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是紧急通讯，主席发来的，这时是睡眠时间。
“诸葛云博士出事了。”
“什么？”克强猛地一下从床上坐起。
“没什么，刚才是测试，实际上有个更严重的问题。”
“她真的没事？”
“没事。不要相信任何人，即使是我，所以你要和我保持通讯，我会向你说明情况，不是正式报告，但你还是看一下吧。”
克强没有挂断，他按主席说的做了，十三个小时前，兵营中五个警卫突然暴毙，死相惨不忍睹，被定性为动物袭击，至于哪种动物不言而喻，但这是要塞内部，目前还没有抓到凶手，如果真是这样，它可能已经跑遍整座要塞了，主席决定亲自出马，为了不打草惊蛇，没有公布真相。
情况真是越来越复杂了，自从上次消灭尸母昔拉后，要塞附近的僵尸被清扫一空，但是原有的僵尸大军又一大半不翼而飞，尽管马克思博士在最后一刻读取了昔拉的记忆，但收获甚微，只知道其它尸母的部分信息和昔拉尸群的全部信息，这些都是昔拉生前所知道的，然而，对于这次的事件，一无所知。顺带一提，要塞开始募集人员外出收集僵尸的骨灰，它们是优质的核燃料。
克强的任务就是揪出这个凶手，它可能很擅长伪装。有几个人和他同去，他们都相互连线。
这天夜里，克强坐立难安，其实要塞中不分什么白天黑夜，警卫三班倒，有人白天休息，有人则是夜里。克强很久没有入眠，当他终于在疲倦中睡去时，他做了个奇怪的梦，每个人都长着獠牙，张开血盆大口，横行街头，他瞧见自己的母亲，一个科学家，在孤军奋战，他看见的分明是尹士乾上校的动作，持枪的姿势，格斗的技法，坚毅的目光，他母亲是个生化人，他却分明看见她的眼睛是血红色的，那不是生化人的眼睛，也不是人类的，是僵尸那种病态的充血的眼。
他再次醒来，他不是警卫，却肩负着甚于警卫的责任。总有几百个人与他擦肩，每时每刻，全都清一色的穿着中山装，亦或是军装，脸上只有麻木，在克强眼中，俨然成了凶相，他还记着昨晚的梦。
“就这样，正常一点，你和他们是一样的，就像往常一样。”克强自语。
一个胖子与他相撞，差点倒下，他们都不说话，只是相互疑惑地望着对方。拥挤的街道，只有来来往往的脚步声，一切都很平常，一切都暗藏杀机。
“嘿，同志，你怎么了？”一个人叫住了他，通讯里传出了同样的声音，只是有大约零点一秒的延迟。
克强转过头一看，是马克思博士，他是安全的，他似乎只是提醒他一下，压根没等他回话就走开了。
“左边，盯住那个人。”是主席的声音，在他的分析镜上，一个白衣的科学家被锁定了。
“他好像已经发现你了，快跟上。”
那个科学家开始在人潮中穿梭，他似乎很能看准那些人与人之间的空隙，不知是怎么练就的。克强逐一从那些空隙后紧跟而过。两人不知不觉开始加速，到最后开始跑动，甚至扒拉起路人来。
“跟紧了，不要放掉，我会来支援你。”主席发话了。
一股无形的力飞驰而来把科学家打翻在地，是马克思博士，他用念力将他击倒。
是个生化人，想到昨晚的梦，克强不禁心头为之一震，好在他的眼睛仍呈绿色。
“你是谁？”克强上前质问。
“魔鬼的使者。”他已经用握在手中的爆破枪终结了自己。
克强这才注意到他的胸牌，是个心灵学家，“马克思博士，你被捕了。”
“现在看来你嫌疑最大，一切都和你有关，况且你是直接接触尸母的人。”
“我可以马上把你击晕，但我不会这么做。”马克思博士举起了双手。
克强用电子瘫痪光线击晕了他，把他拖走了。
“主席，我有一件事想问你。”克强说道。
“说吧。”
“你为什么信任我？”
“马克思博士说你是救世主。”
“你不信宿命。”
“我相信的是你，你拥有我设想的一切新人类的品质。”
“什么意思？”
“朱天鹏元帅说僵尸比人类高级，”主席沉默了几秒，继续说了下去，“这正是我不同意的地方，我们早已不是以前的人类。我们终将迎来自己的命运——进化。”
克强思索了很久，仍然没想到什么，他观察，没有任何结果，只觉得一切都很异样，就这样浑浑噩噩过了三个小时。
“主席，你的替身好像很奇怪。啊！……”是东方宏将军的声音，他一个月前指挥突袭了新切尔诺贝利，被晋升为上将。通讯没有中断，从影像中可以看见他腰部受伤了，大把地流血，主席的替身手指上竟长出了锋利的骨刃，上面不留一点血痕，只见黑影闪动，听得风声尖利。
他与指挥官们发生了激烈的斗殴，警卫也冲了进来，他简直无人能敌，手上的骨刃甩出去，将一众警卫打成筛子。然后警卫机器人出动了，用频射激光对他扫射，他一伸手摸出一个斗笠模样的东西，把激光子弹悉数挡住，斗笠在他手上高速旋转后飞出，竟将两个警卫机器人腰斩，斗笠飞回他手中，他一把扣在头上。
克强在主席后一步赶到，已经有好几个指挥官被打成重伤，流血不止。
根本就没有克强出手的余地，眼前的打斗看得他眼花缭乱，上一次元帅的身手已经让他记忆深刻。
主席一个不小心被震飞出去，在他还悬浮在空中时，一个黑影闪现过来，当黑影消失时，只见主席被卡住脖子按在墙上，克强才第一次看清了凶手，斗笠下一双暗红的眼珠，和梦中出现的那对一模一样，愤怒与杀气暴露无遗，一只手上的骨刃长长地指向地面。
主席墨绿色的双眼在这对火焰面前显得无力得多。一根光柱冲来，斗笠男那只恐怖的手臂被斩下，东方宏将军用激光剑斩下那截手臂后痛苦地伏在地上，他被长长的骨刃刺穿了腹部，几根骨刃从他背后穿出，依旧不留血痕，他的鲜血浸渍了那根残臂。
斗笠男再生出一条臂膀，拔出那截插在东方宏将军体内的残臂，一脚把他踢向一边，另一只手又抓住了刚刚挣脱下来正在咳嗽的主席向地上灌去。
主席落地的过程中伸腿将他绊倒，无奈他摔得太重，没能赶在斗笠男之前起身，被斗笠男踩住。
几道电子瘫痪光线打到斗笠男身上，这次他没能躲过。
11
这个男人在我手下痛苦地做出毫无意义的挣扎，把这样软弱的人类握在手中真让我恶心，即使我不下手他也会窒息而死，我萌生出一个想法，我可以看着他慢慢死去，但我右手上的利刃已经急不可耐了。
席尔瓦，这不是我的本名，我原本没有名字，尸母向我发出一串信号我就知道它在召唤我，直到二十四小时前。
那时我们正同一些铁人作战，僵尸们向来无所畏惧，除了我，还有尸母们，尸母告诉我，每一个硕大的铁人内部都有一种弱小的生物在操纵它。光晕在我身旁弥散，身边的僵尸谢幕一般被吞噬，它们既不知道恐惧，也不知道痛苦，我不会怜悯它们，它们的尸母被消灭了，它们成了无主的游魂。
我纵身一跃，跳上一个铁人的手臂，他试图把我甩下来，我放了个假身，这得消耗不少能量，旋即伪装成它的一部分，那家伙丝毫没有察觉，这是主上赋予我的能力，我的身体能变幻成任何形态，前提是我接触过原物，我甚至能修改皮表的分子排列，使它们拥有不同的光泽和颜色，这些是其它僵尸所不具备的，正因为这种能力，我能模仿其它僵尸，杀戮于无形，只要我有足够的能量，我甚至能成为一个尸母。
主上是个厉害的角色，后来我了解到，人类叫它撒旦，和其它尸母对它的认知类似——冷酷而狡猾，除了神以外无人能敌，是它，命令我打进人类的巢穴。
这就是要塞的大门，我跟着他们一起进去，一道激光网自上而下扫描了一遍，紧接着几股锥形的白雾从上方的喷口喷出，让人十分难受，如果是一般的僵尸，早就死在这里了。他进了营房，打开胸膛，一个人类从胸膛中跳出，同一间还有四个人类，五个铁人整齐地排成一排，以半蹲的姿势靠在墙上，一阵肉香扑面而来，他们都是健康的人类。
一个优秀的猎手总是在黑暗中蓄势待发，相比猎手，我更多地扮演杀手的角色，这两者是有区别的，前者更加野蛮，后者更加冷酷，擅长隐匿气息。
五人在我大鹏展翅式的背后袭击中，还来不及叫喊，便以成为五具冰冷的尸体，我迫不及待地一阵狼吞虎咽，这时我发现了一些奇妙的事情，当我接触到他的一瞬间，我感到我可以完美地模拟出他大脑的形态，他大脑的模型在这之前就以出现在我的映像中，同时获得了他的记忆，我头一回感到有了灵魂，之前我顶多算是个会思考的战争机器，从未有过意识，更莫谈灵魂，从此，我便有了席尔瓦这个名字。
一连吞食了五具尸体，身体一下有力了许多，我注视着我的新形象，我到底还算不算僵尸？总之，绝不是人类。
步行，键入，交谈，似乎没什么异样，一切都是自然发生的。对，就是他了，这个心灵科学家也许能帮到我。
“博士。”我上前拍了拍他的手臂——用骨针把麻醉剂推进他的身体。
“同志，需要帮助吗？……让我送你去医院。”我把昏迷过去的他一只胳膊搭在肩上，他身上有一股猎物的气息，不像那些僵尸，浊臭逼人。
我小心翼翼地刺进他的大脑皮层，力图不损坏他的脑子，看来我的判断是正确的，他记忆中有很多关于心灵能力的秘密，可惜他只是个凡人，不会运用这些知识，而我则不同。
心灵控制，对于我这个刚入门的家伙，一个已经是极限了吗？好吧，这足够了，虽然比起尸母还差很多，尸母有那么大的脑子。
