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杯!”
看到双手各拿着一罐啤酒的刺猬头男子,安洁琳打开门后想也不想,便立马关了回去。
连日来秋明的住院,朱琪的习惯性消失,导致口腔科的工作全堆在了她一个人头上。尤其今天的几个患者,是不知配合为何物,需要连哄带骗的小孩子,更令她的疲劳指数突破天际。
她怀疑自己因为劳累过度而产生幻觉。隔了五秒深呼吸一口气后,才再次打开住所的门。
但那双死鱼一般的眼神,告诉她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
“欢迎回来,我的女士。”
如此温暖人心的话语,使得安洁琳不禁将头一低,扑进了眼前这个男人的怀里。
“喝啊啊啊啊啊啊啊!”
可惜这种像是情侣久别重逢的场面,仅仅持续了不到三秒钟。她那拦腰抱住的双手使尽全力,以一记正面桥式背摔,把高大的男子抛出门口。
“欢迎你妹!别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呆在别人家里!滚远点!”
心情极度欠佳的安洁琳转身走进玄关,并无情地关上了家门。临别前还不忘夺过对方手中的罐子。
“一个接一个真的烦……嗯?”
她打开易拉罐喝了一口试图平静下来,却发现啤酒味道出奇的好。低头一看,罐子上写满了南美国家的文字,而她并不记得自己购买过这种高档啤酒。
“???”
接着她还发现,这些东西整整有十来箱堆满了屋里的玄关,因此越发越觉得莫名其妙。
待她把视线移回自家客厅时,整个人崩溃得跌倒在地。
方才还被拒之门外的男人,此刻坐在沙发上惬意地喝着啤酒。另一只手上的遥控器,来回切换着电视机的画面。
“你这个滑瓢神,到底是怎么进来的啊!!!”
“不是滑瓢,是塔'布里斯。”
男子撩了下蓬松的深亚麻色头发,示意和岛国怪谈中擅闯空门的秃头妖怪区分开来。尔后他才指向屋子的另一侧道:“你后边的窗子没关。”
“你是不是当我傻?”
安洁琳居住的房屋,是一栋三层高的独立宅楼。虽说已经建了有些年头,但占地面积也有将近二百平方。
她从锁上大门再到玄关走回客厅,中间只不过短短数秒。而对方的言下之意,是绕了整整一大圈才从后窗进到屋里。
跑得再快的人类,甚至半空飞行的魔物,都无法达到这种速度。所以她自然不会相信这套说辞。
但她已经不想去深究,对方到底耍了什么把戏——她实在是有点累过头了。
“能不能行行好,老哥。”她往边上的沙发瘫坐下去,顺手又打开了一罐啤酒。
“你都已经养好伤了,干嘛不去继续你那上天下地,或者环游世界的旅途?”
“不着急,我有的是时间。况且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感觉也还算不错。”
“……也就是赖上我了对吧?”安洁琳无奈地捂住额头:“起码交点房租啊,你大爷的。”
她可以轻易罗列出上万字的论文,来控诉这个身份不明的家伙,究竟有多么令人抓狂。若非因为自己有错在先,她恨不得把对方绑在窜天猴上,当作烟火朝着月球发射出去。
但不可否认的是,原本杂乱无章而又死气沉沉的屋子,因为这个住客变得稍微热闹起来。也许她最难以接受的,是独来独往了十余年的自己,在面对这么一个陌生人的时候,总会产生奇特的放松感。
“算了……看在啤酒还行的份上,再给你宽限几天。话说这些玩意是哪来的,你身上不是没钱吗?”
“我按照那个号码打去电话,他们就自己送过来了。”
名为【塔'布里斯】男子,抬手向着电视机示意道。画面中正好播放着价格不菲的购物广告。
“多么亲切的好人。”
听到这话的安洁琳,手现青筋捏扁了啤酒罐,将带气泡的液体撒得四处都是。因为扣款付费的是机主本人,也就是她名下的信用账户。
“其实吧,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我也不想过问太多。只是你一直呆在这里,真的没问题吗?”
“没问题。在外头游荡得太久容易被盯上,反而很麻烦。”
他甚至连头都懒得转过来,盯着屏幕里那些百无聊赖的节目。
“我靠?你说什么???”这句话把安洁琳吓得不清,赶紧掏出手机上网,查看警方颁布的最高级通缉令。
直到确认这张眼神像咸鱼一样腐烂的面孔,没有出现于各种贩毒、凶杀、恐袭等重大逃犯列表上,她才稍微松了口气。
“我真他妈是倒了八辈子霉,才会遇见你!你还准备给我惹什么麻烦?”
回想起此前,对方那语无伦次的自我介绍,她无奈地点燃了一根烟,故意脑洞大开地问道:“是苏拉索的克格勃,还是美利肯的黑衣人?”
“都不是。【吉奥'尔斯】、【海尔'德斯】、【盖尔'伊娅】、【伊露'茜恩】,”
塔'布里斯居然还伸出指头,念念有词地算了起来。
“还有最难搞的,【蒂莎'特妮】……”
“停。当我没问。”她立马打断道。得到的答案竟是这些听都没听过,甚至不像名字的名字,让她觉得自己宛如智障。
“我警告你,在那些仇家找上来之前,你最好离这里远一点。不然我会把你揍个半死,再打包交给他们。”
“哦。”他依旧侧躺在沙发上,背对走回卧室的安洁琳挥了挥手:“晚安。”
***
接下来的这个清晨,安洁琳百年不遇地起了个大早。虽然谈不上精神抖擞,但比起平日睡眼惺忪不情不愿去上班的状态,简直判若两人。
“我要出一趟远门。这几天冰箱里的东西省着点吃,就不会饿死知道吗。”
她洗漱打扮完毕后,嚷嚷着拖着行李箱准备出门,却没在客厅的沙发上,看到往常睡着懒觉的刺猬头身影。
“听见没,塔'布里斯?喂!”她又在屋子里四处张望了一下,还是没有找到任何人。
“不是吧,真的走了?啊哈哈哈!”反应过来的安洁琳,不由得紧握双拳,做出了庆祝的手势。
那个厚着脸皮极度无耻、白吃白喝的古怪房客,居然就这么不辞而别了。她感概于愿望轻松实现的同时,一边检查窗户和各种家电开关,一边抖着肩膀扭起蛮腰,哼起了欢快的小曲。
“baby~sha~sha~sha~你到底算什么呀~总是让我哭泣~~sha~sha~sha……”
但就在安洁琳行将出门之际,嘴里的调皮歌声像录音带一样卡住,戛然而止。她狠狠抓了几下自己的金发,转身又折返屋内,打开了后窗上的锁。
“阿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