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大的要塞,迷宫般的通道,还有不知为何忽明忽暗的灯光,这一切,都令追踪着木原上矢冲入“驭风者·双刃”要塞内部的上条当麻感觉到无比头痛。在徒劳的追击进行了大约一刻钟后,当麻终于喘着粗气在一个似曾相识,但又似乎从未到过的岔道口停了下来,看着四周完全辨不清方位的道路,他才明白过来,自己被智商远胜不知几倍的木原上矢给轻易地玩弄了。
“该死的!他们在上面打得那么热闹,怎么偏偏是我在这里像傻瓜一样被领进了死胡同?难道说,又是作为上条大爷好伙伴的不幸体质在发作么?呀呀呀!有的时候真想叫黑子把她的能力教给我,最起码追人不需要那么累啊。”
上条当麻不住嘴的絮叨着,似乎是嫌刚刚对木原上矢发起的一连串语言攻势还不够味,没有发挥出正常水平,而在进行“补习”。可是,就在此时,一个毫无理由的闪念如一道惊雷划过他的脑海,借着明暗交替的灯光,他身体上所有感官都紧张的向四处寻找着激起这一对危险的感性认识的源头——视觉、听觉、嗅觉、触觉……全部融为一体,沉静下来的身体犹如一个敏感的信号接收器一般,时刻警惕着哪怕细如蚊蚋振翅般的动静。
“老爸?”
神经质似的高度紧张却换来了一声在黑暗中听起来十分亲切的呼唤。当麻对着黑暗的通道尽头望去,隐隐听到了轻轻的脚步声。
“这边,老爸!”
一瞬间,那个呼唤出现在了背后,几乎是贴着耳根传来。当麻浑身一激灵,转过身来,看到的,是挠着刺猬头撇嘴吐舌对着自己坏笑的儿子上条登嗣,还有一身紧凑打扮的金发双马尾少女一之濑真夜。
“好家伙,吓我一跳呢!”当麻看着毫发未损的儿子,颇有些喜出望外。当然,更多的还应该有十分的自豪感——能够在那般紧急的状况下想到用炼金术制造“真实的假象”迷惑敌人,相信有随机应变能力超人的儿子,任何一位父亲都会感到骄傲。当麻对着儿子和同来的伙伴笑着点头示意之后,稍稍松了一口气:“如果不是当年你妈妈在和我约会时经常用这一招吓唬我,我都不知道会不会不分青红皂白直接挥拳打过去了,好悬,好悬啊!”
“对了,老爸你来这里干什么?上面的战况怎么样?滨面他们赶到的还算及时吧?”
“太及时了,我都忍不住有种要痛哭流涕的感觉呢!看起来,那个什么‘皮克希’病毒也应该把这个要塞内部搞得一团糟了吧?”
“真不愧是滨面呢,只用了不到十分钟,就解决掉了主要控制部门的所有敌人,并顺带找到了救生舱的停放处,我和一之濑小姐是负责把那些脱力昏倒的家伙放进救生舱任其逃生,同时肃清零星残敌的。据我估计,已经完事大概九成了吧。”
“好小子!真没给老爸老妈丢脸呢!哎嘟,我想起来了,我是追着那个叫木原上矢的头头下到要塞里面来的,可是不知怎么的,被他七绕八绕,结果迷了路呢。哎,老爸永远就是个不幸的失败者呢!”
当麻有些沮丧的捶了捶刺猬头,不好意思的看了看抿嘴而笑的一之濑真夜。
“这好办呢!我们知道木原要去的地方。”
一之濑对着登嗣点了一下头,而后指了指左边的通道。
“是这里么?哎呀……反正我也已经糊涂了。那么,他急匆匆的是要去干什么呢?”
“整个要塞在刚才的几十分钟里,已经被我们两个几乎完整的转了一遍,只有一个大型舱室拥有与要塞外层相同的‘矢量操作’防护壁,空间类瞬间移动能力无法突破。试想,在一艘战舰之中,与主装甲带享受同等防护效果的舱室,一定就是司令塔了。木原上矢虽然是把‘驭风者·双刃’当成了吸引我们自投罗网的诱饵,但是他根本没有考虑到一个微不足道的细节可以令他至少在这一局棋上满盘皆输。所以,他急匆匆的下到要塞内部,一定是去最关键的部位了!”
