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彻底黑了。
在狭小昏暗得走廊里,无数的身影从我的面前掠过,角落里的浑身湿漉漉的我吸引了一双又一双的眼睛,却人愿意在我面前驻足片刻,他熟悉的面孔也依然没有出现。
一通又一通的电话都无人接听,一条又一条的短信也没有回应,他就像从我身边蒸发了那样,全然失去了消息。
还尝试着拨打记忆中爸爸的手机号码,可也是无法被接通。
更雪上加霜的时,手机的电量指示灯在这时候彻底告急,屏手机爆发出两声不甘的滴答电话那头的正忙声戛然而止,手机屏幕闪烁了两下后彻底熄灭,心中尚存的点点希冀随着一点点褪去,而我贪婪的期盼也终于化为飞灰,同北风一道飘散得无影无踪。
说出那样绝情的话,还能期盼着什么?
就算留在自私的我身边他也只会一次又一次的被我伤害而已。
所以,他选择和妈妈离开也是正确的选择吧。
丢掉了累赘,丢掉了将他束缚在身边的我,他能过上更好的日子不是吗?
以那个女人的条件,能去更大的城市生活,能涨很多的见识,能上更好的学校,遇见更能理解他包容他爱护他女孩。以他的天分和努力,就算未来的哪天能在电视上看到出名的他也不奇怪吧。
如此看来,我有什么资格阻止他追求更幸福的生活。
默默祝福不就好了。
脑海里浮现出自己能在电视里看到那家伙顶着一张我曾经的脸出现在电视上的画面,坑定好玩又好笑。
努力的抿出微笑,学着上辈子那个名为“林凡”的孤儿那样,用尽全力去平复自己的心情。
我一个人也能过的很好,我不就是这样生活着直到长大吗。
没必要担心也不需要害怕,就和以前一样就好了不是吗。
所以,回去吧。
回到那个装潢精致的公寓里去,回到那个空荡荡的只有我一个人的房子去。
为什么......
为什么要流眼泪......
要笑啊......
走进雨幕里,抬起头任由一道道夹杂着泪水的溪流淌过脸颊,湿漉漉的身体早就被冷风吹得麻木,此时感受着雨点拍在脸上竟然有淡淡的温度。
把伞忘在他家门口了......
算了,就这样吧......
但......总觉得......好不甘心......
好不甘心啊......
天上的阴云被七横八竖的杂乱电线分割成无数的小块,我回头看向身后本应亮着灯的“家”,此时没有一点的温馨的气息,沉沉的死气又一次揪住了我的心口,压抑沉闷和化不开的悲哀混在了一起。
泪水又涌了出来,趟过翘起假笑的嘴角,咸涩的滋味瞬间在口腔里弥漫开来。
又哭又笑,我一定是疯了。
可能......我本来就是个疯子吧......
。。。。。。。。。。
手机电量耗尽,身上又身无分文,我只得冒着雨拖着冷得发抖身子慢慢的走回家。
唯一幸运的事就是雨比起之前小了许多,走回家的时候不至于让我从头到尾彻底变成一只落汤鸡。
虽然现在也好不到那里去。
一天的奔波和一重又一重的打击加上极度的压抑情绪让我精神恍惚疲惫不堪,唯一能够用来发泄的眼泪甚至都因此而干涸,麻木而怔然将我团团包围,直到我回到家都没有一丁点儿消退。
好不容易走到家门前,旋开锁芯,按下家门的把手,怕黑的我第一次没有立刻点亮玄关的灯。借着身后走廊里的暗淡的橙光向宽阔公寓深处看去,房间里是那样的幽暗寂静。
还是这样,一个人也没有。
大门敞开着,北风拼了命的从这唯一的缺口灌进屋内,一种久违的孤独同这寒冷一起攀上我的脊背,很快便占据了我全身的所有感官。
心头搅动的同时,干涸了一路的泪水又一次不争气的溢出眼眶。
疲惫、委屈、后悔和悲伤如同蒸腾的蒸汽,萦绕在我的胸前久久不肯散去。脑中一遍又一遍的循环播放起今天的一切,浓郁的无助转变成脱力感,扶着门框的我顺着门边的鞋柜失落的缓缓滑坐到玄关的灰色亚光瓷砖上,压抑了一天的情绪像是找到了能够释放的突破口,蜷起身子的我终于能够在僻静的角落里肆无忌惮的放声痛哭。
眼泪在流,但不知为什么,想要放声哭号的企图都转变成掩面后低声的啜泣。
哭不出来。
明明已经这么难过了......
