付肉体强化系的、异能力者水准的对手,也可稳操胜券。
不过这全力的前冲和出拳,却并不是为了直接打倒对手。
守野轻松的闪过了正面的一击,但是,本应快速调整身位进行二次进击的猛介却并没有收回打空的那一拳。
“什么?!”
突如其来的强大旋风不知为什么在这个限制空气流动的“异能”所控制的空间里暴走了起来,随着第三位能力者的猛势回拳,在不过毫厘的距离上扫向了守野良志。
第二位这一次防不胜防,根本来不及收回架构这个力场的能力,他便被那股旋风狠狠的抛了出去。
因为颜色稍微暗淡而可以与外界分辨界限的力场顿时瓦解,猛介站在击倒对手的地方,稍微有点乏力的喘了几口气。
“竟然是这样!”捂着流下一丝鲜血来的那张极英俊的脸,守野良志慢慢地站了起来,“收集了自己在跑动中,还有我闪避时制造的微弱气流,最后将其融合为一击。虽然没有那么强大的力量,但却最好的抓住了我计算中小小的疏漏。你确实是个值得尊敬的对手。”
“你也一样。”
“可是这一次,我绝不会给你机会了!”
守野良志没有处理那个小伤口,而是直接忍着痛将双手抬起。一个黑洞洞的能量团慢慢的显出了身影。
望着那个似乎有无尽黑暗的洞口,猛介突然有一种连意识都要掉进去的恐怖感觉。
“‘负能量’这种东西的定义,是千奇百怪的。不过,这个用只属于我的现实所创造的负能量集结体,却可以吸收并反击一切对我不利的、出现于这个世界中的任何不同于它的能量。有勇气的话,就用你的能力与它决一胜负吧!”
第三位的额前,一股小小的旋风吹拂起了长长的刘海,在他的脚下,因为刚刚的激战而随手可得的破碎建材,被一股股好似是地热喷泉一般急速上升的气流抬举了起来。“超连动炮”——这最最常用的招式,如果在极短的时间内一次性大爆发的话,也将是一股势不可挡的力量!
猛介身体上的每一个毛孔似乎都在酝酿着风的狂力,那一股股看似细小的气流在计算完成的瞬间都会汇聚成波涛汹涌的大浪。守野也在把负能量的聚集体扩大、强化。这,应该就是最终分出胜负的时刻!
“超连动炮”!
碎石之雨在无数激发的气流推动下,急速突破3倍音速,如肆虐星际的流星群一般,带着灼热的气息冲了过来!
不过,挡在猛介和他要打倒的人之间的,是一个无法名状的能量之墙。
轰击到那个黑洞般的能量体表面的碎石,全部突然失去了动力,纷纷坠地。而那一股股暴走的能量,却向着看不到终点的黑暗中继续前行着,有去无回。
“没有结束,还有反击!”守野良志淡淡的说道。
突然之间,在那狂暴的碎石雨还没有结束的时候,一股聚集了无数风之力的、不可阻挡的洪流从那黑暗的深渊之中反扑了出来!
留给猛介的,也许只剩下了绝望——他已经无力打开风之羽翼,躲闪这致命的还击了。而且,那股力量竟然还是变相的来自于他自己。
一个巨大的爆炸响彻学园都市,那威力将一个连的坦克轰毁成零件应该丝毫不在话下。而且,所有的爆炸力在压缩气流的挤压和包围下,被集中到了很小的范围内。
但是,筱原猛介只是受了一点轻微的擦伤,被冲击的余波撞翻在了地上而已。
“头……好痛……”猛介从几乎把他的耳朵震聋的爆炸声中缓了过来,突然感觉到,有什么柔柔的触感负荷在自己的身上。
而且,还有一股淡淡的清香。
那是女孩子的体香。
“刹那!”
俯身朝下趴在猛介身体上的,正是一直冷眼旁观的名冢加悦。
“你……没事就好。”
加悦笑了笑,但是看上去并不那么清爽。
猛介明白了,刚刚的负能量体所放射出的反击大招,被名冢加悦用强行落下的“宙斯之盾”和二次补防的磁屏蔽网挡住了大半。可惜的是,剩下的力量也足以把处在爆炸中心的她狠狠地轰飞,以至于在空中连转了几个圈,从背向猛介的位置变成了趴倒在他的身上。
“……”留着长刘海的少年感到了平生以来最大的痛苦,痛苦到他根本说不出一句话。
“讨厌鬼,拿出……你的骨气来!你……你差点……把他当成了依赖的……对象。你明白……我说的吗?”
