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双眼睛——一双被狂暴的怒火染为殷红，一双被极寒的冷酷化作无色——相互对视着，冰与火的交织，成为这渐渐暗淡下来的光明世界中，最激烈的碰撞。
“你会感知到那个女孩留下的最后信息，说明这里还带有部分‘灵’的气息，所以她残存下来的‘灵魂信息’才可以直接对你的内心倾诉。”清丽休闲装打扮的木原最后拨动了一下百褶裙的裙摆，露出了一个甜美中夹带着几分嘲弄般神情的微笑，“虽然我也觉得很可惜，但如果没有她的牺牲，整个人类的文明和科学成就就都不可能得到保存。所以，我也就不得已而为之了。”
“这就是木原上矢所创造的灵魂吗？”上条登嗣在眉宇间迸出了几丝火苗，但他用一个深呼吸又稍稍熄灭了继续燃起的心火，“简直是对人类的玷污！亏你还能想到要为保留下人类的文明而努力，难道你是要证明木原所代表的科学总体上并非邪恶这个论题吗？”
“错！不是为了证明什么，而是为了继续试验。”木原最后好像满不在乎似的摇了摇头，“保留人类的文明和科学比起拯救全人类来说要容易得多，只需要你们两个人活着就足够了。”
“什么？！你是什么意思？！”
“不需要我解释，一会儿你就会明白怎么回事。现在我只需要说明一下，你在她身上看到了自己理想的这位小姐，她体内被强加的一方通行还有御坂网络的力量，都在渐渐消退，但是要把它们引向何方，还是只有我说了才算的！”
“你究竟要做什么？！”登嗣愤怒的咆哮道，木原最后的一再挑衅，和他对自己刚刚习得的“金色大衍术”过分信任所造成的严重后果，已经令他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
“我想要做的，其实与你的老师，也就是我的生身父亲，还有垣根帝督他们想做到的一样，就是让你成为‘真正的界点’——你已经具备了这样的体质，所欠缺的只是可以被轻易容纳吸收掉的力量而已！”
“我完成最终进化的结果，也就是你想看到的实验成果吧？似乎并不与我们一直以来追求的结果矛盾，但是——即便经过你的手，做到了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吗？！”登嗣抬起了拳头，愤怒的伸出食指指向那个已经完全冷酷成冰的科学者，“用我的力量，只是为了保存所谓的文明，而不是拯救帮助我的朋友、爱护我的亲人、还有许许多多无辜的人！这就是你追求的科学成就吗？！一派胡言！我绝不会做你的实验品，绝不！”
“可你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木原最后轻松的笑了一下，背过手去左右微微晃动起来，“从昨晚到现在，你的精力也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而且为了救这位常盘台的大小姐，你几乎可以说是用尽了所有的潜力。现在的你，恐怕不是我的对手。”
“失去了‘幻想杀手’的力量，再怎么样也只是个普通无能力者，我不相信你能把我怎么样！”
“不，不，不，登嗣哥哥，你可以试试看自己还算不算一个合格的能力者——不要说什么超能力者或者大能力者的水平，恐怕现在你连异能力者都达不到吧？”
“什么？！”登嗣闭目凝神，但在他就要发动能力时，却突然感到一阵几乎要把头脑胀裂的痛楚。从脑部直压心口，肺叶也在那无形的强压下透不过气来，就连五脏和四肢也同时感到一阵痉挛般的麻木。托扶着黑妻丽子的登嗣险些眼前一黑，摔倒在地，但依偎在他肩头的温柔触感，令他猛的一醒神，还是稳稳地站住了。
“专门针对能力者的干扰性压制程序，你应该猜到是什么了吧？”木原最后笑吟吟的看着好不容易挣脱痛苦的登嗣，“没错，在地下基地中，你使用隔离耳机时，一个隐藏的脑波程序已经被混入你的身体里。虽然它并不完美，但是我想维持一段时间是足够了。”
