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刀光火色的衰微中，看出一种薄明的天色，便是新世纪的曙光。
——《热风·随感录五十九》
序幕
在西伯利亚的冰原上，中央是一片没有积雪的区域，区域中心是一个机械化要塞，看上去像是中间一座高塔和五艘战列舰拼成的，要塞的周围，成群结队的僵尸正源源不断地涌来，想要吞噬这唯一的火种，把守着这个要塞的，是成排的机械战士，他们列队整齐，火力从不间断，炽热的眼睛俯视着尸海。
尹士乾中校是其中的一员，一身早已被战火锻得炽热的钢甲似乎与同伴所着有所不同，更加高大以致高出一头，四肢更粗壮，装甲更坚硬，背后一门超大的波能炮尤为耀眼——那门利器十分钟前还在他手上，如今已切成一把动力锤，以应对繁度过大的进攻，他这会儿倒像是古战场上的将军。
无垠的积雪早已被亿万双脚掌碾成了冰川，给荒芜的大地镀上一层银灰，这层银灰之上是一片更广阔的阴霾，随着时间在不同灰阶上变换，把一切颜色牢牢锁死，仿佛亘古以来宇宙中从未有过亮色。
幽蓝的等离子火焰从他两侧警卫的前方射出，在他面前交织出一堵明亮的坚壁。
这坚壁被扯开了。
一对爪探出了火海，继而是脑袋，一只狂兽飞跃而出，尹士乾中校不失时机的一锤，把它打回地狱，吞没在明晃晃的地狱之火中。但下次就没这么幸运了，这次是一柄巨斧，斧头直冲右翼的一员警卫面门而来，警卫双手擎住斧柄，因招架不住强大的冲击而单膝跪地，火焰停息了，一个庞大的身影在消失的火焰中浮现出来，维京式的头盔遮蔽了双眼，头盔下方是典型的东方风格甲胄，只露出狰狞的口鼻和粗糙的双手。头盔后的双眼能看见红外影像，却不会被轻易灼伤，更不易被隔着坚固的甲胄攻击到，况还有深陷的眼窝。
除了超级动力锤。
那怪痛苦地捂住了双眼，张大嘴巴嚎叫起来，尹士乾中校接上一发高能粒子，一束蓝色的光线从手背上的一个装置中发出，终止在血盆大口之中。
但为时已晚，防线被撕开一个口子，大批僵尸乘虚而入，涌上那员警卫的钢铁之躯原本蹒跚的步伐突然就快了起来，丝毫没有刚才病怏怏的样子，狂怒一般蜂拥而上，战士被吞没在了下面。
一束白光湮灭了这一幕惨象，反向延长，源头是一艘“战列舰”上的量子大炮，他像一名督战官一样威严地扫视着战场。
尹士乾中校前方黑压压的僵尸大军瞬间蒸发，留下一个的大坑，新的僵尸正填补着那个空缺。
“契科夫！”尹士乾中校鹰一般的眼睛快速扫视，他想寻找那员警卫机甲的残骸，但一个碎片都没找到。
1
克强注视着一批批火箭像风暴一般从自己腕部发出，一排排巨人一样的僵尸便湮灭在火光之中。
他如今已不是那个莽撞的少年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真正的男子汉，和那些警卫一样，目光中透着坚毅。尽管要塞中的伙食口感差的惊人，但至少保证了营养，这使得他成长得非常好，不论是四肢还是手指都十分修长，又不像巨人症患者那样长得吓人，身体的任何一部分都很匀称，如果不是那副头盔和上面的三维眼罩挡着，一头黑色的短发便会展现出来，如你看到的，和煦地覆盖在头上，还有那一对深陷的黄豆大小的眼珠——这一点颇像他的父亲。
作为突击队，主要的工作基本就是消灭这些大家伙了，而这个月，应该说就在两天前，这种巨人僵尸突然多了起来，它们有发动了大规模冲击。值得一提的是，这一次的巨人僵尸有半数没有装备复合铠甲，而是排成了厚厚的肉墙，看来大僵尸已经不再是主力了。
科学家曾研究过这种铠甲，主要成分是铁、硅和几种有机物，强度竟比动力装甲还大，这令所有人大跌眼镜，真不知道僵尸是怎么造出这东西的。
估计这种东西的造价相当高，所有还是用大僵尸的肉身当肉盾更划算一些。
这些大僵尸手上拿着同种材质的巨斧，一斧子下去往往能把动力装甲砍掉一条膀子，所以人们才竭尽全力不让它们接近前线的警卫。
而突击队却能依仗着飞行翼来对付这种棘手的家伙。
那些成群结队的普通僵尸也不是省油的灯，如果视野里又几千具僵尸迎面而来，用机枪就能对付，而如果是几十万，那就要用到面杀伤武器了，但现在是几千万，机枪早已经作古了。如此多的僵尸，怎么都会让人头疼。
克强在用集束火箭轰击那些大僵尸时，还时不时要注意从四面八方俯冲而来的蝙蝠——飞行僵尸，它们有着极端符合流体动力学的身体，却长着丑陋的人脸，几十只聚在一起便能用尖利的骨爪撕裂装甲，如果不幸让它体内的酸液溅到，便会让机甲腐蚀。
克强一行已把这一批大僵尸消灭得差不多了，最后留给移动炮台，一炮下去就清空了一小片。
克强这一整天都忙碌在五个战区奔波，纵横交错的尾迹和光线成了白昼里唯一的亮色，谁也看不见太阳在什么地方，只是见天色渐渐暗下去，没有落日，夜幕便悄悄降临了。
所有的探照灯一齐打开，发出战争的迷雾，整个要塞如同一座地狱大厦，周围的前线还有地狱之火相点缀——幽蓝的地狱之火。
快到换岗的时间了，克强开始后退，就在这时，克强收到警报，主雷达检测到一大批不明飞行物，大小约摸是北方风神翼龙的五六倍，数量在一千个左右，看样子克强得加班了。
过了两分钟，又检测到五批，克强感到一滴冷汗从耳根后流淌下来。与之伴随而来的，是原本应当下一波顶上来的战士，警报等级升了两级。
所有能投入防空的兵力都停火了两三秒，紧接着全部向目标开火，火力的频度很高，以至于让人分不清是从要塞发射出去的，还是打向要塞的。接下来的几分钟里，指挥中心的雷达显示器上不断出现成片的红色区域，尽管战士们已经竭尽全力，但那些目标仍在一步步推进。
克强看清了，那些巨大的翼龙一样的生物，它们皮肤上厚厚的角质和五年前绝迹的硬化僵尸一模一样——它们以迅捷的速度和极强的护甲而闻名。
身后突然响起了引擎熄火的声音，尽管有气流和爆炸的声音掩盖，但人人都听见了。
“四号炮台故障，四号炮台故障，警报！警报！同志们请注意……”如同一座灯塔熄灭了，这五座量子大炮一直都是要塞的中坚力量，它们比一般的量子炮功率更大，炮口只是一个突出的小圆柱，但二百五十三米的高度仍使他们霸占了巨大空间，这一空间是必要的，况且它们的性价比相当高，不同于其他能量武器仅仅依靠热效应对敌人造成伤害，众多光子产生的巨大动量能够对目标造成机械伤害。此时此刻，一座炮台突然罢工是相当致命的。
工程师正尽力地修复，他们的外电子脑变得滚烫，但这无济于事，这么个复杂的系统需要一定时间才能恢复。
“前线第六十一团，第十五突击队，枪骑四营，火速赶往四号炮台。前线第六十一团……”的确，事态已经很紧急了，是主席在下令僵尸们看样子要袭击第四区，地面上的已经向顶上爬了，踩着同类的尸体。天上的有几个已经撞上了。所有士兵身上都有喷射装置，能让他们短时间内跨越地形紧急支援。
第六十一团的团长，不如说千夫长更合适，因为他用的是升级版的百夫长动力装甲，正是克强的父亲，尹士乾上校。