却还是哭不出来。
“对不起......”
对不起自己,也对不起他,更对不起养育了我十五年的父亲。
我沙哑着嗓子低声喃喃。
“对不起......”
现在再多的歉意都已经失去了作用。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即使是如此,却还是一遍遍的念叨着。
......
......
过了多久呢。
我不太清楚。
也许是五分钟,也许是半个小时,又或者是一个小时。
可那又怎么样呢,只不过是我浪费的时间中极小的一部分罢了。
走廊的声控灯早就熄灭了,就算开门,也只是一片漆黑而已。
眼眶里终于不再分泌出液体,情绪也慢慢的安定下来。
我蜷缩在玄关的角落里,泪水早已干涸,只剩下麻木和疲惫。北风从敞开的门缝中灌进来,吹得我浑身发冷,但我却连动都不想动一下。房间里一片漆黑,寂静得仿佛连时间都停滞了。我闭上眼睛,任由黑暗将我吞噬。
不抱希望的我双腿稍微恢复了些许力气,用手撑着鞋柜缓缓起身,在一片漆黑中摸索着玄关边上的灯光开关。
啪的一声,寂静的暗夜里玄关顶上一盏小小的射灯被点亮,四周才总算有了一点亮色。
走廊里的冷风依然透过半掩的大门缝隙里透了过来,感受着吹在身上风如同一根根的针扎进皮肤,这才想起我没有把大门关上。
握住门把手,向里屋的方向轻轻拽,厚重的大门吱呀着就合向门框。失魂落魄的我以为大门会像往常一样因为惯性关上就先一步转过身换上拖鞋准备回卧室,但没想到迈出了好几步后本应发出关门声的大门却迟迟没有任何动静。
我一愣,转头看去。
大门并没有锁上,不知道卡在了哪个地方,没有完全闭合。
不得不重新走回门前。
正当我准备重新锁门时,一缕橙光突然从门缝中斜斜切进玄关。走廊的声控灯不知被谁的脚步惊醒了,在明暗交界处,有什么东西卡住了门框——是半截被雨水泡得发皱的黑色伞骨。
我的呼吸突然凝滞在喉咙里。
“别拽了。”沙哑的声音裹着雨丝从门外渗进来,带着某种金属制品生锈般的滞涩感。门把手上的力道忽然松懈,取而代之的是五根泛着青白的手指。
我踉跄着后退半步,看着门扉被完全推开。走廊顶灯在男孩身后投射出细长的阴影,发梢滴落的水珠在地砖上洇出断续的虚线。他手里攥着的透雨伞内侧凝结的水雾正顺着伞骨往下淌,在他脚边积成小小的水洼。
他的脸藏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只有那双眼睛,依旧熟悉,依旧带着某种我无法言说的复杂情绪。
我站在原地,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发不出声音。手中的门把手似乎变得沉重,指尖微微颤抖,几乎握不住。我看着他,脑子里一片空白,所有的思绪仿佛锈蚀的齿轮。在这一刻彻底被冻结了。
“你……怎么会在这?”我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声音沙哑颤抖得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
他是什么从什么时候站在门外的?
男孩没有回答我,只是自顾自的将手中的靠在墙边,那双叫我看不透的瞳孔只是却死死的盯着站在他面前无比惊谔的我。
他的眉头微微蹙起,但却让我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慌乱的后退了一步,谁知到面前的男孩竟然也毫不客气的前进一步,他一脚踏进门扉,带着十足的压迫感。
在头顶的光线下,我彻底看清楚了面前男孩的模样。
背着一个深色双肩包,身上穿一件沾满水渍带着兜帽的冲锋衣,校裤裤腿和我的长裙裙摆一样满是泥点,而那张清冷的脸依然泛着冰冷的气息。
“你......都看到了......”我下意识的问,玄关空间并不大,没退两步身后就抵住了坚硬和冰凉的墙壁,再也无路可退。
他依然没有回答,只是板着脸在我灼灼的目光下回身把半掩的门关了起来,顺带轻车熟路的“咔哒”一声拧上了反锁。
啊?
他这是什么意思?