这家伙体能也是够呛，不过对于人类也不能奢望多少，毕竟是人类。
“这么晚还不睡啊。”一个警卫提醒了我，我都忘了，我现在是人类，主上，强迫一个僵尸去睡觉也太凶残了吧！好吧，没什么用，这里根本就没有主上的信号，我注射了两剂镇静剂，都被代谢掉了。
人群像僵尸一般在街头徘徊，这座要塞永远不会睡去，正如群僵不曾入睡一样，或许，人类与僵尸并没有太多区别，僵尸不是由人演变来的吗？那我又是什么？一个会思考的僵尸？我到底是谁？撒旦麾下的僵尸？警卫中士席尔瓦？一个心灵专家？
我是谁？
是那个家伙，眼中闪耀着绿光，尽管人群中有不少绿色的眼睛，但我凭直觉感到他不一般。
我与他擦肩，一根骨刺刺进他的头颅，直抵大脑，责任？这种感觉愈加强烈，守护人类的责任，宁愿牺牲一切，为了人类，宁愿灭亡也要站着，不！不！
总算抛弃这种情感了，看来我找对人了，尽管只是替身。这家伙怎么办，不能让他暴尸街头吧，还是找个地方处理了吧。
糟糕，被发现了，人类的身体果然不好用，这种远程控制的确不太好。到头来还是被抓住了，那就只好杀人灭口了。
那个问题总是萦绕不去，我到底是谁？啊！一股电流穿过我的头部，我闭上眼，一个图像呈现出来，逐渐清晰起来，这是答案吗？似尸母又非尸母，繁杂的触须，四片叶状展开，中央是一个球体，在黑暗中明晰起来，这是什么，这是什么？它是谁？
“消灭每一个人类，让我君临天下。”那个意识中的生命体对我低语，不，我还有任务，这样蛮干一定会失败，先不理会这些。
它愈发纠缠我，像梦魇，又像神谕，使我迫切地想了解真相，真相就在那道门后面，只要我踏进去。
“我找到一些线索，调出资料库。”
“是，主席。”两个助手机器人调出了界面和精神头盔。
我进入了主机，面对资料的海洋，真相，我要真相。
“停下，执行我的命令。”那个生物又浮现在我眼前。
找到了，完全匹配，电脑中的影像与它完全匹配，就是它，“纳米帝王计划”，这是我头一次看见病原体，一种具有高度智能的RNA病毒，它是神，只有尸母能直接与它对话，它没有意识，我们只是单纯地用这种方法控制它，确切的说，是向它祈祷，它才是我真正的主人，而尸母们一直在利用它。
想逮我，别以为你们用神经通讯我就听不见，那么就先从你开始吧，清洗！
我变回原形，变换出骨刃，屠杀就这么开始了，人类简直不堪一击，尽管人有点多。可恶，警卫机器人吗？那么只好——我掏出尸母——它已经不是我的主上了——为我准备的武器，正如巨人僵尸的铠甲和巨斧一样，这不属于我身体的一部分。
这就是主席本人了，看样子有两下子，但还是很弱，很快便招架不住，于是才有了刚才那一幕。
这时，一柱闪光冲我而来，我应激式地拦截、反击，那个人类竟然在被穿刺的情况下斩下了我的手臂。但他忽视了我的能力，我立刻再生出一条手臂，拔出那截断臂，把他踢到一边。主席竟顽强地抓住这个时机又和我厮打起来，可惜不到一回合又被我踩在脚下。
几道闪光过后我感到全身不能动了，但我的意识还勉强清醒，我看清了那几个人，他们是敢死队员。
“振作起来，席尔瓦。”纳米帝王的耳语又回响起来，我猛然惊觉，我的意识还是清醒的，在四道瘫痪光线的作用下，纳米帝王与我同在。心灵控制……那个主席缓缓起身，抽出爆破枪，几个队员受到干扰，光线熄灭了，有了主席的灵魂锁，我打开了那道门，他的确是个精神强大的人，在这么虚弱的情况下，心灵控制也仅仅持续了几秒。
我已经出了那道们，隐没在成群的僵尸中，然而离撒旦的领域还很远。我已经不能再回去了，我突破了撒旦的底线，它绝不会允许一个有灵魂的僵尸出现在它的尸群中，灵魂是仅仅尸母才能拥有的灵物，像人类这样拥有灵魂的脆弱生命会被毫不留情地消灭，只有那些无心智的僵尸才适合成为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奴隶，若要维持统治，便要杜绝僵尸像尸母那样拥有思想，正如人类担心机器的那样。
神通广大的纳米帝王，请指引我方向。
12
克强巨大的动力装置伫立在一片旷地上，瞭望四野一片忙碌，几队十米高的技工在原野上游荡，间或把地上散落的僵尸尸体抓起来扔向几堆，准备着焚烧成灰烬，地面运输车来来往往，碾压过大地的沉寂，许多建筑从地面上升起，它们建造地极快，每一块隔壁，每一台机器都早已在要塞中组装好，只待像乐高玩具一样拼起，再通上电，就成了一座座建造——电站、工厂、兵营、哨站……
屏幕上的一条文字框让他走动起来，这是一条即时命令——进驻兵营——从外观来看，的的确确是一个碉堡，也许好几年，克强都要在这里安家了，远离他熟悉的要塞，冒着随时被袭击的危险，这个建筑远没有要塞可靠。但这又有什么呢？战争离结束不远了。
“侦测到一波冲击，预计四十八小时后到达，工程队停止作业，战斗人员准备就绪。”战区广播响起，人人神经紧绷，但仅限于这个前线基地，要塞并未进入紧急状态。
很快地，僵尸群出现在视野中，被装甲上的摄像头看得一清二楚，那些僵尸在速度上比昔拉的那些要快近三倍，而且出现了久违的硬化僵尸。克强轻轻检查了一下集束火箭。
不久，僵尸群进入射程范围，从最前排的兵营开始，枪眼中迸发出各式各样的弹药，一时间亮成一片。僵尸一排排地倒下，但仍然在缓缓推进。量子炮台开火，战车冲上前线——这种战车净高二十米，炮塔像极了一个巨大的金属头颅，“眼睛”发射出破坏死光，“耳朵”是两门速射炮，活像两杆天线。
“拉近。”东方宏将军发现僵尸的阵型有些奇怪，“这不是冲锋的阵型，它们打算摧毁一切。”
“等等。”东方宏将军又发现了异样，有几个僵尸有些浮肿，估计有酸液，原来如此，“前排撤出兵营。”
警卫排成了高低错落的一排，推出一片环状的等离子火焰区域，吞噬着向中央浮动的黑点。
“警报！警报！侦测到一波空中单位，初步断定为……确认为翼龙僵尸。”他们似乎已经看到天际有些发黑，那也许是错觉，但尸群却是真的。
“见鬼，它们在干什么？”镜头中可以清晰地看见那些翼龙僵尸在攻击地面上的僵尸，地上那些毫无还手之力，就算那些挥动巨斧的巨人僵尸也只能伤到皮毛，硬化僵尸凭借卓越的跳跃能力跳到它们身上，但很快被甩了下来，体型小些的僵尸，早已被碾成一摊碎骨。
“那是该隐，上一次出现的这种僵尸就是它的部队。”因为这件事，它还和昔拉闹翻了，这也是后来昔拉的实力大大削弱的原因——可不单是因为人类，它的实力比昔拉弱，但真要打起来也很伤脑筋，“它在扩张自己的挪德之地，它已不满足于天空。”
“那么现在该怎么办，将军？”华生俨然一个参谋。
“不管怎么说，它们绝非善类，准备好防空。”
地面的僵尸也不稳定起来，它们开始自相残杀“该隐在夺取地面尸群的控制权，它应该就在附近。”
“要有卫星加农吗？将军。”
“不，这样会打草惊蛇。”
空中的僵尸群冲过来了，它们似乎没打算歼灭地上的尸群，而纯粹要打乱它们的阵脚，让另一个尸母失去对它们的控制。它们是奔着人类而来的。
“开启护盾。”气浪滚滚，一道无形的铁幕形成了，把僵尸牢牢阻隔在外面，一年多来，这种护盾唯一的改进是它的作用半径扩大了几十公里。
突然，一具飞行僵尸闪现到了护盾内，砸爆了护盾发生器后又消失了，天知道它哪来的这么大威力。
“它是什么玩意？”将军愤怒地砸了一下指挥台。
“检测到巨大不明飞行单位”由于护盾骤闭，一阵强烈的气压袭向护盾中心，几个巨大的飞行物御风而来，速度也提升了许多，那是几个蜉蝣一样的东西，却个个像尸母一样全身布满孔穴，就在它们接近基地的时候，千万只乌贼一样的东西从孔穴中飞出，这些乌贼的触须尖端有尖利的骨刺，头部有一根大号的骨刺，它们密密麻麻地挥洒下来，拖出长长的尾迹，好似一群群导弹。克强眼见前方的一员警卫被二十几个乌贼吸住，它们固定在装甲上，用尖锐的头部打穿了动力装甲的外壳，钻了进去，那个战士便一头栽倒下去。有些乌贼在空中被打爆了，溅射出酸液，一阵黄水暴雨般挥洒下来，装甲便似褪了一层皮，根本看不出原来的设计，只剩一个人形的轮廓——那还是防腐蚀的。
地面上的巨人僵尸，抓起硬化僵尸抛向天空，有些落在了蜉蝣上，大多数都被拦住。那些蜉蝣的飞行高度大约在四百米左右，不算太高，但已经足以显示出高度优势。
火箭对于这种东西威力甚是渺小，只有大中型火箭和能量武器对它才有可观的效果，两三个量子炮台才约摸能击杀一个，而集束火箭只有拦截那些乌贼。
“糟了，那个梯队的翼龙僵尸。”只见一队翼龙僵尸排成梯队，它们尽可能加速，不顾及炮火，最后一头撞向了一个半球状建筑。
“战区一号雷达损坏，局部失去屏蔽。”
“向要塞请求支援，预警机请求。”
将军突然呆住了，一共五批，已经撞在了剩下的两个主雷达上，升腾起滚滚浓烟，好似三个建错时代的烽火台。
“华生，联络一下尹士乾上校。”将军紧张到说出了它的名字，似乎想要坚定一下自己指挥官的身份。