和儿子并肩作战，上校百感交集，此时却想不了这么多了，那些大蝙蝠连成了长龙，它们的两翼似乎护甲要薄一些，然而，打坏翅膀并不能杀死它们，即使在地上，它们仍有不薄的战斗力。
上校把转轮机枪调成霰弹模式，时不时对它们头部来一下，三十六枚离子子弹同时打到头上，对这种大家伙也是致命的。枪骑兵大显身手，他们的科技长枪射速不快，却威力巨大，而且基本枪枪爆头，这种武器一般都有穿透效果。
突然，一批大蝙蝠俯冲下来，战士们没有拦住，大半撞在了炮塔上，接下来便围着砸，时不时冒出火花，战士们都惊愕地转过去。敌人还在持续不断地涌来。
这种时候是不能射击的，很有可能会误伤炮塔，警卫们只能调出激光剑上去近战，这将大大增加被对方攻击的危险，他们的喷射装置一次最多持续十几秒，不像突击队员的飞行翼和喷气背包那样可以持续飞行。
好在所有士兵都受过很好的训练，一个个武功高强，否则很难想象他们怎么对付这些高度是自己动力装甲三倍的家伙。当年明太祖派出一千名锦衣卫杀死一头暴走的大象，杀了七天七夜。
不过现在没人对这些感兴趣，他们不是巨人捕手，却要对付这种倒霉玩意，他们这会儿只恨军方不给他们把动力装甲再做大一点。
下面的僵尸已经堆成了一个斜坡，僵尸们已经冲了上来，负责对地的警卫连脚都用上了，有的还用枪托子打。
还剩一只，上校对它发起了挑衅，只见那怪腾上半空，全速冲撞下来，上校启动喷射装置，迎面而上，身体微微一侧，与僵尸擦肩而过，就在这时，上校亮出光子屏障对它头侧一击，那怪抽身不及，向一旁倾斜过去，上校顺势抽出动力锤抡向它的后颈，两臂用力一撑，做了一个完美的跳马姿势。身后一声遗响，僵尸结实的撞在了要塞固若金汤的外壳上，与它的同伴一样，摊在炮塔周边。上校回过身去，炮塔部分已是一片狼藉，埋在“战列舰”内部的主体仍在维修。
“它们数量太多了，我们直接上去砍。上校，掩护我们！”上校觉得这一举动很疯狂，但他们毕竟不是上下级，况且克强已经去了。他只好无奈地照做了。
上校的人全部收起了手头的武器，调出了重机枪，这种攻击效率不如狙击，但作为掩护效果却很好。
他们发现，这些家伙俯冲时很难攻击到背后，而它们背部护甲虽然很厚，但仍然不能经受住激光剑的一击。
就在那些巨大的飞行僵尸被击退了一些时，突然一阵闷响，克强感到被一股无形的力推了一下，但很快稳住了，他这才发觉一个力场正在形成，“战列舰”上方出现了一层半球形气流墙，与墙重叠的僵尸被甩飞出去，紧接着气流壁稳定下来形成透明的屏障，外面的一切——僵尸、尘埃，都被牢牢挡住了，而里面的物体穿过它时却会加速，于是屏障内的僵尸很快被消灭了。
这时，“战列舰”两侧的四个闸门中放出一批工兵开始维修炮塔，同时还出来一种从未见过的动力装甲，两根雷达线摆成一个V字从额头一直到头顶延伸出去，没有喷射装置和飞行翼，却能一直悬浮，虽然离地只有几厘米，但这足以让他以很快的速度移动。
上校发问了，“你是哪个部队的？”
“我不是战士”他又改口了，“不，我是的。”
那个人说道：“我是科学家毛利元。”
2
“我是科学家毛利元。”
克强实在搞不懂，这个原本应该待在要塞里搞研究的家伙，怎么会跑到前线来，他的装甲都是崭新的。
于是疑问脱口而出：“这是怎么回事？”
“力场护盾第一次投入实战，一分钟前他还处于试验阶段。”
“什么时候批准的，我们怎么一点通知都没收到？”尹士乾上校道。
“等他们同意就迟了，现在战局已经很紧张了。我参与过量子炮的研发，我知道怎么修好它，如果让工兵自己修，少说也要半个月。”博士听起来有些自负。
所有人都忙于战斗，头也不回，“如果你的装置失控了，我们很可能被真空包装或变成肉丸。”
“这点自信我还是有的，不然就不会冒这个险了。”博士机甲上的一丝“微笑”十分显眼，不知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提醒一下，这个装置只能持续运作十分钟，之后需要五分钟的冷却才能再次启动。”
“那么博士，请问你修复这个炮台需要多久。”
“我不太确定，至少五六个小时吧。”
克强心说这也太慢了。其实这已经很快了，以前炮台故障都要维修一两天，而现在烂成这样……
“科学家毛利元，立刻返回要塞。”广播再度响起。
“我不是军人，可以不服从命令。”
“这是行政指令，暂且不论你伪造命令私自调用一个工程营的事了。将人造力场技术在不成熟的情况下用于战场是极其危险的，你脚下的悬浮靴都随时可能要你的命。”主席在这种情况下还能保持正常语调真是不简单。
“主席，如果换做你也会这么做吧。”
“在以前我会，人类只剩下一百万人口了，如果一次失误杀死七八千，而且全是战士，这是什么后果？别以为启动成功就安全了，看看你身后的炮台吧！”主席的语调还控制在正常范围，他发飙时的样子可怕得很。
“所以从来不存在什么技术成熟。”指挥中心的闸门豁然打开，两双绿眼睛对视了，主席的眼睛似乎偏暗些。
“战争为什么能催生科技进步？实验通过就可以投入实战了。技术在实践中走向成熟。这个项目申请了七次都没通过，再不应用我们就要全面失守了，这也不是你一贯的作风吧。”
“梅林教授。”
这丝毫没有打断他，教授越说越激动，“是什么让您犹豫不决呢？我们可是信任您才把人类的指挥权交到您手上的，时代已经辜负了我们，我们不能再辜负自己。”
“决定吧！主席。”
“你这样并不能煽动我，教授。是你把护盾发生器安装上去的吧，这么说，其它四个区都有。”主席冷冷地说，“去把另外四个也打开。”
“这风险也太大了吧！”
“一个失控和全部失控结果是一样的。”
“主席。”
“要我命令你吗？如果让其它人去启动呢？”主席早已用爆破枪顶住了他的脑袋。
教授真没想到，主席也许早就知道了这些，这次纯粹是引他上钩的手段，他还能做什么呢？
其它四个力场盾也打开了，广播通告了所有人，人类又重新控制了战场。
但就在这时，十分钟的有效时间已经到了，四号扇叶上方的气流再次形成气流壁，回填了力场盾形成时排开的空气。
外面的僵尸一下子像溃坝一样涌了进来，在远处看来形成了巨大的漩涡，大量的飞行僵尸被绞进漩涡中心。
在这种情况下，只要量子大炮一开火，就能清除一大半，然而它却十分淘气地瘫痪了，围绕着三百多个工兵和一个科学家，他们不得不时刻注意俯冲下来的蝙蝠。
这时毛利元调出一把尖头的家伙，顶上是一小颗颇有金属光泽的球体，突然发出一束耀眼的电弧，在电流的轰击下，十几只大蝙蝠坠落下来，“它们只是晕过去了。”于是几个警卫不失时机地上去补了几刀。
“我手上只有这把磁暴枪，主要还要靠你们掩护。”
尽管如此，僵尸的进攻还是过于凶悍，而且不知为什么转为了重点进攻，似乎有一名百手的指挥官在指挥它们。维修被迫中断，工程师也要投入到战斗中去。
火网交织在一起，猛烈地与僵尸群碰撞、角力，试图力挽狂澜。
