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这是您的签证与护照,欢迎来到席尼斯。”
“谢谢你,美丽的女士。”
机场入境处,来自德尔曼帝国的男子,以略带生硬的口音道谢,并收回这一大堆检查完毕的相关证件。
对于卡尔·史奈德来说,今天是一个重要的日子。漫长的戎马生涯宣告结束,他将安心与妻子在这向往已久的地方定居下来。
机场大厅外烈日当空,不少人在大门口围成了一圈。见此情景他眉头微皱,想也不想就挤进了人群中央。
里头一个小伙子,倒在地上抽搐着,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
“诶……没事吧?”“救护车怎么还没来啊……”“拍下来发上网了,看看有没有人认识他。”
总之围观的人们,没有一个上前施救。虽然这个国家的经济和文化日渐发达,但绝大部分的民众没有掌握半点急救常识,对于此类突发的事故完全无能为力。
卡尔毫不犹豫,上前给昏迷者做心脏按摩,并不断用矿泉水浇在他脸上。
忙活了15分钟后,这个可怜的男人才清醒过来。直到目送其上了救护车,卡尔也悄然离去。
“我在这行干了十几年,第一次见到国语这么流利的外宾。”
“过奖过奖,哈哈。我太太还更厉害呢。”
“这么说,尊夫人也在这边?还真是令人羡慕啊。”
“对了师傅,麻烦你绕道最近的花店一趟。”
心情不错的卡尔,一边和计程车司机聊着家常,一边不时地看着手表。
“耽搁了点时间,来不及买别的礼物,至少也得有束鲜花。”
“OK OK,你们外国人就是浪漫。正好我记得这附近就有……”
司机确认了眼交通信号灯,把方向盘往旁一打,在本该直走的十字路口改为了右转行驶。
“搞定啦。”
莎拉·史奈德心满意足,把最后一道菜端上了餐桌。这是她花了不少功夫,才学会的糖醋排骨。
她瞥了一下墙上的钟,距离卡尔下飞机已过去三个小时:“奇怪……未免也太慢了吧。”
坐在餐桌前发了一会呆之后,差点睡着的莎拉被手机铃声所惊醒。看到来电显示着“丈夫”,她顾不得把手擦干净便立马接听。
“您好,请问是史奈德夫人吗?抱歉通知您,机主本人遭遇了交通事故,正送往医院抢救,地址是……”
对方怕她听不明白,还特地用外语重复了一遍。但她没能多听进去一个单词,手机已然滑落到地板上,将屏幕摔得粉碎。
***
“那么请问被告人究竟出于什么心态,才会以高达200公里的车速,在闹市中心连续闯红灯?如今导致出租车上一死一伤的严重后果,难道毫无半点愧疚之情?”
“我反对控方律师带入自己的情绪,提出与本案无关的问题。正如大量的证据表明,被告人拥有符合法律规定的驾驶资格,只是在肇事时因突发急性短暂性精神障碍,并不能对自己的行为负责……”
莎拉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撑到庭审结束的。
在工作人员的陪同下,她浑浑噩噩地走出法院,却被一堆等待多时的记者围得泄水不通。
“作为一个外籍人士,请问您觉得此次判决是否公正?会不会提出上诉?”
“很多网友对这件肇事案非常关心,您有什么要对他们说的话?”
“请问您接下来的职业生涯是否受到影响?有考虑参加下一届的奥运会吗?”
带着各种徽记的话筒,争先恐后地塞到她面前,仿佛抢夺腐肉的秃鹫尖喙。
“……滚。”
这句无力的话语,被急促而频繁的快门声淹没。镁光灯的无情闪烁,更是刺痛了她眼眶的泪水。
“给我滚!!!”
待到她发出歇斯底里的大吼,随行人员才反应过来,把人群强行推开出一条通路。
***
“亲爱的,这里真是个奇妙的地方。”
莎拉一边梳理卡尔的头发,一边抚摸着他下巴的胡茬,呢喃细语:“你看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平静的笑容。”
卡尔躺在病床上,戴着沉重的呼吸器默不作声。应该说他已经无法开口,也无法听见任何人的话语。
原本魁梧的身躯如今形如枯槁,插满了维持生命用的医用导管,没有半点反应。
两年来莎拉带着他辗转于各国先进的医疗机构,但无论多么权威的医生均表示无力回天。
最终他们被推荐到这所,国际上颇负盛名的【乐园港湾】疗养院。
其经营者据说是某个石油富豪,特地向最大的海洋国家——奥斯兰联邦国,购买了一整个小岛。之后更花费了大量资源,才打造出这个四季如春、环境优美的疗养场所。
无数罹患不治之症的患者慕名而来,选择此地作为人生旅途最后的归宿。
或许因为大多数人到这里之后,已经可以直面自己的命运,心态也变得乐观和放松。因此反倒诞生了不少奇迹般痊愈的病例。
再后来,小岛原本的名字也被遗忘,人们倾向于用更美好的词汇代替之——乐园岛。
“但愿我们也有一天,能像他们一样再现笑颜。”
莎拉越想努力挤出笑容,泪水越是不争气地簌簌落下。走投无路的她,已然把此处当做唯一的救命稻草。
一个突如其来的声音在病房门口响起:
“你,相信神的存在吗?”
数天之后,莎拉如同往常一般,推着轮椅上的卡尔到花园散步。只是她脸上的神情,已经不再写满绝望。
***
“在这暂停。”
安洁琳指着屏幕中两人散步的监控录像。而目光的焦点,则落在卡尔·史奈德的正脸上。
随着画面像素的放大,可以看到他眉间的额头处,多了一个类似于伤疤又像是胎记的痕迹。其形状极不自然,就像两条互相咬住尾巴的蛇。
“亡灵教徒标志性的印记,【丧钟】。”
“教徒?臭名昭著的【锡里安国】?”
“大概。”
又凝视了一会后,她才补充道:“但凡在肉体上出现这个印记,无一例外会在短时间内变成——”
“吸血鬼。”并肩在旁的夏天点点头:“不愧是行家,我们找对人了。”
“不完全是。倘若传说中的吸血鬼,没可能那么轻松就干掉。”
她回忆起卡尔的战斗过程,从而应证自己的说法。
“德国佬只能算吸血鬼制造出来的眷属——介于活人和死人之间的下级怪物,也就是所谓的【血族】。”
听到这话,夏天迟疑了一会才开口道:“这也是你母亲安教授,当年所研究出的结论?”
“哼!你们这帮家伙,果然把我的老底翻得一干二净……算了。”
她把长长的烟灰直接扔掉,随即又点燃了一根香烟。
“这是唯一能让高位截瘫的植物人,也能变得活蹦乱跳的方法。它们不但获得了超越生前的运动机能,甚至可以靠吸食血液,强行加快肉体的复原。”
“那按你的意思……”
神管局的二人面面相觑:“正宗的吸血鬼另有其人,而且比卡尔·史奈德还要棘手?”
“我没有亲眼见过。要不然,”安洁琳不置可否地摆了摆手,“也没法活着在这扯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