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
学校附近的死胡同里，身穿校服的少年被同龄人一拳打在脸上。虽是同样稚嫩的拳头，但足以让他发出闷哼应声倒地。
他既无法反抗，也没想过要反抗。对方足足有好几人，把他密不透风地围堵在角落里——如若还手只会遭来变本加厉的殴打。唯一能够做的，只有双手抱住脑袋蜷成一团，尽可能地降低所受到的伤害。
一部已经布满裂痕的手机，砸在他身上后又跌落到地面。
“让你把它修好，就修成这样？到底要怎么赔我啊，废物！”
少年原本就是个沉默寡言，永远低头盯着路面的孩子。无论成绩，个头，家境，都属于最不起眼的那一类。
事情的导火索，是他不小心让对方的手机掉在地上，摔了一个针眼大小的口子。但这大概只是个借口罢了。虽然他尝试道歉，这几个人依旧把他拎到角落里，不由分说的揍了一顿。
无论校园内外，这种热衷暴力的小团伙屡见不鲜。他们一半是为了发泄青春期的叛逆，一半是为了所谓的哥们义气。
更由于他们都尚未成年，此类现象往往被“问题学生”之类的的字眼一笔带过。
“要不想每天都挨揍，就赶紧拿个新的来赔！知道没废物？”
说完这话，这群人临走之前还不忘朝他腿上踹了一脚。少年沉默不语地躺在地上，过了很久都没有起身。
并非第一次受到欺凌的少年，对于逆来顺受这种事已经习惯得麻木。
只是这一回不同以往，对方没有打算轻易放过他。否则也不至于自己把手机踩得面目全非，再威胁他必须修得完好如新。
少年不敢告诉父亲，因为手机的价格比家里一个月的收入还高。一旦自己的父亲知道此事，免不了会招来更可怕的毒打。
他只好来到这汕海市最大的手机城，希望在这些从业者的身上碰碰运气。但是他失败了。
最终他万念具灰，被似有似乎的幻听所引领，走到了商城最高处结束无可留恋的一生。
“幸亏这个孩子没事。”——如果没有说这句话的薛队长，他大概永远都不会再醒来。
***
“哎哟……这玩意真是不方便，到底还得用多久？”
秋明碎碎念的同时，拄着拐杖一瘸一拐，走到医院大厅的自动售货机面前。
虽然这两周的恢复状况很好，也只是被告诫右脚不能用力。实际上连投币这样的简单操作，都相当麻烦。
终于他艰难地买到了饮料，迫不及待的畅饮一番后，转头便看见了自己的老朋友。
“早啊志雄，你今天也来啦……”
马上他就发现会错意了，赶紧打住没往下说。志雄身边还站着一个穿警服的同事，明显不是来看望自己的。
但志雄还是听到了：“诶，阿明？你怎么跑下楼了？”
“哈哈……病房有点闷出来透透气，”秋明感觉有点尴尬：“该是我问你才对，你怎么在这？”
“工作呢，过来办个出院手续。”
刚说完便有护士送了一份资料过来：“这是江涛的验伤报告。没有其他问题的话，就可以出院了。”
护士后面还跟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他看上去表情阴郁，脸部带着不少淤青。
志雄拿过来翻了翻，之后转手递给了同事：“老黄，你把这些还有小涛，先送回去吧。我和朋友聊一下。”
秋明这才发现，这位老同学看起来也不大精神：“出什么事了吗？”
半小时后的单人病房里，志雄按着游戏机的手柄，眼神和脸色都极为复杂。
“我说你小子明明是在住院……还能打这么豪华的游戏？”
“嘿嘿，同事借给我的。”和他一起打游戏的秋明道：“心情不好的时候，玩这个最能排解压力了。”
“……特权阶级还真是腐败。”几局过后，志雄放下手柄开口了：“老弟啊，我想问你个事。”
“尽管说。”秋明也一直在等这句话，把视线转移到了对方身上。
“今天你也看到了吧，那个出院的孩子。”
他稍微回忆了下：“嗯……看起来像是中学生？”
“嗯，汕海中学的。他平日在学校里经常被同学欺负。不，应该说是霸凌的等级了。”志雄点了点头，“和当年的你简直一模一样……”
“不对，等一下。”觉得话里不对劲的秋明打断道：“你啥意思？谁经常遭受霸凌了？”
“我晓得我也有不对的地方，不也和你道过歉了嘛。”
志雄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脑袋，硬着头皮说道：“只是想问问你这个过来人，有什么好办法可以解决。”
“鬼才知道！我读了二十几年书，只有你丫欺负过我好吗！”
“诶？”胖民警顿时愣住了，尔后低下头捂住脸发出哽咽的声音：“对不起，没想到给你造成了那么大的伤害！逼得你连回忆都篡改了……”
“哪里，是真的！我这人从小就话多，很喜欢和别人交朋友。”
秋明无奈地说道：“当时转到新学校之后，恰好周围的同学都很喜欢玩游戏，很快就打成一片了。”
“额，还是说不通啊。无论初中高中都会有那么些……”
志雄依旧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而且说这话时自己都觉得难以启齿：“不用心读书，成天没事找事模仿小混混的学生吧？”
“确实有那么个像是年级老大一样的人物，”秋明歪着脑袋，很认真地回忆道：“只是……”
***
——“小子！你手里的漫画是新买……？借我先看？哈哈有意思挺上道的……”
——“傻吡吗，老子像是要抄作业的人？不过还是谢谢你多管闲事……”
——“卧槽吓死老子！这次抽烟再被抓到，肯定要停学，还好你个好学生帮我糊弄过去。话说你怎么那么熟练啊……”
——“问你个事，今天和你一起来学校的靓女是你姐吗？找个机会介绍我认识哈……”
——“所有人给我听好！从今天起秋明就是我罩了。琳大姐的小弟就是我的小弟，你们谁要是敢动他就是和我过不去……”
***
“他们和我都相处得挺好。”想起高中的校园时光，秋明不自觉地笑出声来。“当然，其中有小半是沾了琳姐的光。”
“……”这些经历大大出乎志雄的意料，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去接受。
“说起来琳姐中学那会，在当地的不良少年里，已经是名人级别了。除你以外没几个敢作死找她干架，哈哈哈！”
秋明拍了拍他的肩膀：“都说我运气好，在学校那会还算过得蛮开心的。所以你真的不用纠结太多。”
“不……我只是后悔，当年没多揍你几拳。”
“喂！”
