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吧,到底找我来干嘛。”
移步到宿舍阳台的安洁琳,从口袋里掏出了一盒香烟。
“没事啊?”而个子相对较矮的朱琪,背靠在栏杆的另一端,拿起手里的啤酒倒进喉咙。
“偶尔像这样同事间谈谈心聚聚会,不也挺好的么。”
“屁,少给我绕圈子。这些天你连医院都没踏进半步,还能有闲心聚会扯皮?”
“哈哈,你还真是聪明。我就欣赏你这一点。”
“诶!别来这套。”女医生点燃香烟以后,吐出了大口白雾:“我可是再也不会帮你们什么忙了。”
“这你倒猜错了。毕竟目前的事态,也没有你能插手的余地,更没有可支付的酬金。”
“那真是好消息。”
“唯一需要拜托的,是希望你们接下来这段时间安安分分的,别再搞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骚动。”
“笑死人了,想做什么是我的自由吧。”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你可别忘了,这份自由很大一部分是来自我们神管局,确切来说是我本人所提供的。”
朱琪将手里的啤酒罐子聚过头顶,盯着底部的同时慢慢摇动。
“一直以来你的所作所为,自己应该心里有数;尤其是那一部分游走在席尼斯法律之外的。”
“……哼。”
“你通过真真假假的除灵,赚取灰色收入我们不管。但你还杀过人——这个没有冤枉你吧?”
“不好意思,我们对于‘人’的定义不太一样。”
说到这里,安洁琳望着远处的眼神,令人不寒而栗。
“会在我手里送命的,只有滥用邪术的屠夫,和勾结魔物的畜生。还是说你觉得他们不该死?”
“怎么讲呢,私下里我的观点也许会和你接近。”
这位特战部队的上校,低下头来叹了叹气:“但法律就是法律,有些必要的程序不能省略。否则国家早就乱套了。”
“那不就是觉得我做错了么?”她用嘲弄的口吻道:“还是该把我交给法庭审判,然后再定个防卫过失之类的罪名?”
“拉倒吧。我要这么打算,你现在还能站在这里?只有小孩子才讲究对错,成年人只在乎利益。”
朱琪苦笑着摇了摇头:“不得不说这些年来,在确保盯紧的情况下对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正是由于你的行为对于我们有一定的帮助。”
“显而易见。”
“毕竟再怎么庞大的组织,也无法绝对顾及到社会的每一寸角落,保护每一条无辜的性命。”
对方停顿了一下,然后才继续说道:“所以有时候要借你的手来干一些脏活,我会稍微觉得过意不去。”
“哈哈哈哈!”女医生的反应,像是听到了有趣的笑话:“那倒大可不必,毕竟我也只是拿钱办事。”
“你这种性格真是让人火大……算了,你开心就行。”朱琪斜了她一眼道,“可是听好,【锡里安国】这个组织的危险程度,已经远远超乎了你的想象。”
安洁琳不置可否,只是弹了弹手中的烟灰。
“有个姐妹隶属于最顶尖的超能力队伍,实力远在你我之上……我似乎和你提起过。”
“没有,不记得了。”
“但即便这样的强者,依然死在了对抗血族的作战中。这件事对我们局里上下都触动很大。”
“哟。听你的口气,难不成是担心我的安危?”
“如果可以,大概是我这辈子最不想承认的一个事实。”
“不劳你费心。世上原本就没有哪个战场是安全的——”
历经无数次死斗的安洁琳,自认完全有这么说的资格。
“会送命的不是差点实力,就是缺些运气。这个道理你应该比我明白。”
“话虽如此。”这位代号【Z】的异能者再次摇了摇头,只是全然没有了笑意。
“若是当你面对着成百上千个卡尔·史奈德的同类,还能有这种想法我就算你赢。”
“!!!”
听到这话,她的双眼瞪得比铜铃还大:“别开玩笑了。【血族】并不是拥有群体优势的怪物,更不可能达到那种数量级别。”
“没说笑,信不信由你。”朱琪的眼神似乎有些哀伤:“整整一个岛的人类,都被变成了半死不活的傀儡。”
“说清楚点。”安洁琳再也按耐不住,一把揪住了对方的衣领。
“你们真的遇到了吸血鬼吗?不……哪怕是被称为吸血鬼的魔物,也很难做到这种程度。”
“谁晓得,我又不在场。”对这突如其来的粗鲁举动,朱琪依旧保持冷静。
“据说她们歼灭了一个类似于此的首领,除此事关机密我也不便透露更多。”
察觉到自己情绪失控的女医生,这才松开了手再次回到栏杆前,拿起啤酒咕噜咕噜地猛灌起来。
“现在你应该明白问题的严重性吧?假如情况继续恶化,我们甚至会被派往海外作战。”
“唬谁呢。你们那什么特战队,不是只负责国内的防卫维稳?别以为我连这点常识都没有。”
“从古至今,进攻都是最好的防守。能抢在外围把事情解决,总比等到火烧自家后院再来扑救强吧?”
背靠着栏杆的朱琪抬起头来,仰望漫天的繁星。
“更何况,若是有能够以一敌百、甚至作用更大的棋子,你会白白浪费掉它么?”
“呸,这就是我最讨厌你们的地方。总是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嘴脸,为了多数人的利益去牺牲少数派——包括自己在内。”
“世事总是不尽完美的。其实人在很多时候,只是不得不做出尽量好的选择。仅此而已。”
“好个毛啊。难道你就没想过,那些牵挂你的人又会是什么心情……”
有点生气的安洁琳猛然回头,视线恰好和朱琪对了个正着。只是在看到对方黯淡的眼眸之后,她对自己的上一句话颇感后悔。
“切……反正我是不会加入你们的。和你们不一样,我可是很爱惜自己的小命。”
“正因如此,我希望你尽量老实待在医院里,好好照看可爱的秋明弟弟。”
说话期间,朱琪后仰的角度越来越大,直到后脑勺的发团即将接触到栏杆的外侧。如此柔韧度十足的身体,足以让最优秀的舞者甘拜下风。
在看不到的角度之下,她露出了狡黠的笑容:“再顺便照看一下,我们这两位来自异世界的朋友。”
“……你这脸皮也太厚了吧。抛开精灵女不谈,凭什么我还得盯着那个白痴召唤师?”
“据我所知,他们所处的异世界大陆,同样与操纵死亡之人势不两立。我不想同一战线的同志与【锡里安国】发生冲突,尤其是在我们神管局把控范围之外的冲突。”
“尽量吧,”话说到这个地步,安洁琳实在找不出什么理由拒绝:“但我可不保证什么。”
“我就知道你是个好人,哈。”
前一秒还像棉被挂在栏杆上的朱琪,后一秒突然来了记挺身翻转,整个人又回了阳台内侧。
“如果我们能像个普通人相遇,会不会像一对好闺蜜那样无话不谈。”
“别若无其事地说出会让人起鸡皮疙瘩的话,恶心死了。”
“虽然有些多余,但我还是多问一句。”
朱琪双眼轻闭,将剩余的酒一饮而尽:“你和【锡里安国】,真的没有半点关系吧?”
听到这话,安洁琳缓缓转过脸去,双眉挤在一起,像是看着一个世间稀有的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