所有的火力，警卫、突击兵、百夫长、枪骑兵、突击队员、战车、移动炮台、扫荡者、激光轰炸机、工兵、警卫机器人……倾其一切地开火，却逐渐招架不住。
克强好几次都与死亡只有几厘米，他终于想起了什么。
“那个科学家。”
“毛利元博士。”博士纠正道。
“你的智力超出常人吧？”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在军事上没什么建树。”
“你能出现在这里就说明你很有战略思维。”
“话说你十二岁的时候不就做过更极端的事吗？我没说错吧，诸葛克强少校。”
克强倒是想起了这件事，为此，那个手环在他手上戴了十五年，现在还在不是提醒着他。
那是一个罕见的雨夜。
3
克强独自徘徊在狭小的集体宿舍里，他的父亲已经两周没回来了，每次的答复几乎相同：“我在战斗，别分我心。”从背景幕墙上可以看到，现在正有暴雨，然而，这毫无意义，克强从未见过真正的云雾和雨雪，他之所以能得知天气，不过是设计师们为了安慰他罢了。负责维修的工程师们却要为长期的暴雨殚精竭虑。
在克强的记忆中，这是父亲离家最长的一次，父亲是百夫长，常年奔波在前线——不再泛指战斗的最前沿，而是一片固定的环形区域的代名词，要塞外围紧贴僵尸领地的区域，几十年来战火不断，每隔几个月还会有大规模冲击，一次猛过一次。
就在几天前，克强与朋友们萌生出这样的想法，一种到“外面”去的渴望，其实他们早已想过多次了，但每次那些身配爆破枪的警卫都让他们望而生畏，他们甚至不用弄伤他们就可以将他们扭送回学校，附带一两天的紧闭——这是完全合理的，政府首先要保护他们的人身安全而不是心理，每一个人对于这个整体都尤为重要。
这次，情况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僵尸大军凶猛异常，人类不得不调动尽可能调动的兵力投入战斗，居民区的警卫自然就减少了。就在今晚，他们计划好了一切。
克强比较胆小，他知道，就算全副武装的战士都会被消灭在庞大的机甲中，就是战士也绝没有勇气暴露在**的天空之下。
孩子的好奇心往往是惊人的，他们甚至愿意对抗绝对的权威，在一个世纪以前，因此丧命的孩子就有不少，这样的经历，一次也就够了。
“诸葛克强准备就绪。”他回复组织这次行动的同伴。
他的同伴已经开始在附近的街区挑事，并不全是孩子，好奇这东西。
警卫们不是傻瓜，他们不会被牵着鼻子走，尽管有人在街区引发了爆炸，但还是会留人注意可疑行动
“如果钩不出警卫机器人，一切都白搭。”接下来按计划进行，让警戒等级提升，引出警卫机器人，然后进入机器人管线。克强已经悄悄向机器人据点移动，穿着一身不伦不类的自制“太空服”。
他已经见到据点门口的警卫了，他们目光矍铄、高大威猛，面容冷峻，一副头套黑得发亮，短发整整齐齐地排列在脖颈后方，腰间别着那惹眼的爆破枪。
警笛响起，机器人据点的阀门伴随着金属的摩擦声打开了。
突然。
一道闪亮的光，警卫提高了警惕，还好他们装备了墨镜，但前几秒依然看不见东西。
说时迟，那时快，克强凭借着对场景的记忆飞奔进了阀门，演练过很多次。
他俯下身贴地爬行，管线内一片漆黑，寒冷迅速袭来，克强不免有些恐惧，伴随着一阵兴奋。
前些时候，他还和伙伴讨论，长期在封闭环境中的人无法使用开阔的环境，甚至一点点自然元素，况且外面还下着暴雨。不过这都是科幻小说中的情节了，根本没有人真的试过，有什么好怂的。
克强希望用黑暗掩盖恐惧，他已经开始怀念那些高大的警卫了。他似乎听见了僵尸的哀嚎，这些声音他在影像中都听到过，训练中也时有模拟，但他从未……
暂且不提这一层，工程师们正在维护系统，搞不好就和他撞个正着。
最高层到了，很有幸他的腿还没发软，现在他要手动打开阀门，越过指挥中心的高级军官上瞭望台。
他唤醒了一个警卫机器人，他第一次面对这种四条腿的铁家伙。
“同志，有什么困难？”克强感到很别扭，他被机器人叫成同志了。
“听着，待会儿帮我撬开阀门，在我出去时拦住那些军官。”
“我不能这么做，这会干扰系统正常运作，况且那些都是重要人员。”
“除非你想让我困死在这里。”克强故作镇定。
“可是……”机器人似乎有些矛盾。
“他们会伤害我，他们可能发力过猛，我会被打成重伤，你清楚他们的力量，我是人类的未来，你要对全人类负责。”这种话也只能忽悠机器人，却颇有效果，警卫机器人虽用于战斗，却不能违反机器人定则。
“好了，现在叫你这一组的机器人一起行动。”
又有三个警卫机器人站了起来。如果克强还能活着回来，他一定要求设计师改进一下这漏洞百出的系统。
他觉得自己成了阿甘和闪电侠，跑啊！跑！他看见所有军官一齐转向了他，其中就有主席那张为人们熟知的脸。他们身经百战的身体极其迅捷，几乎只能看见移动的黑影。
那四个机器人走位恰到好处，刚好挡住那些将领，他们要越过那些全副武装的警卫机器人也不得不费些功夫。
现在克强与天空之间只有一道机械门，必须要快，那些将领绝非等闲，机器人也挡不了多久。
那道地狱之门豁然洞开，克强一下子狂暴了，他已经在了天幕之下。
“不！”一阵阵腥臭味扑鼻而来，令人窒息，远处的战斗传来阵阵闪光打在视网膜上，刺激着早已适应了人造光源的瞳孔，几十亿僵尸的哀嚎声此起彼伏，夹杂着引擎和暴雨的杂音，那些巨大的标枪手据在瞭望台上，在他面前发射榴弹，依然掩盖不了这令人作呕的声响。
他看见了，他们的要塞，为了战略目的造成了五边形，五朵花瓣均匀地向四周延伸，绽放在贫瘠的大地上，主塔很高，这正是他站的地方，与他相距很近的天空中，蝙蝠一样的飞行僵尸像蝗虫一样成群结队被消灭在飞行器和火箭雨的呼啸声中，以及能量轰击的闪光中。
克强全身湿透了，那些雨点在他眼中已然成了红色，他浑身发软，连呕吐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觉得身体瘫软下去，他在晕厥之前感到自己被一个生物抱住了，没有其它人会上来，他们不可能到外面来的。
他突然想到，瞭望台与指挥中心之间的闸门刚刚被他打开了，它们如果能到他身边，就一定能够进去，可是，太迟了。
4
死一般的寂静，这间病房隔音效果实在太好了，却不免令人毛骨悚然。
“没什么大问题，主要是精神创伤。”医生身着防化服，面罩上很明显载有内置式分析镜。
克强不太清楚自己晕厥的那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但很明显自己已经没事了，只是全身的消毒水味让他很不舒服。
克强坐起身来：“其他人呢？”
“你的那些同学，不如说‘同伙’，在接受思想教育，至于那些老头吗，”医生顿了顿，“被拘留了，如果在以前，可是要判刑的。现在人力稀缺，自然没这个条件。但他们这半年都只能节衣缩食了，我们已经通知了计划经济署，削减他们的配额。”
“你怎么了解这么多？”克强感到情况有些反常，这根本不是普通的医生。
