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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熊猫又见熊猫 更新时间:2012/8/23 17:03:16 字数:0

“这是……去哪里啊?”

跟在并肩前行的两名金发少女身后,一面观察着周围越来越阴森的环境,一面挠着刺猬头有些不知所措的少年,上条登嗣,自顾自的从嘴里溜达出一句话来。从离开主通道开始,木原上矢的声音与灯火通明的景色便恍若隔世一般,一起成为了过去时。取而代之的,是变得异常沉寂、只以背影对着登嗣的木原最后,还有这看上去比城市排污系统的下水道还要昏暗的狭窄通道。

从时间上来计算,凭着“坐标位移”接近300公里的时速,一之濑真夜和滨面美惠一定已经到达了木原上矢设在学园都市地下的主控制室。在她们的心中,登嗣一定正与木原最后陷入苦战,说不定还会因此而心存感激之情——当然这只是对真夜而言的,对那个心眼多到让人害怕的美惠来说,登嗣只能抱有这种不切实际的希望。不过她们大概不会想到,登嗣他现在是如此的轻松,简直就像是正被熟识的女孩带往自己的闺房一样无所事事。可是,对于这两个称呼自己为“样本”的,只能算半个人类的家伙,登嗣并没有掉以轻心。

这一段几乎无言的行程在一个看上去锈迹斑斑的铁门前终止了。木原最后不知做了什么,像是沉没在大洋中的二战军舰上老式闸门的铁门,竟然自动的拉开了。

门后确实别有一番景色,不过要说“别有洞天”就不怎么恰当了。那只是一个比刚刚的通道略微宽敞一点,但就住所来说仍稍显狭窄的,有如双人监牢似的小房间。两张整洁的铺着白色床单的小床,一个不大的字台加上一个对于双人而言最低限度大小的衣柜,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不用猜也知道,登嗣的的确确被木原最后引来了自己的“闺房”。

“呃……打……打扰了。”望着陈设极为简单的房间,登嗣稍愣了一下,但还是很礼貌的打了下招呼,然后慢慢地跨了进来。在他走进房间之后,感应的铁门便迅速关闭了。

木原最后慢慢地走到了摆在两张床中央的字台旁边,一左一右将手搭在其上,而后蓦然回过头来,四只血红色的眼睛一起落在登嗣的脸上。

“这里是……”登嗣有点明知故问的开口了,但大概是沉默怕了,他也实在想不出什么能让最后立即开口的话题。

“这里是最后重生的地方,你所站的地方是重生的最后走出这里的地点。”

两个木原最后异口同声的回道,然后又忽的一下转回身去,按动了字台某处隐藏的什么开关,后面的墙壁一下子变成了透明的玻璃,一个规模庞大的实验室赫然出现在登嗣的眼前。科幻题材的文艺作品中经常出现的培养罐,还有传说中依靠电刺激注入知识的“学习装置”,以及一大堆登嗣根本叫不上名字来的仪器令他眼花缭乱。

“这是……嗯?”登嗣似乎看出了什么端倪,低头望向正偏回头来瞄向自己的最后,“这是墙壁里内置影屏投射出来的实拍画面吧?”

“真实造就幻象,幻象表达真实。”最后反复着词句中的关键词,说出了一串莫名其妙的话。而后,她们不动声色的关闭了投影屏幕,从各自的床下摸出了什么形状古怪的东西。

半球形的金属质头罩,好像是一般人认知中的洗脑或者思维转换器之类的装置,在稍作了一下调整之后,被两名少女同时扣在头上。

开关样子的东西被按了下去,可并没有什么强烈电流通过的震撼效果,两名眼神木讷的少女好像是在做着美发一样,一左一右分别坐在了自己的床上。

“这……这是……”愈发糊涂的上条登嗣看了看连一把椅子都没有的“牢房”,摊开双手,有些尴尬的与最后继续大眼瞪小眼。

“从心理学的角度讲,只有长时间的静默适应,才能让你不太纠结于我的变化。”

像一台陈旧的音响般,木原最后的口中发出了异常洪亮但有些沙哑的声音。

“这是什么鬼心理学理论?!长时间的静默适应……哎?!你怎么说话正常了?!”