上条登嗣有点得意忘形的对老爸陈述着自己的发现,以及有理有据的猜测,但是,从中途开始耐着性子听下来的当麻在脸上已经开始出现黑线。
“登嗣,还是快点行动吧。”
一之濑真夜拉了拉有点沉浸在自我陶醉中无法自拔的登嗣,对这一对奇怪的父子投来了一个开心的笑颜。
“哎呀,对不起,老爸……”
登嗣挠着刺猬头,对当麻吐了吐舌头。
“哎,一说起正事来,登嗣你还真像妈妈啊……”
在登嗣的喋喋不休中浪费了一点时间的三人改用步行的方式,冲向了那个到目前为止仍充满着未知的舱室。那里将会出现什么——也许是拥有比绝对能力者更可怕力量的暴走态黑原丽子,也许是将“守墓人”几乎逼入绝境的神秘“灵”界姐弟,也许是此次冒死突袭要塞所为的两把科学灵装——但不论如何,未知带来的恐惧已不足以吓倒上条登嗣,因为,他有一个看起来不中用,但实际上普天之下最最可靠的老爸,一直陪伴在他的身边。
“就在前面了!”
巨大的闸门缝中,透出了一道耀眼的光芒,与昏暗的内部通道形成鲜明对比,好似从浑浊的人世间通向天国之路,迷幻而辉煌。光亮之中,隐约矗立着一个人影,就那样站在那里,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是木原!”
看到自己深恶痛绝之人的一之濑真夜柳眉倒竖,溢满心头的恨意让她甚至忘记了自己从母亲那里传承下来的超能力,而只是没命的奔跑着,冲向复仇的目标。
“危险!”
耳听八方的上条当麻忽然高声示警,三人的脚步顿时止住。就在登嗣停步的地点前方不足30厘米处,一排忍者的手里剑突如其来钉在了地上。
“是木原派来对付你们两个的人!”当麻用眼神提醒着儿子注意,千万不可轻敌。
“忍者?”
一之濑真夜四下观望,却没有看到除木原上矢外的任何人。
“没有错呢!现在可是三对三的公平较量。”木原上矢不慌不忙的转过身来,脸上没有带出一点因被发现行踪而产生的恐惧感,“青叶,古鹰,你们来负责抹杀那两个能力者!”
手持廓尔喀弯刀的风衣男古鹰和操着火焰利刃的女忍者青叶以极敏捷的身手出现在了木原的两侧,脸上没有一丝的感情流露——他们,只是杀手而已。
“那么,上条当麻先生,你很荣幸获得了我的邀请,可以进到这座科学侧的空中博物馆,来亲眼目睹亚雷斯塔理事长时代最伟大的作品之一,还有科学侧历史上最强大的能力者。如果你有这个胆量而又足够信得过这两个孩子的话,就跟我来吧!”
木原上矢对着门内的光亮摆了摆手,示意当麻跟过去。
“不要勉强,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闪——老爸不会有事的!”
当麻自信满满的对儿子晃动了一下没多少可以称道的肌肉的右臂,而后紧随在闪入那耀眼光芒内的木原身后,冲入了那间神秘的收藏馆。
“老爸,加油啊!”
登嗣对着那消失的背影起劲的挥拳鼓舞道,在当麻走进那间舱室的瞬间,收回手的元力考学园双修大能力者在手中擎起了三根银光闪亮的钢钉,带着也许可以称得上是“上条式”的微笑,目光炯然盯着杀气腾腾的敌手。
“登嗣,知道我最讨厌什么吗?”
一之濑真夜做出了一个动作片似的经典亮相动作,对身边的伙伴挤了一下明媚的大眼睛。
“那是什么呢,真夜姐?”
“明明自己行迹卑劣,却偏要用一身漂亮的外衣来掩盖的伪君子!”
在说出这句几乎是挑战宣言的话同时,一之濑真夜瞄准了拐角处的冷却剂压缩罐,“坐标位移”迅速发动,装有上百公斤局部热能吸附剂的抗压罐在“双刃之翼”二人的斜上方出现,狠狠地砸了下来!
不过,古鹰和青叶的反应速度绝非常人可比,只是轻松的闪避动作,便躲开了砸向他们的重物。并且,他们在一闪之间就已经判明了那东西“不可破坏”的属性。因为如果用火焰忍者剑或者变形弯刀砍破抗压罐的话,泄露出的高效冷却剂可以在瞬间将他们变成只有微弱意识、处在假死状态的冰雕。
“‘坐标位移’呢!真是难对付的能力!”全副忍者装束的青叶透过蒙面黑纱发出了一个冷冷的笑声,“还有大名鼎鼎的‘即塑原石’,号称是学园都市最强lv4呢!好像在‘素养突破’之后,你们二位都是有实力问鼎lv5的人,打败你们也算是不朽的战绩了。”
“‘即塑原石’以变化多端闻名,那就让我用自己花了半辈子时间研制出的硅基半自主变形弯刀来领教一下吧!青叶,那个小妞就送给你了!”