医生收起了面罩，他绿色的眼睛说明了他是个生化人，他表情很镇定，但呼吸却暴露了他很激动，生化人往往情绪比较强烈，这与他们过高的激素水平有关，虽然他们在后天的训练中能逐渐学会控制，但不难发现，理性常常被身体打败。
但医生还是克制住了，很明显，他对克强之前的行为大为火光。“我是主席的代理，他要指挥战斗，否则一定会亲自处理这种事。”他的声音变得洪亮起来。
克强知道自己捅了大篓子，也不敢多说，最后是医生先发话的：“你为什么不问后来发生了什么？”
克强沉默不语，医生已经有些愠色了，“要不是主席上去把你抱住，你现在已经死了。那四个机器人把你从管道里救出来，你却害他们差点报废，要不是指挥官的素质比较高，说不定变成什么样，那些标枪手和枪骑兵都受到了影响，万一他们遗漏了几只蝙蝠，那就不是你受处罚能解决的了。指挥官理应直接关闭那道闸门把你一个人扔在外面，真不明白主席那时候怎么突然来了‘英雄情怀’。”
克强似乎受到了医生情绪的影响，也激动了起来，又或许是内分泌系统恢复的缘故吧。
克强发话了：“你以前也有和我一样的想法吗？”
“就算是生化人也会做梦。”
“那种感觉完全不一样，就算是影像模拟地在逼真也终归是影像，它传达不了那种令人绝望的气氛。”
所以要塞才会变得密不透风，人们已经被吓破了胆，即使外出战斗的士兵，也装备得严严实实，蜷缩在巨大的人形机甲当中，整个要塞只有五个扇叶状的两侧，一侧两个小的可怜的闸门可以供机甲进出，算上瞭望台的六个们也只有二十六个，尽管每扇门都有五十米高，但比起偌大的要塞也只不过是些小孔，这个要塞为了给人们以慰藉，特别起了个名字——巴别。
这时的人类已不再强大，他们只是在用机械的面具挡住了一张张写满恐惧的脸。
生活资料是极其匮乏的，每个人仅能温饱，只有那战士和研究人员有时可以有一些小菜。
然而，武器和一切机械设施却又十分廉价，人们对于这些武装可以说是毫不吝啬，似乎这样就可以永享安全与文明。
如果就要塞中随便拉一个人出来放到五十年前，那绝对都是全能型人才，而且个个俊男靓女，体型匀称而健美，毕竟自然让我们以貌取人是有一定道理的，当然孔雀是个例外。但在这个动荡的年代，他们只能勉强求生。那些僵尸在他们看来是随时准备夺去自己生命的怪物，而他们在僵尸看来，只是食物和异类。
他们都沉默了，克强只是个十二岁的孩子，他本不该背负这一切，不该面对鏖战的刀光剑影。
医生似乎又陷入了某种复杂的情感，他不知该如何面对眼前这个孩子，“你很有勇气。”
克强似乎发觉了什么：“你不是主席。”
“我是他的代理，是他的复制人，植入了他的记忆。”、
“你回去后会被送进深休眠舱是吗？”
他下次被唤醒时会完全想不起自己以前是谁，他只会记得：我是主席，我却又不是主席。他仅仅拥有主席的记忆和躯体，却没有他的信念与意志，但他是个独立的人。
“是的。”
“你刚才说主席出来救我是因为‘英雄情怀’，这是你的记忆对吗？”
“是。”
“主席应该没有给你原本的记忆，这一段被修饰过。”
医生几乎要叫了出来，“你怎么知道？”
“你仔细想想是不是。”其实克强也拿不准，他只是想让医生帮自己分析验证自己的猜想。
主席的技术很到家，基本让人发现不了记忆被篡改，但如果是自己的脑子来分析自己的手段就另当别论了。
“有一段思维活动明显减弱但运动却很正常。”医生开始有些佩服这个孩子了。
“然而。”医生感到很不爽，怎么变成自己被审讯了，“你是怎么打开最后一道闸门的？”
“一个朋友给了我密钥，他是个天才。”
“那道门根本就没有密钥，用的是主席的灵魂锁。”
“只有一个人知道真相。”
“主席。”
这时候他们的思维已经产生了共振，主席的目的他们不为所知，但他们大约有了自己的结论。
主席是个左派，他本人不主张死守在这个要塞中，只是现实和理性使得他们不得已被关在这座没有狱卒的监狱中，人类总有一天会走出这个要塞，况且那些人不达目的就永无消停之日。
“也许你下一次醒来就不记得我了，但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
医生将几张配额券塞进克强的口袋里，“不要轻信谣言，后会有期。”
医生放下面罩起身就走了，克强却还坐在原地，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一只手上被装了一个手环——他被重点监视了。
广播里又传来了洪亮的声音：“同志们，捷报！我们已经击退了敌人的进攻，僵尸妄图消灭人类的阴谋又一次被粉碎了……”
克强的父亲回来了，他已晋升为了上校，他同时也得知了儿子的情况第一时间赶了回来，但他并不怎么生气，这孩子真和自己很像。
可是，这次人类还能这么幸运么？克强不知道，他只是希望这样。
“把我们连接到四号雷达。”
“你是要强化感官，但这样我们就失去预警能力了。”
“预警已经没有意义了。”
博士是这方面专家，他头上的雷达线快速收发信号，五秒钟就搞定了。
战士们拥有了超强的洞察力和预判力，命中率也高了许多。
其他四个力场盾也降了下来，僵尸像漩涡一样被卷了进去，然后被量子大炮一发解决。
而四号扇叶的克强等人正和僵尸们进行非同寻常的激战，僵尸的尸体堆叠成山，又被等离子火焰烧成灰烬，随风飘散，所有的装甲上都沾上了一层厚厚的骨灰。
护盾的重新启动让战士们松了口气，上校用手捻了捻身上的灰，那不是他身上的，但他太投入了，误以为这套动力装甲是自己的身体。他感到自己全身发热，尽管装甲里有空调，自己身上还裹了一层速干衣。
如此的情形持续了很久，护盾升起又降下，如潮起潮落，僵尸的进攻毫不放缓，似乎它们是无穷无尽的。
有好几次，僵尸攻击到了炮台，使危险性又延滞了一些，但这并没有让维修中止，炮台逐渐恢复了原貌。维修耗费了十一个小时。
护盾又一次降下了，但这次不同。僵尸黑压压地包围了炮台，但与之同时响起了阻尼器的响声，不仅炮台的机械结构恢复了，电力供应也恢复了，系统在重新启动。
一道白色的光柱直冲天宇，近处轰击到僵尸群处产生了巨大的光球。一时间，其它四门量子大炮也开火了，亮如白昼。
前所未有的情形出现了，那些成群的、飞龙一般的飞行僵尸变换队形，盘旋一圈，退了回去，消失在一片渺远之中，监视器上的红色向四周散去。
这是几十年来僵尸头一回撤退，似乎真的有一位指挥官在指挥着它们。
战士们在惊讶之余，一齐迸发出欢呼声，庆祝这短暂的而伟大的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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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的空闲时间，自从上一次冲击之后，僵尸似乎元气大伤，进攻放缓了许多，战士们不怎么需要加班加点的战斗了，只是那些科学家就苦了，昼夜奋战使人造力场技术投入实战，尤其是那个毛利元博士。、