登嗣猛然一惊,发现自己吐槽错了地方,两个齐刷刷盯向自己的赤瞳少女没有再用那拗口的折返句式,而是用了一个正常人的口吻,在与自己交谈。虽说听上去并不怎么悦耳,可那至少是一句理解起来不怎么费力气的话。

“这个装置是我独立开发的。从被爸爸赋予了灵魂的那一刻开始,我,也就是木原最后这个个体,便以灵魂分离为不确定的两份的形式,保有了只能算作半个‘木原’的思维能力。同样的,你所熟知的那种语言方式也是大脑思维模式异常的展露。”最后的话虽然听上去依旧生硬,但至少流畅了很多,“这一方面是爸爸出于控制我的考虑,另一方面,也是为‘幻想杀手’提供一个灵魂残缺的‘容器’。”

“灵魂残缺的‘容器’?难道‘幻想杀手’是和灵魂一样的东西吗?”登嗣不解的皱起眉头,“不对!如果是灵魂的话,在两年前就被夺走了‘幻想杀手’继承权的我,并没有出现任何的人格变化啊!”

“所以那只是爸爸对‘幻想杀手’的错误理解。”最后机械式的眨了眨眼,无表情的脸上似乎泛起了一点不易察觉的涟漪,“科学家往往都会按照自己的专攻领域来理解世界上的一切规律和哲理。比如高等物理学家喜欢用量子理论解释所有神秘现象,保护生物学家常常是激进的循环社会论者,等等。‘木原’仍然是科学家的一份子,也会出现这种一叶障目的情形。爸爸错误地认为,将‘幻想杀手’的继承权用他对灵魂的研究成果从你身上夺走,就可以达成目的,但我认为,这是错误的。”

“既然你称我为‘样本’,也就是说,你作为一个‘木原’,是认为我的价值仍然存在吗?”

“在你的灵魂里,似乎有一颗种子,即便它所依存的森林毁灭于一场灾难之中,它仍然会坚强的生根发芽。你可能会受到意想不到的挫折,但是,这不代表你完全被剥夺了‘幻想杀手’的继承权。所以,我想帮你——这样也可以证明我是对的。”少女血色的眼瞳转了一下,似乎在与他人的谈话中渐渐沾上了人类的气息,让登嗣确定自己是在跟一个有着完整思想的人类而非被强行赋予灵魂的机械说话。

“可是,我怎么能相信你?”登嗣笑着摆了摆手,“归根到底,你是因为在科学立场上的不同而反对木原上矢的,但是,你自己也是一个‘木原’,而不是我所认识的一之濑小姐。说实话,从科学的严谨性上来考虑,我也必须放弃自己的感情,而对你关于我仍然有机会得到‘幻想杀手’的论断持怀疑态度。你说是不是这样呢,最后?”

“想要证明吗?是对我的科学论断的证明,还是对我帮助你的决心的证明呢?”最后一下子从床上蹦了起来,其中一个将右手递给了登嗣,“如果是后者的话,试试看你的能力能不能作用在我的身上?”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登嗣有些不敢相信的接过了少女没有体温的纤纤玉手,一时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能力试验才好。过了大约半分钟,少年终于无奈地笑了一下,将自己的能力转换成了母亲的“空间移动”,在最短距离内对着少女发动了。

连少年都未曾想到,空间移动能力发出的一瞬间,他手中冰凉的触感突然消失不见,在他的大脑被突如其来的冲击搞得一懵之时,少女又出现在了距离他半米开外的传送点上。分毫不差,“空间移动”没有受到一点干扰。

“你将‘幻想杀手’从自己身体中剔除掉了?”登嗣看着那不可思议的少女,除了傻笑什么也做不出来了,“难道说……你要彻底与木原上矢站在对抗的位置上吗?”