“华生！”将军一转身，周围已经是一片僵尸，张着血盆大口，与自己近在咫尺，“见鬼。”
克强刚看到了主雷达被毁，已经大致明白了将要发生的一切，只是他怎么也不明白，也不理解，该隐怎么会知道那三个建筑的用途，精心设计了战略。
一群飞行僵尸袭来，克强等人一阵射击，却迎来一架扫荡者从僵尸群中冒着黑烟落了下来，那群飞行僵尸随风而逝，“我想我已经陷入幻象了。”
一束激光打在克强待的兵营上，克强迅速从窗口中跳出，他身后的兵营已经成了一片废墟，一架激光轰炸机在上空盘旋。
“全乱套了。”克强低语道。
“我早说过这是徒劳的。”一个熟悉而阴冷的声音从背后响起。是一套百夫长动力装甲，迈着方步而来，每一落脚都在地上踏出一个大坑。
“朱天鹏，这不可能。”克强明白这是幻象，但他无法摆脱，也不知道幻象的背后是僵尸还是人类。
克强一回身，幻象消失了，只留下一长串脚印，不，它只是又出现在了克强身后，永远不展现出正面，只有恐怖的回响。
忽然克强眼前天旋地转，元帅的声音戛然而止，一些僵尸变为了人类的装甲部队，一些部队则变成了僵尸。
13
“好些了吗？”克强身后冒出了马克思博士。
“还没。”克强仍待在那里，“我还是不知道眼前是否为幻象。”
“我无法向你解释，如果你仍处于幻境，你相信我与否结果都是一样的。”
“预警机呢，有预警机支援吗？”
“不会有什么用的，三股精神信号正在强烈对抗，预警机的这点效率根本无能为力。”
战区内一片混乱，根本不知道谁在打谁，几乎每一个单位都各成一军，孤军奋战，没有队友，只有敌人。
“还有比这更糟的吗？”克强说。
“如果我们不采取行动，就会有。与我的距离不要超过一公里，否则你会再次陷入幻境。”
“先去指挥部。”克强道。
光影巨响，指挥大厅的门被炸开，克强用飞行翼滑翔过去按住了将军。东方宏将军一阵头晕目眩发现自己被一只巨大的机械手按住，墙壁上又新增了许多弹痕，又看见了站立在门口的马克思博士特有的那套动力装甲，立即明白了一切。
“还有可以调用的部队吗？”将军问。
“战场控制已完全丧失，前方建筑正在陷落……”华生是这么回复的，不知不觉，将军已穿上动力装甲，由原来那个两米高的小人变成了十米高的机械战士。
“马克思博士，你还能解救几个人？”将军说。
“一百出头，那是极限了。”
“我们需要一批工兵，还有毛利元博士，我们要尽快修复雷达。”
一群僵尸被卷几个漩涡中心绞成碎渣，旁边几架飞行器被集束火箭集中，燃烧着的残骸也被卷进漩涡，形成道道流火，整个天空宛如梵高的那幅星月夜。
“情况怎么样，博士？”克强问道。
“很糟糕。”博士没多说什么。
他们战斗得都麻木了，任凭僵尸在脚下血流成河。忽然一个黑影突现，克强没看清那是什么，条件反射式地一排火箭打过去，那个黑影中了一发火箭便急速退到半空中悬浮在那里。
“斗笠男！”克强惊叫起来。
“叫我席尔瓦。听说你是救世主，现在看来，你是过不了我这关了。”
“护盾是你破坏的吗？这次袭击是你策划的？”
“我是来杀你的。”话音刚落，一道强大的电流袭来，马克思博士拖过来一个警卫挡了一下，那个动力装甲瞬间成了一具残骸。
克强差点愣住了，要知道，动力装甲用的是核容电池，有强大的能量收集装置，就是闪电劈到也不会有事，可是……忽然后面一架运输机的残骸直冲而来，上将用光子盾挡了一下，被撞飞出去七八十米，好在马克思博士粉碎了它，使它没有撞到克强身上。东方宏将军在空中端起波能炮轰向斗笠男，却被一道超能屏障挡住，克强趁势冲了过去，用激光剑一刺，见到没有突破屏障便赶忙退了回来，差点露出破绽。
“它好像比之前强了不少。”将军迅速起身。
“那还用说。”克强说道。
“看来你们这些虫子也没那么弱。”斗笠男说。
“你既然看过那本书，就该知道说这种话的人是什么下场。”克强回道。
语毕，斗笠男脚下一阵炸雷，几颗榴弹打了上来，斗笠男猝不及防，被炸得翻了一个跟斗，又在空中停住了，就在躲过后面的几发榴弹时，这一批榴弹的最后一发在它上方炸开——那是枚子母弹，小型的榴弹雨点般降下，那原本是用来对付步兵方阵的。斗笠男消失了，克强向黑影消失的方向又发了一批集束火箭。它许久没再出现，应当是被击中了。
那个发射榴弹的标枪手喷射到克强他们面前，“你们是人类士兵。”
“你是怎么判断出来的？”克强问。
“经验，人类和僵尸的行动方式是不一样的。”
一个凶兆，一束激光柱打在一个大蜉蝣身上，蜉蝣坠了下去，直直地冲着雷达而去，马克思博士使了全身力气使他偏移了轨道，然而，拨开这个大家伙，是一群大家伙，一群翼龙又撞向了雷达。
致命的情况出现了，天花板塌陷了，又一只蜉蝣从天上坠了下来，它没有砸到雷达，但没了天花板，它落地时产生的气浪便把一众工程师和毛利元博士掀了出去，它的触地点距雷达只有几米。一群乌贼从刚刚落下的两具蜉蝣的尸体中钻了出来，发出极恐怖的蜂鸣声，在那群工程师之间舞动。
“不！”克强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喊，好像是他自己死了一般，毛利元博士的影像通讯中，几只乌贼钻进了驾驶室，在他上聚成了一团，那些乌贼竟长着人脸！只听得一声惨叫，待它们散去时，只留下沾了几丁精肉的白骨和一滩血泊。
“完了，都完了，它们很快就会荡平这个基地直奔要塞。”克强似乎一下脆弱了很多。
“只有一条路，但不是死路。”将军说道。
克强一把锁住将军的喉咙，尽管卡住这个机械的连接部件不会对驾驶员造成任何痛苦，但他已经无法把握理性了，“我要怎么相信你？”
“听我说，你想不出更好的方法。”将军的语调依旧镇定，没有任何呼吸不畅。
克强努力控制住了自己，放下了手，“你想怎么办？”
“杀死该隐，这是唯一阻止僵尸大军的方法。看，预警机到了。”
远处一群运输机开了过来，那是两个团的兵力，从预警机上下来一个人，他的动力装甲很奇特，体型很大，简直就是一辆战车，头上有像毛利元博士一样的V型雷达线，那是力场盾的发明者——梅林博士。
“还有五个小时。”教授尽量压制住怒火，“一批新型载具会抵达战场，资料已经发给你了。”
“马克思博士，找到它了吗？”上将问。
“它在一百二十公里外，高度大约两千米。”
“博士，去召集一些高手。”将军又转向那个标枪手，“你是哪个部队的？”
“标枪十二队，左伦上士。”
“一定要杀死它。”教授语气中充满了愤怒。
“有情况。”教授的预警机发现了异样，远处，应该很近了，一大波僵尸袭来，它们的速度这么快。
“它们最快还有多久到达？”
“四十分钟。”
“卫星激光准备好了吗？”
“就绪。”
卫星加农炮把六个能量槽微微升起，聚在顶部。“出发吧。”将军走上运输机，银迹划过五十米便消失了——隐形了。
不再注意周围的景色，那些僵尸，那些荒原，那些废墟，除此之外，没有其它，甚至没有乌鸦和老饕，它们在这个血与火的世界里没有角色。在人类与恶魔的双重蹂躏下，只有苔藓和藤蔓还在顽强地匍匐着，那些更加顽强的真菌甚至能寄生在僵尸身上，从恶魔那里虎口夺食。
他们此时此刻正要去索取恶魔的性命，以这个星球上不屈的生命之名。
14
它就呈现在眼前了，被放逐到天空这片挪得之地，尸母该隐，似蜉蝣又非蜉蝣，似蝴蝶又非蝴蝶，两扇巨大的肉翅上下翻动，仿佛波涛滚滚，布满了孔穴，中央部分骨刺迭起，威慑四方。它的周围有二十几个蜉蝣围着，在它的体型对比下，也显得瘦弱。
“它翼展要有三百米了吧。”克强嘀咕着，刚才的愤怒一下被紧张的气氛掩盖，不得不承认，它比昔拉大得多。
这家伙的实力本不如昔拉，只是在昔拉似乎继承了它的尸群，变得空前强盛，不断挥师扩张领土。
一个下马威，一道激光柱从天际垂下，落到它身上，它不由自主地下坠了几十米，而后又恢复到原来的高度，它把蜉蝣悉数收回体内，只是最后两只被击杀了——飞行器一齐现形，火力扫射，一轮攻击后又归于隐形。
在相隔一两百公里处，一队令人毛骨悚然的家伙正狂奔而来。天色早已垂暮，它们身上发出幽绿的光，显得与众不同。
海量的乌贼从该隐的孔穴中飞驰而出，打在前排的飞行器上，一圈火线亮起，像一个火焰环一样落了下来。
“撤退！撤退！情报有误。”
该隐也不追击，任他们回去了。
“分析一下乌贼的结构。”将军下令。
“通知你一声，护盾很快就要修好了。”
过了五分钟，教授发现了很奇怪的事，乌贼体内有一种有机物，一个腺体都装着这种东西，但它并不具有腐蚀性，它的分子式让人感到很眼熟，但教授怎么都想不起来，他咨询了要塞的科学家，他们一口就报了出来——VII型生物燃料，一种水栽植物生产出来的物质，用作火箭燃料，喷射装置和集束火箭上面用的是改进过的XI型，也就是说，那些乌贼本身就是导弹。
护盾启动，尽管用处不大，但好歹能延迟基地毁灭。克强从毛利元博士身上取下那把磁暴枪对僵尸群打了几下，又觉得无处可放——他背上有飞行翼，他又把这把四米长的长枪放在哪里呢，于是只得又端了起来，尽管不是他自己的肌体在支撑，可他总觉得，这把枪好沉重。
