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死人，终于弄完了！！”
秋明以“大”字型的姿势躺倒床上，盯着宿舍里的陌生吊灯自言自语。
以往这个时候，老妈肯定会喋喋不休，让他去先洗澡做家务，别整天看手机之类的。而今没有了家人的唠叨，这个二室一厅的宿舍一时半会不太习惯。
“自由独立的个人生活，也不过如此……算了，来打盘游戏先。”
他拿起掌上游戏机，看了看漆黑的机屏后，又兴味索然地扔在一旁。
原本还准备和命分享杜拜的大冒险，顺便吹嘘下自己的英勇表现。但很快便察觉到，这个屏幕里的异世界魔女已经长时间没有出现。
“大概她最近更忙了？”秋明心想道，又拿起手机拨打安洁琳的号码，却是等了好久都无人接听。
“这帮家伙也太过分了吧，都没一个关心我！”
他将手机往柔软的床垫一扔，发泄那股莫名的烦躁；却又不得不在其即将弹起、往地上跌落的瞬间接住。
“只有朱琪主任是好人，哎。”
***
“呼……呼……哈……”
安洁琳坐在一片漆黑的客厅里，竭尽全力用双手撑住茶几，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此时她的脑袋完全空白，唯有被一种感觉所支配。
疼痛。
为此她已经连嚼带吞，吃下了一整瓶的止痛药；还尝试不停的深呼吸，以减轻这种感觉。但看上去是失败了。
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响起，是秋明打来的。而她根本不管，径直用力一挥把手机扫到墙上，致使整个机屏撞得粉碎。
即便再动听的铃声，对现在的她而言都是雪上加霜。不仅刺痛着耳膜，刺痛着身体的其他部分，深透进体内每束神经直达骨髓。
终于她再也无法忍受，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朝沐浴间走去。
搬进这栋房子之前，她就对沐浴间做了超乎寻常的隔音改造，就是为了应付这种情形。
“呕！！！”
在把门关上的同一时刻，她忍不住吐出了大滩鲜血。这并非喝酒过量导致胃出血之类的症。
因为这些鲜红色的液体已经超过2000毫升，对任何人类而言都是绝对致死的出血量。
她扑通一下，跪倒在自己的血泊之中，单手支撑着蜷缩成一团的身躯。
但厄运并未就此结束，反倒只是一个开端。又有大量血液从她的五官七窍、甚至身上每一个毛孔渗出，像拧开了的水龙头般无法停止。
“呃啊啊啊啊啊啊！！！！”
她扯着自己的头发大声哀嚎，强烈的疼痛吞噬了身体的每一个部分，尤其是大脑。
已经无法用具体语言来诉说她所承受的折磨。勉强要形容的话，如同有无数锐利的锥子，狠狠扎进她每一寸骨肉并反复翻搅。
以往的各种战斗中，即便再严重的伤势，所经受的痛苦程度都无法与此刻比拟；或许也正因为经历过如此非人的劫难，枪击刀砍反而算不上什么。
安洁琳在满地的鲜血中来回打滚，同时双手不停地撕扯，把身上的衣服变成碎片。倘若不这样做，她很可能会把这栋房子彻底砸个稀烂。
最后的她，甚至开始疯狂地用拳头猛烈击打自己，寄望于制造另一种痛楚来抗衡。
漫长而又徒劳的挣扎之后，安洁琳终于耗尽了所有力气，瘫倒在地上毫无动静。她的所有知觉和意识，连同身上的衣物一起化为乌有。
又过了小段时间，飞溅于墙壁上与地面流淌的红色血液，开始变成红色的雾状，缓缓被她白皙的肌肤所吸收。
刹那间在她背后，有对血红色的翅膀爆发性地伸展开来，转瞬即逝。
待到安洁琳恢复知觉，才发现自己躺在客厅的沙发上，身上盖着一件土得掉渣、写着“神”字样的白色长外套。
“草……我睡了多久？”
她不顾果体的失态挣扎着坐了起来——起码已经有力气直起身子。
“两天吧？给，”旁边的刺猬头男子递过来一杯热水，而非啤酒：“据说能治愈人类的痛楚。”
“你从哪里学到这种没用的常识？”
