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干什么？”
黑子看着那个灰头土脸、狼狈不堪的讨厌家伙两眼直直的盯着地上的短刀，不由得心生疑虑。
“即便砍断这只右手，那里面的东西真的可以被我自由操纵了吗？恐怕现在能吸引里面那个东西的，不是我的意志，而是头顶上的那股力量吧？”
当麻郑重其事的看向没怎么听明白这番话的黑子，慢慢的摇了摇头。
“别在那里犯傻了好不好！姐姐大人还等着我回去呢！——虽然这么说很违心，她其实是在等你这个混蛋，不过……不过，你总得让我试试看能不能用我的能力把你带出去啊！”
“那是不可能的。”
黑子根本没有理会当麻无奈的回答，将手按在了他胸前的位置。
“空间移动”果然无效。
“真是的！你就不能稍微配合一下，暂时管制住自己体内的那个什么力量吗？”
“正因为不能约束它，我的人生才会如此悲催啊。”
“少在这里装可怜，你的悲催不是你自找的吗？我们做一笔交易怎么样：如果我把你救出去的话，你爱投入谁的怀抱都可以，反正你也不欠缺人选。但是，你必须承认，唯独姐姐大人永远是归我黑子所占有的，并且主动与她保持距离。这样的要求不算过分吧？”
“哎……还没有做到就先提条件，看来你是等不急了啊。不过即便这次你真的救了我，我们大不了就算是一命抵一命，互不相欠。想让我做这种违反我心中对于人类的基本定义和社会公德的事情，还不如你直接让我‘好船’结局算了。”
“少废话！想跟我算数学题吗？那一次在餐厅里，来救我的不止你一个，姐姐大人也出了一半的力，这么算起来，我就欠你半条命。所以，最后结算一下，你还欠我半条。用你的半条命来换姐姐大人的幸福，我看这买卖很公平。”
“有什么公平啊！我可不想亲手成就你这个百合狂魔的变态计划！这是对御坂的犯罪！”
“上条先生，请你说话小心点！总之我是不会轻易地放弃姐姐大人的，但这绝不代表黑子就是什么‘变态’的‘百合狂魔’。够了！赶紧想想怎么逃出去吧！”
话题一转移到御坂美琴身上，这两个水火不容的家伙瞬间便成了火药桶。
“话说你先前是怎么进入到这座大厦中的呢？如果不是空间移动之类的能力，那就一定有出口的机关！”
“不用费力气了，进来之后我就找过，这座大厦的本体虽然没什么特别的，但那个打开入口的机关是一次性的，现在已经无法使用。而且，本体外面还有一道材质无法说明，只有我可以自由穿过的屏障，如果不依赖空间移动能力的话，常人是进不到这里面的。”
“那么，你所谓的这个‘本体’又是什么材质的呢？”黑子走到墙边，轻轻敲了一下，“看上去就是普通的混凝土嘛。”
“即便是这样，我的能力对这种正常事物也是毫无办法的。”
“可是——只要有足够的破坏力的话，在内部将其打破一个缺口，供你逃生也不是不可能的啊！”
黑子一脸兴奋的看了看从精神恍惚中稍稍苏醒过来的当麻，她很自信，这就是解决问题的关键。
也许她对了，但是现在她错了。
笼罩在大厦顶部的光之漩涡突然激发出一道道光流，瞬间覆盖了整栋大厦的墙壁内面。这里变成了永恒光明的世界，全方位射来的强光令每一个角落永远告别了黑暗。
“这……这是怎么回事？！”
“糟糕了！”
无法解释的“先兆预知”能力告诉当麻，事情出了难以想象的变故。
“白井！你试试看能不能‘空间移动’出去啊！快！”
“那你呢？”
“先别管我了！”
双马尾少女紧闭双目计算着十一次元坐标，发动了自己引以为豪的能力。
可是，她根本没有能够挪动半寸的地方。
“怎……怎么会这样？！”
“可恶！难道现在这座大厦的内外材质已经完全一体化了？！”
当麻挥起右拳，狠狠地打在了发光的墙面上。那光随着“幻想杀手”的强袭退却了一点，形成了一个圆形的暗斑。但是，那暗斑之中显现出来的，仍是冰冷的水泥墙。
“果然还是不行啊！”
刚刚才提起一点精神来的上条当麻好容易才把耷拉下来的刺猬头抬起，看着愣在原地的白井黑子，一股愧疚感跃然心头。
“这样……这样的话……连我也……”
黑子的话语中明显可以听得出沮丧和颤抖。
“对不起，是我的错……”
当麻无力的收回了拳头，那一小块暗斑迅速被涌来的光流侵蚀干净。
“℅嗴嗸€髷￥……”
黑子嘴里面不知在说着什么人类听不懂的语言，但从脸上的表情来看，那绝不是什么赞美诗之类的带有正面感**彩的话。
“我……”
当麻的脸抽搐了一下，他甚至不敢去想象，下一秒的时候，这个几乎可成为“变态”的代名词的“百合狂魔”会对眼前将她陷入危局中的自己做什么违反人道的事情。
不过，形势似乎急转直下。
“姐姐大人啊……黑子的命好苦啊……在有生之年遭遇世界末日神马的我认了，可居然是和这个我最恨最恨的类人猿一起度过我可怜的余生……啊……我不要啊……”
黑子的眼泪如奔腾入海的大江之水，伴着她声嘶力竭的呼喊，将上条当麻彻彻底底的击溃了。
“哎呀……这个……白井小姐，都到这种时候了，你居然还吐槽我这个不幸的家伙，是不是有点……哈哈……这个……那个……你不该怪我把你牵连进这个不幸的惨剧中来吗？”