成果也不是没有，这一技术已经应用在了战车和移动炮台上，成了名符其实的悬浮车。
另外就是运输机和轰炸机，用上了反重力装置，只是由于过于笨重，不能装在小型飞行器和机甲上。百夫长成了受益者之一，超级动力锤已不再是仅仅利用千斤顶效应的小玩具了，它在打到敌人的瞬间产生人工重力，从而爆发出巨大威力。
克强此时正在去指挥中心的路上，在五分钟前他刚刚收到紧急通知，现在他已经到门口了。
几乎是同时，另外几个人和他一同进了门，之后所有门极灵敏地关上了。
接下来是一段影像。
“巴别要塞的指挥官，我是你们的人们马克思，我们被僵尸封锁，新上海，浦东心灵研究所……”画面中断了。
“你们都看到了，这是十分钟前收到的通讯，我们不知为何他们过了几十年才联系我们，总之，他们受到了袭击，我们花了点时间制定了方案，希望他们能撑住。任务已经发给你们了，诸葛克强少校是这次行动的总指挥，你们的资料打包在任务里了，这次是紧急任务，立刻执行！”
还真是紧急呢，竟然不用影像通讯，直接把人叫到指挥中心。
克强一边行动一边查看任务，指令大概是这样的，所有参与任务的人带上装备上一架运输机，要留人保护上面的雷达，这点很重要，如果没有雷达来干扰未知的精神信号，他们就会陷入幻觉，甚至攻击同伴，再者僵尸如果要攻击雷达，一定会连同运输机一起攻击，如果没有运输机的光学迷彩，他们很难穿过庞大的僵尸群。另一点，当然，就是把人救出来。
运输机，谁也没有想过这东西有朝一日能量产，它是按照空中战列舰的规格设计的，从纳粹到美帝，这东西一直只存在概念中。直到大战前夕，欧亚国的空中舰队打破了幻想与现实的屏障。
这是要塞内部的人第一次在远离要塞的地方战斗。没有什么隆重的仪式，就已经出发了。
克强已经上了运输机，他一一核对了资料上的人员，他们有的是突击队的，有的是枪骑兵，有警卫，有工程师，还有四个锃光瓦亮的警卫机器人，值得一提的是，有四个人来自一支前所未有的部队——敢死队。
敢死队，似乎比突击队更加凶悍，装甲也很显眼，肩上像京剧里的武角一样插着两面大旗，上面赫然写着两个飘逸的行楷：死士。他们的成员是清一色的生化人，名字也是典型的生化人的名字：青龙、白虎、朱雀、玄武。
运输机悄无声息地在大气上层飞行，三分钟后就到了目的地上空。这个曾经的大都会如今一片狼藉，建筑物像被掏空了的蜂巢，立而不倒，长满苔藓和藤蔓，活死人横行街头，它们现在都在向一个方向聚集，那正是浦东心灵研究所的方向。
“获取不到研究中心内部扫描图像，里面有信号屏蔽。”华生那典型的人工智能语音响起。
“也难怪，有内部结构图吗？”
“有的，但他们很可能对内部进行了改造。”
“你们两个。”克强指着其中两个警卫机器人说道。
“是，长官。”两个机器人发出标准的略带轮廓音的人声。
“你们进去侦查一下。”
“收到。”
两个机器人启动了光学迷彩，运输机舱门开了一下，又迅速合上，五分钟后他们回来了，带回了内部情报。
结果在意料之中，但有些奇怪，内部确实被改造了，成了一个严严实实的保险库，但现在已经被攻破了，幸存者仅有一人，对付不断涌来的僵尸。从图像可以判断出，他就是马克思本人，他似乎会巫术，僵尸像玩偶一样被抛来抛去。
“王强和两个警卫机器人留下放哨，另外两个跟我冲，瓦锡里掩护。青龙、白虎，在后面制造诱饵。朱雀、玄武，从楼顶突破。”
“洪律澜。”克强郑重地对这个工程师说道“在周边的街道制造塌方，让你一个人做这件事有些困难，但我确信你能做到。”
这一点确实很困难，尽管年代已久，但这些基础设施都是按军用标准建造的。
所有人都收到了指令，在回复指令之后，四名敢死队一下就消失了，几秒钟后，后门出现两道强大的电弧横扫过来，一大片僵尸顺势倒地，这时两套机甲出现了，他们关闭了光学迷彩，手握长柄武器的头部调出一道光刃向僵尸群挑衅，此时此刻另外两名敢死队员正用这种光刃切割屋顶。
“是时候了。”门前的僵尸少了不少，克强纵身跳下，手腕上发出集束火箭把正门炸得粉碎，在快落地时飞行翼展开，稳稳当当地悬在了空中，同时，两个警卫机器人也用喷射装置降到了地面。
他们三个几乎不改变重心高度地快速前进，两个警卫机器人尽管高度只有两米，仅仅是动力装甲的四分之一，但打起来毫不逊色，他们是最先进的型号，所有的材料都与众不同，护甲是其它警卫机器人的十几倍，他们两个轻武器槽装备的转轮机枪和上校的是同一种，白色的离子子弹遍地开花，炸出一个个球状波动，爆炸中心只在地面上留下密集的弹坑，而外围的僵尸则血肉横飞，被炸飞的血液如果溅到人身上一定会把人打伤，只是它们在空中飞行一段时间就挥发了。
克强不愧是突击队出身，作为突击队长的他很快就冲进了控制中心并阻断了所有通向控制中心的通道，他看到了马克思博士，他那一副大胡子确实很像历史上的马克思，不过那是因为没时间剪，他其实只有四十多岁。
克强头一次见到了传说中的超能力者，马克思一挥手，那些僵尸的头便像爆米花一样炸开了，过了十几秒，两个敢死队员从天而降，一同消灭了大厅内的僵尸。
“我是巴别要塞第十五突击队队长诸葛克强少校……”克强一向很讨厌官话，然而，这不得不成为开场白。
“听着，这很重要。”马克思用深邃的目光望着克强硕大的机甲上的摄像头——眼睛，“你是救世主。”
“什么？”
“我已经看到了未来。”
“你到底……”
“我研究心灵领域快三十年了，本人就是个超能力者。”
“上飞机再说。”
他们喷射上了运输机，就在之前克强跳下去的时候，运输机已经暴露了，王强和两个警卫机器人此时此刻正在与空中僵尸群激烈战斗。
忽然间周围开始连锁式地爆炸，研究中心像孤岛一样立在中央。顶上立着一截折断的旗杆。
洪律澜，那个工程师发来通讯，任务完成。
“太慢了。”其实是克强他们太快了。克强清单了一下，所有人都到齐了，“停火，关闭舱门。”
“阿雷，甩掉它们。”
“抓牢了。”驾驶员冷冷地说了一句。
运输机在空中上下翻腾、旋转，时而俯冲，时而爬升，所有人都习惯了这种状态，唯独马克思博士没有受过训练，感到很不适。在恰当的时机，僵尸被晃晕的时候，光学迷彩启动了，运输机像人间蒸发一样不见踪影。
克强回望着这个千疮百孔的荒无人烟之地，不免有些感伤，尽管他们只在这里待了二十分钟，却仿佛跨越了一个世纪的兴衰与沧桑，自己真的是救世主吗？巴别是否也会迎来和这座城市一样的未来？
成群的飞行僵尸就在他们下方，近在咫尺，庞大的运输机用脉冲引擎悄无声息地掠过苍穹，克强看到了闪光，那是要塞的战士们在战斗，那座合金的高塔孤独地矗立在黑压压的僵尸群中央。
6
突然有人抓住了克强的手腕，他感到一个冰冷的环状物被扣在了手腕上，他回身一个擒拿手把那人按住了。
“毛利元博士？”克强放了手，博士一下站起来了。