将军不得不重新制定战术以对付该隐，他看着这层透明的穹顶，不禁让各种不论是否合理的设想涌现出来。
“教授，我们需要你的帮助。”将军说，“有没有可能让这里的两座建筑移动起来。”
“你指哪一类？”
“护盾和发电厂。”
“发电厂是不可能了，护盾的话还可以，但要战区全部的运输机。”
“我们用卫星供能，虽然不能持续，但它里面的能源应该能提供十几个小时的运作。”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要把护盾从基地上剥离下来，用几百架运输机拉到该隐那里，再把卫星加农炮回收当做电池使用。不行，这太疯狂了。”
“也许你说的对，这种方式不符合任何兵法和战术，也确实不靠谱，但我们的敌人已经不再是往常的人类了，它们的思维方式和作战方式都和我们不同，这是个疯狂的世界，它的秩序已经改变。”
“总感觉朱天鹏元帅也这么说过。”教授默默转过身去，一个喷射到了护盾那里，“关闭护盾。”
机器的轰鸣，引擎的巨响，护盾发生器两侧吸满了运输机，在地面上高速滑行，地上的积雪扬起一片雾凇，后方，一颗巨大的卫星正缓慢向下俯冲，伴随着向前方喷气，蓝色的等离子气体，同样吸附着几十架运输机在给它减速，卫星停止喷气，吸附在上面的几十架运输机脱离了卫星，掉了个头又吸附在了护盾发生器顶部，卫星不偏不倚地撞上了护盾发生器后方的槽部。
护盾发生器内部，一群工程师在操纵设备，“我们连接上卫星了。”
“喷火！”
卫星后部喷出巨大的等离子火焰，连护盾一齐高速推进。
卫星停止喷气，继续滑行了一会儿，停了下来，静立在荒原上，随后，两千多名驾驶着机动装甲的士兵喷射到它周围。
“全体上运输机。”战区广播传来命令。
所有人已经在运输机上了，运输机一齐隐形。
“是时候了，所有工程师从建筑中撤出。”教授说。
“那您怎么办？”
“我要调控设备。”
“我是指您为什么要亲自留下。
“毛利元博士牺牲了，他是光荣的，这么优秀。”
“攻击！”运输机舱门打开，全体向该隐射击，然后是同样的过程。
它发射了乌贼，然后护盾启动了，乌贼被挡在护盾外面，接下来是二轮攻击，乌贼被悉数消灭。一队突击队员飞出，将一列重型炸弹推入孔穴中，不幸的是，派出的突击队被消灭了四分之一，他们被孔穴中发出的暗炮击中。生还者则全退到了后面，护盾是单向的，一旦出去就会被挡在外面。
“天呐，它们……”克强惊讶地不知怎么用语言表达，一片绿色的浮点出现在远处，在黑夜中闪着，一路狂奔过来。
“不要管它们，它们应该还在二十公里外。”东方宏将军说。
“等等。”将军拉近了影像，从影像中看到，那些僵尸猩猩一样飞奔，它们全身如甲虫一样具有光泽，一些部位闪着绿色的荧光，四肢处露出几截正常僵尸色泽的皮肤，显示出发达的肌肉，如赛博格一般。其间有几只一跃而起，抓住飞来的翼龙僵尸扯成两半，在与翼龙僵尸的对比中可以看出，它们臂展大约五十米，那些乌贼打到它们身上，如同老鼠碰到合金钢板，根本钻不动。
“我们必须尽快。”将军见识到了它们的威力，然而，这解决不了问题，那些僵尸，那些可怕的僵尸终于逼近过来，它们几只合力一推，竟突破了护盾。
“这是在开玩笑吧。”一名突击队员飞驰过去，攻击其中一只的后颈，只见那庞然大物纵身一跃，翻身一个后摆拳打穿了装甲，又稳稳当当站立在地上，那名队员的装甲瞬间变成了一堆回炉的废铁——准确地说，是一种复合材料，几种铁硅与有机化合物。
教授见状，发话了，“我要做个实验，请你们回到基地。”
“我不同意。”将军已经预感到了什么。
“那么对不起，永别了，同志们。”教授把一个参数由2.8调节到了10，一股强大的推力向四周袭来，那些部队被甩出好几公里，那些僵尸，蜉蝣，还有尸母，凭借巨大的质量，没被甩出去。
“开始干活了。”教授低语，他迅速地改变数据，力场发生了变化，一切附近的物体都被向中央吸引，作用半径大约为六百米。这是教授最近研究的一项课题，用人造力场制造一个巨大的空气透镜，将阳光聚焦到一个极小的区域，以满足基地能源的需要，但这还在理论阶段，用这种方法产生的电能甚至无法提供这种方法所需要的人造力场发生器的能量。
这时教授听到了奇异的声响，一回头，是一群僵尸在室内拆仪器。
“这么快就出现幻象了，得抓紧了。”一群幽绿色的僵尸向护盾发生器奔来，教授默默地站到了护盾发生器顶上，调出量子炮一炮打烂了卫星加农的聚焦透镜。
“来啊！都上来啊！”话音刚落，一群僵尸一跃而起，扑向了教授，教授乘势启动了卫星加农。
一道扇形的黄光射向四周的力场，被反射到卫星上，立即诞生了一个巨大的光球，它迅速向外扩张，吞噬了半径二点五公里内的一切，那不是黄光，而是白光。
“快跑，是核爆。”将军大喊了一声。
刚刚由于护盾关闭引起的回填气流停止了，光球瞬势炸裂开来，变成了巨大的椭球，把该隐囊括在内，紧接着，一道直冲天际的光柱，在顶部展开成一把巨伞，它像一株极其贪婪的植物，在十几秒内疯长，变成一颗魔菌，灼热的烟卷从它周围升起，形成了几道光环，一时间，天空亮如白昼，那些从未见过曙光的人一定会为它的光芒所震惊，这种气体的白炽状态持续了有一段时间。那些不在爆炸范围内的飞行僵尸，一切，至少是大多数天上的僵尸都不明原因地落了下来，失去了行动能力。
卫星核容电池晶格内贮藏的重氢被反应殆尽，它的威力毁灭了该隐和它的僵尸群，毁灭了那些亮着绿光的僵尸，清空了一大片土地，同时也摧毁了大半个前线基地，只留下一排没有电力供应的炮塔，和地面上一个地标级的大坑。
“它已经死了。”将军只是这么说，“我们还有多少部队？”
他突然意识到，指挥系统已经不复存在，华生死了。于是他亲自清点了一下，还剩五百二十三人，原来总共一万多人的军队。
“我建议向要塞请求支援，那种僵尸很快就会出现第二波，它们的实力你也知道了，它们能击碎要塞的外墙，所以一定要把它们滞留在前线。”克强说。
“他们不会同意的，没有第二次支援了。”
15
“立即撤回要塞，这是命令！”主席几乎是怒吼，他的情绪毫不失真地在通讯中表现出来。
“我不接受。”将军重复了他的 。
“你脑袋被驴踢了！？你的基地已经没了！”
“你支配不了我的行动，不论你怎么说，我的士兵现在可都是战神。”
“你会后悔的，我不是在威胁你。”主席切断了通讯，一脚踹在座椅上，那座椅冒了几下火花。主席径直走向了自己的宿区，掀开工作台上的一尊马克思雕像，按下了一个红色按钮，地面上升起一个圆柱形舱室，里面躺着一个和主席别无二致的人体，主席拿起一个头盔，连接到深休眠舱，然后套在了自己头上。
此刻，将军统领着一个营的兵力，只是百夫长似乎多了点，这些人就算都能以一当十也顶多算是五千人，如果放到一个世纪前，就算卸下装甲也能以一敌百。
“我们需要设一些陷阱，称新一波僵尸还没到，把量子炮塔里的光子发生器拆下来，然后进驻进去，另外，把地基挖空。”将军说。在他还能指挥之前，他要尽量拖住那些僵尸。
“它们来了。”所有飞行器进入隐形状态，除了激光轰炸机，它们无法隐形。十几道光柱打在一个僵尸头上，那个僵尸头往下一垂，侧身倒了下去，身上的荧光逐渐熄灭。
那些运输机和双刃的扫荡者不断现形，打了几下以后又隐形起来，仿佛夜空中星辰闪烁。僵尸稍稍减慢了它们推进的步伐，它们数量相当多，很快，它们到了炮塔旁边，二十几个一伙向一个炮塔猛扑过去，然而，当它们砸烂了那个炮塔后，突然随地面一同陷了下去，落入深坑，坑里喷出了一股气浪和一条火舌，一股蘑菇云冉冉升起，而里面的士兵提前从炮口中出来了。僵尸的思维能力相当有限，以至于在已经有一批僵尸中招后，其它僵尸依然落入同样的陷阱，一时间，几十座小型火山陆续喷涌起来。
“还有多少重型炸弹？”上将问。
“十七枚。”这次是运输机，和克强上次用的一样，是简化的华生系统。
“没办法了。”上将把六枚载到了自己身上，一头俯冲下去，降落在一群僵尸中央，那些巨大的僵尸立刻向他扑来，他一个喷射飞向高空，投下了一枚重型炸弹，不偏不倚，正好在那些僵尸落地前落到离地几十米的高度，它们正好扑到了炸弹上，一阵强烈的冲击波把它们炸翻。
“怎么还没来，主席不会真的想要放弃我们了吧。”上将没有注意到，时间仅仅过去了二十分钟。
远处最后一座炮塔陷落下去，之后是一阵爆炸，僵尸大军践踏而过，爬上了之前核爆产生的大坑边缘的高地，速度加快了很多，将军惊讶地望着蜂拥而至的僵尸，一下瘫坐在运输机的甲板上。
一阵强大的冲击波打到一个僵尸的身上，它被震飞开去，沿斜坡一路滚下来，在前排的很多僵尸身上都发生了同样的情况，将军突然想到了教授说的那种新式载具。