“哼！计算的真够精确啊。”登嗣慢慢的将仍然昏迷的黑妻丽子放躺在地上，站起身来继续与最后对峙，“现在，大概是你向我展露下一步计划的时候了吧？”
“当然。”木原最后倾身向前，用指尖点了一下闪着微光的地表，一个镜子般的观察口变魔术似的出现在她的面前。那里面显现出的影像，就像是在冉冉升空的气球中俯瞰地表一样，脚下的学园都市在一点一点的缩小、远去。
“我们在脱离地球吗？”登嗣直愣愣的盯着“镜子”里的景象，讶异的问道。
“不，这只是一个形象化的说明而已。其实，我们正在进入一个避难程序。刚才我也说过，一场毁灭人类的大灾变即将到来，而你作为能够保留下人类历史上最高端科学成就的试验品，自然而然的是要被列入优先的保存对象中的。”
“我知道你所说的‘大灾变’是指什么，那是一个天使级别的超大术式，而且据我估计，是针对全人类的。那么，他亚雷斯塔·克劳利是不是应该也出现在这个避难程序中呢？毕竟我们呆的地方原来就是他的官邸啊！”
“你的确很聪明，但只说对了一半——那个所谓的什么‘天使术式’确实是针对全人类的——包括活在世上和已经化为‘灵’的全部——但是，这个世界上还是有别的不属于人类的生物存在的呀！”
“吸血鬼！”登嗣轻哼了一声，“果然我们还是猜到了。”
“可能对于你这种——咳咳，不对，是你们这种生活在光明中的孩子来说，接下来的事情会有点无法接受。但是，那个一触即发的术式，最终会毁灭地面上一切与人类相关的事物，就连‘幻想杀手’的现任持有者，也无法逃脱。不过成百万次模拟的结果都显示，它会自动找到你，并将你作为继任的宿主。所以，除了被斩断的亲情之外，似乎也没什么值得可惜的了。”
“‘幻想杀手’，加上同时拥有科学和魔法两侧最高的力量，这就是最终的进化吗？”登嗣不屑的冷笑了一下，“原来，木原上矢用来控制迦顿和丽子的机关，早已经被你掌握了。这真是木原之间少有的合作啊！”
“为了共同的目的，适当的资源调配当然是允许的。”最后瞥了一眼倒在地上的丽子，又看了看怒目相对的登嗣，“真奇怪呢，我好像有一个不该有的问题。”
“什么？”
“根据一之濑真夜的记忆，这个孩子在小时候经常做一个童话似的白日梦，梦到自己被一位王子拯救，之后和他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之类的吧……如果这真的能应验的话，你岂不就成了她命中的‘王子殿下’了？”最后稍顿了一下，似乎是在欣赏着登嗣开始不自然的面部表情，“你的父亲和身为常盘台大小姐的母亲当年就是在这里缘定终身，而你和这一位常盘台的大小姐，是不是要重蹈覆辙了呢？真有意思！”
“哼！”登嗣从鼻子里发出了一个十分不悦的声响，没有回答最后调侃般的问题。
“你应该庆幸，还有她能够陪着你一起活下来。虽然在得到那力量之前你拯救不了被毁灭的人类，可至少在这个庇护所里，她可以坚持到你获得足以保护她的力量。哎，难道你不愿意接受这命运注定的‘亚当和夏娃’的姻缘吗？对不起，我的确是很认真的！因为这关系到人类群体的重建问题。”
“说够了吗？你这混蛋！”登嗣厉声喝止了最后又似戏谑又似正经的言辞，“告诉你，我从没有相信过他人口中说出的命运——以前不会，现在不会，未来也不会！因为只要能够用我的心、我的行动、甚至我的生命改变所有人的看法，命运之石也将被我撬动！”
“哼，看来登嗣哥哥是要逼我出手和你开战吗？”木原最后不慌不忙的从上衣内兜里掏出了两片薄薄的、闪着类似金属光泽的匕首样残片，在手中摆弄了一下，又抬头看了看大有准备拼死一搏意思的登嗣，“我想，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吧？”
“未元物质——‘统合之剑’与‘背弃之剑’的最后核心！”登嗣用左手握住右手的腕关节活动了一下手掌，目光随着那双闪烁着异世界色彩的薄片游走、飘动。
世界没有了声的感知，只有随着心跳而起伏的、深深印在心中的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