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青城,原本属于秋的温柔缱绻、朗朗晴空仿佛在进入了11月中旬后被尽数打破,澄澈的天空被寒风携来的厚厚云层代替,时不时落下几颗雨点来。属于秋的漫漫金色,也在狂风的催促下一一落下,枝杈上只剩下几片摇摇欲坠的枯叶还在苦苦支撑,仿佛只要再有一次的晃动,就会被动摇根基,不忿的回归进泥土里。
“感觉今年会下雪啊。”对于我们之间沉寂下来的气氛,坐在男孩身边的我随意找了个话题。
将粥全部送进男孩的胃里后,我本想等他睡着后再回学校,但是这家伙却一直抓着我的手不放开,拗不过他,我只得坐下来乖乖陪着这家伙,期望他早点睡着。
“青城都多少年没下过雪了?”
男孩看向窗外阴暗的天空,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仿佛只是不上心的随口一问。
“得有十几年了吧?我记得我五六岁的时候下过一场,然后就一直没下过了。”
青城是一个南方的沿海城市,虽然已经在雪线之上,但是因为靠海的缘故,再加上逐年攀升的气温,进入10年以后青城就不怎么会下雪了。
还记得从前和一群没见过雪的孩子们一同闯进漫天雪白的银色世界,每个人的眸子都是那样的清澈,那时的孩子们还没有什么烦恼与忧虑,只是出于本能的在世间嬉戏,像是一只只穿梭在雪地里的精灵,那样的纯真可爱。
但是现在,已经不会再下雪了。
而孩子们也不再像从前那样天真无邪。
“明知道今年不会下雪,你还问这种傻问题。”
男孩将自己的目光收敛起来,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刚想开口反驳什么,但是挤到了嗓子眼的话语却不知为何迟迟说不出口。
确实我已经在青城度过了一次高一的生活。不只高一,在我记忆中,高中三年,青城也没下过一粒雪。
我冷哼了一声,像是对现实不甘的嘲笑,但片刻之后却也只是低下头来,无可奈何的轻叹一声。
是啊,都已经是活了二十多年的成年人,早就不是那种因为一点美妙幻想就可以傻乐一整天的年纪。赤裸裸的现实就摆在眼前,可不是幻想一下就能轻易度过的。
被沉重的现实牢牢地束缚在了地面上,永远无法乘着理想的白云腾飞,或许这就是年人的悲哀吧。
“叹什么气?”男孩敏锐的察觉到了我那声微不可察的叹息,刚刚才阖上的眼睛迅速睁开,几乎在一瞬间就捕捉到了我低沉的目光。
“没什么。”我摇晃起自己的脑袋,想要将刚刚那些情绪抛进垃圾桶里,拧巴的脸上勉强堆起一个笑容:“你快点睡着啊,我下午还要回学校上课呢。”
“本来是快睡着的,但是听见你这么一叹气,我就睡不着了。”
“……”
这家伙这套完美的太极拳一打,把拳头又重新打回我这里来。
不知道应该怎么回这白痴的话,我只是无语的同这家伙看着我的无辜眼神对视。
“我说,你这家伙总是这样。”见我没有回答的念头,男孩不满的瞪着我。
“总是怎样……欸?“
就在我开口想要弄清男孩口中不明不白埋怨的时候,我的身体猛然向床栽倒过去,几乎是在同一瞬间,我和男孩紧紧相握的手上心里,传来一道准确而又有强大的力道。恍惚间的下一秒,毫无防备的我就已经被侧躺着的男孩揽进了怀里。
“总是这样对我遮遮掩掩的,就像是在和自己赌气一样。”在我的耳边,男孩的气声伴随着紧贴在我身后起伏的胸口同男孩温热的声音一并涌进我的脑海中。
“你别闹啊!”意识到自己正在以奇怪的姿势躺在男孩怀中,我慌慌张张转过身来想将这个白痴推开,但就当我的手触及他胸前的一块结实肌肉还没来得及推攘,纤细的手腕就又一次被他牢牢锁住,他就像一只八爪鱼在捕捉自己的猎物一样将我死死困在自己怀里,直到我整个人完全陷入他的控制之中,
我第一体会到慌不择路是什么样的感觉。
虽然我之前是主动献吻了……
但是这白痴做样的动作实在是很危险啊喂!