名冢加悦吃力的摆脱了企图抱紧自己的猛介,摇摇晃晃的,但却又十分倔强的以半跪半坐的姿势立在了地上。
没错!成功击倒守野的那一次,是利用了他自己留下的漏洞和闪避时的气流,本质上讲,猛介还是在依赖他人,只不过这个“他人”是敌人而已。这并不是削板军霸、名冢加悦乃至守野良志所告诉他的寻求自身强大的途径。
“刹那……”猛介露出了一个带着他所有想表达的谢意和其他感情的微笑,对着那个把自己最后的依赖打破的女孩。
“你不会死的,因为我会保护你。”加悦也还给他一个微笑。
“我一定会……”猛介不知从何处来的力气,将攥紧的拳头又一次举了起来。
“人,在想保护最珍贵的东西的时候,会成为真正的强者——自己站起来,勇敢往前去。你不是有健全的双腿吗?!”
少女情绪激动的大吼着,这几乎耗尽了她挡下那天崩地裂的大招后仅存的一点点体能。不是为了别的,只为了给那个她所憧憬的,但却又不那么完美的“讨厌鬼”一个最最有名冢加悦风格的鼓舞!
猛介将自己的左手递了过去,慢慢的拉起了加悦。
“这一次,你将接受真正的‘异能’之风的挑战!”
右手,少年只伸出了他的右手,在空气中酝酿着什么——从简单的小股气流,到七彩的一道道神秘的力量,一直到色彩斑斓的狂流,不断地汇集到了那个少年的手掌中。他左手牵着的女孩带着微笑欣赏着这个似乎是为她献上的焰火表演,一阵阵温暖沁入心中。
另一个人也笑了——那个创造出了可以颠覆世界法则的东西的人,也发自心底的笑了。
“现在,他们是我的精神寄托,而不再是简单的依赖。我的现实,依然是这风,但是,它终将蜕变,成为真正的守护之风!”
那有着彩虹般色调的“风”从第三位的手中“飘”向了守野良志的负能量“黑洞”,没有刚猛的气势,没有可怖的破坏力,而是如此的柔和,如此的赏心悦目。
一股黑色的力量从那个无尽的、可以吞噬世界上一切能量的深渊里冲了出来,与那美妙的彩色气流胶着着,抵抗着,糅杂着……直到那团黑色的能量体越来越淡,越来越小……
“你不仅理解了属于自己的现实,你还参悟了蕴藏在最大原石中的‘异能’。”守野良志被氤氲的彩色雾气笼罩,如处仙境之中,用他那仙乐奏鸣般的嗓音送来了别样的赞美,不过,紧接着的就是一句质问,“你可以把这力量变得更强大的,但是,你没有这么做——是这已经达到了你的极限,还是你并不想就这么终结我呢?”
“我也不知道。”
托举着“希望”的猛介突然如熄灭的灯火一般,仰面向后倒去……
“讨厌鬼!”拉着他的左手的名冢加悦惊呼着,急忙将其托起,防止他脑后受到重创。
“你还是输了。”从散去的彩色迷雾中走出的学园都市的“异能”王子轻轻地叹息道,除了额角的伤痕,他的身上再没有留下一点哪怕不整洁的迹象。
“可是——你也已经不行了吧?”名冢加悦没有去看他,而是注视着筱原猛介那张憔悴的英俊面容。
“不错。”王子的美声中显出了无法掩饰的颓意。
“风纪委员!”
现场的所有人都已经无比迟钝的反应神经被这突如其来的审判稍稍刺激了一下,在大家都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守野良志已经被不知什么力量放倒在地,紧接着,一连串的铁器刺穿地面的声音响起。
猛介微微的张开了眼睛,发现自己枕在加悦的腿边,而守野良志则一声不吭的趴在地上,高档西装被一排排的钢钉将衣角钉住,可他却没有再做任何的反抗。
“猛介,你要不要紧?”
一个女子的声音敲打着少年因为体力严重透支而模糊不堪的听觉系统,不过,猛介还是被这熟悉的语调唤醒,眼睛里慢慢的映清楚了那个将褐色的波浪形长发用红色发带扎成单马尾、身穿粉色连衣裙的中年女子。
“黑子阿姨,我……没关系……”
不过,说完这句话,终于甩掉了“依靠”的他便带着满足的笑容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