“抱歉没有告知你，但你也知道的，你的监视手环。”
克强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手腕上多了一个环。
“这是用来干扰信号的，里面有事先录制好的信号。记住，你今天在医院。”
“发生什么事了，一定要找我？”
“是主席。”博士拿出了一件黑色斗篷——那是真黑，一点不见反光，“光学迷彩，穿上吧，开关在你手腕上。”
克强发现这件斗篷有内置式分析镜，随着它的指引，克强到了一个实验室，里面已经聚集了十几个人，上校和梅林教授都在，主席严肃地站在中央。
“这次秘密地叫各位过来，是为了搞清朱天鹏元帅想要干什么。”主席单刀直入。
主席继续发言，“我们最近察觉到他有异常举动。他近来常常秘密集会，就像我们现在一样，然而却刻意避开了中央。”
忽然室内被一片红色笼罩，仿佛暗室一般，警报声响个不停。
“立即休会！”主席快步向门口走去。
“警报！警报！五十二街区遭到袭击！”“（噪音）”“警戒等级提升”“（噪音）”“准备出动警卫机器人。”“（噪音）”“系统遭到入侵……”
门一打开，两个手持爆破枪的警卫迎面而来，只是胸口少了代表部队的红星，主席敏捷地抓住枪杆，猛地一抬手，两个警卫飞了出去，当他们重重地摔在地上时，枪口已经对准了他们。
只听几声巨响，两个警卫已经趴在地上动弹不得，“错不了，一定是他，他要为自己的背叛付出代价。”
“上校，逮捕他。不要管我。”主席钻进了纵横交错的街区，无影无踪。
“这分明是临阵脱逃吧。”克强有些不满道。
“主席有自己的计划。”上校道。
“但现在怎么办？”眼下到处都在发生激烈的战斗，最要命的是，警卫机器人都失控了，他们在攻击人类，不错，是人类。
“一定有个机器人专家在协助他。”梅林教授展开了分析，当然，这一点是个正常人都能看出来，“我们要瘫痪一个机器人，然后用我们的方式重启它。”
“试试看吧。瓦锡里，把那边两个恐怖分子狙掉，剩下就是对付那四个警卫机器人。”
“说起来容易，我们这些肉体凡胎，对付一个警卫机器人都困难，主席那家伙现在又跑了，我们冲上去几乎就是送死。”上校道。
“他们可以。”克强示意了一下四个敢死队员。
“等一下。”毛利元博士从实验室中搬出一箱东西，“没点装备怎么行。”
克强已经穿得跟中世纪武士一样，一百多公斤的装甲装在身上，让克强感觉自己是在驾驶动力装甲了。
两个恐怖分子被狙杀只间隙了不到半秒，克强对着四个机器人冲了过去。
激光子弹打在铠甲上几乎没什么效果，机器人没有停止射击，因为视野中只有一个目标。克强本以为会多费一些功夫，现在事情变得简单多了——几个敢死队员吸附在天花板上扔下几个手雷，不偏不倚落在机器人的缝隙中，三个机器人即刻被炸成一堆废铜烂铁。
敢死队员神兵天降，用电磁脉冲手雷让它熄了火。
“教授，快！”两个科学家和一个工程师应声冲了出来，各种仪器一架，教授带上神经连接头盔。
“是戈莫洛夫，那个首席科学家。”
克强捕捉到一声轻微的金属碰撞声，他扔出一枚闪光弹。
这一扔不得了，克强看见了几十个黑点，是能量机炮的炮口。
“卧倒！”
此时此刻，在控制中心，主席那可怜的替身已经被四肢捆绑吊了起来。
“为什么？”
“我受够了！”
“我们会胜利的。”
“天真，我们在精神上已经回到了蛮荒，胜利的代价是什么？原始社会？奴隶社会？”
“所以”
元帅粗暴的打断了他的话，“所以才有了现在的计划经济和阶级社会，妄图搞意识形态上的谢顿计划。这几十年的战斗改变了我对僵尸的看法，它们在进化，能披荆斩棘，它们的文明会发展，人类纯属是在阻碍它们。它们不会重蹈人类的覆辙，人类的使命已经结束了，它们继承了变异后的人类基因，拥有无限的可能，带领这个星球走向辉煌！”
墙体上多了不少黑斑，要不是要塞固若金汤的结构，他们早就被压成肉饼了，又有几发能量束打在墙上，克强等人在地上匍匐，眼见炮口一齐向下转。
克强感到小腿被什么电了一下，一阵痛感涌了上来，铠甲被熔穿了。
那些机器人突然停火了，克强听见了一阵熟悉的离子风暴的声响，先是阵阵闷雷，紧接着是清晰的闪电声，夹杂着爆炸声。
那阵巨响停息了，克强抬头看了看，那些机器人全部化为了零件，那些零件不是放出火花。远处四个警卫机器人向他们驶来，在他们面前稳稳地刹住了。
“你们没事吧？”天呐，这种话竟出自机器人之口，这几个警卫机器人锃光瓦亮的外壳让克强记忆犹新。
“你们要帮我们阻止这些，只有抓住戈莫洛夫，没有我们的指挥是不行的，否则人类就灭绝了。”开门见山，那些机器人受第一法则限制，会不听他们的指令，转而去别的街区救援。
四个机器人停住了，他们的处理器正在进行强烈的电位对抗，很明显，克强没把话说清楚。
“戈莫洛夫让其它机器人失控，你们这么下去也无济于事，只有他能让系统恢复正常。”机器人还是无动于衷，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们不能离开，他的腿受了伤，没有你们保护，其它机器人一来他必死无疑。如果你们不听指令，我会销毁你们。”教授一发话，机器人就转为了待命姿势。
“你们三个和他们去抓戈莫洛夫。你，”克强指向了最后一个机器人，“启动光学迷彩，跟我走。”
克强正往营地赶去，他要给元帅来个突然袭击。
7
一面离子子弹的弹幕打过去，一众警卫机器人和恐怖分子瞬间失去战斗力。
“轰开它。”上校下令道。
四个警卫机器人把转轮机枪调成了霰弹模式，靠近了那道机械门。
先是门缝中渗出了光，然后那道门粉身碎骨，戈莫洛夫教授低头闪过飞溅起来的碎片，等他抬头的时候，一把爆破枪已经顶在了他头上。
克强已经在驾驶动力装甲了，尽管他失去了一截小腿，但这对长期在空中飞来飞去的突击队员来说影响并不大，况且他还是个队长。
战场的情况不容乐观，警卫机器人和僵尸联手攻击人类，僵尸都已经推到电墙边上了。
“别往下看，那会使你的行动受阻”克强对那个警卫机器人说，克强的飞行翼可以一下飞上主塔顶部，而那个警卫机器人只能用磁力和压力吸附，辅以绳索和喷射装置。
“老家伙，别再挣扎了，这是纳米纤维绳，机器人和动力装甲上用的，你就是使出吃奶得劲狠命扯都断不了，现在还是被吊起来的。”元帅说道。
“你这个疯子，僵尸就会放过你吗？”
“我会成为它们的一员。”
“你真的疯了，就算它们攻破了要塞，恐怕还没等到尸变它们就把你撕成碎片了，况且我们不都是有抗体的人吗？”
“抗体？你还在指望那可怜的抗体！就算我被撕碎了也不要紧，这个人间地狱我早就待够了！”
“戈莫洛夫，反人类罪犯戈莫洛夫，投降吧，你还有一个机会。”上校道。
“我没有反人类，它们才是人类，而你们是僵尸，至少警卫机器人是这么认为的。”
“总之，你已经面临绝境了。”
“你们以为有用吗？很快那些警卫机器人就会来志愿我。”
“道路已经被我们截断了。”
