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
筱原猛介倚在路边建筑的墙壁上,捂着遭受重创的肋骨部位,同时还在用最大出力的压缩空气剑刃抵挡着无数电磁力操纵的铁砂。就在如此白热化的战斗中,他也无法抑制自己心头一浪高似一浪的强烈感情,时刻关注着同行那名少女的安危。而在战场的另一边,吸引了大多数灵态御坂妹和敌人最强战力,拥有“伪·幻想杀手”的白衣少女的名冢加悦所面对的局面似乎更加不容乐观。机动能力短板的“磁单极子”只能依靠实体的金属物品形成聊胜于无的防御网,来抵抗那家伙越来越凌厉的攻势,而原本异常有效的“宙斯之盾”粒子束防御屏障,对于“幻想杀手”而言,起不到一丁点作用。
短短数秒之中,猛介口中的“刹那”便完成了用磁场强行接住“超电磁炮”、固化电击之枪、阻挡“伪·幻想杀手”等的一系列动作,并在那难得的喘息时间内,在被她稍微撑开一点的包围圈里做了一下尽可能远离木原最后的战术调整。
一个瞬间,两个疲惫不堪的眼神交汇在一处。猛介看到了,那个为了保护自己而坚决要留下来的少女,清秀的脸庞边被汗水浸润的发丝。他的担忧是绝对有必要的,因为加悦已经达到了极限。但是,似乎这又没有必要,因为她就是那个在猛介最需要依靠的时候,总能固执的说出“由我来守护你”这样二次元台词的家伙。
少女的眼神中,看不出一丝轻松,但是,却有一种完完全全的解脱感。仿佛她已经可以没有牵挂,携着他的手离开这个世界——当然,除了那只手之外,她不会放弃的,还有最后的希望。
毫无胜算。
这是一场10:1的战斗,而且处于弱势的一方还没有任何能够让“幻想杀手”无法应对的狠招。由于太过稀有且不能准确模拟其效果,针对“幻想杀手”的作战训练是不会出现在猛介的能力开发课程中的。
名冢加悦也一样,虽然ITEM曾经想要帮助MANAGER的木原上矢完成对“幻想杀手”力量的夺取,但是更多的,他们只能负责打下手,而不是参与那种针对“幻想杀手”的核心作战。
数吨重的破碎钢筋水泥块被强大的磁力拉起,狠狠抛向了木原最后,企图将其逼得更远一些。但是,已经渐渐熟悉了这种刻意的“非接触”战法的木原一族少女,在她那无法用人脑来估量的神经中枢里,迅速做出了准确的应对策略判断。
白色的影子如箭一般飞起,在被磁力抛到半空中的巨大碎块上轻轻一点足尖,便轻而易举的占据了制高点。随后抛来的两块稍小的碎块一左一右成夹攻之势撞来,却又被那动作极端敏捷的少女轻易闪过。在加悦奋力抛出最后一块钢筋水泥块,放手一搏时,木原最后已经猛地向下扎了过来!
前伸的右手这一次打碎的,不只是托举起水泥块的异能磁力,同时还用那可怕的物理挤压力将坚硬的水泥从中心点上打成了碎片!
如冰雹般大大小小的碎片伴着面无表情、只知道带来杀戮的那名少女一起,呼啸着扑向了目标。名冢加悦再也无法规避,这种根本没有办法看清的高速移动力和势不可挡的强大破坏力,也许是她看到的最后景象了。
少女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
一片黑暗之中,她感觉到身体遭遇了强有力的冲击,那冲击将她一瞬间推得飞了出去,脑部向后,像一枚被击发的炮弹般朝着远处的地面撞去。
奇怪的是,没有痛感。相反的,倒有一点点温柔的、暖暖的触感。
她想起来了,在接受那撞击之前,似乎耳边响起了一声熟悉的呼唤。
“刹那!”
没错的!就是他!
冒着被铁砂之鞭重创后背的危险,已经完全将伤痛置之度外的那个少年,用强大的助推气流冲到了即将遭到重击的少女身边,将她从死亡的边缘拉了回来。
霍的睁开眼睛的少女,看到了扑在自己身上,以令人想入非非的动作与她碰着鼻尖的那个发型稍显古怪的少年,鼻息相触之间,那份温暖似乎再一次得到了加温。
不过,几个阴冷的影子刹那间便将这转瞬即逝的温暖抹去。黝黑的铁砂之剑,对着陷入到重围之中的二人,无情的举了起来。
真正的劫数——猛介不顾一切的营救行动,虽然避免了加悦被“伪·幻想杀手”击中,却鬼使神差的令他们二人一起陷入了最无法挽回的窘境。
这是极端漫长的1秒钟,没有感情、被他人操作着恶意的杀戮机器高高举起铁砂之剑,并将重重挥下令他们血溅当场的1秒钟。
就这样迎来死亡——相拥在一起,迎来死亡吗?也许,只能这样了。也许,这是他们唯一还可以奢求的愿望成真了。
这1秒钟还可以做什么?少年和少女似乎想到了同一件事。
没有言语的交流,只能做出一个相向的动作,两人寂寞的双唇在彼此吸引着,留下最后诀别时永远融为一体的瞬间。
彼此靠紧,没有了距离。
不过,在这短暂而又漫长的1秒钟之后,他们似乎发觉了什么不和谐的场面。
“你在干什么?!”
