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里吗?”
我抬头顺着可乐视线的方向看去,街边的的屋顶上赫然出现了一个led灯牌。灯牌很新,像是才安装上去没多久。
“正阳律师事务所......”
可乐点点头,带着我走到一扇玻璃大门前,回过头肯定地对我说道:“就是这,这位律师叫徐正阳,是我爸的大学同学,我管他叫做徐叔。”
“真的没问题吗......”我的心又打起了鼓,瞥了眼灯牌又瞥了眼站在我面前的可乐。
倒不是有多紧张,而是总觉得最后得到的结果并不会如我的愿,就算来这一趟怕也只是白跑一趟。
“放心吧,之前我的漫画出现过几次版权纠纷,都是让徐叔替我全权处理的,最后都顺利解决了。再说了,这次我约徐叔不是正式的法律咨询,算是私下的交流,别怕,就当听长辈唠家常。”说罢可乐不假思索便一把扣住我紧绷的手臂,拉着还在犹豫的我走进了律所的大门。
咿呀一声,玻璃门被推开,穿着女士套装的前台的工作人员循着声从宽大的电脑屏幕探出精心修饰的的眉眼,移到拽着我的可乐脸上时,淡色唇膏随笑容绽开。
“小芷姐!”
可乐也似乎看到了熟人那般亲昵的对着前台的女士挥了挥手。
“乐乐,你来这么早!徐律还在办公室除处理别的案子,你找他的话要稍微等等哦。”被可乐称呼为小芷姐的女士站了起来,尾音突然上扬,目光扫过我大白的指节,“哦?这位是......”
我下意识的缩进阴影里,却任能感受到她在仔细丈量有些灰头土脸的我自己我身上皱巴巴的裙摆。
“其实今天不是我要找徐叔,我是带我同学来咨询的。”可乐嘿嘿一笑,“小芷姐你忙你的工作,我自己带她去那边等着就行。”
在被称为小芷姐的女士略微有些失望目光的目送下,可乐拽着我的手轻车熟路的绕过繁忙的律所大厅,来到一旁看上去似乎是休息区的布沙发前一屁股坐了下来。
可乐这家伙......是不是有点随意过头了......
皱着眉头我学着可乐的样子拘谨地坐到可乐身边,捏紧裙摆挺直腰板,紧张又有点好奇。
四周的装潢很现代很精致,面积没有想象中的大,但是也不小,大致有两三百平米,功能齐全。咖啡混合着油墨味的空气扑面而来,办公区格子间像蜂巢一样紧密排布,显示屏的光芒在工作人员的紧绷的脸上跳动。
走廊尽头的会议室传出断断续续的争执声,而穿插在这争执声中的实习生抱着一大袋印满字的文件跑来跑去,皮鞋跟敲击瓷砖的节奏与前台打印机吞吐纸张的嗡鸣重叠,一页页盖着骑缝章的合同如雪片般堆积。
整个律所看上去业务很繁忙的样子,雇员也很多,应该是个相当有实力的律所吧。
如果能得到厉害律师的帮助,那爸爸他胜诉的几率应该会多几分吧。
呆愣的看着繁忙的律所,不知不觉间竟有些恍惚,惶恐不安的心里稍稍生出几分安心感。
可就算是如此,我还是下意识的握紧裙角,布料在掌心皱成一团潮湿的云,微微的颤抖起来。
“别担心,徐叔会帮助你和林凡同学的。而且我不也还在你身边嘛,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可乐的手掌覆上搁在大腿两侧紧绷又局促的拳头上,试图用她手心的温暖我皮肤上的冰凉。
我正想开口回应可乐的安慰,没想到走廊尽头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深灰色西装包裹地的欣长却又稍微有些发福的身影快步而来,金属袖扣在暖色的顶灯照射下折射出柔和的光。
干练的中年男人将手中的文件递给紧随其后的助理时,他镜片后的视线敲好与我和可乐对上。
“久等了阔落。”他的声音像浸过冰水的鹅卵石,却在视线转向可乐时泛起丝丝温度。他朝着可乐和我挥了挥手,一抹淡鹅黄的笑容从他的嘴角浮现出来。
“徐叔!”可乐看到男人的出现后也变了神情,笑意攀上了她的脸颊,猛的站起身远远的朝着男人挥手回应道。
中年男人向着我们走来,视线也自然而然从可乐的转到一旁的我身上。
“你就是王渺渺吧,初次见面,我是徐正阳。”中年男人职业性的伸出手,我也站起身礼貌的握住。
“你好。”
徐正阳抬腕看了眼手表,这个动作却不禁让我心跳漏了一拍。他摘下自己的眼睛揣进上衣口袋里,露出了眼角几道深纹:“时间还早,我们可以聊很长时间。我带你们去我办公室吧,那里比较安静,我们可以聊得深入一点。”
可乐和看向我,似乎在等我的回答。
我没有说话,只是思虑片刻后点了点头。
徐律师带着我和可乐穿过狭长的走廊,在走廊尽头最大的那间会议室旁用钥匙打开了一间紧闭着门的办公室。
可乐在我前面熟练的从门边找到了灯的开关,纤细的手指轻轻一点,原本暗淡的室内就被瞬间点亮。
办公室在灯光下事无巨细的展露在我面前。四十平米的办公室像座微型图书馆,书柜间塞满法典。水晶烟灰缸旁躺着半盒我叫不上名字的香烟。徐律师按下自动窗帘开关,落地窗外CBD的霓虹海便成了默片背景。
白色瓷砖铺着的地面显得很是干净,只不过与整洁的办公室其他的地方相比,办公室中间的那张木制长桌上却杂乱的堆放着各式各样的卷宗和文件。
徐律师把我和可乐带到一旁的小沙发上,自己则拿出几个精致的小杯子,摆在我和可乐的面前:“我这有菊花茶普洱茶和罗汉果,你们想喝什么?”