古鹰舞动着半米长、寒光闪闪的廓尔喀弯刀,突然脚下发力,飞跃而来,将全身的力量运至刀锋,以发挥弯刀最大杀伤力的手法狠狠斜劈了下去。
“抱歉呢!”完美的模拟了母亲“空间移动”能力的登嗣让古鹰一下子扑了个空,在与那闪动的刀光做了几次惊心动魄的近距离亲密接触后,登嗣发现了这个浑身肌肉的雇佣兵在体术上占有绝对优势。于是,他轻巧的躲开了古鹰发出的最后一记在有效攻击范围内的横劈,以立时转换的“未元物质”能力,伸展开一双青白色的翅膀,瞬间占据了制高点。
“有两下子啊!”
要塞内的通道高度并不大,经过特种机械强化了肉体的古鹰可以轻易的跳跃够到顶部。在木原上矢的收藏馆门口,虽然空间得到了极大的拓展,但是可供登嗣做飞行规避的有效高度并没有增加很多。所以,展开“未元物质”的羽翼,只不过是一个在计算力尚有很大盈余前提下选择的“引蛇出洞”之计。
果然,古鹰毫不犹豫的猛地向地面施加了一个压力,而后就势向空中冲去。惊人的爆发力也许可以把一个初涉战场的能力者吓倒,但是对于久经战阵的登嗣而言,这一切不过是小儿科而已。
对自己已经上钩仍浑然不觉的“猎物”挥动起锋利的弯刀,对着登嗣看上去“防御不能”的下半身猛扫了过去!
眨眼之间,少年背后的巨翼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浑身激发出的绚烂电火花。衣襟和头发随着电磁力吸住金属体导致的快速移动而飘逸起来。在完美地完成了规避动作的同时,登嗣对准在半空中避无可避的敌人,将三根被电磁场包围的钢钉化为橘色的利闪,无情的轰了过去。
古鹰根本无法闪避——或者说,其实他根本不需要闪避。仿佛有灵魂附体的廓尔喀弯刀在超音速攻击射流打过来的一瞬间,以肉眼无法辨别的速度转换为盾牌形态。只听得几下刺耳的金属撞击声,被巨大冲击转化成的推力击飞出去的古鹰,竟然踉踉跄跄的在地板上终于站稳了脚跟。
“攻防转换好快啊!”轻巧落地的登嗣又一次仔细打量了一下对手,“不过盾牌什么的,产生不了攻击效果吧?”
“当然只是防御用的了!”古鹰嘴角处流露出一个不明所以的冷笑,“但是,我有说自己只有这一件变形武器吗?”
哗啦啦的金属质感强烈的撞击声,单手执盾的风衣男一下子掀开了厚重的风衣,露出了穿着防弹背心的坚实胸膛,还有犹如武器陈列馆刀架一般,密密麻麻排布着十数把大小各异、但都闪着骇人冷光的弯刀。
“惨了!”
登嗣看着顺手抄出一把弯刀,与那坚不可摧的盾牌形成最有效攻防体系的古鹰,稍稍向后挪了一步。
“登嗣,小心!”
一之濑真夜的呼喊在登嗣全部心意集中在古鹰身上之时,不知从何处传来。紧接着,耳畔风声响起,一条断裂的钢梁出现在少年脑后不足半米的位置上,而后是一排锋利的手里剑刺穿纯钢建材的切割声。
“好卑鄙的家伙!”
随着钢梁的“哐当”落地,一之濑真夜出现在了登嗣的身后,与他背靠背站成临时的防御队形。
“真夜姐,你没事吧?”
“没事的,那个忍者还伤不了我!”
短短片语的交流,二人便不得不再次投入高度紧张的战斗之中,古鹰在登嗣“分神”的一瞬间,举刀袭来;而青叶则在下落中敏捷的连挥几下,致命的火炎剑气从那把乍看起来不起眼的短刀上冲了出来!