他查看了一下资料，那是冲击波坦克，体型是战车的六倍，值得一提的是炮塔，运用人工力场技术产生强大的震荡波，再通过反射装置把震荡波投射到空间角极小的扇形区域内，产生强烈的冲击，如果在近处被它打一下，伤害是不可估量的。
的确，一排巨大的坦克架着四个四向推进器驶来，天际席卷而来一阵气浪，气浪静息，一排飞行器降临战场。僵尸群即刻被牵制住了。
战区广播响起：“我谨代表人类苏维埃……”主席的声音中夹杂着怒气。
东方宏将军被停职了，还降了级。但他并不后悔，至少他认为他做了正确的事情，“不要和它们正面对抗，它们肌体强度大得吓人。”将军提醒道。
“那我们就从它们背后袭击。”
“它们速度相当快，只有当它们跳到空中时速度才会慢下来。”将军补充道。
主席的屏幕上出现了那个突击队员牺牲的影像，“似乎是的。”
主席驾驶着一套百夫长动力装甲从运输机中飞驰而出，身后拖着喷射装置产生的两条尾迹。他低空飞行了几秒，一具僵尸向他扑了上来，他向下喷气让自己上升，在与僵尸高度同步是摁住了它的头，顺势抽出动力锤砸瞎了它一只眼，而后又回到了运输机上，如果那不是僵尸而是别的生物，一定会捂住眼睛，然而，僵尸根本没有痛感。
“我大概掌握了它的行动方式。”主席的怒气似乎很快得到了控制，他从背后抽出了波能炮瞄准了它另一只眼。
“目标进入冲击波坦克杀伤范围。”华生的语言响起，主席坐回到指挥台前。
两股冲击波对撞在一个僵尸的脑袋上，那头盖骨竟被击碎了，一股浑黄的液体喷溅出来，那僵尸两臂一撑地倒了下去。冲击波坦克与目标越近，造成的伤害就越大，然而，被攻击到的风险也变大了。
“全体压上去，不要让它们攻击到冲击波坦克。”运输机和各种飞行器浩浩荡荡地飞过去，把尘埃搅荡得愈加浑浊。
“我的天，你带了多少人？”
“四个师。”
那些僵尸并不理会那些机械军团，而是很有目标地向坦克阵列冲去，这反倒使战士们不用过多地担心自身受到攻击。克强大腿部的槽口打开，发出八发穿甲弹击中了一个僵尸的后颈，打出了一道小口子，他亮出激光剑俯冲过去**了那道划痕中，但激光剑并被有像以往那样爽快地将障碍物粉碎，而是很艰难地一点点熔毁它的外骨骼，过程持续了两三秒，届时，僵尸脖子一仰向前栽倒。
冲击波坦克变换了阵型，前列中央的坦克渐渐减速，形成了一个凹槽。火力几乎覆盖了前方的空间，让僵尸无缝可插。火力网纵横交错，威力发挥到了极致。
突然，一具僵尸跳过来，在坦克正前方中了一炮，被轰飞出去，跌落在正前方，坦克碾过死亡继续前进，然而，就在它停火的间隙，另一具僵尸砸了过来，正中炮塔，坦克瞬间迸发出强烈的震荡波，把僵尸炸死，同时也毁灭了自己。
坦克群开始后退，但并不停止开火，它们与僵尸周旋着，不久，那一波僵尸被消灭殆尽。
“把尸体采集回去研究。另外，尽快重建基地。”主席沉默了片刻，“所有的僵尸，必须尽快从地球上消失。”他打开运输机舱门，身体暴露在布满烟尘和血腥的空气中，直接凝视着这个世界，原本洁净的纯白色军服很快被厚厚的一层骨灰覆盖，战士们一致转向主席，看着他疯狂的举动。也许还是会感到不适，他又把舱门关上了，一屁股坐在座椅上，在上面靠了好久，要知道，他要克服的不仅仅是恐惧，没有经过过滤的空气中充满了二氧化碳和有毒气体。
“喂，我说你还好吧。”尹士乾上校重新出现在了克强背后。
“还活着。”
“今天是你二十八岁生日。”
克强没有回话，只顾低头注视着手中的磁暴枪，后部的核容电池上，辐射危险的标志颇为明显，这些技术曾经给他们带来曙光，也曾毁灭过他们，现在又支持着他们战斗。
呈现在人们眼前的是尸横遍野，那些僵尸头颅破碎地伏在大地上，坚硬的外壳却仍然依稀可见，有如城市的残影。
16
“二十分十七秒，比上次快很多了。”主席说道，“但这还不够。”
一旁的克强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我刚才差点没命。”
“是你自己要接受这项任务的，我之前提醒过你，在你之前已经有六名突击队员牺牲了。”
“如果我不接受，你们还会找其他人。他们会丧命，对吗？”
“不会再有其它人了，所有僵尸已经联合起来对付人类，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此时此刻，马克思博士正坐在动力装甲的驾驶座上，盖板还没有合上，一个科学家站在一个工作台旁，工作台正对着马克思博士，工作台上放着一个立方体透明玻璃罩，一只小白鼠安详地待在里面，时不时移动一两下，科学家两眼深陷，似乎洞穿一切，每一缕头发都整整齐齐地刷向脑后，颧骨微微隆起，一米九的身高使他略显高大，身上的研究服几乎完全对称地分布。
“你手腕上增设了一种特殊的瞄准器，它用于制造心灵信标，你应该知道怎么用它了。那么，开始吧。”
动力装甲胸口的盖板合上了，头部的精神力强化装置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支了起来，马克思博士手臂周围的光线扭曲了一下又归于平静。
“现在我们让它跳跃。”科学家在手上的控制器上运行了一串代码，小白鼠便在原地奋力一跃，之后他又测试了各种行动，最后，他输入最后一项指令，小白鼠全身抽搐起来，像在抵御着什么，它的身体突然炸裂了，溅射到橱窗上的体液和器脏缓缓滑动下来。
“这点强度应该不足以杀死一只尸母吧。”马克思博士提出质疑道。
科学家嘴角掠过一丝微笑，“我带你看样东西。”他打开一道大机械门，中央呈现出一个巨大的培养池，里面泡着一个巨大的生物，周围电路四通八达，控制台林立，一群科学家在操纵各类仪器，“原本应当让你参与这项计划的，但你当时在前线。”
马克思博士惊讶地望着这一切，“你们竟然”，他看了两遍，每一次都确认那个生物是昔拉。
“你向我们隐瞒了什么。”科学家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芯片，上面赫然印着“ING SOC”的字样，“在它体内发现的。”
“并非我有意隐瞒，我真的不太清楚。”
“还是我来说吧。”科学家把芯片放回了口袋，“纳米帝王是大洋国研发的生化武器，为了控制它，他们制造了五十台神经元计算机，藉此向纳米帝王施发指令，以控制生化武器——就是后来的尸母，每个尸母的名字，你所命名的，都和那台计算机中记录的相一致，除了撒旦，那里面记录的是该亚，全世界一共有五十个尸母，和你说的一样。”
“也许是某种第六感。”
“好吧，先不提这事，后来，那些神经元组织内形成了原始意识并不断进化，就成了我们现在看到的样子，拥有超强的感知能力和精神力量，正如我们之前所见，而我们正利用了昔拉这种复杂的大脑结构，把它的尸体进行了改造，制造了这个远程打击装置，除了撒旦和该隐这种皮糙肉厚的老牌尸母，没有任何生物能扛住这一击。”
“你不担心它会失控？就像当初一样？”
“不，它的功能已经被改变了，况且我们没有给它情报，它如何产生意识？”
“图灵，你真是个可怕的家伙。”
克强跳回到了运输机上，装甲已布满划痕。“十五分二十四秒，刚才攻击第三个泰坦僵尸转身时有破绽，我帮你消灭了身后的三个泰坦，不然你现在已经死了，你已经到极限了，如果继续下去的话会很危险，先回兵营吧。”
“九分五十七秒，这次应该算准备好了，你已经能做到平均一分钟杀死六个泰坦僵尸，这种进攻强度没有任何一个尸群能阻挡。其它人应该也准备好了，三个小时后在指挥中心集合。”
场面静息了，没有风尘，没有炮火，没有贫瘠的日光，没有钢铁咆哮、引擎嘶吼，没有僵尸长鸣，有的只是仪表闪烁，“滴滴滴……”，这便是指挥中心，给人以间隙的平静和无形的压力。“这是位于北非的一处军事基地，从前隶属东亚国，据情报，那里有一具尸母……”
运输机上，克强倚靠在一道铁壁上，紧握在手里的磁暴枪，在他的右侧是四名敢死队员，对面是马克思博士，他简直快成“搏士”了，另外，还有各个部门的优秀战士。“我们又凑到一块儿了啊！”
“确定目标位置，给点火力支援，将军。”
一批扫荡者突然出现，甩出一大片弹幕清空了一片区域，紧接着，六个人冲刺下来，克强打头，四名敢死队员尾随其后，排成2X2的方阵把马克思博士夹在中间。一股强烈的能量波动，那个基地被夷为平地，地下一大群僵尸喷涌而出，但随着六人的抵达，便被杀出一条长长的狭缝，如同小行星撞击海面时排开巨浪一般，终于，那个巨大的肉球露出来了，克强给马克思博士让出条道，马克思博士手腕上发出发散形的光束，覆盖到了一个扇形的区域，那些光束逐渐收拢为较粗的两条在尽头交于一点，那一点正好是尸母的体心，他手臂周围及其延长线——那两道光束周围的光线都发生了急剧的扭曲，然后马克思博士收回了手臂。
“撤退！”马克思博士说他们把阵型变了一下，撤了回去，回到运输机。部队，一群全透明的飞行器往回飞行，身后一阵惊天动地的爆炸，一个透明的球状波动急剧扩散，它所到之处，大地凹陷下去带来的只有湮灭。