“这只能是科学理论的对抗,在赋予我灵魂的时候,爸爸就应该已经考虑到会有一之濑博士那样的错误发生了。虽然他的对策看似完美,但我也只不过是第一个试验品而已,性能不稳定是正常的。”两名木原最后回到了完全对称的姿态,坐在各自的床上,“既然要与你合作,我就必须摆脱植入灵魂中的那件东西,从而可以展现完全的自我思维,再证明我的论断是正确的——所以,我只能证明我帮助你的决心,却不能证明这一新理论的正确与否,因为那还要靠你自己。”

“等一下,这里似乎有个悖论啊!”登嗣摸着脑袋,以确信自己是否对木原最后的解释产生了什么误会,“如果木原上矢是错的,‘幻想杀手’,或者是‘伪·幻想杀手’又是怎么被移植到你的灵魂中,并且存在与原版一样的效果呢?”

“理论的错误并不代表实践上不会出现假象,而且,爸爸的理论并没有完全错误。”最后像是预料到一样,纠正了登嗣理解上的误区,“虽然我并不了解爸爸全部的成果,但是,按照我浅显的理解,灵魂就好像是一支歌曲一样,可以被编排、输入,通过与载体融合形成一个完整的人。而寄存在其中的‘幻想杀手’,按照他的理解就是为歌曲重新编排了一段更加宏伟壮丽的高潮部分,是可以用他操作灵魂的手段进行添加和删除的。我就是基于这种理念制作出来的特殊载体,但是,从我对汲取自‘真·幻想杀手’的力量的体会中,我理解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这我似乎理解了一点,被抽掉高潮部分的歌曲无论是表意还是震撼力,都会与原作相去甚远。但是,我的情况似乎反证了木原上矢的错误。”登嗣微微的笑了笑,将食指轻轻在空中一点,“而且一之濑老师也看到了这个错误,所以,才会通过元力考学园让我重新获得机会!”

“不管你的理解怎样,我的理解是,‘幻想杀手’是灵魂这支歌曲的‘灵魂’,一种高阶的独立自在体,或者说的更形象一点,就是为其载体的灵魂注入原力的那位‘演唱者’。而‘幻想杀手’的所谓进化,是‘演唱者’在真正融入‘歌曲’后的升华,可按照爸爸的理论,作为高潮的歌曲组成部分自己是无法完成这一进化的。”

“好吧好吧,你真的把我说糊涂了。”登嗣摆了摆手,表示自己不想在这些玄之又玄的解说上浪费时间,“滨面她们可能还会需要我,如果要让我信任你的话,你就必须告诉我,你身上的‘幻想杀手’力量究竟何去何从?总不会无缘无故的消失吧?”

“在更合适的‘容器’中。”最后不加思索的接上了话,“一个比任何人都要善良的纯善灵魂在保管着它。”

“纯善的……灵魂?”登嗣叹了口气,他的思维已经有些不足以理清这些乱麻般的关系了。看着从见面的第一次起就以一副呆板面目示人的最后,他还是始终拿不下主意,究竟该不该接受她那纯粹出于实验目的的“帮助”。

“其实你没有必要相信我,只要坚持自己的信念往下做就可以了。”最后看着踌躇不定的少年,似乎做出了一点让步,“如果你很关心自己的朋友,想要快点回到她们身边的话,我就只有一件事请求你帮助。”

“什么事情?”登嗣似乎对“帮助”两个字特别敏感,带着一点怀疑的反问道。

“想借用一下你的计算力,帮助我摆脱现在的样子。”

“现在的样子?你是指……灵魂被分成两半,身体细胞组织与纳米机械严丝合缝的融为一体的这种状态吗?”登嗣明显的犯愁了,因为他遇到的女孩子个个难以琢磨透,这个更是其中的佼佼者,“可是……我该怎么做?”

“木原最后的‘最后’是指费马最后定理的‘最后’,也就是说,我的身体是基于费马最后定理的高次元非整数解析式维持在三次元的分开状态的。只有你这个在学园都市中高次元解析能力最强的计算实体,可以达到反计算费马最后定理的程度。但是……”最后的话突然毫无征兆的中止了,显然她有什么不可忽略的顾虑。

“但是?”

