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学区警备员第73活动支部,9月21日早晨8点30分。
在学园都市特别征用的命令下达后,原属“紧急异常管制委员会”的内勤后备人员便将这个地方进行了系统的改造。其中最大的一项改造工程是,加设了一处专门针对能力者的,安装有4部“反向混沌”AIM力场干扰装置的特设禁闭室。
借由干涉仅存在于能力者微观世界的“自我现实”通过混沌作用扩大至宏观世界的过程,使得其AIM力场“常态”化,虽与完美体晶的副产品“逆溯消除”有同等的原理和功效,但实际作用结果却大相径庭,这就是“反向混沌”干扰装置的原理。相对于克里斯蒂娜·木原开发的“能力下降”装置,这一基于全频段随机拟合波束的新式装置要“人道”的多,能力者在其干扰下,除了不能使用能力之外,一切身体机能都十分的正常。失去了能力的被禁闭者,与一般的同龄学生并没有太大区别,因此,手铐、绑绳之类的牢狱器具也就派不上用场了。
特设禁闭室从外观看上去就是普普通通的一间两居室宿舍,中间有一个带有齐全生活用品的小型餐厅。此处羁押的“犯人”,是前暗部MANAGER成员,因参与对学园都市“不利”的阴谋而被捕的两位超能力者,第二位的守野良志和第五位的佐佐木爱。
一位头部、肘部缠着绷带,面相上看好似退伍军人的魁梧短发男子慢慢推开了禁闭室的大门,跟在他身后的,是一个与他比起来娇小玲珑的少女,一身浅粉色白色边条的带风帽运动服,搭配灰白色运动裤的随意打扮,颜色稍淡的整齐短发被运动服的风帽牢牢盖住。
“守野前辈,佐佐木小姐,不知道这里的食品是否合你们的胃口呢?”套中少女跟随短发大汉慢步走近了摆着插有玫瑰花的细瓷花瓶的水晶玻璃质用餐小桌,稍向前倾着身子露出了俏皮的脸庞,正对着两名“犯人”。
“谢谢你们的照顾,令我有一种宾至如归的感觉。”身着一尘不染的特制西装,留着颇有风度的浅色短发的贵族少年慢慢欠了一下身,算作对女士的敬意。
“恐怕你们二位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吧?”留着海蓝色长发的少女慢条斯理的搅动着杯中的咖啡,稍稍仰头看了一眼进来的二人——也是两天前在第18学区的特种神经刺激物研究所的战斗中,她所见过的二人——却没了下文。
“佐佐木小姐今天给了我一个意外噢。”少女将风帽翻到了脖领后面,顺手整了一下清晨刚刚精心修剪成偏向右侧的斜角发式的头发。柔顺的发丝如波浪般迎合着她的纤手变得平整,点缀着右边发梢尖端垂下的手工编织而成的五彩丝带发饰,让她与前几天那个拼杀于暗部中的自己判若两人。
“你同样也给了我一个意外。”佐佐木爱对着少女微笑了一下,“这么好的天气,坐下来谈谈也不错。那么,滨面同学,能不能先告诉我,你为什么会觉得意外呢?”
“嘛嘛,其实很简单。”改换了与自己风格不符的可爱打扮的滨面美惠挥舞着食指说道,“你看到浑身是伤的砂皿大叔都被我搬出来向你们问话,应该第一时间就猜到我们损失惨重了。不过,你却并没有说出一些刻薄嘲笑的话来,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我希望你们能成功。”佐佐木双手手背托着腮,带着一个迷人的微笑接话道。
“看起来你们的时间非常紧迫。”守野良志将手指点了一下桌面,“你们来,是为了一个被接踵而至的战事耽搁了很久的‘审讯’吧?”
“现在我们并不是敌对关系,所以‘审讯’似乎谈不上。如果硬要加上一个名词的话,还不如叫情报交流呢。”
美惠敲着自己那塞满各种与世界不同流的古怪智慧的脑袋,对守野良志吐了吐舌头。
“‘审讯’也好,‘情报交流’也罢,总之是想得到你们的一些支持。”伤还未痊愈的砂皿致密先坐了下来,面向二位原是敌对阵营的超能力者,“有关木原上矢的计划,似乎我们还有很多至关重要的细节没能得到相关信息,所以,你们是我们最后的希望。”
“与其说是木原上矢的计划,还不如说是他负责执行的计划。”佐佐木摇了两下头,“木原虽然是个人渣,但大体上说他只能算是个合格的科学家,而不是一个阴谋家。他所能做的,是一丝不苟的按照每个确定步骤执行那个近乎‘完美’的计划,但是,要他策划这些,恐怕是办不到的。”
“非常正确。‘木原’的最终目标是成为科学的代名词,虽然其中有很多不择手段的恶党,但这个群体的出发点还是可取的。”守野良志接言道,“如果一个木原从自己的角度想成为阴谋家的话,他就不是一个合格的木原。从我的了解来判断,木原上矢选择了科学的道路。”
“好吧,没有必要纠结于这些用词不当。”砂皿致密一拳砸在桌面上,“你们可以告诉我们些什么信息?”
