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段故事就要结束了。我已提前收拾好行装,甚至写好了告别的信件;只要时机合适,即可离开宅院。
事实上,我面临着抉择。
该去试图握住转瞬即逝的短暂情感,还是该投身于一项伟大的事业——即使那事业几乎不可能实现?
留在这里,当然会更加安全一些。而且,就算松平石根回来了,我的条件急剧恶化了——我也能每天见到唯的身影。能够看到她,我就感到十分幸运了。
而要逃走的话,能去哪儿呢?也许组织里幸存的同志们仍然在沿海的城市活动;往西跑,不回决明王国,到共和派的地盘去倒是不错。然而,这两者都是危险重重的;就算能够活着到达目的地,参与事业本身也是致命的。
木棉王国当局会把我处死,然后认定我是决明来的间谍,目的是破坏木棉社会的正常运行,好为我的祖国——在他们眼里不值一提的附庸国——争取独立。我的大小姐,松平唯,会讶异于一个巨大的威胁竟然在她身边长期蛰伏,然后逐渐把这件事忘掉。也许我会被当做一个典型遗臭十年或者二十年,然后就彻底消失,什么都不留下。
可是,我要说,那份事业——那份崇高的事业,是值得我去献身的。这份事业致力于全人类的解放:也就是说,致力于让每个人斩断被强加在自己身上的锁链,过上和谐、自由而富足的生活。
在那个将被建起的新社会里,这一位唯不用为得不到认可而苦恼,甚至不用为家族的事情而担忧;那位过去的唯——或者说,像唯一样的普通人,也不用为了谋生而白白损耗自己的生命。他们将会把生命用在更有价值的地方。我的同志们,也不用再躲躲藏藏、随时警惕,更不会有被人枪毙的风险;他们会融入大众当中,成为自由人联合体中普通而光荣的一员……
我把这些——对新世界的想象——都写进了那封信里。
那么,最后一个问题呢?关于那个如果我们成功了唯可能就会“被牺牲”的问题?
……也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毕竟在鸢尾花那儿,也有一些和革命者合作的贵族活了下来嘛。
或者……正如我们导师的那些著作所说,超阶级的博爱只是空中楼阁而已?要致力于那一位唯——换句话说,底层大众——的解放,就必须要把这一位唯抛下……
……对不起,唯。但是我已经走出宅院了。
再见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