战场上传来的影像映射在指挥中心的屏幕上，所有人都欢呼起来，因胜利而笑。
如此的场景出现了二十几次，问题便出现了，很多尸母的所在地，出现了大量的泰坦僵尸，很明显，撒旦在发派僵尸保护它们，僵尸们已经联合起来，而且似乎撒旦成了它们的盟主——它们都受到撒旦的调遣，理由很简单，那些泰坦僵尸既能保护它们，也能夺走它们的性命，如果人类被消灭，撒旦很可能立即用那些作为尸母侍卫的泰坦僵尸了结它们，然而，那些尸母竟主动让那些僵尸到自己身边，让自己暴露在恐怖的绿光之下，它们畏惧人类已经超越了撒旦，甘于臣服于它的极权统治。
“收到一段通讯。”
“我亲爱的人类朋友们，我们好久不见了。这一年多来，我受到撒旦的追杀，但是现在，我安全了。”是斗笠男，不知为什么语调有些不正常，背景是一处类似核电站的地方。
“你们可以叫我席尔瓦，也可以叫我撒旦，我不在意，我曾经有很多名字，我也曾经彷徨过，我思索我到底是谁，现在，我明白了。我是纳米帝王在人间唯一的代理，此次专程给你们发来通牒，这是我们的世界，和纳米帝王作对就是和宇宙作对，同历史作对。”
“我研究过你们人类，也了解你们，就现在来看，对你们采取强攻不是明智的选择，我们的进攻强度远远达不到你们的防御阀值，昔拉和该隐的失败已经证明了这一点。但我们有时间，而你们没有，你们的资源已经快要消耗殆尽，甚至在你们弹尽粮绝之前，你们就会陷入内乱，人类是自私的，它们不像僵尸那样一心只为群体，一旦食不果腹，必将人人自危。”
“摆在你们面前的有两条路，俯首称臣，放下武器走出要塞，成为尸群中的一员，还是坐以待毙，陷入完全无政府状态，最后让我跨过你们冰冷的尸体宣告一个帝国的终结。”这个狂热的炽天使长从屏幕上消失了。
撒旦的声音很有穿透力，好似歌咏一般，让整座要塞陷入一种莫名的绝望，主席也无能为力，“它在动摇我们的意志。”
“它一定干扰过其它尸母的思维，很难缠的一个对手。”
“撒旦说的对，我们不能无限期的防御，我们要速战速决。”
当日，参与行动的成员又聚集起来开了一次会议。
“我们必须加紧行动了，而且必须在撒旦派出增援之前解决所有尸母。决不能让它的阴谋得逞！”主席狂热地叫喊。
“但是还有二十三个尸母，我们没这么多时间。”克强道。
“所以必须同步。”
“什么同步？”
“我们会出动武力消灭一些尸母。”
“这正中了撒旦的下怀，你还不明白吗，我的主席？它给你发来的通牒就是要刺激你这么做。”克强道。
“没办法了，没有其它的路，我们只有孤注一掷，将计就计。而且，它们的进化速度已经超过了我们的科技发展速度，就算我们资源无限，也无法久战。今晚，就是决定命运之时！”
八万名士兵，原本是一天二十五小时轮流值班，现在全部整装出发，只留三万人守家。
今夜，不论是太阳照得到的地方还是太阳照不到的地方，处处是光影交错，这是人类疯狂的反扑，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各方战士都奋力作战，反而将生死置之度外。
克强单膝跪地，一只手将自己撑起来，站立在大地上，望着微明的天空，此时此刻，广播中传来讯息：除撒旦外所有尸母均已消灭。
“撒旦，后会有期。”主席两眼如狼一般紧紧盯着屏幕。
17
“同志们，这是最后的决战......”主席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当初十万人的军队如今只剩下七万，为了胜利，他们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最重要的是，战士们都是人类中筛选出的最优秀的基因他们的大量牺牲无疑会降低人类基因质量。
但比起这些，最重要的还不是决战吗？
这次的目标所在地已不再是那个人类占尽优势的冰原了。超级约克，原本叫做纽约的城市，后来被上涨的海平面淹没，在核子冬天时又重出海面。
人们重建了它，叫它超级约克。
这是主席不愿触及的回忆，当时的大洋国濒临战败，欧亚大陆与东亚国的联军已登陆北美，那时的主席还是一名年轻的工程师，对世界有美好的憧憬，世界就要统一了，永久和平就要实现了，他想在战后继续读完博士，当一名教授，但是这一切都破灭了。就在总攻前夜，大洋国突然发动了反击，他不幸中弹，意识模糊中，几个大洋国士兵把他拖走了。
当他醒来时，他发现自己已被铐在一把椅子上，坐在他旁边的一名战俘被推到前面他们给他注射了一针蓝色的液体，主席眼睁睁地目睹了尸变的全过程，接下来便轮到自己了。当主席被注射之后便什么也不记得了，只记得他被一声哀嚎唤醒身边布满了僵尸，他还能认出有些是曾经的战友。
主席屏住呼吸，尽量不发出一丝声音，他把头埋在两膝之间，向上瞟了一眼从他面前浮过的僵尸，显然，它并没有注意到这双狼一般的眼睛，即使近在咫尺。
他在等待。
门外一声炮响，那些恶魔一致转向了门口，很明显，他们是循着炮声去的。十几条嗓子发出的嘶吼向门外散去，足足过了四五分钟，主席才确认那些恶魔已经走远。
主席攥紧双拳，上面的青筋清晰可见，腕部和镣铐挤在一起在边缘处压出四道血痕，脚底死死踩住地面，不见分毫缝隙。
突然，主席的两股与座椅间一阵摩擦，他如同一头野兽般咆哮起来，头猛地仰起，汗珠被从发梢和脸上甩向空中，仿佛炫目的流星。与此同时，两臂向上扬起，由于腿部蹬地，两股离开了座位。座椅上分明传来了金属断裂的声音，连接扶手的两条铁链没能活到产生波动的时候。
后来他知道，病毒被他的免疫系统清除了，他大多数细胞已被改造，能力赋予他责任，而那个给他带来噩梦的地方，正是超级约克，他想要的一切——和平、爱人、正常的生活......都被曾经在他身体中的病毒毁灭了，留下重建文明的责任。
主席从一件破烂不堪的军服中翻出一把爆破枪，衣服的主人已经成了僵尸的腹中之物，森森白骨从被扯破的地方显现出来，每一个破口周围的布料都被染成暗红。
主席不记得是怎么出来的，只记得一阵阵闪光，僵尸应枪倒地。联合舰队对超级约克的炮击还在继续，只是炮声逐渐稀疏。
当主席站到地面上时，炮击彻底停止了，远方的战列舰沉默了，像一群听见自己的祖国无条件投降的消息的战士，呆立着等待着命运。
战争的迷雾还未散去，瘟神已经悄悄开始了他的屠杀。所有的机器都已睡去，只有亡魂和尸体在虚空中游荡，主席举起双臂对天空发出呐喊。宇宙听不见他的呐喊，阴翳挡住了他，但僵尸能，尸群从四面八方涌来，对主席形成了绝对压制的包围，如同一个正在缩小的漩涡，要撕碎它中心的一只小虫。
一架直升机向主席坠来，它一定是受到了僵尸的袭击，导致驾驶员失去了对它的控制。然而主席猜错了，它以一个惊人的角度略过了主席的头顶，又升了上去，主席不失时机地抓住了它的减震脚，从此，政治委身于他。
主席以标准的军姿伫立在指挥大厅中央，四厘米长的刘海下是一对墨绿色的烈焰。他看上去仍和那时一样年轻，五十多年的沧桑全在一对瞳孔中。他仍记得欧亚军营中的一位士官长说的话，他们是地狱里走出来的战士。
“部队已抵达超级约克”。
“炸断通往市中心的所有桥梁。”一圈橙黄的光柱取代了它们。
“守住海岸线，不要让它们增援。”眼见僵尸成群地开始涉水，战士们守在市中心的海岸线上，等待它们的到来，给它们以迎头痛击。
这时，一阵强烈的气旋卷向市中心，许多战士被吸进去，撒旦竟破天荒地上来就使用必杀技，要不是那些楼房的阻隔，还会有更多的战士被卷进去。
大地开始震颤，一个庞然大物破土而出，连主席都吓了一跳。
那根本不是什么尸母，况且它下身居然还有巨大的履带，两管轨道炮伸向正前方，根部，也就是主体，是一个可以全方位转动的巨大椭球，表面包裹着和泰坦僵尸一样的外骨骼，十只黑色如复眼一样的东西排成一圈。
那些复眼一齐发出破坏死光向四方扫射，被它触到的东西便成为一团团巨大的火球，天空中的飞行器像烟花表演似得炸开。
“这真的是撒旦吗，这分明是陆上战列舰。”
“这可比战列舰大多了。”
“没有退路了，这是背水一战，和它迂回吧，我马上去支援你们。”主席放话道。
一道黄色的激光柱降下，打瞎了一只“复眼”，撒旦将轨道炮对准卫星加农，两束等离子电浆发射出去，将它变成了一堆太空垃圾。
“它的复眼在复原，按这个速度，不出一分钟就能长回来。”
在指挥中心，主席在屏幕前低声说了一句，“吧要塞开过去。”
“什么？”一旁的指挥官几乎不敢相信。
“启动飞行程序。”主席重申了命令“这本来就是个飞行基地，要塞应当与人类共存亡。”
西伯利亚的冰原上，中央是一片没有积雪的区域，区域中心是一个机械化要塞，看上去像是一座高塔和五艘战列舰拼成的，要塞下方扬起阵阵浓烟，轰鸣的引擎声响起，十六个喷射口一齐喷出火焰，巨大的要塞腾空而起。
