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仔细一看,这个村庄也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可怕嘛。」
夜雨将双手依靠在头后,悠闲的打量着四周。
因为安拉尔和青萤先前的提醒,让他对这个名为风妖一族的结界的地方有种先入为主的感觉。
在他还没有入村的时候,他觉得这是一个人情极为刻薄的地方,但是当他用自己的眼睛亲自观察的时候,他觉得事情也不尽然。
村庄里绝大多数的成员都没有十分强力的命权,他们只不过是想过平凡日子的小老百姓,每天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
人员构成上也以老年人和小孩居多,不过也正是因为这种人员的组成结构才让那让他一直看不爽的苦工制度得以施行。
「嘿嘿,你来追我呀。」
「别跑!」
「你们等下我啦。」
察觉到身后的喧闹声,众人自觉的让出一条路,后方几名儿童嬉笑打闹的经过他们的身边,往远方的石桥跑去。
从山上泉眼里流出的甘甜泉水从石桥下涓涓流过,澄澈的溪水在太阳的照耀下泛着粼粼波光。
随着被风飞向远方的树叶一同看去,金色的麦田里伫立着缓缓转动的风车,而不远处的水潭里还有渔民在撒着渔网,这是一个自给自足的村庄,也难怪他们很少与外人接触。
「滴答——滴答。」
村庄中间的巨大时钟缓慢的走动着,村庄里的时间和虫之界域相比仿佛流动的格外缓慢,这让夜雨等人也不禁放慢了步伐。
「总而言之,还是先找到尤利西斯提供给我们的住处吧,按照他的口气,明天晚上可能就要出发了。」
安拉尔拍了拍有些沉浸于这安宁环境的夜雨,夜雨点了点头。
先前在帐篷里,尤利西斯已经把接下去要做的事情讲得很清楚了,作为被围困的猎物,留给夜雨他们的选择并不算多。
所以,从现在开始,如何充分的利用时间来调整好他们自己的状态是接下去他们能否克服困境的重要一环。
「明天晚上可能就要出发吗?」
夜雨自语,右手缓缓的摸了摸自己腹部,那已经逐渐蔓延的毒素在他的轻轻按压下隐隐刺痛,如果再不解毒,可能自己连明天都撑不过去了。
「我觉得当务之急还是应该先帮夜雨解毒,毕竟这是我们此行最为重要的任务。」
花音注意到了夜雨微妙的动作,夜雨保守估计的十天时间已经远远落后于他对毒素的认识。
「真的不知道该感谢他,还是应该责怪他。」
花音自语,虽然她尚不清楚尤利西斯威胁自己的目的,但是如果没有这趟旅程,夜雨也只能在虫之界域的公会屋子里等待自己的死期,在这里至少还有一线生机。
可是她对尤利西斯决策的支持让自己、安拉尔还有夜雨、赤瞳身处险境也是不争的事实。
但就像小黑所说的一样,现在对过去的事情后悔没有任何用,挽救夜雨的生命才是她应该努力的方向。
「嗯,可是问了半天都不知道青萤所说的医师在哪里。」
夜雨十分无奈的叹了口气,这个医师的行踪看起来并不稳定,就他所打听到的版本已经有三四个了。
「有的人说他出去采集药草了,有的人说他几日前便搬走了,还有的人说他可能在自己做实验的时候,被制造出来的不知名怪物吃掉了。」
「我这边也是。」
花音这边也无功而返,据村民的交代,那位医师也是一名外乡人,性格孤僻,不愿意与人交往。
他来这里居住的原因也和他孤僻的性格有关,风妖一族的结界地处偏僻,没有会打扰他研究的喧嚣声,更没有麻烦的人情世故。
这对夜雨他们来说绝对不是一个好消息,谁知道前几天他是不是心情不好离开了呢?