“反解析定理的计算式,只能让我的细胞组织与纳米机械组实现脱离。那样的话,我会直接以零散的状态死去。不过,你还有一个普通能力者不具备的能力,那就是,你可以使用炼金术。昨晚我看到了你用炼金术恢复自我,虽然并不知道其原理,但我相信,你也一样可以帮助我恢复一个正常人的样貌。”

“可是……哎,希望如此吧。”登嗣看着慢慢起身,对着自己走来的两名一模一样的少女,心中大概明白了她们的用意,“调用我计算力的时候,至少留下我为大脑分区的那一部分,否则,我使用魔法的时候可是会飙血的。我想,你不至于那么不近人情吧?”

“当然会留下。”最后一面回答着少年,一面将头顶上的装置连线到少年身上几处大神经节上,做好了启动的准备。

“喂,稍等一下。”登嗣叫停了最后,看着那张与一之濑真夜神似的俏脸,不禁产生了一丝爱屋及乌的“错觉”,“那个……如果我失败了,就意味着你会死的。”

“你不会失败。”少女异口同声的说道,“因为你命中注定可以帮助一切会成为你朋友的人。”

“我们是朋友吗?”登嗣有点好笑的对整日埋没在科学理论和试验中的最后故作惊讶了一下,“在你的眼里,我们不是‘研究者’和‘样本’的关系吗?”

“会是的。”最后不由分说的启动了灵魂融合装置的开关,同时用逐渐断断续续起来,但每个字又异常清晰的话语说道,“你……将……要……看……到……一……个……完……全……不……同……的……我……”

电流通过神经的酥麻感让登嗣的五感陷入一阵停滞的状态,与他通过感觉协同刺激获得超能力时有着微妙的相似之处。但是,他的意识仍然十分清醒,发动炼金术所需的一切条件都被完美的保留了下来。

只需要,一个中心点……

少年在紧闭的双眼中,突然各出现了一个木原最后的身影。完美的对称,背靠背的站着,就如在他的两眼交汇之处,出现了一面镜子一般。视觉之后,两手间又传来了完全一致的触觉,还有听觉带来的两边起伏一致的微弱鼻息……五感融为一体,都在为少年指示着这个不能够失败的魔法所要锁定的那个“中心”。他的意志从这个中心爆炸出去的结果,就是一个新的木原最后的第二次重生。

突然之间,身体的麻木和对两个木原最后的感知全部一下子消失了。登嗣猛的张开了眼睛,却只看到对面白白的墙壁。

“我……难道……”

少年不敢想象自己失败的严重后果,他的瞳孔瞬间放大了一倍,额头上的青筋也暴了出来。

“最……哎呀!”

他匆忙的向前跨了一步,却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跤,身子一趔趄,斜侧着歪倒下去。

“好痛啊……”

少年捂着摔得不轻的后脑,慢慢的从仰面朝天的姿势翻过身子来,可当他睁开眼睛时,却顿时有一种想要吐槽自己是不是被老爹灵魂附体的超郁闷感。

就在他身边触手可及的位置上,一名金色长发散开来的少女以绮丽的姿势与自己面对面的躺着。少年第一眼便认了出来,那是被自己“还原”出来的木原最后,但让他几乎要抓狂的是,本来身着如裹尸布一样色调的白色衣装的少女,此刻不知为何竟然浑身上下一丝不挂了!

少年刷的一下坐了起来,然后就不知所措的呆在了当场,嘴巴半张开,嘴角和眼角不住的发着抖。他确实听说过当年父亲艳遇不断的传闻,但真的轮到自己,这份视觉上的冲击就令他有些消受不起了。

就在登嗣发呆之时,金发的少女如沉睡初醒后的睡美人般,缓缓睁开了眼睛。瞳孔中,没有了那可怖的血红,而是黄玉一般艳丽明亮的透明色彩。那双美到令人叹为观止的眸子与登嗣呆滞的目光对视了一秒钟,原本写在里面的懵懂和天然呆似的可爱神情,陡然变作了杀气腾腾的乖戾。

其实是很正常的事情——登嗣的能力和魔法一起,所能还原的只是最后的身体而已,任何之前“双份”的东西,都是无法被还原到一个人身上的。

可在这种情况下,一切的解释似乎都不起作用了。

仿佛在证明自己是“完全不同的”木原最后一样,狭窄的小房间里,一前一后响起了女孩的尖叫声和男孩的凄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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