“按现在这种状态，电力只够维持十九个小时。”
“足够了。”主席道。
“只能把复眼的数量维持在三只吗？这代价太大了。”东方宏将军很郁闷，他看着眼前肆无忌惮的撒旦，突然发现那三个存在的复眼正好和轨道炮不在同一方位。
“马克思博士，快去炸掉轨道炮，我们要迎接要塞的到来。”两束光柱瞄准了轨道炮的根本放下了一个心灵信标，一个波动在那里产生了，轨道炮断裂了。断口中逐渐伸出两门新的炮管。
五道白线从天际打来，正中撒旦的身上，地面不禁颤抖了几下，它身上被打出一道口子，接而一大批导弹划破长空钻进了那道缺口，撒旦受到了第一记重创。
远处的天边，要塞的影子逐渐清晰，就在量子大炮第二次开火时，却被一道无形的壁盾挡住了。
“心灵护盾，已经到这种程度了吗？”马克思博士对撒旦的进化速度大为惊奇，刚才的伤口已经开始愈合，从近处看，就会发现伤口的愈合速度惊人的快，只是由于体型太大，所以愈合仍需要一段时间。
“刚才我们怎么就没注意到，履带和主体之间的间隙是死角。”克强似乎是顿悟一般。
“那里没理由成为死角，我们不可能和尸母靠的太近，那样会被它控制。”
“所以我们要分散它的精力，比如在它启动心灵护盾全力抵挡要塞活力的时候。”
“我试试吧。”马克思博士说。
“图灵教授，我有个请求。”马克思博士与图灵通了话。
一旁的一座摩天大厦突然脱离地面悬浮在了空中，它的高度逐渐上升，它已经上升到平流层了，这时大头向下射向了撒旦，撒旦架起了心灵护盾，摩天大楼撞在上面，荡起了波纹，巨大的声响振聋发聩。
“接上，不要停！”
克强和四名敢死队员飞突向了死角，与此同时，量子大炮与集群导弹开火，整个市中心上方的空气都振动起来，如天地异象一般，十几条街道瞬间被夷为平地。
三十六枚重型炸弹被推进狭缝中，被放在了最佳位置，起爆声响起，护盾骤然退去，量子大炮再次开火打在刚才的伤口上，外骨骼被击穿，露出了布满空穴的肉身。
“等等，出大事了，刚才我们攻击的时候，我感受到一个强大的意识体，就在我们的西南方向。”马克思博士说。
马克思博士话音刚落，西南方向便传来一声巨响，一个巨大的尸母矗立在那里，体型几乎是撒旦的四五倍。
“怎么回事，到底哪个是撒旦，那个尸母是怎么搞的？”主席已经被搞昏头了。
“那应该是另一个尸母，撒旦一直试图隐藏它，这也许才是它真正的阴谋。我们刚才的进攻让撒旦意志松懈的几秒钟，它才暴露了。”马克思博士想了一下，“那也许是该亚。”
“它为什么主动现身？”
“也许是觉得撒旦撑不下去了吧。”
“总之，先把它们都解决掉，答案自然会明晰。”
“前线第三军和第四军拖住该亚，撒旦这边我来解决。”主席下达的这个命令，其实就连他自己心里也没底。
一波部队浩浩荡荡地去了，如果是平时他一定会选择集中兵力各个击破，但他实在对这两位的实力......如果他们会师，那将会很难缠。
18
马克思博士猛然倒下去，他方才精神力使用过度，可能需要缓一会儿了。
那边的该亚正顶着炮火向市中心移动，那些炮火对它来说几乎造不成伤害。
“在西南方的城区放下冲击波坦克。”
一个方阵的坦克顶了上去，对该亚开火，该亚似乎受到了伤害，暂时停止了移动，一股气旋卷向了该亚，那些部队根本扛不住，要不是那些老建筑，他们恐怕要全军覆没了。气旋停止了，一阵气浪从该亚坐落的地方产生，这气浪冲垮了房屋，掀翻了路面，打到冲击波坦克的方阵中把它们全部摧毁。
这只是一般尸母都会的技能，没有什么特殊之处，威力却是这样的惊人。
“再放一批冲击波坦克，它的技能需要冷却。”
又一批冲击波坦克被放了下来，对付这样的尸母，一定要做好硬扛的准备。然而，仅仅这样是远远不够的。
“工兵，占领那里三个码头。”
“控制城区的地铁网络。”
几个工兵熟练地启动了码头的控制系统，金属甲板上几名前线突击兵清除了僵尸，完后几个工兵冲进了舰桥。
“好，我们拥有了那些战列舰，用主炮攻击它的腿。”
海岸线上闪过一排亮线，接着又闪过一排亮线，每艘战列舰上的前后两门火炮先后开火，三十几束粒子流冲向该亚，打断了它的几百条腿。战列舰再次开火，十几艘战列舰与该亚之间似乎建立了某种联系，它们之间不断有粒子穿梭，该亚彻底失去了移动能力。
真的是这样吗？该亚的身体剧烈地蠕动着，开始滚动，那个巨大的肉球开始滚动，越来越快，横扫一切，所到之处尽是一片瓦砾。
“洪律澜少校，快点！”
一条直线与该亚的运动轨迹重合，一路迎着该亚爆炸过去，恰好在一个地铁站交汇，该亚那庞大的身躯深陷下去，动弹不得，几名敢死队员冲上去，电子瘫痪光线持续打在它身上，它的行动几乎完全被控制住了。
好景不长，一艘战列舰脱离了水面竖直着悬在空中，紧接着便斜向下飞向了那一排其余的战列舰，那一排巨大的战列舰全部沉没了。
“我忘了它还有这一手。”
撒旦那两条履带急速地转动着，向东海岸冲刺过去，向着旧曼哈顿城区飞驰，它冲散了东海岸的部队，又许多被它碾压在铁蹄之下，它下了水。
“没看出来还是艘登陆舰。”克强道。
“它去那里做什么？”主席缩小了卫星图像，一切都明了了，一支庞大的舰队停在那里，“亚欧联合舰队，不好，它在”寻找物质和能量，快阻止它。
“阻截不及。”
雷达显示器上的红点距舰队愈来愈近，主席发出了命令，“摧毁舰队！”
量子大炮和集群导弹一齐开火，水面上出现了壮观的点阵式火花，那支庞大的舰队在要塞强大火力的扫荡下很快被歼灭，况且它们还处于完全瘫痪的状态下。
另一侧，大批部队正不断把火力倾泻在暂时被牵制住的该亚身上，这就是战场，恐怕没有那座城市的居民能承受这种规模的战役，好在这已是一座空城。
“它似乎又有行动了，要塞，给点支援。”
该亚的身体剧烈收缩了一下，似乎又准备使用它的“神之吹息”，就在此时，量子大炮朝它开出五条光柱，击破了它的行动。
“电量剩余百分之一点五，这才过了四个小时。”
“一定是主武器使用过于频繁了，这样下去再过五个小时我们就会坠落”主席说道，“通知突击队，我们要重启空间站。”
“你确定能行吗？他们可不是工程师，况且工程师也不会使用他们的飞行装置。”
“有一个人可以”主席道，“把工程师和突击队员的装甲组装一下，我亲自出马。”
主席打开了空间站的入口，启动了电力系统，接着，他运行了气压控制程序。他进入了轨道舱。
一打开舱门，几具僵尸便张着血盆大口迎面而来，主席满怀惊讶之情消灭了它们，“竟然是三十年前的宇航员。”
主席熟练地操纵着各种仪器，他的脚下躺着几具冰冷的尸体，这已经司空见惯了，在这个星球上，除了要塞以外的地方，到处都能找到这种尸体。
“搞定了。”主席打开了卫星控制网路，“尝尝轨道垃圾雨吧。”
此时的该亚正卡在地上，动弹不得，眼见十几颗卫星从四面八方朝它聚拢过来，每一颗都有一座电视塔大小，加速冲撞下来。
又几颗卫星在空中转了几圈，烟花一样炸了，那是撒旦阻止了它们，但仍然有几颗卫星，砸向了该亚。撒旦的身躯与履带之间的缝隙处溢出了明亮的火焰，它脱离了履带飞向空中，不知何时，它也配备了喷射装置，它以极快的速度冲向该亚上方，用身体粉碎了那些卫星，然后坠落在了地上，它似乎很难再起来了。它在落地之前都没来得及减速。
它的外骨骼上尽是裂纹，碎成了几十块，只留得偏暗的肌理分明的肉身还在有节奏地一张一弛。七道光柱从天幕上落到它身上，结束了它的生命。
几乎所有人都被一种强烈的愤怒所影响，进而是仇恨，一股强烈的精神波动从该亚体内发出，向四周扩散，这波动所及之处，近处的战士头盖骨直接裂了开来，脑浆迸溅，布满了驾驶室的四壁，就像那只小白鼠一样。四名敢死队员和那批冲击波坦克的驾驶员瞬间毙命，该亚轻易挣脱了控制，只是有不少僵尸成了陪葬，若不是要塞开启了护盾，后果不堪设想。
该亚肾上腺素爆发一般恢复了体能，同时也影响了它的僵尸们，使得它们更加狂暴。主席不得不动用卫星加农来对付成群的发狂的泰坦僵尸。
刚才的精神波动使马克思博士惊醒，“我明白我该做什么了，我感受到该亚已经失去了理智，僵尸们也一样，给我瞄准器。”
“可是你的身体......”图灵教授说道。
“没什么，只是五分钟的事。”
要塞和该亚之间拉起了一条细线，相比两者，这条细线简直不存在，细线闪烁了一下，一个心灵信标在该亚体内生成了。
“你要用远程打击装置攻击它吗？”
“不，我要让僵尸们攻击它，你们对之前捕获的精神信号有研究吗？把资料录入我的大脑，昔拉的，该隐的，还有其它尸母的。”
尸群停下了脚步，好像嗅到什么猎物一般，纷纷转向了一个方位，以该亚为圆心，在尸群上产生了一个波纹——从内环到外环，僵尸一次转向，逐渐形成了一个年轮状图腾。
马克思博士头戴精神连接头盔，咬紧牙关，借助昔拉对外不断发号施令。