“没有我，你们无法让系统复原。”
“那就说不定了，只要把你除掉，搞定系统只是时间问题。”
“可你们有时间吗？”
“你是聪明人，”上校一老拳将戈莫洛夫打翻在地，对他大腿来了一枪，“拜你所赐，我儿子少了一条腿，现在该让你尝尝这个滋味了。”
元帅反复在大厅里转悠，他没有抽烟的习惯，整个军队都没有这种不良嗜好——他们根本就没有烟草的配额，此时此刻，他却觉得嘴边少了点什么。
“你这个疯子！”
元帅一老拳打在他肚子上，替身的吼叫戛然而止。
戈莫洛夫已经被打得全身上下没一块好肉，上校正将一块浸透了的布料从他脸上扯开，戈莫洛夫虚弱地从嘴角逼出一股水。
上校一把抓起他的衣领，那衣领已破烂不堪，变成了很深的紫红色，上校从口袋里掏出了战场上应急用的兴奋剂朝他脖子上扎了一针。
戈莫洛夫痛苦地大叫起来。
“我知道怎么恢复系统。”戈莫洛夫再一次到了极限，看来他也实在受不了了，一个首席科学家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待遇？
克强关闭了喷射背包，降落在瞭望台上，看起来腿有点瘸。
“枪骑兵，打开中央闸门！”
“我们没有权限。”
“射穿它，这是命令！”
“你这恐怖分子！”一个枪骑兵把枪口对准了他，然而克强一把抵住他的手腕，猛地一转手就缴了他的械。
“你玷污了我的枪。”
“抱歉，这是主席的意思，我只是奉命行事。”
闸门在一声巨响中破碎了，元帅大惊失色，他看出这不是僵尸干的。
“借你的枪一用。”克强说完便从刚被轰出的窟窿中跳了下去，落地时，元帅那些追随者的位置已被一个个黑坑取代。
元帅身手矫捷，纵身一跃跳上克强的膝盖，三下两下跳到克强机甲的肩部，克强正伸手去掸，元帅已移动到他的手臂，转眼间到了胸甲，报出了指挥官密钥，克强的机甲停止了，胸口的盖板也向上打开，驾驶室暴露在元帅面前。
“到此为止了。”元帅粗暴地把克强从驾驶座上拽了下来，克强重重地摔在地上。
元帅向克强背上踏上一只脚，用爆破枪顶在了他的脑后。
一道亮线穿过整个指挥大厅。
元帅直僵僵地倒了下去。主席不知何时已出现在了大厅中央，正从射击姿势变换回来。主席向克强伸出一只手，克强却自己爬了起来，单腿站立。
“系统恢复。”要塞的机制能很快收拾好这个烂摊子，这次的人员伤亡大于以往所有大规模冲击的总和。
8
克强端正地坐在座位上，这是他第一次参加高级军官会议。
“能源问题，我们的核能储备仅能维持一年，届时，所有机制将无法运转，我们将全面失守。”主席自然是要强调一下问题的严重性。
“在僵尸大军围困的情况下，我们无法建造任何能源和资源建筑，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四个月前我们捣毁了要塞西北部的敌军集结点，使得敌军在该区的力量遭到重创，该地再往西，是新切尔诺贝利，我们要突袭哪里，将核燃料带回来。”四个月前的突袭行动克强并没有参加，尽管依靠强大的生物技术能帮他培养出一条新腿，但要让他适应那条腿却需要一些时日，部队的制度极其严苛，绝不会让他闲着，由于身体原因不能上前线的士兵都要接受魔鬼般的训练，军衔仅为上士的临时教官对他的上肢百加摧残。
他们制定了行动方案，在去营地的路上，在五十米宽的走廊中，克强一直在考虑马克思博士刚才说的话，那里是不明精神信号的源头，也许有一种比人类更高级的生命在里面。
要塞方面为马克思博士特制了一套机甲，是毛利元那套改的，巨大的念力强化装置一直延伸到头顶，像一把伞一样打开。
“指挥部批准你去了？”
“他们命令我去的，他们需要一个专家。”毛利元博士回答道。
克强想来，毛利元博士最近好像很活跃。
这次行动投入了很多兵力，四个月前他们捣毁了集结点，这就意味着下一波冲击还未到来就已被击溃，所以无需担忧僵尸的突袭。
克强穿上动力装甲，更准确的说是驾驶，上了运输机。
他发现有一架运输机似乎比其他的都大一号，后来他获悉，那是预警机，搭载了巨型雷达。没有光学迷彩的轰炸机自然是过不去了，天空中充斥着看不见踪影的运输机和扫荡者S，为了确保不相互碰撞，他们都用影像显示了自己的位置，只有透过屏幕才能看见。
很快，他们到了那个矗立了一个世纪的古老核电站上空，诚然，它已不是原来的样子，但它内部的一切应当还没有报废，只是里面的人早在几十年前就成了一句句僵尸，铁门上的镰刀锤子还诉说着曾经的故事。门是大开着的，不断有成群的僵尸进进出出。
所有扫荡者一齐将能量机炮炮口朝下，能量束流星雨一般落下，几十秒之后，核电站周围变得如月球表面。战士被空降到平地上，阻止僵尸向中央聚拢，他们很快就构起了工事，把大群僵尸牢牢阻隔在了外面。
克强他们冲进电站一阵枪林弹雨，如期进展，不久，毛利元博士和一些工程师发现了异常。
“这不可能，这个地方根本检测不到放射性辐射！”
“等等，那是什么？”博士的雷达突然探测到了很强的辐射源，强度快要接近恒星附近了，“它在地下四十层，但我怀疑它并非善类。
感谢动力装甲，让他们有了接触它的机会，再往下层，他们见到了一个个茧一样的东西，里面沉睡者尚未成型的巨人僵尸，战士们挨个清理掉它们。
真正看到那个东西的战士都惊呆了，那东西霸占了地下四十层到五十层的几乎全部空间。
“不好，快撤，它是活的！”克强大惊，凭常识，被那家伙挤一下必死无疑。
墙体振动起来，层与层之间的隔板碎裂，塌陷，大块大块的混凝土夹杂着钢铁和硬橡胶，山崩一样向下坠，克强等人连闪带打的出去了，没躲过被砸中的，就永远埋在了下面。
原先的电站被一个直径数百米的大坑取代，坑里升起一个巨大的肉团，上面布满了巨大的孔穴，直让人看得头皮发麻。
它身下几百条腿把它缓缓从坑中移出来，其实它移动得非常快，只是和它庞大的身躯一对比就会让俯视的人误以为它在缓慢蠕动，地面上的战士遭了罪，如果没有喷射装置，他们绝对跑不过这个庞然大物。
“全体攻击！”火舌闪烁之后，这家伙只是停止移动蜷缩了一会儿，接着一大堆铁坨从它身上的洞中喷射出来，许多战士闪避不及，机甲被砸穿，飞行器也被打下了不少。
“那是我们刚才打出去的导弹。”
“只能用能量武器攻击。”指挥官发话了。
“能试图接近它吗？”克强问道。
“千万不要。”马克思博士又发话了，他的能力不得不使人们相信他，尽管他们不清楚这种未占先知的能力是怎么来的，心理史学？
哪知那个大家伙已经先下手为强，它身上的孔穴一齐张开，仿佛一个个瞳孔，一阵天昏地暗的风，周遭的一切，包括僵尸，都被往里吸，所有人猝不及防，不约而同地顺着气流而去，他们相互拉扯，但有些还是被吸进去了，其它人尽其所能地抓住地面，同时引擎全开，有时候牵引住自己的战友被吸走，他们也只能忍痛切断绳索。
“停止，开火！”指挥官下令道。
火力集中起来，激光，等离子电浆一齐射进孔中，马克思博士集中精力，一记心灵重击，那家伙停了下来。
“所有人全速后退！”