大呼小叫着将猛介推到一边去的加悦满脸娇羞的擦拭着嘴唇上的吻痕。可那个令她头脑一阵阵发胀的吻痕就深度和湿润程度而言,绝不是1秒钟可以做到的事情,最起码需要5秒。可是,那群只凭着指令行事的杀戮机器怎么可能给他们这样长的时间来表达“感情”呢?
“奇怪?怎么会这样?”
在那狠狠的推开之后,猛介第一个念头当然是向被“占了便宜”的少女道歉。可他却并没有那么做,因为眼前的一幕,已经令他惊呆到了无法自持的地步。
飘洒在空气中的铁砂显然已经失去了电磁的束缚力,而释放这些电磁力的灵态御坂妹们,也陷入了一种更加无法解释的、高速质变中的能量形态。已经完成蜕变的个体,则化为无形的能量流,汇向远方。猛介和加悦虽然可以感觉得到,但是,眼前看到的,却只是她们的形体在消失而已。
“科学的木原竟然也遇到了木原无法解释的科学!”
木原最后也在同时停止了攻击,望着陆续淡化消失的御坂妹们,吐露出了一句明显带有诧异感的话语。
“消失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名冢加悦在刚刚的惊恐和恼怒之余,也对这件离奇的事情百思不得其解。
“得救了呢……哎,好险好险!”
筱原猛介摇晃了两下身子,站了起来。肋骨部位的伤仍然在隐隐作痛,不过在一系列造成肾上腺素突增的刺激之后,那种已经消退了大半的疼痛感也造不成什么实质的压力了。
“没得救呢!还有一个最难缠的家伙!”
同时站了起来,再也只字未提那个“亲密事件”的加悦指向正自顾自呆呆的望着消失远去的御坂妹的木原最后,底气稍有些不足的说道。
白衣金发的少女慢慢低下昂起的头,用血红色的瞳孔直视着两名对手。局势看似急转直下,原本10:1的战斗瞬间变为了1:2。但是,这只是一种最能掩盖真相的模糊统计数字游戏,木原最后的战力,恐怕是一个排的御坂妹也远不能相提并论的。
“撤退的话,我可以试着用一下‘风之翼’,在高度紧张的战斗姿态下,应该可以使用个几分钟吧。只要能用这个能力,甩掉她不成问题。”
猛介小声提议道。
“遇到这样的对手,我们应该做的就不是快点回到病院了。现在攻防双方的角色已经进行了微妙的调整,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她们刚刚在做的事——阻止她接近病院!”
“你和我想的一样呢!”
“那你还问我?”
“其实就是想多听你说两句一本正经的话,这样的你看起来真的很像你所扮演的角色哟,虽然说出来的话有时候就像把我当傻瓜看待一样。”
“讨厌!你不吐槽会死啊!”
“来了!”
显然在他们二人窃窃私语之时,思考着作战计划的木原最后已经得出了结论。“幻想杀手”只能照顾一面的异能攻击,而现在她却有同时面对两个超能力者在不同方向攻击的危险。唯一的办法就是用近身战快速击倒其中之一,即便不成功,也可以设法逼迫他们两人处在自己的同一方向上。而这个目标,毫无疑问还是选中了机动性较差的名冢加悦。
以暴走的冲击速度杀到近前的木原最后挥起力量难以想象的右手,对准名冢加悦的前额击去。可是就在同时,判断出这一意图的猛介迅速展开了两枚风之翼,以上百米每秒的高速度,在那右拳攻击到位前的瞬间,拉开了一段相当可观的安全距离。
“一鼓作气,干掉她!”
快速后撤、将木原最后抛在远处的猛介和加悦互相点头示意了一下,携手在一起的二人便同时发动了仅依靠能力创造的最强攻击招式——无数等离子微气流被巨大风暴带动的“风之绞刀”和用磁单极子制造磁力线塌陷引来质子束的“天罚之箭”,在木原最后身体的前后,同时袭来!
“这种时候少了我怎么行呢!”