隐隐约约嗅到了一丝不安的气味,我心中警铃狂作。
而他却从容不迫的卸下背后的背包,随手一扔,任由背包跌落在地上。
被他的视线盯得后背发凉,我手足无措的呆滞着,眼睁睁的看着眼前小山一样的身体一点点吞没头顶的光线。
气氛不对,快跑!
那些在见到他后油然而生的愧疚和悔意全数被第六感带来的恐惧冲散,从男孩身上散发出来的诡异气息就像是某种点燃导火索的火星,清晰而明确的传达出某种东西就要被引爆的信号。
没有一点犹豫,我转身就要往阁楼的卧室里逃。
就在关键时刻,落在身后的手腕居然被他眼疾手快的扣住,紧接着男孩结实的手臂用力的向后一拽,我惊呼一声,就像是被风筝线操控的风筝那样轻而易举的向着男孩身边坠去。
左脚的拖鞋在慌乱中被我一脚踢飞,手腕并没有被他彻底扣死,脚底一滑,竟然奇迹般的挣脱了他束缚,失去了我却也没法平衡住重心,一屁股墩坐到了地毯上。
没等被摔懵的我缓过劲来,面前的男孩似乎完全没有停下的意思。恍惚间看见了一道黑影向我袭了过来,摔得七零八落的我完全无法抗拒两只手落入他的掌控之中,被蛮力并在一起高高举过头顶。
“你你你你!!!你干什么!!!”
我定睛一看,这家伙竟然凭借着一种相当羞耻的姿势将我完全压制在身下,他的胯部紧贴着我的小腹,一只手控制着我被并在一起的双手,而他的臀部则死死的压在我的大腿上。我拼了命扭动自己的腰肢,企图挣脱男孩的钳制,但却被他用野蛮的力道全部化解。
意识到我们之间的姿势到底有多别扭的我红着耳根羞愤的盯着面前的男孩,还没来得及开口骂上一句就被封住了自己刻薄的唇瓣。
“唔!”
我瞪大了眼睛,呼吸在一瞬间仿佛被抽离,所有的声音都消失在唇齿之间。
他的嘴唇是冷的,带着雨水浸泡后的咸涩。我瞪大眼睛,看见他垂落的睫毛在鼻梁投下细密的阴影,像是生锈的齿轮突然被灌进滚烫的蒸汽,所有挣扎都在这一刻卡进诡异的停滞。
冲锋衣拉链硌在锁骨上的疼痛骤然清晰,潮湿的尼龙面料随着他胸膛起伏不断摩擦我的脖颈,发出窸窣的响动。
他的吻带着一种近乎粗暴的急切,像是要将所有的情绪都倾注在这一刻。我的双手被他牢牢扣在头顶,指尖无力地蜷缩着,仿佛想要抓住什么,却又什么都抓不住。
我听见自己喉咙里溢出难堪的呜咽,可唇瓣却背叛般的迎合着男孩粗暴的吻。他了松钳制住我手腕的力道,另一只手的掌心顺着小臂滑向我颤抖的脊背,指节顶住蝴蝶骨凹陷的一刹,我像被抽走脊椎的软体动物般瘫进他怀里,所有抵抗的念头竟都被一齐摧毁。
他的唇瓣紧贴着我,贪婪的索取着。我感觉到他的舌尖轻轻撬开我的齿关,探入我的口腔。大脑一片空白,自己的所有的思绪都被他身上温热的气息淹没,只剩下一种模糊的、混沌的感觉在身体里蔓延。
我的手心开始出汗,指尖微微发麻,身体在他的压制下逐渐失去了力气。我的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仿佛下一秒就要窒息。他的吻却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反而变得更加深入,更加激烈,像是要将我整个人都吞没。
被他吻得连思绪都七零八落的,但还是感受到他起身用膝盖顶开我痉挛的腿弯时,冷空气与滚烫的皮肤同时贴上大腿内侧。
当他的手掌终于探进凌乱的衬衫内,指尖在衬衫凝滞的雨水中停顿半秒,染着青紫的指节突然曲起,用凸起的骨节重重碾过小腹上最柔嫩敏感的皮肤。
这记带着惩罚意味的触碰终于击溃了我的泪腺,滚烫的液体霎那间溢出眼眶。
长时间忍耐和委屈在他强烈的攻势下化作一颗颗闪耀的泪珠,在我的脸颊上留下两道透明的痕迹。
原来他没有丢下我。
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