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林凡身体视角)
两天的考试或多或少让本该精力充沛的我失去了活力,脑力劳动确实要比体力劳动幸苦得多。
秋天的夜比入夏的时候来的早,在我弄完家务收拾好自己打算躺在床上复习的时候,窗外就只剩下橙黄路灯暗淡的光芒在点缀这暗夜的世界。这座城市的霓虹照不进这里,这城中村里完全看不到这座城市的繁华,能感知到的窗外杂七杂八乱糟糟揉成一团的电线和隔壁夫妻每天一次从不缺席的争吵。
有时我在想,老天让我变成他有什么含义,现在我或许有些眉目了。
当我享受着富裕家庭带来的便利时,这家伙还住在这样简陋的房子里,每天听着叫人心寒的争吵,吃着相当简陋的食物。这样的感受不是耳闻就能知晓的,只有真情实感的体验这样的生活,才能理解她那样柔软却相当坚强的性格的由来吧。
就算是被她视为“最好朋友”的我,也不配说自己了解那个家伙,了解她那不愿提及的过去。这,也算是我的失职吧。
平躺在床上仰望着天花板上吱吱作响的暗淡白炽灯,我的心里并没有因为自己领悟到什么而变得充盈,而是更像是缺了某些东西,无比的空洞。
正当我撰住教科书出神的时候,寂静的空间里突然传出来的一阵刺耳铃声突然将我从沉思中拽了出来。
铃声是从她爸爸的房间里传出来的,虽然隔着门声音有些模糊,但是在我耳中却像是被放大一般无比清晰。那个铃声让我有种无比熟悉的感觉,又像是在拉扯着我的注意力,让我颇为在意。
我推开门走到卧室门口,就已经看得见手机在书桌上闪着光,一次又一次的播放着那首中《致爱丽丝》。只不过可能是我耳朵比较敏感的关系,手机在木制书桌上震动的声音让我相当的不舒服,只想快点将这声音停下来。
手机屏幕上并没有显示联系人,只是有一串从没见过的陌生号码,而且这手机还是我从未见过她爸爸用过的苹果5S。
思索片刻,我还是滑动屏幕接通了这通电话。
“林彦,你思考好了没有。”
还未等我说话,电话那头就传来了一阵相当冷漠的女声。
“我给你一个星期时间思考,现在已经到时间了,你到底思考的怎么样?如果你不希望将事情闹到法院那步,我们就好好谈谈,这事对我,对你,对小凡都有好处。
对我?
听到这句话的我不经眉头一皱:“我不是林彦,请问你是哪位?”
“不是林彦?”电话那头传来一阵杂音,可能是女人退出电话在确认号码。
“这是林彦的手机号啊,不对,这声音……你是……你是小凡?”
“我是是林凡,你是哪位?”
“是我啊,我是你妈妈夏晓啊!你不记得我了吗?”见我承认了自己的身份,电话那头的女人好像突然间变得非常高兴,喜出望外的语气就算隔着电话线都能溢出来涌进我的耳朵里。
但听到女人自我介绍的我却阴沉下脸来。
夏晓,就是她爸爸那天喝醉酒念叨着的人吧,或者说,就是我这副身体的生母。
再或者说,是将那家伙一个人抛下的不称职的“母亲”。
“小凡,你在哪,妈妈去找你好不好?妈妈好久不见你,好想你啊。你吃晚饭了吗?妈妈带你去吃……”
“你是谁啊,我不认识你。”
冷漠的打断了女人那刚想滔滔不绝吐露心声的话语,惹得电话的两端都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小凡,我……”
“我不认识你,请不要打扰我的生活。”
说完我便干净利落的挂断电话,顺手将手机关机了。
。。。。。。。。。。。
“我就是这样说的,没有考虑你的感受就私自说了,对不起。”看着面色逐渐暗淡下来的女孩,我只是小心低着头,尽力让她听清我说的话。
“那个夏晓,是你的妈妈吧?”
“嗯…”
“那你干嘛说不认识她?”
女孩没有说话,只是突然拽住了我的衣袖加快了步伐。
“怎么了?”
“没什么,那你说的很对,我不认识她,我也和她不熟,别问了。我累了,我们回家吧。“
女孩闪躲着我的目光,这一刻的她的眼神不在坚定,像是被撼动了三观一般,第一次在我面前流露出这样的表情。
就像是…一只孱弱的受伤的小羊在舔舐着伤口,想通过拙劣的演技将自己陈旧的伤口掩饰起来。
但是说是要回家。这家伙却拽着我的袖子一路走到了海边,走到那张我们经常去坐的那张长椅上自顾自的搂着膝盖坐了下来。她将自己那看不出什么表情的半张脸深埋在爽腿之下,只露出两只黑松露般美丽但却无神的眼,眺望着远处海面上星星点点的渔灯。
秋日的晚风掠过眼前表情并不好看佳人的脸,带动了她额前的刘海和几丝鬓发轻扬起来瘙痒着我的手臂。女孩的清冷让我有种想要拥她入怀的冲动,但是我却忍住了。
“带我来这是想说什么吧?想说就说吧,反正我作为你的御用垃圾桶这么多年,大大小小的事见识过,也不差这点。”并着这家伙同她一起坐在她身边,侧目欣赏起这家伙在行灯柔和的光芒修饰下精致但却有些哀伤的脸庞。
“那个,我能靠一下你吗?”
本以为她会和我说些什么关于她妈妈的事,但她却相当出人意料的对我说了这一句。
没等我说些什么,她那颗散发着温度的小脑袋就已经靠上了我的肩膀。
“额,我能说不能靠吗?”
“安静点你会死吗?”
“好嘞。”
女孩一吐一吸里我都能感受到她在压制着自己的情绪,克制着自己情绪的失控带来的后果。
倚靠在我身旁的小小肩膀也在这克制中微微颤抖着,犹豫着。
“我说啊,要是你再不说我这个垃圾桶就要被垃圾运输车带走了哦,本垃圾桶时间很宝贵的,再不扔就要等到明天了哦。”
女孩嗔怪地看了我一眼,但没在同刚才那样像长满刺的刺猬一样到处释放恶意。
“我已经……有很久很久没有见过我的妈妈了,反正见不见都一样。她的样子都快忘干净了,上辈子她抛下我和我爸的时候连道别都没说过,也从没见过她想来找过我。这么多年,我连她是生是死都不清楚。我讨厌她,讨厌她进骨子里了。”
“有多讨厌?”
“我这辈子都不想在看见她。”女孩斩钉截铁,一字一顿的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