「要是青萤在的话,我们说不定很快就找到他了。」
赤瞳安慰道,所有人也突然想起来,他们少了一名随行的成员,于是所有的目光一起集中到计划的设计者——花音。
面对众人一致的凝视,花音有些慌张的摆了摆手,表明这并不是她计划中的一环。
「别看我,青萤和我说过,戏一演完她马上就回村的。」
「......」
「好啦,她还说要把放在附近森林里的采购物资拿回来,让我们不用等她。」
「哦,是那些东西吗?」
赤瞳敲了下手,花音口中的采购物资应该就是他们之前在森林里看到的那些撒落一地的食材。
确实,那些物资不拿回来的话,村子里估计也不会轻饶她们,既然这样,他们也没有继续等待的必要了,最好的情况是他们成功找到那位医师,这样也不用麻烦青萤。
「那我们把行李安顿好后,再去拜访一下青萤和小黑吧,能进村也多亏了她们,不然今天晚上我们还指不定住哪呢。」
众人开始继续移动,但是有一个人却停留在了原地,夜雨回过头,只见安拉尔有些木讷的盯着一扇古朴的小木门。
这是一间并不算大的石屋,和村庄里其他的建筑一样采用雪白的颜色进行装饰,只不过门口摆放着一盆盆灿烂的鲜花,可见这是屋主人特意装饰过的成果。
「怎......」
夜雨刚想提问却被花音制止了,悲伤的气氛再次笼罩了安拉尔,花音小心的凑到夜雨的耳边。
「现在还是别打扰他了,毕竟他依旧没有从那个悲剧中走出来。」
「悲剧......」
夜雨默念了一句,猛然反应过来。
青萤作为这个村庄的人,对村子十分熟悉并没有什么奇怪,但是安拉尔作为一个外人,不仅对风妖一族的过往了如执掌,就连对村庄里那些错综复杂的小道都无比熟悉,仿佛来过一般。
「布兰奇是风妖一族的族人!」
「嘘,小声一点,让安拉尔听到,他又要伤心了。」
因为过于震惊,夜雨一不小心说出了那个对安拉尔而言无法释怀的名字,花音连忙上来捂住了他的嘴,但是安拉尔已经听到了。
「是的,这里是布兰奇的故居,也是我第一次和他把酒言欢的地方。」
想要握住门把手的安拉尔瞥过头,颇有感情的说道,但是斯人已逝,只留下一段无法割舍的过往。
几年前的一天——
「怎么不进来吗?我可是备好了上等的温酒,你一定很冷吧!」
脸上带着些红晕的布兰奇搓了搓手,现在外面正下着纷飞的大雪,不断落下的雪花将门外的年轻小伙子覆盖成了一个雪人。
「为...什么...救我?」
「为什么?这不是理由当然的事情吗?我恰好看见了你,就把你带回来喽,这需要什么原因吗?」
从橱柜里拿出两个杯子,布兰奇像是在问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哆哆嗦嗦的安拉尔裹着身子还是进来了,门悄然的关上。
酒过三巡之后——
「呀,没想到你是一个猎人啊,在森林里打猎的日子肯定不好过吧。」
「那可不是吗?冬天几乎都看不到什么猎物,还要被噬魂虫撵来撵去,连个歇脚的地方都找不到!你说这日子,啊,过得实在窝囊。」
又将一杯烈酒一饮而尽,两个大男人在橘红色的灯下抱怨着生活的艰辛与不公,麻醉神经的酒精将两人之间最后的精神防线冲破了。
「我说啊,你也别当什么猎人了,来我们公会!我们做兄弟!」
「好啊,谁怕谁啊,明天我们就去。」
过往的记忆一闪而过,安拉尔心酸的笑了笑,自己又是什么时候和他成为死党的呢?将手伸回来,死者不能复生,自己也应该往前看了。
「嗯,我马上过来。」
安拉尔又不舍得看了一眼,转身准备离开,但是古朴的小木门却突然打开了,一个少女端着脸盆走了出来。
少女似乎也是被吓了一跳,装满水的脸盆自手中滑落,泼了安拉尔一身。
「啊!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马上替您擦干净。」
「不用了,这是我的不对,我不应该站在门......」
少女十分恐慌的弯下腰不停的道歉,蓝色的长发和朴素的娃娃裙,夜雨和花音难以置信的捂住嘴,这不是青萤吗?
「青萤!你怎么在这里?」
众人异口同声的询问道,而安拉尔更是吃惊的说不出话,青萤从这扇门出来,也就是说这里是她的家吗?可是不对呀,这里明明是布兰奇的故居,不,青萤是借住在那个名为先生的故居。
「欸,青萤也想问,大家怎么都在先生家的门口。」
青萤也一脸疑惑,她在得知先生重伤的噩耗后,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家,原本是打算照顾好先生后,再去和大家打个招呼,但是现在他们却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不可能,难道......」
「欸,安拉尔叔叔,请先不要进去,先生受了重伤,现在还在疗养!」
安拉尔有些站不稳,温柔的推开青萤往里屋走去,青萤想要阻止却被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的其他人阻止了。
「大家难道认识先生吗?」
「......」
「大家怎么都不说话,是青萤说了什么让大家不开心吗?」
「没...只是我们......」
越靠近里面的屋子,安拉尔就越有些站不住,用石头堆砌起来的壁炉上是一张集体照,图片的右下角用黑笔手写着——剑之碑公会。
卧室内,被风吹拂的窗帘一摇一摆。
「安拉尔...是你吗?」
「呜......」
倚靠在门上的安拉尔扶着门框勉强支撑着自己的身躯,颤抖的嘴唇带着些许哽咽回应了床上那虚弱的提问。
「是我,布兰奇...我...终于...找到你了...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