被钳制住的我此刻的是慌乱的,虽说自己是答应过这家伙以后当他女朋友来着的,但是我还没有勇气现在就做这样的亲密动作啊!
虽然早就被男孩的温热的气息晕染了脸颊的半边天,虽然脑袋晕乎得快要宕机的地步,我还是相当努力的将双手隔在我们即将贴在一起的肌肤之间,想借此做自己所能做到的微不足道的反抗。
“快放开我!”
我的声音在合上的被子里打转,嘴唇紧贴着男孩的贴T恤,发出的声音也只含糊不清的闷闷声。
“再多依靠一点我吧。”
男孩并没有继续做更过分的动作,也没有回答我的羞恼,只是抱着我浮光掠影含糊不清的轻轻呢喃了一句。
“我真的好希望你能多依赖我一点。”
男孩的嗓音好像夏季一阵不留痕迹的清风,柔和而又清凉,让人感到安心。窝在他的怀里,刚刚的慌乱渐渐褪去,耳垂的绯红也逐渐恢复原本的粉白。我推攘着男孩的双手也在我不知不觉间攥住了他胸口的衣物。
“知道了……白痴……”
我小声怒骂一句,脑袋却相当违心的埋进了他充满温度的怀里。
真是的。
今天就勉强依靠你一下吧。
。。。。。。。。。
好不容易才等这家伙睡着。
此时墙上的挂钟已经指向阿拉伯数字2,我呆在男孩身边确认了一眼这家后真的睡着了后才蹑手蹑脚的走出他的卧室。
早上医生开的药里有能让人打瞌睡的成分,这家伙能坚持到现在还真不容易。
每次总是充大头,结果总是被打脸,就这样这白痴口口声声说要我依赖他呢。
站在玄关换鞋时,我却总是不放心的三番两次回头看向他的卧室。
嗯……这回是真的睡着了吧……
要不是校医老师只帮我请了半天的假,我也不会就这样离开他身边。
但,总的来说,这家伙没事真的太好了。
检查了一番身上的东西都拿齐后,我推开家里复古的大门。
刚没走几步,口袋中手机却出乎意料的震动了一下。
“嗡嗡。”
一开始以为只是有人在群里发了什么消息就不太在意,但一开始的第一下嗡鸣开始的十几秒后,手机又开始了震动。
“嗡嗡,嗡嗡,嗡嗡……”
接二连三嗡鸣一下接一下的从我的手机中传出,这明显不是我加的那些不会唠嗑的班级群所发出的动静。
谁没事发这么多条消息啊……
有些恼怒的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想对着刷屏的白痴一顿怒怼,但时间却仿佛在我点亮屏幕的那一刻冻住了我停下了匆匆向前的脚步。
手机里是一张又一张的彩信。
发彩信的是一个我不认识的号码。
当我点开彩信的内容时,我和他在一起的一幕幕都以照片的形式出现在我的手机屏幕中。
先是之前我和他在漫展时的招牌,接着是那天我乘着他的自行车回家照片,还有男孩同那个女人坐在一起的照片,在海边那条长椅上我们拥抱的照片,我们一起走进避雨的酒店的照片,最后是一个从远处拍摄女孩站在楼道里低头看手机的照片。
这张照片上的女孩和我此刻的表情一样惶恐而不解。
意识到了什么的我猛然抬头,向着那张照片拍摄的方向望去去,却只能看到一排又一排的老式建筑和走道窗外阴沉的天空,根本就没有拍摄者的身影。
“嗡嗡。”
手机上又传来一条消息。
只不过这次不再是彩信,而是一条简单的短信。
“好久不见渺渺学妹,别来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