僵尸们突然发疯似的扑向该亚，每一圈年轮都在缩小，好似一股强大的引力波穿过迈克尔孙-莫雷实验装置产生的图像，它们在革命，它们在反抗压迫了它们数十年的暴君——该亚，泰坦们纷纷爬上该亚的身体，它很快就被淹没在了一片绿光的海洋之中，越陷越深。
“全体攻击！”所以武器全部打在那片绿色漩涡的中心，打在那个狰狞的肉球上，产生划破阴霾的光斑，照亮了一切。
19
“今日凌晨四点三十一分，我们的战士收复了这颗星球上最后一片土地，三个月来，前线部队一直在清除剩余的僵尸，二零八零年一月九日，这是个值得铭记的日子，最后一只僵尸被消灭在南极大陆上。巴别要塞的居民们，人类的子民们，你们听到了吗？僵尸被消灭了，我们胜利了！我们胜利了！”
（群众）“乌拉！乌拉！”
“咔”地一声，机械门打开了，“不好意思，当时没注意到你。现在还好吗？”
“你没用替身。”
“好吧，每次都能让你识破，你的家族是干侦探的吗？”
“尹士乾上校以前干过特工。”
“不提这事了，关于撒旦的事你听说了吗？它身体里没有芯片，如果那东西能移除的话，其它尸母早就这么做了。”
“可能它身体里本来就没有，它是新生代的尸母，这也解释了为什么昔拉的芯片中没有它的数据，它和该隐应该是父子关系。关于那次通牒，你觉得撒旦是怎么想的？”
主席沉默了一会儿，“也许它惧怕的是人类之外的什么东西吧？”
“人类之外？怎么可能，难道是那些尸母？”
“那些尸母都不是它的对手，包括人类，至少在它看来是这样。你想想看，尸母们惧怕的真的是人类吗？还是我们的机器？”
“我明白了，是华生。它和我们一样惧怕人工智能的崛起。”克强陷入了沉思，“那我们现在岂不是陷入和撒旦一样的恐惧了？”
“别担心，我们和撒旦不一样，僵尸的历史是少数尸母的历史，而我们的历史是广大群众的历史，它总是会沿着既定的方向发展，就像谢顿的幽灵之手，危机总是能在无形中化解，下次也一样。”
“救世主的事怎么解释？”
“那是马克思博士欣赏你的才能随口一说罢了。”
“你对要塞可不是这么说的，我上次问你的时候你还很认真。”
“听着，孩子。”主席严肃起来，“世界是不会轻易被毁灭的，也不是一个人可以拯救的。以往的人们都太狂妄了，他们总以为仅凭一己之力就能改变历史，甚至以为自己一失手就会毁灭地球，我告诉你，生命的顽强远远超过你的想象，每一次灾难都只不过是让生命的演化发生小小的波动罢了，而最后总是向新的，更稳定的平衡发展。至于那些英雄，那是人们在他们身上看见了自己的影子，他们崇拜的并不是英雄本身，而是英雄脸上的面具，他所代表的一种精神，一种来自人民来自时代的精神，最后让它集中体现在英雄身上。时代需要你，人民需要你，你是我们的英雄，没有你我们无法产生希望和斗志，人民把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这就是我们夸大马克思的话的用意。”
“照这么说，纳米帝王是人类进化历程中的波动，如果没有这个波动，你觉得历史会怎样发展？”
一阵沉默占领了房间，主席全身抽搐，对着墙壁呐喊，待他平静下来，他喊道，“会和七十年后一样，一个统一的苏维埃的地球！大洋国已经被我们打败了，鼎立的局面已经被打破，两极格局是不稳定的，很快就会有一方取得优势，吞并另外一方，届时，大一统的时代就会到来！”
“那现在历史已经被改变了，这里叫做巴别，在真正的巴别，人类不是各奔东西了吗，从今往后，我们是否又会各奔东西，战争不断。”
“我绝不会让这种事发生，事实上它绝不会发生，人类已经统一了，世界是一个统一的政体，人类已经意识到了，不分民族，不分地域，我们的要塞虽然像一个城邦，但它并非城邦，这个政体也并非城邦制，我们有核心思想，有计划经济。我是生化人，我至少还能守护这个世界六百年。”
“但愿吧。”
“你要相信我的话，我要你坚信不疑。”
“我相信。”克强似乎被主席的情绪感染了，他的声音好像有一种魔力，“你来找我不会只是为了谈心吧。”
“我知道你已经恢复了，别再在床上躺着了，跟我来。”主席邪魅一笑，转身打开了机械门。
二人到了指挥中心，“你的手环，我们在打扫战场时发现了它，反正你也不需要它了，但是有个条件，你得适应外面的生活。在我们的上方，在瞭望台上，我们要建立一个有窗户的营房，设计师会适当的增加幕墙和程序帮助人们适应外界，你将是第一批走出要塞的人。”
“我有点同情那些科学家了，只是我们在要塞里是自由的。”
“你是指诸葛云博士吧，她人挺好的。”主席的眼光变得柔和起来，好像想起了往事。
“算是吧，那家伙真是跟失踪了一样，打小我就只在影像上见过她，真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
“我早年在欧亚兵营时也是这样，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非常时期吧。”主席呆立了好久，却没有完全呆住，还保留着一种领袖的气质，他终于说出一句话，“这该死的世纪终于要过去了。”
一名警卫用他复合材料铸成的双腿在大地上行走，他的一只脚有力地踏在一只僵尸冰冷的脑袋上，把它丑陋的头颅踩得粉碎，他威武的动力装甲穿越着这个偌大的基地，左手抱着一把刚从工厂出炉的旗帜，每走一段便举起拥有万钧之力的臂膀将一面红旗精准无误地嵌插在坚实的大地上，红旗在滚滚气浪中飘扬，在风沙弥漫的天空中昭示着新生，中央是象征着几十代人梦寐以求的和平和统一的徽记——一个蓝色的地球大陆投影。
红旗从画面中淡去，主席的半身出现在屏幕上，他一身戎装，白色的长大衣镶嵌着赤色条纹，两道红色的肩章上分别印有四颗黄星，好不威风凛凛的样子。
“同志们：这一历史性的时刻终于来了，四十四年前，一颗小石子用死亡与混乱袭击了这颗星球，唯独没有毁灭，世界重组成三个超级大国，它们之间冲突不断。二十七年前，一种智能病毒毁灭了我们的世界并衍生出一种恶魔，把这个星球变成地狱。然而，它无法毁灭我们的文明，更无法毁灭我们的希望，我们在苦难中走向统一。许多同志牺牲了，他们放弃了延续自己基因的机会，却把未来托付给了我们......”
“一个没有经历过沧桑的文明不能称之为伟大，我们要感谢那颗小石子，要感谢纳米帝王，给以我们共同面对苦难的机会，让我们知道，我们是人类。不是日耳曼人、斯拉夫人、阿拉伯人......更不是大洋人、东亚人、欧亚人，我们是地球人，真正的人类！......”
五门量子大炮对空绽放，卫星加农一齐轰击地面，庆祝着世纪末的新生。
克强郑重告别了伴随他十二年的动力装甲，明天，他就要开始新的生活了。
“欢迎入住，诸葛克强中校。”人工智能发出了语言，“我是华生。”
“明天是新纪元的第一天。”克强长长地抒了一口气。
尾声
要塞周围的电墙永远留在了西伯利亚。
成片的太阳能板铺设开来，好似巨龙身上的鳞片。解靶被用导弹发射到平流层清除那些过气的纳米帝王，发射到对流层，发射到近地面改善污浊不堪的大气以适应人类的居住，这一过程要持续十几年。
这是太阳能电板的启动仪式，广播塔似的大型静电除尘装置间布在太阳能电板之间。以要塞为中心的指示灯如波纹般扩散，一阵气浪炸开，期初没什么变化，到了波动的外围便见一圈黑线沙暴一般向外散去，被牢牢挡在了五百公里外，一个闪光的球体出现在天幕之上，空前的耀眼。
人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当他们真正见证这一刻时，还是不禁为自己的成果而惊叹，在影像中上千次的模拟也冲刷不去这强烈的情感。那些工程师的机甲被气浪打得微微颤动，一旁的红旗猎猎地响了几下。
诸葛克强中校从营地里狂奔出来，身旁簇拥着一大群同志，浩浩荡荡地涌出，有如朝圣，戴着呼吸装置，但依然能感受到空气被净化后的舒爽，尽管他们吸入的空气仍要经过那个装置。克强第一次遇到直射的阳光时差点跪倒下去，不是影像，不是屏幕，是真正的太阳！
护盾将一切污浊牢牢挡在了九百公里外，感谢科学部，护盾已经能持续工作不需要冷却了。
“科学部......”他们太久没休息了，人类的文明仅仅压缩在百万人身上，让每个人不得不肩负起所在领域中独一无二的存在，比如诸葛云博士，微机械专家，不敢有丝毫懈怠。
克强终于又见到了她，她看上去更像姐姐，而非母亲，很奇怪的是，她好像刚刚从某种绝症中摆脱出来似的，头发也似乎刚长出来，短短的只有几毫米，一对碧绿的眼睛似乎标志了什么。
克强感到嘴唇在颤抖，他笑了，却又说不出话来，况且他们之间还隔着玻璃。
“诸葛克强中校，即刻前往二号营地！”通讯想起，克强消失在一片光明之中。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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