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约

作者:一默哀愁 更新时间:2025/10/8 20:31:07 字数:3204

“怎么样了?能修好吗?”

我举着电量所剩无几的手机,手扶着面前踩着椅子捣鼓电闸的男孩脚下的椅子。黑漆漆的空间里,他本就挺拔的身影显得更高大。我踮着脚尖凑近了点,心中的焦灼却随着男孩的沉默不断加剧。

男孩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捣鼓了一阵后,“咔哒”一声把电闸的塑料盖子重新盖好,随即轻盈地向旁一跃,稳稳落地。

可面对我那迫切又希冀的目光,他只是无奈地摊了摊手:“大概是总线烧了。我刚试了掰总闸,电路没反应,而且糊味也不是从电闸里飘出来的。”

“……也不像是维修区域停电,不然早该通知了。”他一边说着,一边将视线投向窗外灯火通明的街道和居民楼,“反正我是没辙了。”

“……”

我心底其实早有预感,但这突如其来的断电还是打得我措手不及。

“那……咋办……”

“还能咋办?等明天供电局上班,让师傅来修呗。现在都快十点了,没人会来的。”他语气平静地宣告结果。

仿佛为了印证我的霉运,手机——这个刚刚耗尽最后电量支撑照明功能的伙伴——不合时宜地发出两声短促的“滴滴”,彻底熄灭了屏幕。

房间瞬间重新坠入彻底的黑暗。男孩方才清晰的面容,也立刻模糊在了浓重的夜色里,只剩下窗外透进的微光勉强勾勒出他朦胧的轮廓。

完蛋了。

当手机的光线消失那一刻,这个念头率先从我脑海中蹦了出来。

“那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回去了,再晚就赶不上末班车了。”

他话音未落,那模糊的身影已从桌边抓起背包转向门口。我的心随着他的动作猛地一紧,这份慌乱在他道别时达到了顶点。

开……开什么玩笑……要我一个人……在这样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待一整晚?

平时独居是常态,但我从未在如此浓稠的黑暗中独自过夜。

我一直有开小夜灯睡觉的习惯,这源于童年。刚独自睡时,黑暗总让我觉得房间里有无数双眼睛盯着自己,恐惧令我难以入眠,噩梦频频。惊醒后,我总偷偷溜到父母身边才稍感安心,直到爸爸买了个小夜灯,才终于能在黑夜中安睡。

从此,独自睡觉便离不开那点微光。

说不上好坏,但灯光总能带来安稳。

此刻,骤然降临的黑暗如同黏稠的淤泥,紧紧攥住我的心口。意识到他即将离开,不知是源于怕黑还是不舍,我感觉大脑像宕机了一般,只能眼巴巴望着他向门口移动的身影,心脏在胸腔里咚咚作响,擂鼓一般。

“等一下!”

就在他手指触到门把手的一刹那,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我猛地伸手拽住了他的手臂。

“?”

黑暗中,他回眸投来疑惑又诧异的目光,无声地落在我窘迫的脸上。

“你……你先别走……”

“怎么?又舍不得了?”他戏谑的嗓音让我脸颊又开始发烫。

“我……我有点怕黑……”

“所以呢……”他语调拖长。

挽留的话在舌尖打转,我难得在他面前流露出难堪,脸颊滚烫:“你……能不能留下来陪我……” 声音越来越小,“等我睡着了你再回去,行吗?”

“……”

沉默再一次弥漫开来。我满怀期待地望向黑暗中他的眼睛,却似乎捕捉到一丝微妙的情绪——那前一秒还散发着某种光彩的瞳孔里,却立刻隐约缠绕上几缕若有似无的失落,很快又隐没在夜色中。

。。。。。。。。。。

“你到底睡不睡啊?眼睛瞪得像车轱辘。再不睡我可真回去了,困死了。”窗外微弱的光线下,男孩仰头,慵懒地打了个哈欠。

“你别盯着我……这样我怎么睡得着……”我尴尬地移开视线,拽紧被子翻过身背对着他,试图压下心底悄然泛起的小小涟漪。

不是没想过留他过夜,但末班车已错过,窗外雨声渐大,他要回到城市另一端确实困难重重。

可是……以他恶劣的性子,怎会甘心去住楼下的客房?

虽说不是没有同床共枕过,但碍于那点薄薄的脸皮,无论如何我也开不了口,尤其是在今天已经在他面前丢尽颜面的前提下……

“那我能怎么办?”男孩语气不悦,“屋子就这么大,你一个人占了大半张床,我不看着你还能干什么?”

我在床上辗转反侧几分钟,心头的躁动却丝毫没有平息的迹象。一闭上眼,房间里两人幽幽的、不规律的呼吸声就被无限放大,尤其是旁边椅子上男孩那略显沉闷的心跳,如同擂鼓般震动着我的耳膜,根本无法入睡。

再睁眼,又一次猝不及防地对上他的视线。

“……”

“又怎么了?”