“如果连问询的切入点都找不到的话,看起来你们真的进入了瓶颈。”守野看了看佐佐木,二人相对点了一下头,“其实我们也没有掌握太多信息,有些‘计划’的套路和走向你们比我们还要清楚。只是有一点,看似不重要而被你们忽略掉了,由我们来点明也许对你们度过瓶颈期有帮助。”
“那是什么?”美惠几乎是蹦到了守野面前,两眼直直的看着气质非凡的少年。
“木原夺取‘奇迹之钥’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第二位能力者的话戛然而止,帅气的大眼睛扫视着审讯自己的二人,等待着他们的回答。
“最终的用途难道还是为了‘魔法’么?”
回想着与“奇迹之钥”进化作战同步上演的“灵”界侵入计划,美惠似乎咂摸出了一点不寻常的味道。
“与你们的处境一样,科学在‘幻想杀手’和更高层次的‘奇迹之钥’的解释上也陷入了瓶颈。在这样的情形下,诉诸于另一侧的力量,是不可避免的。”守野良志稍稍顿了一下,在谈及这些他不愿意轻易提起的问题时,有些措辞确实并不那么容易。
“还是我来进一步说明吧。”佐佐木爱笑着摆摆手,“通过AIM力场易置,篡夺他人的能力是我的拿手好戏。出于对木原的不信任,我曾经尝试用‘精神透视’能力洞悉其脑中的计划全图。但可惜的是,这个几乎考虑到了一切可能的家伙不经意间透露给我的信息可以说少得可怜。不过,我还是通过这些蛛丝马迹,确定了一件听起来很有意思的事情。”
“什么?”
砂皿致密用冰冷的目光盯着两天前将自己打成重伤的蓝发少女,凝神屏气,等待着整个谈话中最重要的内容。
“打个比方说,就好像是一个漫不经心的主人丢了一件对他来说并不十分重要,但在大多数人眼中价值连城的宝物。现在,有一群忠实的仆人在帮助他寻回这件已然蒙尘很久的宝物,并且要在将其归还到主人手中之前,用尽一切办法把它打磨干净。”
“好抽象啊。”美惠努了努嘴,表示不解,“那个‘主人’,我们是不是还没有见到呢?”
“也许人类之中就没人能见到他,只有在回收那件宝物之前,他才会露出如冰山一角般的身影。”守野摇了摇头,接上佐佐木的话说道,“就连那些所谓的‘仆人’,也包括整个计划的主要策划者之一,恐怕我们,还有你们都根本无法实现面对面的审视呢。”
“能指挥木原一族的阴谋家,恐怕学园都市找不出第二位吧?”美惠坐回到自己的位子上,摸了摸下巴,“虽然所有的不利证据都指向‘那个人’,但是他究竟能不能离开那些特配的药水而存活,至今仍是个谜团呢。”
“这其实是个没必要纠结的细节。”守野向后靠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了正统的坐姿,“有些事情不理解也好。”
“可惜我似乎在昨晚找到了答案。”美惠伸出右手食指晃了两晃,“‘那个人’其实没有必要再以‘人’的形式存活下去。”
“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美惠立即收起了自己洋洋得意的神情,像是偷藏自己小秘密一样,对着守野良志做了个“私人禁地,禁止入内”的鬼脸,“既然还有更加厉害的角色没有出现,我们现在是不是应该采取点行动来促成这一结果呢?”
“看得出,你们虽然遭受了严重的损失,但是主要战力依然存在。”守野点了点头,表示了对美惠主动出击计划的肯定,“如果全力以赴的话,扳倒木原上矢,令其幕后的人物现身,也并不是不可能。可是,你们怎么才能找到他的藏身之所呢?”
“我们有世界上超一流的信息追踪专家的技术支持,而且之前的人做出的牺牲也并非毫无意义。”美惠站了起来,转身离去,“‘未元物质’留在木原那里的信号,可以引导我们找到他的据点。”
“不想问问我为什么意外吗?”佐佐木突然对着美惠的背影叫道,少女的步伐立刻停了下来。
“虽然有的时候我比你聪明些,但我确实猜不到。”美惠偏过头来,笑着对佐佐木回道。
“你并没有打算让那个和你一起的少年也参与这次攻击任务吧?”
“何以见得?”
“刻意打扮自己,不是你这样的女孩子经常会做的事情。如果这不是为了表达什么感情,那就一定是为了刻意掩饰和平景象下的秘密行动。”佐佐木轻哼了一下,略微停顿后继续道,“或者,两者兼而有之?”
“这就是你意外之后作出的判断吗?”美惠抚弄了一下五彩的发饰,笑了一下之后又举步向门口走去,“不让他参与行动,只是想他睡一个安稳觉——在父母的陪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