高声叫嚣着从天而降的,是因激烈异常的战斗而完全处在亢奋状态的长点上机学园教师,削板军霸。二话不说,在侧面打出的一击“念动力炮”,伴着暧昧不明的光影,与两位新生代超能力者的绝招形成了令木原最后避无可避的夹攻之势!
将方圆数百米的楼房震动到剧烈摇晃的超威力大爆炸,不仅使玻璃在巨响之后全部化为粉碎,就连结构稍不牢靠一点的铝合金制窗架也被那爆炸产生的怪力扭曲掉。夹杂着无数碎石沙土的强猛冲击波将小一点的树木都连根拔了起来。仅从爆炸场面上来看,三位超能力者打出的合击足以媲美一枚超级云爆炸弹。
三人在冲击波铺天盖地压来的一瞬间,已经快速闪避到了安全地带,这一带的楼房大多数是废弃建筑,而且在大霸星祭期间,很少有人可能光顾这里。御坂妹们刚刚作出的“战场已清理”的报告,从侧面给了猛介他们可以使用大威力技能的理由。
“怎……怎怎怎怎么回事?!”
“这……”
“混蛋!这怎么可能?!”
几乎毁灭了一切的爆炸却并没有带来理论中的成效,三个超能力者带着焦躁的心情检视战果时,却看到了一个几乎没有任何损伤的木原最后。
“几乎”这一次是个准确的形容。木原一族的少女浑身上下毫发未损,但是,她依赖其支撑起自己在敌人心中造成沉重压力的地位的那只右手,却不翼而飞了。
显然,做到这一点的,并不是三名超能力者的合击,而是她主观选择的应对策略。
“失去”右手之后却丝毫没有痛苦之意的少女,在一群星星点点的微尘环绕之中,慢慢的在肩膀之下,重新形成了一根右臂。天衣无缝的组合,几乎看不出破坏过的痕迹。那过程是如此的奇幻,甚至让大敌当前的猛介等人,一时失去了战斗的意识。
“那家伙……难道是机器人吗?!”
名冢加悦呆呆的望着没有再做出任何大胆举动的木原一族少女,漫无目的的猜测着她的正体。
“分解成细胞状态,仍能拥有破除我们超能力的属性,这究竟是什么怪物啊?!难不成是上帝附体么?”
猛介恨恨的攥紧拳头道。
“不对!那力量不一样!”
加悦突然睁大了眼睛,在灵动的瞳孔间,闪现了一丝希望之光。
“有什么不一样的?”
“右手状态下,她身上的那股力量可以完全压制我们的超能力,但在零星状态下,只能保证在一小块范围内,她自身不受到伤害!不然的话,刚才的大爆炸就无法解释了!”
“对啊!原来这家伙也不是无懈可击的啊!”
“喂!你们在说什么啊?!”
处在木原最后身后的削板军霸高声问道。
“她右手的能力在刚才那种零星状态下,是受到限制的!只要有足够强的持续输出的话,一定可以击倒她!”
猛介用了最直接的解释词句,不用说,和他有着两年多师生默契的削板一定可以在第一时刻心领神会。
“最后感知到危险,危险在逼近最后。”
木原最后突然放弃了攻击姿态,站在原地,对着空中说出了一句类似求救信号的话语。
“她这是要逃吗?”
猛介皱紧了眉头,紧盯着白衣少女的一举一动。
“小心呐!”
感知到来源不明的强大磁力波动的名冢加悦突然高声叫喊起来,就在话音刚刚落下的一刹那,数道橘色的火光如流星一般从一望无云的天际呼啸而下!
那是真正的电磁轨道炮所发射的高爆弹丸!超过7倍音速的灼热爆炸物,瞬间便将战场化为一片火海!
“老师,你没事吧?”
用“风之翼”紧急避险的猛介在半空中对着硝烟弥漫的街道上高呼,紧抓着他腰际的,是和他彼此依赖着的少女,名冢加悦。
“幸好我躲得快!不然就被那混蛋炸成渣了!可恶!我怎么可以在没看到敌人之前就这么轻易的挂掉呢?切!切!切!来吧!一起大喊三声‘骨气’!!!!!”
满身灰土的削板军霸在火焰炼狱般的街道上语无伦次的高叫着。
“是不是爆炸给他造成脑震荡了啊?”
无语的猛介撇了撇嘴,小声吐槽道。
可是,无论他们要以怎样的方式庆祝这暂时的胜利,都不能掩盖那名木原一族的少女早已不见踪影的事实。谁都知道,一旦时机成熟,她仍然会出现在下一个可能早就预设好了的战场中。但是,到那个时候,猛介刚刚想到的压制策略能否奏效,就是一个大大的未知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