“你在我旁边……我睡不着……”

“不是你非要我留下的吗?”男孩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作势就要起身,“得,那我走,你好好休息。”

“别!”我慌忙拽住他的衣摆,“你走了我更不敢睡……”

“大小姐,那你到底想怎样?”他语气里满是无奈和疲惫。

“可能……可能还是不够累?你帮我分散下注意力说不定就能睡着了。”我讪讪地冲床边的他笑了笑,竭力掩饰尴尬,“要不……你讲个故事?或者陪我聊会天?”

“我怎么感觉你是逮着我折腾呢……”他轻叹一声,语气疲惫,却依然迁就着我的任性,“行吧,想聊什么?你起个头。”

“嗯……”

虽然是我提议的,但聊什么呢……

“对了!之前那个校十大歌手比赛,你去参加复赛了吗?”脑袋一抽,问题脱口而出。

“当然去了。我可不像某些人,习惯放鸽子。”他若有所指地瞥了我一眼,盯得我后背一阵发凉,“而且进决赛了,估计下个月末决赛吧。”

“这么厉害……呵呵,那我一定去捧场。”自己挖的坑,再尴尬也得跳。

“哟?这时不怕被人发现我们‘在一起’了?”他这不合时宜的揶揄,像是一巴掌实实在在地拍在我脸上。脸颊瞬间滚烫起来,幸好这浓重的黑暗替我掩去了窘迫。

“怕……怕什么!你都不怕丢脸,那我也不怕!”强忍着脸上的燥热,在一片漆黑的寂静中,我豁出去似的嚷了一嗓子。 本来还因自己的“破事”可能影响他而心存愧疚,但换个角度想……对啊,我怕什么?现在我们是“一丘之貉”,他成绩比我好,真要“出事”,他跌得比我更惨才对! 这么一想,那点愧疚感顿时消散了大半。 不得不说,有时候那些天马行空的念头,以及从他那儿耳濡目染的“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厚脸皮,关键时刻还挺管用——虽然这厚脸皮似乎只在他面前生效。

“好啊,既然你这么‘勇敢’,那来打个赌?”他玩味地看向我,方才的困倦一扫而空,眼中瞬间有了神采。

“什么赌?”

“十大歌手前三名会参加期末的校庆汇演,我们乐队也要演出。”他顿了顿,目光狡黠,“如果我拿了前三,你就要和我——还有我们乐队——一起上台表演,怎么样?”

“上台?和你一起?”我愣了愣,敏锐的第六感拉响了警报。

“当然是我,”他强调着,又补充道,“哦,还有我的乐队成员。”

我怀疑地盯着这个突然来劲的家伙:“那要是你没拿到前三呢?” 男孩皱着眉捏了捏下巴,思索片刻,发现自己似乎没有对等的筹码。

“那你提条件吧。只要我做得到,绝不食言。”

“好!那我提三个条件!”我来了精神,“第一,以后不许再捉弄我,要对我言听计从,让你往东不能往西!第二,我有任何需求,你要随叫随到,不许有异议!至于第三……”我拽着被子,望着黑压压的天花板卡壳了,“……第三点我还没想好,之后想到了再补充,但到时你也得无条件执行!怎么样,敢不敢接?”

“接。我说了,绝不食言。”他信誓旦旦的样子异常笃定。 这爽快劲儿反倒让我心里打鼓。

我的要求虽不算太过分,但以他那点自尊心,怎么也得犹豫一下吧?答应得这么干脆…… 不对劲……

“不行!前三太简单了!你要拿到第一,我才跟你赌!”我试图加大难度。

“行。”他依然答得毫不犹豫。

“……”

这家伙……就这么想看我上台出糗吗?我知道他嗓子不错,拿个好名次不难。但学校里可是有专业音乐生的!一个业余的想胜过那群天天泡在琴房练声的“怪物”,拿第一?简直是天方夜谭!

“行!既然你不怕死,那我也不怕!赌就赌!” 既然他要“送命”,我就舍命陪君子!反正我赢定了!他要是能拿第一,我把这条小命撂他手里都行! “既然你加码了,那我也加个小要求,不过分吧?”他狡黠地眨眨眼。

“你加呗。” “你先说答不答应。”

“谁知道是什么要求?万一你要我心肝脾肺肾我还真给你啊?别太过分!”

“绝对不过分,也不会违背你原则,我向天发誓!”他立刻竖起三根手指,煞有介事。

“得了得了,谁要你发誓了。我答应你行了吧?说吧,什么条件?”看他这架势,我最终还是松了口。 反正我根本不怕上台,他的赌约对我毫无威胁。倒是给他提的那些要求,简直是“丧权辱国”,就这样赌,我都有点于心不忍。

然而,我万万没想到,男孩接下来轻飘飘吐出的那句话,如同具有魔力般,瞬间将我定格。我的思维完全呆住了,锈蚀在我们之间那片幽静的夜幕里,彻底石化了。

“如果我拿到第一名,我们就真正地开始交往吧,以男女朋友的那种方式。”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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