侥幸逃脱的啃食者,没有再次钻进丛林深处;而是四肢并用头也不回,用尽量快的速度朝前奔跑。
“糟糕!”
安洁琳才反应过来,眼前这头失去杀手锏的怪物已无心恋战。而在以往的经验中,绝大部分的亡灵魔物无脑且无畏——它们只会破坏一切有生命的活物,直到自身倒下为止。
所以这一次的目标实在异常,于公于私都不能任其溜走。但剩下右脚能动的她,实在追不上全力逃命的啃食者,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魔物越跑越远。
于是安洁琳捏碎了右手中的长剑,毫不吝啬的运起周身魔力。大量血红色的光点在身边旋转飞舞,并急速地聚集到手上。耀眼的红光于一片漆黑之中,几乎将方圆五十米的树林全部照亮。
“枪。”
最终魔力渐渐成型,变成了一把中世纪骑士所使用的巨型长矛。
“死吧!”她一声怒喝外加几步助跑,将长度等同于两个自己的血色长矛,用尽全身力气掷向前方的啃食者。
孤注一掷的必杀技确实不同凡响。巨矛旋转直前,以至于飞行轨迹四周,都产生了肉眼可见的风压。落叶,杂草,甚至自己身上的白大褂,皆被强风带得舞动飘扬。
那长矛尖方一接触到啃食者,就将倒霉怪物的前胸后背穿透出一个大洞。紧接着的瞬间,躯体也被剩余冲击力撕扯得四分五裂。它那被诅咒的漫长宿命,终于划上了灭亡的句点。
“切,真难缠……”
单手撑地的安洁琳,还来不及庆祝自己的胜利,便已在抬起头的同时目瞪口呆。
“???”
她视线所及的远端,血红长矛去势未了,打断了几棵大小不一的树木后,依旧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刚才一击若不能切实地消灭怪物,那么遭殃的只会是自己。因此她未加控制地用上全部魔法,远远超过了消灭怪物所需的威力。但在魔法长矛飞行的方向中,安洁琳看到了不该出现的东西,那便是一个人。
一个全身白衣的人影呆站在那里,看似完全不理解发生的状况。
“别啊!!!”
安洁琳没有任何办法,只能抱紧脑袋象征性地伸出手。她这辈子第一次对自己优秀的视力感到厌恶。
果然,长矛不偏不倚击中了可怜的白衣人,并将他整个带离地面,钉在身后那株好几个人才能合抱起来的千年古树。
“完、完啦……”
费了不小劲才赶过去的安洁琳,内心不由得暗暗叫苦。平常这些危险的工作场所,除了自己以外甚少有活人。这也是她首次发生了误伤路人的意外。
当然说误伤,也许还是比较乐观的。
随着魔力的消逝,钉住人的长矛慢慢分解,变为细微的血红光点随风消散。
眼前的白衣人,是一个身形健硕而又修长,发型如同棕色刺猬般的男子。他究竟从何而来,又为什么要到这种地方,都一概无从得知。因为他已经双眼紧闭,完全没有任何动静。
安洁琳故作镇定地抽了两口烟,随后上前检查了对方的脉搏、心跳、瞳孔,以及冰冷的体温。之后基本可以确定,眼前这个莫名其妙的男人百分之百活不了。
奇怪的是,除了长矛穿透的前胸,男人的全身还另有数十个大大小小不同的伤口。有的像被劈砍,有的像是刺痕;有的结着冰渣,有的却被烤焦。
身上不合时节的白色衣也变得破破烂烂,却没有半点血迹。而他身上没有腐烂的气息,五官面容也非常安详,是未被归为敌人的理由。
但除了如何处理善后,安洁琳已经无暇顾及其他。她将烟蒂踩熄之后,决定就地埋掉毁尸灭迹。
“铲。”
她用尽最后点点的魔力,做出了一把血红色的工具,毫不迟疑地开始挖坑。如此一幕如果是在搞笑剧场,肯定会让人发出“有魔法真方便啊”的感概。
体力活对安洁琳来说是小菜一碟。没用多久便在漆黑的夜幕下,掘出了一米多深的大洞。
然后她才转过身去,背起这个白衣男子,口中念念有词:“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三更半夜在山里乱跑。希望你下辈子,能投胎到一个充满爱与和平的地方。阿门。”
只是接下来所发生的事情,大大出乎了安洁琳的意料。背后忽然有一把声音——更准确来说,是好几重声音同时响起:
“麻烦多埋些土,我才能睡得舒服点。”“Bury the ground more, I can sleep well.”
这个没有余温的死人说话了。而且是用多种她能听懂的语言,说着好几句相同意思的话。
虽然她这辈子,专和各种死人、半死人、死了又活的人打交道,历经过不胜枚举的恐怖场面。但这样突如其来而又无比诡异的情形,依旧像是置身于噩梦之中。
吓出一身冷汗的安洁琳,立马把对方往地上一扔;自己则是一个箭步,跳到了坑洞对面后,才万分戒备地转过身来。
此时此刻的她,没有半点魔力而又手无寸铁,和一只面对着野兽的兔子毫无区别。
安洁琳死死盯住对方,摆出了并未学过的拳击姿势。
只是她心里也清楚,自己的肉搏能力是建立在魔法强化上。因此她紧张地咽了一口唾沫,心跳猛烈得几乎能让自己听到。
不过白衣男子保持着被扔下地的姿势,大半天后微微张开一只眼睛瞄了下。
“魔法?科学?”“Magical? Science?”
见安洁琳没有回应,艰难地挤出最后一句话:“谢谢”“Thanks”。
之后便再次闭上眼睛,不负责任地一动也不动了。
皎洁的月亮高高挂在天空。树林里万分寂静,只听得见阵阵夏虫的鸣叫。
“喂?喂??Excuse me???”
完全无法理解眼前状况的安洁琳,抱着脑袋冲天大喊。只是除了四周的回音以外,没有得到任何答案。
“What!the!!fuc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