学园都市顶尖的二位空间系能力者——当然其中一人是临时客串——用能力轻而易举的躲过了敌人凌厉的攻势,突然出现在青叶背后的真夜将手一挥,大堆的废钢料和刚刚战斗中产出的碎渣如密集的垃圾雨一般,劈头盖脑冲着末路的忍者砸去;上条登嗣也在同时闪现于古鹰的后方,轻轻弹指,击发了又一发模拟的“超电磁炮”。
令人眼花缭乱的红色光网被忍者青叶编织出来,在那带着火焰气息的剑阵之后,没有一件足够大的器物落到她身边。它们要么被数千度的高温汽化,要么被断成了碎末。而“超电磁炮”的攻击很显然也毫无悬念的被变形盾牌抵挡住。
“吼吼~~真难对付啊!”登嗣眼珠一转,立即改变了战法。忽然间,他的身体好像水中的影像在波浪中扭曲一般,稍稍晃动了一下,又恢复了“原状”。
“搞什么鬼?!”
古鹰挤着眼睛怪叫道,他也确实已经领教了这个少年与众不同的地方,一般来说,“双刃之翼”的分队长们,都应该可以在一对一的对战中战胜lv4水准的能力者,可是,面前的这一个,似乎是例外。
非常不正常的,登嗣没有使用任何高速移动的能力,而是慢慢地走着拉近了与古鹰的距离,刚刚十分紧凑的战斗一下子节奏慢了九成九。除了参战者未能平息下去的心跳之外,似乎一切都被强制慢了下来。
“小子,你耍我是不是?!”
古鹰挥刀,对准登嗣的脑袋,以可能伤害刀口的不专业姿势直劈了下去。
但是,他完全劈空了。
“什么?这是——”
“‘曲光能力’啊,大叔!”
古鹰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刀头如压上了千斤重担,一下子被按了下去,而在那压力出现的同时,登嗣的影像从曲光折射出的虚像状态,变成了握着刀头的实像!可是,古鹰想要反击却根本无法拔出已经被生硬的朝下猛压,切入地板内的弯刀——因为在这一瞬间,登嗣就完成了“曲光能力”向“肉体强化”的能力转变。
而仅仅几天前的上条登嗣,是绝对办不到这一点的。
“可恶!”
暴怒的古鹰放开了已经无法控制的弯刀,转而将盾牌作为击打武器,狠狠地撞向了登嗣。全力以赴的强压将少年击倒在地,古鹰没有顾得上再从风衣里抽出一把夺命的利刃,而是准备拼死一搏,冒着被少年模拟的“超电磁炮”近距离击中的危险,用盾牌变形的弯刀夺取他的性命!
上条登嗣当然清楚这一点,这是他与古鹰最终的较量,也是学园都市开发的能力与同样依赖类似“灵魂”的注入物进行计算的半自主无机变形武器之间速度的比拼!
“原子激化”!少年在判断出最有效的对敌策略之后,以最快的速度完成了能力转换。
收束起来,成为弯刀形状的变形武器在即将劈到少年面部的一刹那,化作了无数纷离的散逸原子,消逝在空气中。
“什么?!”
还没有反应过来的古鹰被登嗣一手捂在了脸上。紧接着,是精彩绝伦的“空间移动”,将那个打算再去掏刀的狂野风衣客撂倒在地。在他摔得七荤八素之时,一连串的钢钉,已经把他牢牢地锁在了冰冷的地上。
“啊!”
一声女子的惨叫,两个身影一前一后落到了地面上。专长刺杀的忍者刀失去了火焰的光辉,抛落在一旁,而忍者青叶也已经成为了金发双马尾少女一脚踏住的手下败将。暗红色的液体从她的肩膀和大腿处渗出,原本用于攻击敌人的追踪式曳光手里剑,竟然让她最终自食恶果。
“你的‘坐标位移’……怎么会……能够连续移动而不产生不适反应呢?!这怎么可能!木原……他也是这么认为的!”
青叶咬牙切齿的挣扎着,但是早已锐气全无。
“连木原上矢自己都说过,复制品不能拥有原版的‘灵魂’,所以会出现很大的差异。”一之濑真夜微颦双眉,对着令她厌恶的敌人发出了胜利的宣言,“但是,他认为的‘差异’,是永远不把复制品当做人来看待的主观错误!只要有一颗清澈的心,复制品和原版什么的都不重要——我就是一之濑真夜,我可以很自豪地讲,我继承的,是爸爸妈妈的真切愿望。所以,在我充满感恩之情的灵魂中,没有那些心理负担,我当然就可以将妈妈赐予我的能力做到最好!”
受伤的青叶放弃了反抗,将头歪向一边。一之濑真夜与上条登嗣彼此相视,以一个老朋友般互相钦佩的微笑为战斗划伤了圆满的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