“哼！”黑子眼中带着杀人的怒火，抹了一把眼泪，“我说什么也是那个大公无私的风纪委员白井黑子啊！我又不是为了你才回来的，干嘛要把这种无聊的罪名强加到你的头上？！你还嫌我对你的怨念不够多吗？”
“呃……这个还是不提了。”
当麻真的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松了一口气，在这种生死攸关的关头，居然还有闲心思听着一个“那方面”取向不正常的早熟少女对自己极尽尖酸刻薄的声讨。可能的答案只有两种：一是他已经放弃了希望，二是他正需要这种刺激。
显然，对于从没放弃过希望的上条当麻而言，答案是第二个。
即便是在心底骂一万句“上条当麻，你这个没有用的废物，不但不能自己解决问题，反而还让最不可能被连累到的人陪你一起去死！”，也难弥补这个少年的愧疚。是的，他打不破这个少女的幻想，虽然他可以轻描淡写的将所有期待着他回来的“幻想”给一笔勾销掉，他却怎么也毁灭不了这一个——应该也是唯一一个不是出于什么“感激”或者“情义”之类的俗套，而是从心底里迸发出来的“我要救你”的“幻想”。
非常不幸的是，持有这个貌似是“幻想杀手”命中克星的“幻想”的，却是一个七情六欲完全混乱掉的变态家伙。可是，当她说出那听上去完全逻辑混乱、主次颠倒的话的时候，上条当麻却感到了一股释然。她不会说谎，那看似可以灭世的巨大怨念，不是因为这个形容猥琐的刺猬头少年把她拉进了只能站着等死的死胡同，而仅仅是因为她觉得，自己比这个做过无数次救世主的“类人猿”更有得到御坂美琴的资格。
那个无论如何也打不破的“幻想”究竟是什么？没错的，那就是比他上条当麻还要坚定的一股信念。只为了满足自己的“伪善者”在遇到了虽然表面懵懂无知，但却怀揣着最最崇高的正义感的“审判者”之时，一切足以改写人类历史级别的可怕力量都会显得如此的渺小。因为这股正义的骄傲，她可以轻轻松松的“原谅”这位有可能做到令高高在上的神屈服的男人，但是，那个名为“神净讨魔”的霸气主角却永远在她眼中是一只进化不完全的类人猿。
除非，他能够完成这进化。
“离我远点，我可不希望姐姐大人看到我和你死在一起。”
黑子倔强的抹干了丢人的眼泪，缩到了一边的角落里。
当麻很知趣的没有跟过去，而是缓步走到漩涡的正下方，独自等待着最后的时刻。不过，彼此的沉默在他看来可不是等待这盘“主菜”上桌前合适的辅料。
“我想用你问过我的一句话对你提问：既然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你为什么还要来救我？”
黑子怔住了，因为她不知道该怎么像当麻那样从容地用玩笑回答这个问题。如果只是对她自己“有利”的话，她绝不会冒着生命危险跑回来救这个衰到透顶的家伙。众望所归？不可能。茵蒂克丝的苦苦哀求？也不对。还是为了成全御坂美琴的那一份情义？更不是……
于是，她冷笑了一下，接着用完全不同的方式做出了回答。
“其实我没资格嘲笑你。我也是个认为‘只要遵循自己坚持的正义，采取正确的行动，就一定会成功’的笨蛋。因为那些人的瞩目，我一下子脑袋发热，老毛病发作，认为只要有我一个人，就可以解决所有问题。可是，我错了。按理说，犯错的人应该没有资格指责犯了同样错误的家伙，所以，对刚才的那些话我不得不道歉。”
“你认为，‘只要遵循自己坚持的正义，采取正确的行动，就一定会成功’这种想法很愚蠢吗？”
“一点也不觉得，但是如果像我们这样都一个人大包大揽下来的话，到头来终究是一无所获的。我经历过这样的失败，你还没有吧？”
“是没有。不过，你对我提出的问题所做的回答，我并不十分满意。”
“事实就是如此。一个被正义冲昏了头脑的笨蛋跑来救同样的笨蛋，结果两个笨蛋一起去死——为了他们的愚蠢去死。”
“还没有——”
“什么？”
“我们还没有死呢！现在不是说这些鬼话的时候！因为我们现在是两个人！”
“那你想怎么样？！”
“如果我的‘幻想杀手’可以将这道新构筑的屏障抵消一部分的话，用你的‘空间移动’说不定可以带我们两个出去的！”
“我凭什么相信这个异想天开的主意？”
“你不是说过，我们都是只想着用自己的力量就可以解决一切问题的笨蛋吗？在这里，两个笨蛋谁也依靠不了，只能彼此依靠了！虽然这有点滑稽，可又是唯一的求生之路，也是唯一能够守护大家的途径！”
“听上去有点道理，可是……”
“别再跟我提那个关于御坂的鬼交易了，你不是在开玩笑吗？”
“好……好吧，被你看穿了。”
黑子的手再度接触当麻的身体，这一次，是搭在了肩膀上。
“好像还是没效果啊。”
用了半天力气进行空间计算的黑子晃了晃脑袋，无奈的叹了口气。
而就在此刻，大厦的亮度陡然增加了一个数量级，天顶的漩涡如坠落的太阳一般直扑了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