“我想喝饮料徐叔!”可乐捏着茶杯嫌弃的端详了会,随后撅着小嘴嘟囔道着。
“喝什么饮料,不健康。喝罗汉果吧,比饮料还甜。”
可乐虽有不满,但还是偏过头看向我,像是在征求我的意见。
“徐律师不用麻烦了。”
“没事,我们聊得久也会口渴的,泡点茶也好,就罗汉果吧,你们年轻人应该喜欢喝这种。”说罢中年男人掰开小半个罗汉果放进透明的茶壶里,灌进热水的那一刻,浓郁的色彩便立刻 充斥了整个水壶。
徐律师给我和可乐分别倒上了茶水,紧接着坐到了离我们不远的小沙发上。
轻轻的抿了口罗汉果茶,中年男人礼貌的开口:“那我们开始吧王渺渺同学。之前阔落她在电话里潦草的和我说了一下大致情况,具体是什么情况,发生了什么,王渺渺同学能和我详细说一说嘛?”
把我和那家伙这两周有关我爸妈因为抚养权而产生的纷争一五一十的告诉给了旁边的律师。徐律师在我把所有东西都讲完前都只是侧耳倾听,除了偶尔的点头外没有任何打断我的意思。
“所以其实你并不是当事人吗?是你的同桌父母在争夺你同桌的抚养权?”在听完我的讲述过后徐律师面无表情的问道,似乎在思考些什么。
“算......算是吧。”
“那为什么当事人没有来?”
“是我自作主张的......他不知道我来找您。”磕磕绊绊的找了个理由。
“明白了。”徐律师点了点头,没有继续追问下去:“事情经过我大致了解了,您同桌的母亲在和您同桌父亲在三年前离婚了,而且母亲消失后无踪可循,完全没有尽到抚养义务。但是现在她却突然出现,意图从您同桌父亲的手里抢夺您同桌的抚养权,是吗?”
我点点头。
“您同桌母亲的核心诉求是什么?”
“核心诉求......是什么意思......”
“就是除了想要争夺抚养权之外还向法院提交了什么要求,比如财产再分割或者其他的什么要求。”
“应该......没了吧......”我努力的回忆起同那个女人的几次见面,似乎除了要求抚养权之外她就没在我面前提过什么其他的要求了。
“我说得再简单一点吧......其实我国法律是比较看重个人意愿的。像这种情况的话法院会重点听取您同桌本人的意见,而且他的母亲按照您的说法,可能会被法院认定为长期不履行抚养义务。这种时候通常法院不太可能支持他母亲变更抚养权的诉求。”
徐律师顿了顿又说道:“通常抚养权的分配法院会考量这几个因素:经济条件、教育条件、感情联系和个人意愿,如果这几点都有优势的话,胜诉的概率还是很大的。”
“那......”我垂着头,“如果他的父亲长期酗酒,经济条件不好,有时候还他还会周末去打零工补贴家用。只有个人意愿的话,胜诉几率会怎么样呢......”
“这样吗......”徐律师皱了皱眉,捏着下巴沉思了片刻:“那就要看他父亲具体的情况了,和酗酒程度、经济状况,如果情况严重,法院可能基于‘子女利益最大化’原则更偏向于家庭稳定和经济条件更好的那一边吧。他父亲具体的经济情况怎么样?酗酒后会不会情绪失控或者家暴之类的?”
“经济情况......他爸爸现在是和夜班出租车司机,而且似乎经常因为喝酒旷工,赚的钱扣去房租和租车钱只是勉强足够生活吧。至于家暴什么的倒是没有,他喝酒时比起宣泄什么更像是在惩罚自己,那些胡话醒酒以后之后就不会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