安洁琳略带颤抖地接过来喝了一口，才用虚弱的语气来吐槽。
对方耸了耸肩，任由她捧着杯子整个猫在沙发上，尽情享受这微不足道的温暖。
半个小时的相对无言之后，安洁琳才猛地把杯子往茶几上一磕：“你是把这当成旅馆还是酒店？尼玛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她的嗓门也变得洪亮起来，看似恢复了不少精神。
这个自称为神的男子也不回答，只是用死鱼一样腐烂的眼神盯着她。几秒之后淬不及防，摆出剪刀手做了个“耶！”的姿势。
于是安洁琳毫不犹豫，把外套用力甩回它主人的脸上。
“你经常会有这种状态？”
“偶尔吧，用力过猛的时候才会。至少不是每个月一次。”
她四处寻找着备用的衣服，一边穿起一边道：“怎么，别说你也会看病？”
“我曾在那些穷途末路的吸血鬼身上，见过类似的情形。它们因为汲取了相反属性的能量，导致被魔力的排斥反应撕碎了躯体。话句话说——”
他的语气平淡之极，像是阐述着“在超市买到不新鲜水果”之类的小事：“你的魔法非常危险，会死人的。”
“原来如此，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听到这话，安洁琳在动作上有了片刻的停顿，但又随即恢复正常。
“第一次发现，你不只是个单纯的饭桶哈。”“……难道你不害怕？”
“怕死？废话，我比谁都怕啊。但要不是有这身能力，我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回。”
显然她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缠：“走了吃饭去。不过先说清楚，这可不是欢迎你，而是单纯因为我不想看到外卖。”
即将离开家门之前，女医生突然想起了什么，赶紧从地上找回了自己的手机。
漆黑的屏幕碎成玻璃渣，剩下提示灯顽强地闪烁着，表明有许多来电记录以及未读消息的存在。
“然后比死还可怕的东西……就是钱又没了。”
塔'布里斯站起身来，再次耸了耸肩，表示无从理解。
***
“我问你，现在人在哪里？”
“你家邻街的手机城啊，怎么了？”
“还问怎么了？你好几天都不见人，害我和主任担心得不行！”
“不是说了不舒服么。好啦好啦，有帮我请假就行，免得算旷班扣工资。”
“也不至于连电话也不接吧？有没有病得那么严重？”
“没。摔坏手机而已，所以这就出来买新的咯。挂了啊。”
“不是，我说你不会又瞒着我，接到什么危险的工作吧……喂？喂？”
安洁琳不想继续听秋明唠叨，把崭新到连标签都没撕的手机，高高拿起反复观察。
“这个通话质量不错，多少钱？”
“8988。”手机店的店员面带微笑。
“等等，多少？”她被吓了一跳，不禁再次确认道。
“八千九百八十八元。”店员用稍慢的语速重复一遍，依旧彬彬有礼。
“那打完折呢？”
“您好小姐，这是最新上市的机型，不参与折扣活动。”
“这……算了就它吧。”她纠结了好久，才咬牙切齿道：“发票不用开，送我全套配件啊。”
“好的。还有别的需要吗？”
“你们有没有那种超级便宜的，老年人用的手机？”
“有的，您看看这款198元。”
对方递过来一部濒临淘汰的翻盖手机。安洁琳看也不看，顺手就递给了旁边的塔'布里斯。
“来，这个给你。免得玩下回失踪的时候，想找你联系不到。”
“不要，这个不好玩。”
“啥？送你东西，还给老娘挑三拣四？”
“……”他并未作答，眼神中似是充满了鄙视。连旁边看着的店员，都忍不住捂嘴偷笑。
“行行，我他妈上辈子真是欠你了！”
安洁琳咒骂道，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再拿多一部这种最新款的！刷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