战士们应当是清楚了，那家伙又要喷射了，然而，这次它扔出来的东西似乎比吸进去的少很多。
让所有人震惊的一幕出现了，被吸进去的战士又从孔穴中钻了出来。
他们把枪口对准了空中，“扫荡者，开火！”这几乎不可能，没人能这么冷酷无情，除非他们已经被僵尸同化，比如说，从那个大家伙身体里钻出来的那些，他们几乎立即就向他们以前的战友射击。
“如果是主席的话，说不定能做点什么。”指挥官很头疼，他的能力已经是人类的极限了，这是自然选择和科技的共同结果，短短几十年来，人类的体能和智力都已翻了数倍，然而他仍觉得力不从心，他比纯正的生化人还差了一截，可惜生化人的弱点太明显，无法取代他的位子。
“不要撤退，顶住。毛利元博士，带一批工兵去我们之前突袭的东面的集结点，修复那里的卫星中继站，我会让一支部队掩护你。”指挥官语速很快，也难怪，这是战争。
“连线总指挥部，告诉他们现在的情况。准备动力装甲。”“尹士乾上校，暂时替我指挥一下现场，掩护我。马克思博士，你知道要怎么做的。”
指挥官早已经进行了思考，他有自己的计划，偶尔会让部下摸不着头脑，这一点倒颇有主席的作风。
这只是一架普通的运输机，舱门打开，一套百夫长动力装甲飞驰而下，像是一名冲锋陷阵的将军，他本来就是将军。
9
那家伙身上的一个孔穴中喷出了一朵蘑菇云，指挥官迅速地回旋。
“这已经是最后一颗了，华通知这几个百夫长来我的座驾。”指挥官回到运输机，进行新一轮的填弹，刚才他下去投放了六枚重型榴弹，精准无误地在它被喷出前爆炸，废掉了六个孔穴，但他料定，下一次不会这么容易了。
“待会儿跳下去的时候抱在一起，打开光子屏障，到八百米时相互推开。尹士乾上校留下。”指挥官交代了一番后，立刻就位，“如果失误了，千万不要逗留。”
舱门一开，六个百夫长一齐下落，光子屏障拼成一个锥形，似整流罩一般，挡住迎面而来的光与冲击。
“散开！”六个百夫长一下炸了开来，分居六侧，继续下降，划出一片飞艇炸裂式的尾迹，仿佛天女散花。
指挥官从背后抽出那门波能炮，将一大块飞来的钢锭击得粉碎。十几秒后，指挥官老练地放下榴弹，同时对目标喷气让自己反冲回去。
那家伙似乎被绕晕了头，不知所措，于是它又一次吸气，由于少了十几个孔，威力减小不少，加之有了之前的经验，这次反击立即被击破了。
尽管如此，它的战斗力仍不容低估，这次六人一共携带了三十六枚核弹，仅有十六枚投放有效。
指挥官回到舱内后，紧张地满头大汗，这是扭转战局的唯一机会，眼前这个大家伙，比起进攻，更像是在自卫。目前有一个更严峻的问题，那家伙吸进去的僵尸都不知去处。
“通知指挥中心，我们需要一批燃烧弹。”
还有一件比较棘手的事，就是那些敌我不分的战士，他们的系统进入了自闭模式，想让他们的装甲停止运作是不可能的了，只好……
说来也怪，要塞那边的僵尸已经乱作一团，它们相互踩踏，死了不少。指挥官愈加坚定眼前这个庞然大物是个头目。
四名敢死队员赶到了。
“隐形没用，这家伙邪门的很。”指挥官说道，“突击队，火力支援！”
说实在的，克强不敢说自己的火力支援有多大用，那些攻击对它来说不过是沐浴，这东西活像一个巨大的蚁后，它还正从孔穴中发射生物电浆呢，这都是上世纪人们幻想中的怪物，如果这家伙体内真有个核容电池，那也太吓人了。
指挥中心给了三分钟的期限，届时第一批燃烧弹将抵达战场，而毛利元博士修复卫星中继站则需要更多时间。
几乎所有人都有了一种感觉，这不是他们第一次上战场了，却是第一次面对真正的敌人，突然间变得热血沸腾。
“马克思博士，你在玩吉斯卡特的把戏。”上校道，一种突然的，渐强的兴奋包裹了全身。
“士气和冷静一样重要，上校。”
当然，这种情绪绝非空穴来风，但只要稍加干涉，便会增强。
几十年来的压抑气氛被打破了，这是罕见的希望。围绕着巨兽周围展开了，周旋、反抗、斗争。
那家伙的势头逐渐被控制住了，四名敢死队员在恰到好处的位置用电子瘫痪光线控制了它，在安全距离内把停滞效果发挥到了极致。行动的放缓使破绽暴露出来，战士们得以以高精准度的火力向黑色孔穴开火。
一阵剧烈的晃动，那家伙的身体抽搐着。突然，那些被打坏的孔穴中喷出一股股粘液。克强看到自己原本所在的那架运输机被粘液击中，很快成了一团燃烧的活火。
那家伙的身体整整收缩了一圈。它张开孔穴，又一阵强气旋，威力虽不如第一次，但远远胜过其他几次，这次不同，僵尸主动投入它的怀抱。
指挥官看了看屏幕上的倒计时，还有二十秒，“截住那些僵尸！”“开启指挥界面。”
四名敢死队员停止发射光线，改为了冷冻枪，开始冻结那些孔穴。二十秒过去了，截击效果还可以，批量的燃烧弹落到地上，灭索多玛滚滚烈焰从天而降瞬时燃成**烈火，数万僵尸葬身火海，化作点点灰烬。
指挥官双臂撑到控制台的边缘上，又把过热的手指在空调口下吹了吹。
“毛利元博士，还有多久？”指挥官并不惧怕长时间的战斗，一次大规模冲击的来袭往往会让人几个昼夜不能合眼，不过关心一下时间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不能确定，这地方简直跟废墟一样，一堆僵尸的尸体把排气口都堵上了。”
指挥官长叹一声，又坐回到座椅上，他刚才不知为何站起来的，这也许就是坐立不安。
毛利元博士接通了电路，此时已是翌日中午，看样子比预计的要快些。
“启动卫星激光。”指挥官终于说出了那个命令。
“正在将卫星加农给你调过去，最近的一个在南半球。”
“北半球就没有了吗？”
“有，但是都连不上，应该是坏了。”
这时，克强发来了通讯，“指挥官，能给我腾出一架运输机吗？”
“你做什么？”
“我们去助推一下。”
“你什么时候？”指挥官意识到这是他与毛利元博士的通讯，而不是广播。
“回头再向你解释。”
指挥官思索了片刻，还是让他去了。
克强和几个突击队员在卫星上着陆了，马力全开，几道火焰向同一个方向喷出。克强看着地图般的地面从地平线处的亮线向自己这里移动，他看见了，那个地方，他们刚刚战斗的地方，像光斑，又像黑子，他始终没看清是明是暗。
“卫星加农进入轨道。”
一道光柱降下，周围出现了几圈巨大的光环，像一个黄色的巨人口吐烟圈。光线散去，地面上只留下一个冒烟的尸体，上面被灼出一个黑坑。
众人谨慎又惊奇地围上去，它确实是死了，没被轰成渣已经让人很惊奇了，马克思博士以闪现的速度冲过去，触摸了它的躯体。
“它不是唯一的，人类侵占了它的领域，它要把我们赶尽杀绝。我听到了它最后的声音，是绝望。”
僵尸群乱作一团，涌动着，对冲着，似群龙无首，听了马克思博士的话的人心头都为之一震，刚刚那道激光降下之时，他们莫名地感到一阵令人窒息的绝望，连预警机都掩盖不住那个信号。
“它是昔拉。”马克思博士喃喃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